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挑明

以往直親王如日中天, 世女簡在帝心。

長子便是……便是這個世女夫當的,很有贅婿之嫌,馬武也是樂意的。畢竟孫兒可以當世子,做親王。連帶著他們一家子, 都成為響噹噹的帝黨。將來不管哪個皇子繼位, 對直親王這個老大哥都得好生敬重著。

但現在……

直親王自己服絕嗣藥甩鍋給皇上, 把皇上跟傻子似愚弄了十幾年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馬武還深深記得, 皇上當時那個雷霆震怒勁兒呢!

嘖,若不是五阿哥手疾眼快,那日十四阿哥就是個非死即傷。那三位如今還在宗人府大牢裡待著呢, 也不知道何時才能重見天日。

幫忙說情的都這般悽慘, 主犯呢?

反正打死馬武他也不相信,經過這次之後, 皇上還能心無芥蒂,一口一個好大兒地誇獎著,把這十幾年的愚弄都一筆勾銷。

所以,面對長子執著,他這老眉皺了又皺:“兒啊, 阿瑪想了想,皇家女婿難當,這世女夫更是……”

“咱們富察家也不是那沒名沒姓的人家, 我兒亦驍勇善戰, 前程無量。根本不必……”

薩拉笑:“阿瑪誤會了, 兒子求娶世女非為攀龍附鳳。而是兒子對世女情根深重, 不願與除她之外的任何女子結緣。只是世女如中天皓月,兒子唯恐褻瀆,不敢輕易表露心思。”

還是公主那番話讓他意識到, 原來自己不是單相思。

如今聽門子說薩拉有要事稟報,可不就即刻慌了神?

咳咳咳。

薩拉有些侷促地眨了眨眼,見佳人心如鐵,再沒有絲毫轉圜餘地後,忙鼓起勇氣:“是,是關乎於屬下終身大事。”

他知道後就欣喜若狂,趕緊準備提親事宜。

說到最後,薩拉聲音越來越低,語氣越來越落寞。

馬武大怒直接就脫了鞋:“小混賬王八羔子你別跑!有能耐站住,看老子今天如何收拾你。反了你了,竟還敢嫌老子醜?!”

這所謂的大事,到底是什麼呢?

不想還沒準備完畢,皇上就雷霆震怒,將心上人一家都打入了宗人府大牢。薩拉等啊盼啊,終於盼到她們平安無事,還哪裡等得?

愛藍珠搖頭:“這卻是不能的。我雖在行伍,卻終究是個女兒身。有些避諱,還是要講的。不過你放心,這幾個都是阿瑪千挑百選,跟在我身邊多年的。保證可以信任,除了軍機重事之外,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老阿瑪馬武能怎麼辦呢?

這次第,傻子才不跑。

“所以屬下才想著先來見您一面,闡明心意。讓您瞧瞧,屬下可還入得了您的眼。若可,屬下自然歡天喜地回去,再往宮中求聖旨賜婚、求官媒說項。否則……否則就當屬下沒來過,沒說過這等妄念,也免得傷了世女清譽。”

委實不希望再有絲毫錯過。

但臭小子態度堅決,若不遂了他的心思,他寧願終身不娶,將畢生獻給大清。

“屬下心儀世女多年,卻因,因恐自己不堪匹配,而久久未敢說出口。直到……”

就不敢相信,自己還生出了個痴情種。

滿室靜默之中,還是珠珠先開了口:“我不知道你因何起了如此想法,但你該知,因為某些原因,我們一家子才從宗人府大牢出來。還能不能回到以往,甚至會不會再住進去都未可知。你……”

“是,正經提親都得使官媒,再不濟也是雙方親友從中幫忙說項。待兩家長輩都點頭應承了,才琢磨以後。可……”薩拉抬眼,眸光湛湛地看著愛藍珠:“可世女非等閒俗流,比起世人眼中所謂的守禮、般配等。這肯定更有自己的主見,有自己的想法。”

“你還是回去考慮清楚,再來與本世女說話吧!”

愛藍珠哪想到他所謂的大事竟是這?

乍一聽聞,直接咳得天昏地暗。她身邊的幾個丫鬟趕緊上前欲侍奉,卻被她揮退:“我有些話要與薩大人說,你們先退下吧。”

馬武:……

就盼著他剃頭挑子一頭熱,根本是在痴心妄想。

“總得人家不嫌你粗鄙,老子才好往御前與你請旨啊。”

被關進宗人府大牢的這段時間,珠珠最惦記的就是天津八旗水師、大清研究院和大清工學院。

二話不說跑到了前院:“薩拉,可是營中……”

薩拉唇角輕勾:“世女放心,屬下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絕無半點衝動勉強。屬下心儀於世女,妄想當世女夫多年。所以拼命努力,登上鷹揚號。就盼著近水樓臺之下,您能多側目幾分,發現屬下的好。”

幾個婢女齊齊福身,恭敬退下,還體貼地幫忙關了門。

愛藍珠緩緩笑開:“不錯,你做的很好。既然營中無事,那你這……”

薩拉不傻,當然腳下如飛。直奔馬廄,然後翻身上馬,一路直奔直親王府。跟那門子拱手:“下官天津八旗水師營將官,有要事稟告我們都統,還請通傳。”

“都統莫急,營中一切安好。自從您……屬下幾經努力,發現根本無濟於事之後,就趕緊回到天津。約束好水師營,幫著副都統管好兵丁。免得有人趁您不在藉機生事,與您不利。”

將他的心思看在眼裡的薩拉撇嘴:“請旨的事兒,自然還是兒子自己來。否則皇上若以為兒子肖父,必不堪匹配皇家明珠怎麼辦。”

薩拉臉紅,四下瞧了瞧:“能,能否請都統屏退左右?”

只能長長一嘆:“老子真是欠了你這討債鬼的!兒大不由爹,你非要往那牛角尖裡鑽,老子也拽不住你。”

再沒想到他竟如此直白的愛藍珠愣,旋即俏臉漸紅:“哪,哪有你這樣的?正經……”

“不過你也別高興太早了,人家世女眼光高絕,未必瞧得上你這個憨子。這樣吧,世女一家終於結束牢獄之災,你這當同僚的既在京城就沒有不過去瞧瞧的道理。你,你趁機問問世女意見吧!”

世女對他也有那麼些許心思,卻因憐他難得有今日,不願讓他受贅婿之苦而未做考量。

啊這……

一時間,偌大廳中,就只剩下珠珠跟薩拉兩個。

想想,就讓薩拉搖頭:“世女不忍,屬下不敢,竟然就白白蹉跎許多年。虧得公主點醒,屬下才敢奓了狗膽。可惜趕上貴府生變,這才強自忍耐多時。聽聞皇上放人後,就第一時間趕來了。”

“嗻。”

結果世女根本就沒打量著往著族大姓裡頭踅摸,便對他有些微好感,也不願意困囿他,耽擱他。

連原本高大的身形都有些佝僂起來,活像被主人拋棄的可憐大狗狗。

反差大到讓愛藍珠一個沒忍住,噗嗤樂出來:“我只是再沒想到你會有這番說辭,這等表現罷了。又沒說拒絕,你再不必做這等被始亂終棄了的可憐模樣。”

那,那沒說拒絕,是同意了麼?

薩拉抬頭,雙眼晶亮,瞬間就支稜了起來。

怎麼可能?!

愛藍珠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本世女可是皇瑪法最最疼愛的長孫女,偌大直親王府的未來繼承人。我的婚事,當然得慎之又慎,哪能輕易決定?不過……”

“皇瑪法、阿瑪跟諸位叔叔們如何考校你,本世女不管。我這隻先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

薩拉趕緊點頭如搗蒜。

莫說幾個,就是幾十幾百個,他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愛藍珠又笑:“既然你都聽敏敏說了,那也應知我顧慮。你們富察家是滿洲著族大姓,祖上更有功於朝廷。你本身也是二品大員嫡長子,身份貴重。你……你真願意住到直親王府,讓將來的孩子們以我的姓為姓,沒有絲毫勉強?”

“你的家人們也都同意,不會因此鬧騰出什麼不好的事情?”

非是愛藍珠杞人憂天。而是這年月宗族實力強大,講究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嫡長子都只配做贅婿,其餘人等還指望著娶個門第多好的福晉?

薩拉肅容正色:“多年期盼,未敢訴諸於口罷了。只要能與世女一道兒,孩子姓什麼都不打緊。至於家中……”

“人口多,意見多,嫉妒成性的自然也不少。不過來之前,屬下已經得了阿瑪點頭。想來他老人家會約束親友們,不然,屬下會親自動手。”

反正千言萬語一句話:他心儀世女,想與世女成婚,一切阻礙他成婚大業的,都將被當成絆腳石一樣清掉。

青年目光灼灼,滿眼都是堅定。

任由愛藍珠說多少跟她成婚可能遇到的困難、不便甚至歧視。也不見他有絲毫退縮,只一臉但凡世女點頭,屬下必婚的堅持。

愛藍珠前頭為了省心,對夫婿人選要求不高。只長得俊,性子好,不介意入贅就好。可有更好,她隱隱有些好感的薩拉都主動送上門了,她做什麼非鑽牛角尖,執著退而求其次啊?

迅速想通後,愛藍珠也不扭捏:“如此,你,你就往乾清宮找皇瑪法請婚去吧。若能成功,本世女就準備準備,擇吉日迎你做世女夫。”

“此,此話當真?”

盼望已久的想法變成現實,薩拉整個人都懵了。只一瞬不瞬地瞧著珠珠,反覆確認。

被生生問煩的愛藍珠白眼:“現在確實不假,但你再反覆確認幾回,就不知道本世女會不會反悔了。”

“別別別!”薩拉驚恐擺手:“好世女您可別,屬下不問,再也不問了。這就快馬加鞭往宮中趕,求皇上聖旨賜婚。”

說完,他就一溜煙的跑出去。那速度快的,好像後面有狼群在追。

連路遇伊鳳都沒注意。

讓伊鳳大為驚奇:“薩拉那孩子是怎的了?怎麼瞧著那般急迫?”

愛藍珠臉上一紅:“瞧額娘這話問的,女兒,女兒怎麼知道他,他是抽了哪門子風啊!”

誒?

看你這俏臉通紅,看天看地就是不肯看額娘我的,可不像是不知道啊!

伊鳳挑眉:“難道是那小子終於開了竅,來找咱們珠珠表明心跡。珠珠你瞧他真誠,便答應了下來。那小子怕夜長夢多,忙不迭往宮中請旨去了?”

愛藍珠跺腳,難得露出幾分小女兒態:“額娘既然知道了,又何必非來取笑女兒一番呢?哼,壞額娘,珠珠不與您說了!”

隨口一猜,卻正中正確答案是什麼的……

就讓伊鳳萬分驚奇。

怎麼好端端的,那沉默少年就突然長了嘴呢?嘖,還知道先往府中一趟,取得珠珠的同意呢。可與此同時,小夥子是不是忘了知會女方家長?

嘖嘖,這般先斬後奏。回頭傳到某個女兒奴王爺耳朵裡,就算有聖旨賜婚,也得有一番鬧騰吧。

伊鳳微笑,默默給他點蠟。

薩拉還不知道無意間給自己挖了怎樣的驚天巨坑,只歡歡喜喜地往宮中求見。

“馬武家的長子?朕若是記得沒錯,他在天津八旗水師營,是珠珠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康熙略沉吟,而後便想起他身份。

無他,這人確實優秀又勤奮。

只可惜,幼年喪母,這命格上便有些欠缺。否則的話,他該是那美男圖上一頁的。

梁九功微笑:“皇上好記性,薩大人確實任職天津八旗水師營。此番據說是為了終身大事,特意休假而回。”那他此番入宮,就是要請旨賜婚咯?

倒是個心中有成算的。

知道用這種方式給未來的妻室加砝碼,免得她因為輩分身份之故,受制於繼婆婆。

光從這一點來說,就是個好夫婿的人選。

也不知道哪家閨秀這般有福。

康熙如今自稱仁皇帝,最是寬仁慈愛。這般成人之美的事,自然不會推託。

片刻過後,薩拉就被小太監引著進來:“奴才薩拉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

“謝皇上。”

有著先入為主的幾分好印象,康熙越瞧這年輕人越覺得他氣宇軒昂,胸有丘壑,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於是不等對方求肯,自己就先笑得和藹:“聽說你此次回來,是為了解決婚姻大事?”

“現在可是有看中的閨秀了?”

“但凡你們兩人互有情愫,雙方親長也都贊同。那就只管說來,朕與你賜婚。”

今天到底是什麼好日子呀?竟事事順利,沒有半點波折。

薩拉喜形於色,咚咚咚三個響頭叩地上:“奴才多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快快起來,無需如此多禮。富察家世代忠良,愛卿你也小小年紀,為朝廷立下汗馬之功。朕啊,且盼著你能早日配佳偶,得麟兒,為咱們大清培養下一代將心呢!”

薩拉千恩萬謝,連連保證自己一定會竭盡全力,為大清發展披肝瀝膽。

哪個做君主的,不喜歡如此忠臣?

康熙眉眼含笑,連說要給他賜幾抬彩禮長面子。

薩拉再謝,君臣相得,氣氛萬分和樂。康熙甚至命人研磨,打算親手寫了這張聖旨:“愛卿心儀的那個姑娘是哪家的?姓甚名誰,又是滿是蒙?”

“直親王世女,封號福珠,姓愛新覺羅。”

啪啦~

康熙手中極品紫毫筆掉落,剛蘸滿的濃墨四下飛濺。聖旨、御案與龍袍無一倖免。

可康熙卻渾然不覺,只雙眼死死盯著薩拉:“這人老了,耳朵都不好使了。你再說一遍,到底心儀哪家閨秀?”

薩拉跪下不閃不避地道:“回皇上的話,奴才相中的正是您最疼愛的孫女,直親王世女愛藍珠。”

“哦?那剛剛朕問過你是否已經取得女方與其親長的同意,你並未作答。如今,朕此問一遍。你此來,你阿瑪跟直親王夫婦都知曉麼?又都同意嗎?”

如果同意,朕這就把那混賬再重新關進宗人府大牢。

這一次,不管是誰都別想再給他放水。

眼見著龍顏從和顏悅色到烏雲萬里,風雨欲來。薩拉心裡一突,又趕緊乖覺跪下:“回,回皇上的話,奴才,奴才剛去了直親王府,跟世女表明了心跡。世女說,說只要奴才能讓皇上聖旨賜婚,她便與奴才成婚。”

“多年夙願達成,奴才心中萬分歡喜,風馳電掣地就入了宮,還……”

“還沒來得及徵求王爺跟福晉的意見。”

得到滿意答案的康熙長舒了口氣,拒絕的理由說來就來:“既如此,這聖旨朕倒是不好輕易寫就了。到底朕雖是皇瑪法,但也只是皇瑪法。哪好越過人家父母,就輕易決定孩子婚事?”

說完,也不給薩拉繼續開口的機會,直接讓他跪安。

好不容易才得到心上人同意的薩拉:……

萬般不願,還想再為自己爭取一波。但聖駕已經轉入內室,只有御前大太監梁九功對他搖頭:“大人對世女一片真心固然令人欽佩,可眼下確實非什麼好時機。皇上這陣子,心情欠佳呢!”

太子還在禁足,九、十、十四三位阿哥依舊在宗人府大牢。

聖心煩憂呢。

薩拉:!!!

我嚴重懷疑你在敷衍我,並且掌握了證據。

然並卵,人在矮牆下,不得不低頭。皇命之下,他只能乖乖跪著道一聲多謝公公提點,下官這就往直親王府。先得了王爺跟福晉首肯,再來找皇上聖旨賜婚。

然後掏出個好大紅封,要往梁九功手裡塞。

這位到底能不能排除萬難,終成直親王世女夫還猶未可知呢,梁九功哪敢受他的禮?不怕被皇上發現,質疑他為了些許錢財而坑害世女麼?!

嘖嘖,世人根本想不到皇上對世女的重視程度。

果不其然,等梁九功入內伺候,就見皇上已經開始罵罵咧咧換衣裳了。邊換還邊吩咐暗衛查,狠狠地查,把富察家祖宗十八代都查仔細了。那富察·薩拉更得慎之又慎,決不能有半點錯漏。

有林子鈺那個前車之鑑,康熙對這方面可敏[gǎn]了。特意交代,一定不能落下他那些個青梅竹馬的表姐妹、世交之女啊,紅袖添香的美婢,甚至逢場作戲的粉頭等等。

乖孫女將來親王之尊,卻只能委委屈屈地有一個夫婿。必須優中選優,不能有任何瑕疵。

暗衛領命,悄無聲息退下。

隨後,康熙就微服去了直親王府。各種憤怒咆哮,又雙叒叕把胤禔罵了一頓。遠遠就聽著動靜的烏拉那拉氏大急,趕緊使人通知胤禛回來救場。

手中事再忙也得放放,別讓剛千辛萬苦撈回來的兄長再被關回去。

胤禛:!!!

胤禛大急,放下卷宗趕緊往回趕。正聽著他家皇阿瑪怒吼中:“狼崽子都求到朕面前了,你這當阿瑪的還一問三不知。你自己說說,你該不該罵?”

他家大哥正賠笑給人順氣:“是是是,兒子眼拙,竟沒發現那混賬狼子野心。虧得皇阿瑪英明,才沒讓他得逞。您放心,回頭臭小子求到兒子跟前,兒子肯定給他個狠的。讓他上刀山、下火海,比唐三藏西天取經還難。”

“不證明了其心如磐又冰清玉潔,別想兒子能點頭答應!”

康熙微微頷首:“嗯,這還像句話。當阿瑪的麼,就得好好為孩子把關。珠珠可是孫輩中的長姐,她的婚事必須慎之又慎。老四來了啊?正好,你在刑部多年,最擅長刑偵之事。”

“朕已經派暗衛查了,回頭你再結合所得給好好瞧瞧。務必仔仔細細,裡裡外外的勘察好,容不得半點紕漏。”

胤禛粗喘,擦了擦額角淋漓的汗水:“兒子遵命,必定竭盡全力,確保無一絲疏漏。”

“你辦事,朕素來放心的。對了,安郡王府那邊如何了?”

“回皇阿瑪的話,安郡王府所有大小主子、心腹僕從等都已經關押完畢。家業清點也有條不紊進行中,再有一兩日,便能悉數整理完畢。雖上一任安親……哦不,安郡王嶽樂病故後,安郡王府山河日下。”

“但到底當年嶽樂南征北戰,沒少趁機搜刮,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應田產、鋪面與古董珍玩等,數目依然不可小覷。其中不乏違制之物,比如那六十餘顆頭等大東珠,每個都重逾一兩。便放在皇阿瑪的內廷中,該也是十分罕見的。”

康熙聞聽後果然大怒:“混賬東西,竟悖逆如斯!審,給朕狠狠地審。務必將他們所有悖逆事實都問個清楚明白,讓朕能昭告天下,徹底取締了安郡王府!”

順道把正藍旗兵馬都收歸手上,進一步加強皇帝對八旗的掌控力。

胤禛恭謹應諾:“皇阿瑪放心,兒子定當盡心竭力。”

正事說完,康熙才又單獨與他家乖孫女聊了幾句。確定她是真對那個薩拉有幾分意思,沒有任何勉強後。才皺眉輕嘆了句:“女大不中留,古人誠不欺我。”

愛藍珠拉著他衣袖輕晃:“皇瑪法怎麼能這麼說孫女呢?孫女之所以讓他先求得了您的同意,不就是因為知道您最是疼愛孫女。肯定會方方面面仔仔細細地查個清楚明白,確定其人盡善盡美,才會允婚。”

康熙笑瞪了她一眼:“你就不怕這一查之下,查出許多齷齪不堪來,好不容易相中的世女夫就飛了?”

“不然不怕,孫女對他還是有幾分信心的。不過……”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他肯定也有些個無傷大雅的小毛病。同樣的問題,孫女也有。到時候,也不是不能將就將就?”

愛藍珠大大方方笑:“畢竟良人難得,孫女兒這種情況更是……更是難得遇到這麼個略微可心,還家世、人品等都拿得出手的。不瞞皇瑪法,在薩拉主動上門之前,孫女兒一直以為自己非低就不可了。”

轉眼經年,當初那個哭著說要找先生,找好先生,努力學文習武的小格格已經長成了風姿綽約的大美人。

可惜因為身在行伍故,常年身穿利落的騎裝、鎧甲等。

鮮少有時間像尋常閨閣那樣縱情享樂,精心打扮自己。從十幾歲跟她阿瑪往天津衛組建水師開始,就一直辛苦忙碌著。

自然就少了幾分女兒家的嬌柔與精緻。

那本該細嫩的小手上更滿是老繭,瘦弱肩膀立下無數功勳。便被盛怒之下的他關進了宗人府大牢,也依然陽光開朗。不見絲毫遷怒,只有滿滿對他這個瑪法的孺慕之思。

康熙欣慰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發頂:“乖孫女這麼多年來難得瞧中一個,皇瑪法便不捨,也不會做那棒打鴛鴦之人。除非那小子瞧著風光霽月,實際上卻汙濁不堪,根本配不上咱們珠珠。”

嗯嗯。

珠珠連連點頭,表示自己雖對薩拉有幾分滿意。但她畢竟是直親王府世女,身上肩負著直親王府的血脈傳承等重任。

如果他真有什麼不妥,她就算再怎麼遺憾,也會揮慧劍,斬情絲。

嘶~

連情絲二字都用上了?

康熙心中暗暗皺眉,面上卻絲毫不顯。只私下裡又囑咐了胤禛,讓他一定慎之又慎。

對此,胤禛只笑:“皇阿瑪放心,早在那薩拉主動選擇天津八旗水師營,拼命努力上了珠珠的鷹揚號那天起,兒子就已經把他祖祖輩輩都查了個清楚明白,斷無絲毫疏漏。”

“那小子文課上雖不如何優秀,武藝兵法,卻都超群。還特別有個不服輸的勁兒,能下死力苦學。一直以來,珠珠都頗欣賞他刻苦,他也崇拜咱們珠珠能耐……”

胤禛侃侃而談,將自己所知道關於薩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秉報給康熙知曉。

後頭才壓低了嗓子,賊兮兮地說了句:“那小子至今還是個童男子呢!也不知是心無旁騖,還是……若皇阿瑪有意給他跟咱們珠珠指婚,這個事情可得查明白了!”

咳咳。

康熙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兩聲,然後才對胤禛道:“一事不煩二主,都交給你吧。”

胤禛:……

胤禛就算萬千不願意,也得躬身領命。

就好像胤俄愁到咬筆桿,也還得吭哧吭哧堅持每天一封悔過書一樣:“爺這手指頭都快寫斷了,也不知道皇阿瑪有沒有看到爺這份真誠,又什麼時候才會被感動。”

這樸素的坐牢生涯,他真是夠夠的了呀!

如今大哥一家子都出去了,那豪華牢房也拆了。供給他們一家四口的珍饈美饌也徹底宣告終結,他們連蹭飯都沒地兒了。

日子越發清苦。

堂堂貝勒混到如此地界,簡直令人唏噓。

“早知如此,嗐!早知如此,爺還是會給大哥求情的。”

“那兄弟一場,肯定不能袖手旁觀呀!萬一,皇阿瑪心生惻隱,卻礙於面子不肯下這個臺階呢?咱們適時出現,不就營救成功了嗎?”只可惜這回大哥這犯錯原因有點……

有點過於離譜,也不怪皇阿瑪雷霆震怒。

十四點頭,心有慼慼然。

哥仨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呢,牢門就吱嘎一聲開啟:“好弟弟們,不枉為兄出去之後就想方設法與你們求情。為此,你們大嫂甚至求到了皇瑪嬤面前。”

“讓她老人家出面說這一段時間的牢獄之災,已經夠讓你們引以為戒了。讓皇阿瑪看在她的面子上,饒過你們這一回。”

“然後呢?”胤俄雙眼圓睜,滿滿期待地看著他家大哥:“皇阿瑪同意了嗎?一定同意了吧?畢竟皇阿瑪一直至孝,鮮少違背皇瑪嬤。”

胤禔微笑點頭:“十弟猜的不錯,皇阿瑪終於決定提前把你們放了,為兄此來特意接你們回家。”

三人狂喜,連連謝過。

胤禔搖頭:“你們難道忘了,自己是被誰連累進來的嗎?”

哥仨齊齊搖頭:“大哥說的這是什麼話?怎麼叫您把咱們哥幾個給連累了呢,分明是弟弟掛念哥哥,手足情深。一聽見你有什麼不好,立即就想法子為您求情。”

“可惜弟弟們笨了些,脾氣也大。不但沒有幫上大哥,還把自己都坑進來了。”

“對對,都是咱們腦子不轉彎,大哥可千萬別因此而感覺內疚。”

“就是這麼個話!手足兄弟嘛,講究的就是個互為臂膀。若某一天,弟弟惹惱了皇阿瑪,大哥也會毫不猶豫求情不是嗎?”

胤禔:……

那爺可能更講究一些方式方法。

不過這話有點過於扎心,他很聰明地沒有直接說出來。

只親手開啟牢門,卸了老十身上的枷號。再抬手,挨個拍了拍他們肩膀:“你大嫂已經派人把九弟妹、十弟妹跟孩子們都接到咱們府上了。也給你們置辦了去晦的宴席,咱們先出去再說。”

三人忙不迭點頭,跟著胤禔身後就往出走。

期間陣陣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聽得老十臉上都有些發白:“自打四哥負責這個案子,暫時在宗人府這邊辦差後,這牢裡的慘叫就沒停過。嘖,再想不到,瞧著文弱書生般的四哥,竟還有如此辣手。”

“不然呢?”十四撇嘴:“你以為他穩坐刑部多年,累破大案要案,幾度促進大清律修改是靠那張冷臉麼?”

是鐵血手段、耐著心抽絲剝繭與厲害的推測與歸納總結能力。胤禎雖因為種種原因,萬般瞧不上同母兄長,但也從不詆譭他的能力。

就是有點唏噓。

還萬分慶幸,還好太子地位堅如磐石,他再沒有絲毫機會。否則……金鑾殿上若坐了這麼個動不動就抄家、砍頭的兇悍傢伙,那菜市口劊子手的刀還不得砍捲刃了?

胤禔幾個只當他傲嬌,哪兒知道他心裡竟有如此一嘆啊!

胤禛正忙著審理案件,只匆匆給弟弟們說了聲恭喜,囑咐他們日後可千萬三思後行後便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只有胤禟 、胤俄跟胤禎一道,遭遇著那日他們大哥一家所遭遇的同款升級版迎接。

放鞭炮、跨火盆、跨馬鞍……

一應流程下來,硬折騰得他們哥仨汗流浹背,看著他們大哥的眼神都有些哀怨了:好歹是一起蹲過宗人府大牢的好兄弟,你就不能特別照顧些,非要把你吃過的苦再給弟弟們吃一遍 ?

只九福晉董鄂氏跟十福晉阿巴亥博爾濟吉特氏眉眼含笑,滿是感激。連說多謝大嫂往太后面前替她們家爺求情,還安排得這麼豐富周到云云。

伊鳳搖頭,說到底還是他們家連累了諸位弟弟。

結果才剛起了個頭,就被眾人群攻,十福晉阿巴亥博爾濟吉特氏更張羅著要罰她的酒,看她以後還敢不敢這般見外。

伊鳳卻不過,只得淺啄了一杯。

才豪邁地揚了揚杯底,九福晉董鄂氏就又來,還說大嫂可不能厚此薄彼。伊鳳扶額,抬眼就看到四弟妹也緩緩舉起了酒杯。

到後來,還得往宮中謝恩的胤禟、胤俄跟胤禎滴酒未沾,幾個女眷倒喝得醉醺醺。

阿巴亥博爾濟吉特氏笑著拍胤俄腦瓜,說你可真是個呆子,還自帶枷號。董鄂氏涼涼地道了聲還能比□□的傻?

素來溫婉,絕不給自家爺添麻煩的烏拉那拉氏則拉著胤禛衣袖:“那,那安郡王實在太壞,太壞了!爺,爺您沒有罪名也給他們羅織些個罪名,一定,一定狠狠整治他,給大哥大嫂倆侄女跟九弟、十弟、十四弟報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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