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周舟沉迷觀影對身邊人有什麼樣的舉動渾然未覺。
電影落幕，她才眨巴眨巴眼睛活動眼部肌肉，發現自己的手放在爆米花桶裡爆米花還剩下大半她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把手放進桶裡的。
宋禕起身，找到開關按亮了播映室的燈明亮的白熾燈閃爍，周舟下意識閉了下眼睛。
適應後周舟抱起原本放在大腿上的玫瑰花，又側頭看了看放在兩個按摩座椅中間還剩一大半的爆米花所有所思。
爆米花還剩這麼多，是因為她的手停在裡面，宋小姐不好拿吧。
宋禕看向周舟目光所及之處，走過去，彎腰將爆米花拿了起來白皙的手指探進去，抓出一顆放進嘴裡，笑說：“我帶著吧。”
周舟輕輕點頭抱緊懷裡的玫瑰花。
坐電梯下樓，走出屋簷已經是傍晚天沒有黑天邊是色彩濃烈的火燒雲橙紅色不均勻地塗抹著天空不知是天上哪個神仙畫畫時打翻了油彩。
“好漂亮。”周舟駐足仰頭觀望，忍不住驚歎。
另一邊，丁晨早上九點就到了宋禕的別墅，等到將近中午給宋禕打了電話，宋禕讓她在別墅吃飯，自己去客房休息，還說可以去給遊雪初遊小姐看看，陪她下象棋打發時間。
傍晚的風還是有些燥熱，但沒了烈日的炙烤，已經柔和許多，車行進時，能帶起拂面的微風，又添了一份舒適。
周舟不忍看著宋小姐暈車難受，還是拿出了耳機，遞了一隻耳塞過去，“宋小姐，聽歌嗎？”
周舟一手抱著玫瑰花和爆米花，一手扶著後座，重心有些不穩，她遲疑著把手伸向前方，緩緩地攥住了宋小姐的襯衫衣襬，觸感絲滑。
宋禕有所察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相比離開之前，回來時周舟手上多了一枝玫瑰花和一桶爆米花，圍觀群眾能猜出她們去看了電影，在一旁小聲地激烈討論。
聲音太多太雜，像成千上萬只蜜蜂在嗡嗡叫，還有人拿著手機在拍照，見狀，宋禕一點也不擔心租車給她的金髮女生找不到腳踏車了，即使沒有聯絡方式，應該也能知道她把車還回來了。
花了十來分鐘，宋禕把車騎回了宿舍樓下，又吸引了不少女生圍觀。
過了一會兒，輕柔的音樂聲響起，宋禕聽出來不同於早上那首。
周舟接過爆米花，坐上後座。
遊雪初下午剛跟還在國外的爸媽通了視訊電話，爸媽跟她提起上次一起在新聞頻道上出現過那個年輕有為的混血女人，說可惜人家有未婚妻了，不然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司機就將車停在女生宿舍門外，宋禕和周舟一出門就看到了。
把爆米花遞給周舟，“騎車回去了。”
淺睡了半小時，丁晨等到兩點，覺得自己要長蘑菇了，想起宋禕說大概要傍晚才能回來。丁晨一點也不習慣這樣無所事事，虛度光陰，咬了咬牙，提著出診箱去拜訪遊小姐去了。
宋禕視線從天邊垂落，眼神落在身側之人身上，無限溫柔，很快又收回目光，到大樹下找到那輛腳踏車，推到周舟身旁。
丁晨是不敢去遊雪初那的，她等到中午，阿姨把午餐做好，她在宋禕家一個人吃了豪華版午餐，沒上客房休息，怕又看見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就只在客廳的沙發上躺著休息了會兒。
這次，音樂聲並沒有立刻傳來。周舟還在選歌。
宋禕拉開車門讓周舟先上去，之前買的那袋橘子還在，宋禕坐上車，又像之前那樣剝橘子聞著柑橘香緩解暈車。
宋禕欣然接受，將耳機塞進耳朵後，就往後倚靠，倚著後座閉上眼睛。
“是對你們的生意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吧。”遊雪初窩在沙發中不悅地抬眼。
那便沒有必要在這裡多待，宋禕牽住周舟手腕，帶她在人群中擠出一條路，同時給司機打了個電話。
螢幕上笑意溫和的中年夫妻明顯臉僵了下，女人說：“雪初，爸媽也是為你好，為了你考慮。”
“呵。為我考慮？”
“當然。”發頂逐漸稀疏的男人道：“雪初，爸爸媽媽只是為你把關，喜不喜歡最後還是你說了算……”
謊言，都是謊言！
遊雪初氣憤地切斷視訊，她永遠不會忘記之前在她坦白自己性向的情況下，父母為了商業考量，多次設計讓她相親，來者都是男人。現在換成給她相看女人或者是一種妥協，但他們還是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這時，她聽見門鈴聲，起身去開門，是個意料之外的人。
她攜一身冷氣走近午後熾熱的陽光裡，看到了鐵門外的提著一個藥箱的丁晨，漠然地開啟門。
“麻煩遊小姐把資訊素收一收……”丁晨艱難地擠出這句話，在遊雪初強烈的憤怒之下，冷冽的雪松味資訊素溢散，強烈地壓制住了她這個平凡的beta。
遊雪初收回資訊素，深呼吸平復心情，把火壓制下去。
“找我幹什麼？”遊雪初倚在門上問。
丁晨深吸了口氣，右手提了提藥箱。
“宋禕沒回來，所以你無聊過來找我當病人？”遊雪初心中還有氣，語氣不善。
丁晨沒放在心上，她做了宋禕的私人醫生這麼久，自然也清楚遊雪初的性情。
開啟藥箱，從裡面拿出一個圓鼓鼓的球遞給她，“有怒氣可以用這個發洩。”
遊雪初接過，疑惑地看著，“這東西怎麼用？”
“遊小姐捏一捏試試。”
遊雪初用力捏了一下，圓球發出“嘰嘰咕咕”的叫聲，有些詭異，不過她不怕，發洩情緒嘛，確實有些效果。
“謝了。”遊雪初轉身，往裡走，走出幾步後，說：“進來。”
丁晨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進門，不忘替遊雪初關上門。
進了客廳，遊雪初便往沙發上一坐，沒有骨頭似的癱著，右手一直用力捏著那個圓球。
“嘰嘰咕咕。”
“嘰嘰咕咕。”
“嘰嘰咕咕。”
丁晨聽著圓球發出的聲音，一臉正色地將出診箱放在茶几上，開啟，遊雪初知道要怎麼做，右手的球轉移到左手上，將右手遞給丁晨，就像以前她跟宋禕在一起的時候，丁晨來幫宋禕檢查身體也會順便幫她看看一樣。
“左手。”
遊雪初配合地換了左手，滿不在乎地問：“沒什麼大問題吧？”
丁晨面色嚴肅，“還是老問題，胃不好，遊小姐最近又沒好好吃飯？”
“吃了。”遊雪初否認，“最近吃了很多。”
丁晨：“沒有規律，暴飲暴食也不行。”
遊雪初“嘖”了一聲，“麻煩，反正我也不想活那麼久。”
丁晨抬眸看遊雪初一眼，不說話了，低頭在藥箱中翻找，找出幾罐營養劑。
“這是我新研製出的，找人試驗過了，每天起床洗漱後喝一罐，能有效調節飲食習慣，遊小姐試試，要是覺得有用，下週我繼續給你帶。”
遊雪初神情古怪地朝丁晨看一眼，右手不輕不重地捏著那個圓球，圓球發出悠長的“嘰嘰咕咕”聲，許久不斷。
丁晨彎腰收拾藥箱，準備離開。
遊雪初忽然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問她：“會下象棋嗎？”
丁晨遲疑片刻，說：“會一點。”
“陪我下兩局，反正宋禕和周舟出去約會了，不會那麼早回來。”
丁晨的手從藥箱上移開，算是預設，遊雪初雙腳從沙發上滑落，上拖鞋離去，丁晨站在原處等，很快，遊雪初便拿了兩種象棋出來，傳統象棋和國際象棋。
臉上帶了點笑意，這才是健康的。
遊雪初問丁晨玩哪種，丁晨選了傳統象棋。
兩人坐在地毯上對弈，水平差異非常明顯，遊雪初意識到丁晨說的不是謙虛話，她是真的只會一點點，遊雪初也便完全放鬆，隨意周旋就能贏，感覺還不賴。
丁晨也漸漸放鬆下來，她學習能力強，擅長舉一反三，在對弈過程中學習了遊雪初的戰術，用來反擊。
“可以啊，丁晨。”遊雪初清寂的眼眸裡露出晶亮的笑意。
“還是遊小姐厲害。”丁晨抬手推了推眼鏡。
遊雪初看出她眼鏡不太合適，問：“宋禕給你的錢不夠多？怎麼不換一副好點的眼鏡？”
“不是。”丁晨笑說：“宋小姐夠大方了。”
遊雪初嘆了口氣，“我還想說要是她苛待你，那我就高價挖你過來陪我下象棋。”
“我志不在此。”
“沒勁。”遊雪初往後一靠，“如果不是宋禕不在，你也不會過來吧？”
宋禕和周舟回到別墅時，已經將近八點。
天介於黑和藍之間，沒什麼雲，點綴著稀疏幾顆星子，還有一輪彎月，像是掛在樹梢。
司機下班離開後，周舟還是沒忍心叫醒宋小姐，她陪著宋小姐靜靜坐在車裡，降下車窗，讓挾著草木香氣的夜風吹進來。
宋禕睡醒，眉頭微皺，等睜開眼時便發現車已經停在了別墅的院子裡，周舟提前移開了眼，此刻坐在她旁邊看著手機。
耳邊是輕微的風聲，還有從遠處傳來的幾聲隱約蟲鳴。
一切都靜悄悄的，宋禕忽然覺得心頭悸動，朝周舟的方向側了側身，下意識吸了吸鼻子。
周舟無法裝作一無所覺，抬眼看過來。
“宋小姐，你醒了？”
“嗯。”宋禕吞嚥了下，光線灰暗的車後座，有什麼在發酵。
“那我們下車吧。”
周舟轉身去拉車門，有一隻手先拉住她。
灼熱呼吸灑在頸間，周舟下意識屏住呼吸。
宋禕握著周舟一隻手，在她身後詢問：“我想要你的資訊素，可以嗎？”
周舟小幅度地點了點頭，要伸手往後撕開阻隔貼。
“我來。”
周舟縮回了手，另一隻被宋小姐握著的手更不敢輕舉妄動。
溫熱的手指觸了上來，找到阻隔貼一角，輕輕撕開，淡淡的櫻桃甜香溢位，鑽進宋禕鼻尖，車窗開著，被風吹散了些。
宋禕降下車窗，不讓屬於周舟的資訊素再跑出去，哪怕外面並沒有其他人，也不讓。
周舟低垂著頭，視線沒有聚焦，抬眼，透過車窗外看到一輪朦朧的月亮，宋小姐也放出了資訊素，淡淡的櫻桃甜香和紅酒香在車內纏繞。
眼淚沾溼了長長的睫羽，周舟眼前一片霧濛濛的。
從遊雪初家裡出來的丁晨剛好到宋禕別墅門口，輸入特殊開放的訪客密碼進去，看到了車裡兩個人影，腳步頓住。
失策，她還是回來早了。
丁晨不想打擾，默默退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