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進度追到第五天,應隱的戲份終於全部殺青,電影官微發了她的殺青照,她還是穿著那件藍色短襖和棉褲,脖子上繫了一條紅色圍脖,短直髮在耳後抿得直直的,抱著捧花,在高大的蘆葦蕩中笑。

米白色的蘆葦花在空中飄得哪兒都是,不知道會落在哪片黃河灘上。

從定妝照和殺青照可以看出,應隱拍這部戲近乎素顏,整體妝造十分樸素,甚至是把她往醜了化的,對於她這樣帶有流量屬性的女星來說,是不小的犧牲。但她的犧牲顯然收到了正向的回饋,殺青照衝上熱搜,連帶著一些劇組工人偷偷拍攝的片場日常也被翻出,廣場上,粉絲真情實感,路人好感一片。

【難以想象這個角色原本是阮曳的(一些不地道的鞭屍行為】

【跟辰野解約後的變化有目共睹,這才是雙星影后該出現在熱搜上的內容】

【期待英玉華!】

趁熱度,早就註冊好卻始終未釋出任何動態的《雪融化是青》官方微博。釋出了簡短的官宣訊息:

#雪融化是青#由@慄山執導、@寧吉影業出品、@應隱領銜主演,姜特、白欖主演。

#人生終途洗淨鉛華#

“尹小姐,那一片青色的雪,我們一起去看一看。”

【確實,這麼一來的話,慄山就從投資 主控,變成了單純的執導工具人,還蠻耐人尋味的,他這種導演,會肯放棄主導權?】

“把男女主關在一起二十四小時。”

任何導演選演員,對角色的貼合度都是首要的,演技倒還是其次,因此常會出現某某小花小生在名導手下特別靈,換一部片子便水土不服被群嘲出圈的情況。曾經的柯嶼也是如此,因為他身上有一種獨一無二的氛圍感,便做了慄山許多年的鑲邊三番。可是,慄山這樣名導的調教固然珍貴,能不能頓悟,卻要看個人的造化。

【這麼一打的話,這片仨主演名字一個比一個怪……你們娛樂圈人好好取名字是會糊是吧?】

底下評論區全在哈哈哈。

【上一次《花心公敵》提名了主競賽單元,柯嶼拿到了戛納影帝(別管是雙黃蛋還是頒獎事故),這次可以dream一下華人女演員折桂久違的戛納影后嗎?】

【姜特是誰,白欖又是誰……為什麼一出道就能跟應隱搭戲?】

總局的批覆是“暫緩安排,待你方重新審定內容後再行報批。”

直到《雪融化是青》官宣,觀眾才知道,蟄伏了兩年的慄山究竟在盤算著什麼。

有人去扒了《雪融化是青》的備案訊息,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備案截圖了,上面寫著

“妓女尹雪青金盆洗手,來到深山牧區避世散心,在這裡遇到了離異的牧民哈英。在冬牧場的遷徙途中,兩人情愫暗生。”

娛樂組就地蓋貼吃瓜:

【搜了下這個寧吉影業,香港註冊,合夥人和法人代表都是完全陌生的名字,商業版圖和投資關係也很乾淨,似乎是為了這部片子專門成立的?】

營銷號的搬運資訊下,評論區難得沒有後援會控評,全是活人:

【應隱這個進組速度可以的。】

沉寂的兩年來,按到慄山頭上的餅沒有十張也有八張,這其中多半是資本拿來捧人抬咖的,還有些是吹上天的概念ip,每年拉出來遛一遛兜兜風,懂行的人看透不說透——不過洗錢工具罷了。

應隱接過手機:“我看看。”

“……”應隱壓了壓口罩,“他有他的方法,他要覺得得這樣,那說明就是得這樣。”

評論區挺認真地聊起來了:

【慄山過去的片子,都有他自己公司山見青的出品影子,這次山見青完全退出了投資,是鬧了矛盾,還是有什麼風險規避?】

“他應該很上鏡,能不能紅,還是要看演技。”應隱中肯地說。

過了整整一天,娛樂組和營銷號齊力聯動,才把這個姜特扒出來。

“你覺得他會紅嗎?”俊儀問,“他看上去很有力量,不是現在受捧的那一種。”

應隱此地無銀地咳嗽兩聲:“這種細節,也沒有必要告訴他……”

應隱忍無可忍:“不要詛咒我!”

好事的影迷總結道:

【這是三年前的備案,可見這個專案最起碼已經擱淺了三年,目前不知道改到了哪一版?妓女從良的故事不少見,救風塵也是俗手,不知道慄山和沈聆這次是怎麼安排的?唯一擔心的一點是,現在在香港出品,是代表慄山乾脆放棄了內地公映嗎?這不是總局屁股上拔毛……】

【姐是真的很愛工作,事業粉安心躺倒】

在莊緹文的操作下,寧吉影業的背後看不到任何她和應隱的痕跡。這樣的操作是必要的,尤其是對於維持應隱在公眾面前創作的純粹性來說。

“他是哈薩克族人,二十一歲,是不是科班的不知道,不知道慄導從哪裡挖出來的,連我們都瞞著。”程俊儀看著帖子裡的內容:“這個照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好神秘。”

“喔。”俊儀點點頭,“然後某天他就從營銷號通稿上看到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知情不報,罪加一等——啊!”她驚呼一聲,眼淚汪汪抱住頭:“幹嘛打我?”

一片熱鬧中,也有人關注另外兩位主演:

貴賓廳最角落的一組候機區,碩大的發財樹掩映著皮沙發,沙發上,兩個女孩漁夫帽黑口罩大外套全副武裝,兩顆腦袋湊在一塊,看著螢幕上的一張證件照。

【所以姜特是誰?一個小時了還沒有標準答案!】

“慄老師,不會故技重施吧……”俊儀笑不出來,已經想到另一件事了。

“哪個?”

【怎麼訓練的?】

【這應該是應隱第一次正式跟慄山合作,已經期待上了。】

【扔山裡放羊套馬】

飛往寧市的空客a330傳來登機訊息,俊儀拉起行李箱拖杆,在空姐的引導下陪伴應隱登機。

【慄山,不愧是你】

“那商先生不吃醋嗎?”俊儀已經未雨綢繆起來了。

慄山把這個男主捂了很久,誰也沒提前透露,但據帖子裡的八卦稿主透露,他已經被慄山秘密訓練了許久。

證件照上,這張臉英氣勃勃,輪廓很深,濃眉壓著狹長重瞼,骨骼線條走勢粗獷利落,宛如書法重鋒。

【舉手!白欖我知道,老話劇演員了,就是在話劇圈也沒有演過很賣座的大戲的那種(撓頭)】

成名以來,慄山基本保持著每兩年一部的出品速度,但在《雪融化是青》之前,慄山已經很久沒有立項,唯一動靜就是那部主旋律的監製。有人說,是因為慄山已經拍盡了自己想拍的故事,也有人說,他身體欠佳,已經跟不上劇組的工作節奏。

半小時後,白色機體飛向晴空,在藍天下劃出一道長長的航跡線。

應隱拍起戲來就一天到晚沉在戲裡,像裹在泥潭中,她自己也沒什麼要拔足而出的掙扎心,因此比旁人的心神更累,每次殺青離組,她總是缺覺得厲害。

在頭等艙睡了一路,下機時仍枕著頸枕,渾渾噩噩地在行李轉盤等了半天,才發現帽子不知何時丟了,被陸續抵達的經濟艙乘客認了出來。

幾個小時前還在熱搜高位的當事人此刻毫無防備,身邊連個保鏢也沒有,要簽名的從兩三個迅速變成二三十個,最後演變成整個到達大廳的擁堵和混亂。到處都是舉著手機鏡頭的人,有路人不明就裡:“誰啊?”

“應隱啊!素顏的!”

紅了十二年,國民度居高不下,粉絲遍地走,最後還是機場安保出動,應隱才有了喘熄之機。她跟俊儀兩人提了行李就一路狂奔飛身上電瓶車,身後烏泱泱人群如喪屍圍城,嚇得司機硬是在機場裡開出了排水渠過彎。

這種情況絕不可能上商邵的車。

至地下車庫的扶梯因為超載而發出尖銳鳴報聲,上哪都不缺看熱鬧的,聞訊而來的路人已經擠佔了主要通道,在此起彼伏的閃光燈和機場執勤隊伍的防爆盾牌、大喇叭警告及手挽手組成的人牆下,應隱終於上了一臺出租。

上了車,她驚魂未定,緩了半天才給莊緹文打電話:“幫我給機場送一面錦旗,再安排點新年禮物。”

莊緹文已經在後援會那兒看到小影片了:“怪我,應該提前安排好保鏢和接機的。不過邵哥哥他沒來接你?”

應隱這才茫然又驚嚇地“啊”了一聲。

她要掛電話,莊緹文“哎”地叫住她:“你的雙相……”

“怎麼了?”

緹文張了張唇,道:“沒什麼。”

她什麼也不能說。

不能說商邵找她問過情況,不能說商邵旁敲側擊費盡心思咄咄逼人,問出真相後,他那些壓迫性的氣場倏然散了,精疲力竭地抬抬手指,屏退掉所有下人,一個人在陽臺上抽了很久的煙。

半小時後,計程車確認身後沒有尾隨車輛,揀小路下了高速,停在了一條罕有人跡的縣級國道旁。

司機怎麼能不知道身後這人是明星!但怪他不進影院,因此愣是不知道確切是誰,也沒什麼探究的興趣。

等到港·3抵達時,他嘴邊的煙掉了,目光隔著擋風玻璃平移,行注目禮地目送應隱上了那臺傳說級別的邁巴赫。

兩邊芭蕉林蕉綠寂靜,應隱跪著上後座,像小動物回窩般,全自動地在商邵懷裡窩出了個舒服的姿勢。

靜音擋板緩緩升上,商邵看得好笑,指尖在她唇瓣上撥弄一下:“怎麼這麼沮喪?”

“對不起,讓你白等了這麼久。”應隱閉著眼睛,講話嗡嗡的有鼻音,“是不是耽誤你很多事?”

商邵日理萬機,應隱從沒見過比他更忙的人,但他再忙碌,也有一股優雅勻緩的慢條斯理在,不會給人以左支右絀之感。

讓他無端在機場多等了近一個小時,不知道浪費了他多少金?

商邵的語氣毫無任何遲疑:“沒有,年底了,不忙。”

商檠業辦事雷厲風行,說“暫緩”的第二天,便真停了他所有的職務,但並未出具正式的人事公告,只在內部高層會議上宣佈他因身體欠佳,需要靜養一段時日。至於這個“一段”是多久,沒人敢問。

集團高管早嗅到風聲,但這是父子戰爭,不是派系爭權,輪不到他們選邊站。交接工作時,所有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只客氣地說:“邵董注意身體。”

應隱睜開眼睛,跪坐在他腿上,邊看著他,邊垂下首吻他。吻著吻著,她不安分,纖巧的手指拆著商邵的領帶,又去解他衣領的扣子。

商邵只用一隻手便牢牢握住了她的一雙。他半眯著眼,氣息滾燙深沉,喉結隨著說話而上下滾動,“越來越膽大包天了?”

應隱不管,去吻他的頸,吻他的喉結。商邵被她吻得微微偏抬過臉,讓出下頜線。被如此撩撥,他也還是八風不動,臉上不見任何難耐欲色,閉著眼,眉心微蹙,氣息抿成平穩綿長的線。彷彿是一場定力修行。

只不過,兩分鐘後,這場修行就宣告失敗。他把人狠狠按坐進懷裡,大手包著她的臀。

“嗯……”應隱被他的逞兇弄得渾身發軟,一顆一顆幫他將釦子扣好,又乖乖地重新打起了領帶:“你還要回公司見下屬。”

她撩完就跑,也不管他硬得發疼。

“不見。”

“嗯?”她抬眸。

可是今天是工作日。“難得休息,今天先跟我回去陪陪rich,明天我帶你回香港。”

“又去香港?”

商邵勾了下唇:“該見我家裡人了。”

“上次說……”應隱眨眨眼。

“上次說太快了,現在已經過去了三週。”他語氣沉穩,有一股理所當然的篤定。

“我的意思是最起碼……”應隱吞嚥了一下,明亮的眼神抬著,滲出些怯意,“一兩年再見。”

“等不了這麼久。”商邵平靜乾脆地說。

他是擅長延遲滿足的人,講究先勝後戰的謀定後動,這一次,卻生平第一次生出了要落袋為安的急切。

他怕。

他沒想過,有一天他竟會怕他的愛情夜長夢多。

應隱沉默許久,從他身上稍直起了身子。

她像從他的懷抱主動剝離了出來。商邵只暖了一陣,因為她的離開,他倏然覺得冷。

沒有來得及多想,他掌心貼合著她的腰,將她不由分說地又重新按回了懷裡。

“就這麼說,別離太遠。”他道。

應隱將臉埋在他胸膛前:“我不能見。”

“為什麼。”

商邵身體一僵,又強迫自己鬆弛下來。不動聲色地問:“你緊張?”

他近乎自說自話:“不用緊張,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我……我還有雜誌封面要拍,早就定好的行程。”

“我等你。”他不假思索。

“拍完雜誌,就該進組了。”

商邵無動於衷:“我只要半天,兩個小時。”

他的無動於衷近乎冷硬。如果應隱這時候抬頭看,會發現他的下頜角,也因為齒關緊咬而冷硬著。

應隱緊閉著眼。

她不笨,很有些聰俊,忽然間懂了,知道緹文為什麼好端端問她雙相的事——

因為商邵已經知道了。

他知道了所有,卻還想帶她回家。

應隱掌心無力地攥著他的領帶,緩了一會,抬起眼眸對商邵笑了笑:“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的本名沒有這麼奇怪,不叫應隱,叫應盈。”

商邵渾身上下都緊繃著,忽然間被她改變話題,怔了一怔:“哪個盈?”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提這件事。

“盈虧的盈。”

“為什麼改了?”

娛樂圈講究紅,沒人求“隱”。對明星來說,這是個不吉利的字眼。

“我原本叫應盈,兩個字合起來,意思是天經地義的圓滿。可是算命的說,天底下沒有天經地義的圓滿,我鋒芒太露,會月盈則虧,竹籃打水。只有見好就收,才有生路。所以我改名叫應隱。”

應隱抿一抿唇,眼眸亮晶晶的,一眨也不敢眨,臉上笑意如滿月。

“商邵,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好,也沒有那麼貪得無厭。做你的女朋友、情人,能被你認真愛過,我夠了。我們不見父母,好不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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