第二百二十八章

見到白千離,秦步月很難收住自己的情緒,哪怕她不斷告訴自己,這是夢境,是白伊的夢。

白千離看向她的視線,猶如撕開了她一層層皮肉,直達那璀璨如朝陽的精神體。

不是夢!

他是真的傲慢!

秦步月心臟被攥緊,呼吸凝滯。

小白伊似是察覺到了什麼,搖了搖秦步月的手:“小伊姐姐,你怎麼了?”

秦步月一動都動不了,她連感應精神體的能力都沒有,包括小灰在內,都被死死壓制著。

她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連思緒都在混亂。

這是哪兒?

她是誰?

眼前的人……

男人抬手,輕輕撫摸著她手上的傷口,撫平了泥濘和汙血:“拿著它,去做想做的事。”

“父親。”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僵硬、溫順。

男人身著雪白長衫,長髮垂在耳畔,神態寡淡寧靜:“早點回家。”

“白月?”

秦步月看向了旁邊的小女孩,在她的手掌上也有一柄短劍,只是顏色不同,小白伊拿著的是一把通體純黑的短劍,黑得像凝聚了深夜的濃霧。

秦步月張口:“我……”

“姓什麼?”

王伊之——白伊。

秦步月——白月。

是誰?

紫藤劍?

不是。

茫然湧上腦海,秦步月呆呆地站在原地,恍惚間,似乎有不屬於自己的記憶覆蓋了思緒。

“對呀,小伊姐姐你怎麼了?”

小白伊眨了眨眼睛,錯愕道:“我是小月啊。”

一把鋒利的短劍落在秦步月掌心,它生得異常美麗,通體是溫潤的玉色,像美人的肌膚,細膩滑潤。

不,眼前的人不是她的父親,他……他是……

孤零零的黑夜,伸手不見五指的空洞,她看到了那一盞微弱的燈光,如同看到了啟明星,她快步跑過去,中途摔倒了,磕碰了,膝蓋流著血,手掌也擦破了皮,可她卻滿心歡喜,掙扎著爬起來,向著他跑過去。

秦步月猛地回神,視線聚焦時哪裡還有白千離的身影。她低頭,看到了自己稚嫩的手掌,那裡放著一把玉色的短劍,劍柄沒有熟悉的紫藤綢緞,有的是雪白的,像冰花一樣冷凝刺手的紋路。

旁邊傳來了小白伊的聲音:“小伊姐姐,爸爸為什麼要給我們這個?”

秦步月眉峰蹙了蹙,問向小白伊:“你叫什麼?”

“姓白呀。”

詭異感鑽上心口,秦步月握著白色短劍的手微微顫唞著。

這裡是白伊的夢,夢是虛假的,可是秦步月有種強烈的真實感,傲慢真的來過,他一眼看穿了她。

他給她們兩把劍。

一把白色,一把黑色。

一個白天鵝,一個黑天鵝。

秦步月只覺腦中一陣尖銳的刺痛閃過,那一件件美麗的芭蕾舞裙,像活過來一般,空洞洞地向她裹挾而來。

“小伊姐姐,我們該做什麼?”

“爸爸讓我們做什麼?”

小白伊軟糯的聲音響在秦步月耳邊,讓她感到一陣煩躁——

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

拿著武器還能做什麼?

“戰鬥……”秦步月握緊了手中的白色短劍。

小白伊睜大眼:“可這裡是遊……”

周圍的景象變了,她們明明身處歡樂的遊樂場,此時卻有著刺鼻的血腥氣撲鼻而來,旁邊色彩斑斕的跳樓機被鐵鏽覆蓋,嶄新的裝置變得老舊,一個個閃爍著的小燈化作一隻只猩紅的眼珠,無序地亂轉著。

哐噹一聲巨響。

升至高空的跳樓機在沒有任何緩衝的情況下筆直墜下,坐在上面的人瞬間被摔成了爛泥,血液炸開,還有濺飛的血肉,落在了秦步月和白伊那雪白的裙襬上。

小白伊放聲尖叫。

秦步月一把拉住她,將她護在懷裡。

不只是跳樓機,周圍的所有裝置都像被抽走了時間般,從嶄新閃亮變得腐朽破舊,更加恐怖的是它們前一秒還在執行著,因為瞬間的老化,所有零件都出了故障,坐在上面的人無一例外都遭了殃。

可是上面的人也早死了,隨著老化的裝置,他們早就變成了一具具腐爛的屍體。

過山車飛出軌道,徑直落在了秦步月面前,裡面坐滿了腐爛的屍體,它們被砸成了一地爛泥。

青青紫紫的爛肉流出了車廂,在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嗚咽聲中,它們聚攏到一起,拼成了一個血肉模糊的怪物。

五臟六腑胡亂的拼湊在胸`前,頭部像縫壞的洋娃娃,鑲嵌在身體上的胳膊和腿像蜈蚣一樣。

似乎是看到了她們,它向著秦步月和白伊緩慢地走了過來。

秦步月試圖催動標籤,然而她連小灰都感應不到,精神體更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只能看到而無法催動。

她只有手上的短劍,只有這唯一的武器。

怪物過來了,秦步月推開了小白伊,試圖刺向它的眼睛。

無法尋找真正的弱點,那就襲擊眼睛。

眼睛是大多數生物的弱點。

假如是生物。

誰告訴她的?

秦步月腦中浮現出了那抹雪白色長衫。

一股說不上道不明的執拗襲來,關鍵的那一刻,秦步月手一歪,沒有刺向怪物的眼睛。

怪物揮舞著殘肢,似乎在咆哮著什麼。

小白伊:“小伊姐姐!”

只有六七歲的女孩,面對眼前的怪物,居然沒有絲毫恐懼,她擋在秦步月面前,用手中黑色的短劍狠狠刺進了怪物眼中。

像是玻璃破碎般的聲音擦過神經,那怪物劇痛地倒退,開始更加混亂地揮舞著蜈蚣般的四肢。

小白伊一躍而起,手起劍落,刺穿了怪物的另一隻眼睛。

那拼湊的五官顯出劇痛,它發出了痛苦的低吼聲,一步步後退,散發著腐臭味的屍體像見到了什麼恐怖的怪物般,瑟瑟發抖著。

秦步月拉住了小白伊:“行……行了。”

小白伊手上沾滿了血跡,神態堅定:“姐姐不要怕,我、我會保護你!”

秦步月沒有絲毫感動的情緒,只有巨大的悲哀,像洪水般將她淹沒。

黏膩的蠕動聲襲來,又有更多由被摔得粉碎的屍體拼湊而成的怪物向她們走來。最高的怪物足足有兩米多,而秦步月和小白伊只不過是一米出頭的身高,她們白皙瘦小,除了手中的短劍,只有被鮮血染紅的雪白裙子。

小白伊再度衝了過去,強悍地用手中的黑色短劍,刺殺著眼前的怪物。她沒用任何精神力,沒有任何標籤發動,只有那柄短劍,彷彿在握住它的那一刻,力量充盈了全身,註定了要讓它戰鬥到底。

——拿著它,去做想做的事。

一把短劍,一把武器,到底該做什麼?

只有殺戮。

只有戰鬥到底。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

她怎麼能看著比自己還小的白伊獨自戰鬥?她怎麼可以拿著武器卻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她怎麼可以怯懦到被保護?

秦步月低頭,看著手中的短劍,腦中十分混亂。

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可是又沒辦法去正常思考。

沒錯啊……

手裡拿著劍,就該戰鬥到底。

保護小白伊,保護自己,用手中的劍殺出一條血路。

可秦步月越是覺得沒錯,越是感受到了強烈的違和感。

哪裡不對,到底是哪裡不對?

沒有不對的地方,錯的是她……她膽怯地縮在這裡,眼睜睜看著小白伊……

【堅定】二字驀地在她腦中閃過,秦步月想到了自己的“矢志不渝”。

——唯獨不要否定自己。

不對,這一切的確不對!

“怪物”沒有主動襲擊她們!

秦步月看向了手中的雪白短劍,它被她死死攥在掌心,像是長在手上一般,隨時等待她去用它。

這是白千離給她的,她憑什麼聽從他的安排?

拿著利刃又如何?

她痛恨殺戮!

秦步月用力丟開了手中的雪白短劍,小白伊睜大眼:“小伊姐姐,不能丟掉它,沒了武器我們會死的。”

白伊趕緊去撿短劍,試圖塞回秦步月手中。然而秦步月怔在了原地,她直勾勾看著眼前的一幕。

丟掉雪白短劍的那一刻,她眼前的老舊和腐朽褪去,嶄新鮮活的遊樂場浮現在她面前,被小白伊殺死的不是拼湊而出的怪物,而是一個個試圖靠近她們的人類,普普通通,正常的人類。

小白伊將短劍塞進秦步月手中時,畫面再度轉變,聚集在一起的人又成了那拼湊出的怪物,蠕動著向她們靠近。

秦步月一把奪走了小白伊手中的黑色短劍,用力砍在自己的雪白短劍上。

小白伊驚恐道:“姐姐……你在做什麼!”

秦步月毀了兩把短劍,看到了那浮出的抽象標籤。

【靈活】……

這是她的【靈活】。

面對禁錮,她要學會【靈活】。

人的思維有著極強的侷限性,她的心中豎著一把血腥的武器,這把短劍會矇蔽她的眼睛,僵化她的思維,阻礙她看到真正的世界。

拿著它。

去做想做的事。

這兩者沒有必然聯絡,絕非因果導向。

她拿著武器,也不會深陷無畏的殺戮。

她想做的不是復仇,而是找回家人。

(本章完)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愛情公寓,開局獲得人生簽到系統

歲歲又安安

末世紅警之我要活下去

狂獅亂想

崩壞:從迪迦開始成為符華

千業

神探:從抓捕找回狗開始

筆之海

團寵王妃美又颯

小白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