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平時總嫌冷的床鋪,只是因為多了一個男人,就熱得冒汗。

應隱被熱醒時,不知道是幾點,透過窗戶望出去,天還黑藍著,在室內投下深藍色的光線。她動靜微小,只是想稍稍從他懷裡離開些,商邵就睜開了眼。

他一時沒說話,先是下意識地將她按回了懷裡,接著才問:“怎麼醒了?”

性事過後的嗓音沉啞,有一種饜足後的倦怠之意。

“熱。”

“熱?”商邵稍稍清醒。

“嗯。”應隱從鼻尖哼出聲音,手掌抵著他胸膛,身體自他懷裡疏離了些。她身上出了一層薄汗,入睡前他給她做的擦洗清潔都白費了,身體被潮熱攏著,讓商邵徹底懂了“溫香軟玉”四個字怎麼寫。

那股欲潮並未從他身體裡徹底消退,他眸色還習慣性地暗著,將被子從應隱巴掌大的臉上推下,人還是給貼回了懷裡。

“這樣睡。”

應隱果然老老實實地一動不動,如小動物般拘了一會,問:“你明天走嗎?”

應隱驀地翻身坐起——糟了!忘了請假,會不會說她耍大牌?怎麼沒人叫她?急匆匆套上羽絨服、趿拉上棉拖,下了床,快步小跑著到了門前。

商邵收緊懷抱:“那就一直不走。”

電話那頭的商檠業聽到他語氣,剋制地沉了聲。

“不走。”

再醒來時,是被屋外的人聲吵醒的。

“也不走。”

應隱:“……”

聽到羅思量打從窗外經過,不知道跟誰打招呼說:“喝茶啊!走走走!行政走廊打牌去!”

商邵正在門前打電話,聽見動靜,回過眼眸,夾煙的那手攏蓋住電話,道:“早晨。”

銅環晃撞了幾下,木門被猛地拉開,門前,雪地反射著晴天強光,讓應隱倏然眯起眼。

“那……後天走?”

商邵笑了一聲。她太天真,他都無從解釋。新年是他最應酬不暇的時候,今年他撂了挑子,再聯絡到年前的病假停職,就很耐人尋味了。家族裡的叔伯長輩少不了要將兩件事聯絡起來揣測。

她推一推,聽到他冷峻警告的聲音:“別動。”

“我不想你走。”應隱困地乖起來,“可是你好忙,一分鐘上下幾億……”

應隱漸漸再度睡了過去。她呼吸溫熱綿長,有甜香味。商邵聞著,忍不住低下頭,含住她唇瓣吮吻了一會。應隱在夢裡也對他百依百順,他要,她給,微微張開唇,接納他的舌尖和氣息。

“你想我什麼時候走?”商邵親親應隱鼻尖。

應隱忍不住抬起下巴,迷茫一下,自顧自找到答案:“忘了,你也有新年假。”

應隱指指他手機,商邵便說:“已經掛了。”

在他任下牢固一心的高層,也開始有了異想。他們原本覺得是父子打架,沒什麼好操心的,這會兒也開始傳,太子爺是否真要成廢太子了?但他做錯了什麼事?竟然打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一樁一件。

近乎於夢話。

商檠業:“……”

父子兩個正在聊集團內部事務,或者說,是商檠業在單方面跟他聊,商邵只是聽。他到底是擔一個長子的名頭,秩序還是守在骨子裡的,因此也不會大不敬地真掛了商檠業電話。

“怎麼沒叫我?”應隱站在門內,那陣慌里慌張隨著清醒而平息,她一邊問著,一邊將胳膊套進羽絨服袖筒中。

“看你昨晚上累,沒捨得。”

商檠業:“……”

應隱臉色也有些紅,小聲嘟囔道:“你別亂說,被別人聽到……”

“沒有別人。”商邵看著她穿衣,將煙咬回唇角:“怎麼不穿我送你的那件?”

“反正待會兒開工了就要換。”

“今天不開工。”

“啊?”應隱懵了,拉著拉鍊的動作也停頓住了:“不可能。”

這電影裡投了她的錢,她知道資金情況,而且因為她自己狀態和慄山一如既往的延宕,費用已經吃緊。劇組百十號人,工費、器械場地的租賃、日常生活雜費,都是錢。不管是緹文還是慄山,都不可能真答應停工一天的。

對於劇組職工來說,別人過節他們趕大夜也是常態,昨晚上雖然都嚷嚷著灌醉老闆初一放假,但事實上都扣著數兒,誰能喝誰不能喝那是心中一目瞭然——要不然最終被灌最多的,怎麼剛好是千杯不倒的姜特呢?

“真的。”商邵撣了撣菸灰,散漫道:“緹文說的。”

緹文快把計算器按爆。她早上七點天還沒亮就被一通電話叫醒,報了地址的十分鐘後門被叩響,她披衣起身,看見她一身矜貴的表哥站在門前,通知她:“今天停工放假。”

緹文:“……”

“有問題嗎?”

緹文誠懇道:“我有很多問題但不敢有。”

“那就是沒有。”商邵頷了頷首,“回去睡吧。”

緹文凍得打噴嚏,可憐兮兮:“你完全可以在電話裡說……”

商邵回眸:“出來透口氣,順便。”

“現在?透氣?”緹文習慣性地看錶,但睡前摘了,腕上是空的。她望天色,月亮還在,啟明星閃爍。

商邵攏手點了支菸:“剛忙完。”

緹文:“……”

可憐她大早上七點編輯微信知會給慄山,又通知到各個分管制片和指導。這點兒,雞都沒醒,如此喜訊石沉大海,沒迎來一條“老闆英明”。窩進房內,俊儀也醒了,正倒水呢,見緹文行屍走肉,問:“誰找你?”

緹文迷茫地將視線轉向她:“應隱好厲害。”

俊儀:“嗯,她確實很厲害。”

兩人在截然不同的領域達成了共識。

電話對面的商檠業,數次把手機放下又拿起,最終是環臂抱胸大馬金刀地坐在書房椅上,垂眸睨著通話上的讀秒,英俊的臉上全是冷笑。

倒要看看大不孝子能聊出什麼花。

聽到是緹文說的放假,應隱心裡鬆了口氣,把拉上的拉鍊又給拉回去了:“那我還想睡……”

一定不是藥效的原因,畢竟她今天還沒吃藥呢,人卻覺得很昏沉。

罪魁禍首就在眼前,低了聲問:“用不用我陪你?”

應隱抬起的眼眸裡全是驚惶,像走投無路的小梅花鹿:“別……”

商邵摸她的臉:“不碰你。”

雖然他說的話總是不作數,且前科累累,但應隱遲疑起來:“真的?”

她貪戀他的溫度。

“真的。”商邵笑了笑,跨過門檻,將她摟進懷裡,低頭與她自然而然地接了個吻。

唇齒交融總有水聲。

商檠業面無表情推開椅子,插腰地在書房裡踱了一圈後,吻聲仍沒停,他煩躁一聲:“升叔!”

升叔沒叫進來,倒把兩個接吻的嚇了一跳。應隱推著商邵,凌亂氣息中臉紅得滴血。她在商檠業面前的形象不能好了!

商邵安撫地壓了壓應隱的黑髮,湊她耳邊:“不怕。”

忍耐地沉舒了口氣後,他才將手機貼面,皺眉問:“你怎麼不掛電話?”

商檠業自己沒道理,冷諷一聲硬講:“你還知道我在等你?”

商邵:“……”

他把手機遞給應隱,自然尋常的語氣:“打個招呼。”

這種場面,又是年節,裝死確實失禮。應隱只好接過手機,戰戰兢兢宛如一個被家長抓包早戀的高中生,說:“……商叔叔,新年好。”

商檠業:“嗯。”

大概是覺得太兇,他溫和下來,才說:“新年好。聽說你在拍電影?”

應隱揪著袖口,用盡全身力氣才維持住大方得體,“是的,在新疆。”

“新疆現在應該很冷。”

“雪一直不化。”

商檠業點點頭,揮退了被他召進來的升叔,道:“注意保暖。”

應隱很快地接:“好的,我會的。”

商檠業給自己倒了杯茶:“你不用緊張,是我沒教好他。”

商邵:“……”

這話應隱接不了,商邵截走手機:“好了,大年初一,你該去陪小溫。”

商檠業手指點了點書桌,徑直問:“休了這麼長時間的假,是不是該準備回來了?”

“不是你幫我選的,要美人,不要江山?”

他懷裡的美人聽得雲裡霧裡。

商檠業沉著氣:“你是停職,不是撤職,我的意思,你一向都一清二楚。”

商邵無聲地笑了笑。他知道,他停職的這一個多月,商檠業飛了六趟,按原定行程,他該飛十一趟,但他實在分身乏術,都扔給底下總裁代理。內地跟華融合作的生物醫療專案,數不清摸不透的門道,商檠業坐山頂太久,看的是頂層設計和底層邏輯,專案高管請示,三分鐘的決策要用三十分鐘,多出來的二十七分鐘是因為要對他進行釐清和闡述。

董事不董事的名頭,商邵不在乎,但執行董事這位子他坐了快七年,整個商宇集團,早就成了一條必要流經他的河。

不過,集團公司是現代資本的龐然大物,沒有誰是一定必要的,商邵心裡對此一清二楚。商檠業身體康健,真要動真格,這些都不算什麼。他會失去耐心,是因為外面有風聲說他有私生子要認祖歸宗,這一出廢太子的戲,是為了給私生子讓路。

沒有什麼比豪門私生子、爭家產大戰傳得更快,尤其是在香港,尤其是在他們這個圈子。商檠業不能不急,要是被溫有宜聽到,她雖然篤定他不會,但一定會追問到底,屆時商邵身上的事都會拔出蘿蔔帶出泥,那他就不是睡上幾個月次臥的問題了。

商邵對這些一清二楚,卻絲毫不急。他把剩一截的煙捻了,輕吁了口,不動如山地回:“還病著,不急。”

商檠業忍住火躁,蹙眉問道:“什麼病?”

電話那頭,他兒子吐字慵懶:“分手後遺症。”

商檠業:“……”

掛了電話,應隱終於敢喘氣,迷迷糊糊地問:“什麼要美人不要江山?”

商邵將她打橫抱起:“你聽錯了。”

他往房內走去,晦沉的雙眼盯住她臉。

“是,江山美人,我都要。”

(本章完)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至尊神王在都市

麵包球

要有愛,不要世界

竹煙槐雨

重生之從拯救大哥開始

石刀客

風起雲湧卷農門

漠北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