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宋禕幽深的瞳孔驟然放大這一刻，壓抑在心頭許久的焦躁一點點溢散，方才還困擾著她的失眠也讓她覺得可愛起來。
她眨了眨眼月色籠罩下週舟還在，就站在有鏤空花紋的鐵門外眼巴巴地望著噴泉的方向宋禕明白了周舟是來看噴泉的，可是周舟並沒有開門的鑰匙指紋，人臉識別也沒有錄入。
宋禕當即轉身跑出寬敞的房間，一路飛奔下樓。
周舟在門外站了十多分鐘，進不去門，也看不見噴泉的景緻，慢慢心灰意冷。
今天怕是看不到了還是等以後吧。
周舟的雙手從鐵門上垂下來，就要轉身離開。
忽然，別墅一樓的大門從裡面開啟明亮的光線中，宋禕走了出來。
“周舟！”宋禕叫了聲。
周舟腳步一頓猛地回過頭“……宋小姐。”
周舟沒給，收緊了垂在身側那隻抓著蝴蝶的手，好一會兒才抬起那隻無礙的手，“宋小姐給我一枚硬幣就行。”
不不不，她跟遊小姐怎麼一樣呢，遊小姐是宋小姐昔日的戀人，而且有和好的跡象，而她只是宋小姐的別墅管家，宋小姐做這些只是為了方便她以後工作吧。
宋禕並不知道身旁的的周舟在想什麼，她覺得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很適合許願，以前在影片裡看到，把硬幣扔進池子裡，就能完成一個簡單的許願儀式，不知道周舟有沒有試過。
“許願？”周舟眼底藏著憂傷難過，在看向宋小姐時盡力掩蓋了。
宋禕沒想太多，她只當周舟是想解釋晚上偷偷來看噴泉的事，彎眼笑笑，直接拉著周舟到別墅一樓的一個房間。
夏夜寂靜，這片別墅區少有蟲鳴，此刻最清晰的是她們的心跳聲。
房間裡面都是一些周舟沒接觸過過的電子裝置，她有些懵，不知道宋小姐帶她到這裡來是要幹什麼。
“要不要重新照一張？”宋禕溫柔地問，她知道大部分女孩子都很重視這種長期保留的照片，都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
宋禕拉著她到一塊電子面板前，採集了她的人像，完成人臉識別，不到一分鐘的功夫，就好了。
雖然一個硬幣只有一塊錢，但這對以前的周舟來說也是奢侈的。
手心滲出的鮮血滴進泥土裡，融進大地，周舟準備跟宋小姐道別離開了。
周舟是來看噴泉的，那她就帶周舟去看噴泉，完全沒想其他的。
“啊？”周舟震驚。
“好了，這張很漂亮。”
周舟被宋小姐握著手腕向前走，心頭又酸又澀。
宋小姐就這樣帶她錄入了人像，她以後可以自由在別墅進出了，這是跟遊小姐一樣的待遇。
周舟收拾好心情，不想宋小姐察覺到她那暗淡的小心思。
宋禕看出周舟的疑惑，笑著解釋道：“帶你錄入一下資訊，以後你就可以自由進出這裡所有的別墅了。”
距離噴泉越來越近了，周舟察覺到宋小姐放慢了腳步，心裡不由得緊張起來，腳下是一塊塊有大約十公分間隔的石塊，腳踩上去的聲響竟然有些像彈鋼琴，跟白天完全不一樣的體驗。
宋禕跟周舟思維完全不在一個頻道，她興致勃勃地拉著周舟的手腕帶她往院子裡的噴泉走去。
眼前的風景再美，都像是偷來的，不屬於她。
“馬上你就能親眼看到夜裡的噴泉是什麼樣的了。”宋禕很高興，聲音裡都透著興奮。
“砰砰-砰砰-”
周舟這麼想著，拽緊了手心的兩隻草編蝴蝶。
宋禕只當是自己過來得急，沒有調整好呼吸，難免心跳加速。而周舟卻聽得紅了臉，站穩後趕緊從宋小姐懷裡出來。
忽然，宋小姐帶著她停下來，她看見沉睡的噴泉驟然亮起藍紫色光芒，中心石臺噴出花形水柱，在夜色下閃著流動的螢光，除了水流的聲音，還能聽見間或的“滴答”聲。
“宋小姐，我……”周舟低著頭，慶幸這是在晚上，光線不是太亮，宋小姐應該不會看清楚她臉上的困窘。
走出這間房間，周舟還有些暈暈乎乎的。
周舟將宋小姐當成她生命中的貴人，心存感激，也在心裡唾棄自己對宋小姐生出了一些不該有的心思，宋小姐對她很好，遊小姐也對她很好，而她卻……
周舟看著螢幕中自己錯愕的臉。
宋禕三步並做兩步加快步伐走到門邊開啟門將周舟拉進來。
周舟垂在身側的右手收緊，手心的兩隻蝴蝶空間被擠壓，鋒利的翅膀劃破肌膚，周舟感受到鑽心的痛。
宋禕愣了一下，笑說：“一枚哪夠，至少來三枚。”說著便往周舟手心放了三枚硬幣。
夜的華美樂章就這樣上演了，周舟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以前也在一些廣場看過噴泉，但都沒有眼前的漂亮震撼，如果不是遇到了宋小姐，她大概一輩子也不能看見這樣的景象。
宋禕點了刪除，重新錄入，耐心地等著周舟調整面部表情，最後在周舟笑得相對鬆弛的時候拍下一張。
不會是什麼穿書的隱藏福利吧？
系統？她嘗試在腦海裡呼叫了聲，然而並沒有傳說中的系統跟她連線。
“對，許願。”宋禕鬆開周舟的手腕，下意識伸進褲子口袋，驚奇地摸出一把硬幣。
她也懶得深究，可以許願就行。
於是，宋禕偏頭問：“周舟，要不要許願？”
周舟出神被宋禕拉得一個踉蹌沒站穩，宋禕眼疾手快伸手一扶，便將周舟拉進了懷裡。
“周舟，把手給我。”宋禕激動道。
“怎麼不許？”宋禕關切地問。
周舟看著手心三枚銀製硬幣，小聲問：“真的可以實現嗎？”
“可以。”宋禕想到原書結局，周舟的所有心願確實都實現了，只是中途受了不少傷害。
“我保證。”宋禕目光堅定地說。
既然她穿書了，不僅要周舟所有的願望最後的實現，還要讓周舟免於傷害。
周舟心裡泛起密密麻麻的鼓點，她奢望宋小姐說的是真的。
她真的閉上了眼睛，認真許願。
[等高考成績出來後填報志願，希望能順利被一個好大學錄取。]
周舟睜開眼睛，往美麗的噴泉中央扔了第一個硬幣。
[畢業後能有一份好工作，安穩生活。]
第二枚硬幣。
[找到一個互相喜歡的人，白首不分離。]
第三枚硬幣也落入噴泉中，濺起小小的水花。
周舟睜開眼睛，卻有種願望剛許完就落空的失望感。
她現在喜歡的人跟她雲泥之別，不可能有希望，她甚至不該生出任何妄想。
宋禕察覺到身邊的低氣壓，側頭問：“許好了？”
“嗯。”
“不開心嗎？”
“沒有。”周舟努力牽起唇角，“謝謝宋小姐，我今天晚上很開心。”
宋禕狐疑地盯著周舟看了一會兒，移開目光，也對著噴泉閉眼許願。
她只許了一個願望。
[希望周舟所有心願都實現。]
在周舟的未婚妻出現之前，她會盡力為實現周舟的心願。
她抬手，所有的硬幣飛舞在半空中，零零散散地落在噴泉各處，墜落時發出“撲通撲通”的落水聲。
周舟震驚地看著，宋小姐一下子許了這麼多願望嗎？
這麼多的願望裡，有沒有一個跟她有那麼一點點的關係？
這個念頭冒出，周舟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有些慌亂地說：“宋小姐，我該走了。”
她告別得突然，但她管不了這麼多了，轉身就要走，宋禕一把拉住她，關切地問：“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
宋禕不信，她垂眸，視線落在周舟的右手上，她早就注意到周舟右手一直緊緊攥著，像是握著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周舟不想告訴她，她便沒有問。
可是現在，她覺得不弄明白又要失眠。
“周舟，你右手裡是什麼，能給我看看嗎？”
周舟猛搖頭，宋禕嘆一口氣，不想勉強周舟，只說：“好吧，我送你回去，別說不用，我會不放心。”
周舟到底是沒說出拒絕的話，心裡的疑惑更多了，她只是宋小姐的別墅管家，一個打工人而已，宋小姐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難道說宋小姐對所有人都這麼好嗎？她想不明白，也絲毫不敢往宋小姐也對她有想法的方向上去想。
宋禕神情凝重，準備送周舟迴游雪初的別墅，她沒跟周舟並排走，而是稍稍落後周舟，跟在周舟身後。
周舟的右手依然緊緊攥著，她很面暗藏的玄機，但周舟不說她也無可奈何，她不是原身渣a，她不會逼迫周舟做任何不願意做的事。
忽然，她看見周舟手心流出紅色的液體，心裡一驚。
理智通通拋到腦後，她抓住周舟胳膊，阻止她往外走，“你受傷了。”
周舟沒想到會被宋小姐發現，一時不知如何解釋，就被宋小姐強勢地拉回了別墅。
宋禕讓周舟坐在柔軟的暖棕色沙發裡，找了醫藥箱過來。
“手攤開，我幫你看看。”宋禕語氣嚴肅。
周舟沒有動，手攥得更緊了。
“周舟！”宋禕眼中滿是急色，有些生氣了，不知道是埋怨自己這麼久才發現還是氣周舟不告訴她。
周舟還是過不了心裡那關，宋禕直接上手，她面上急躁，手卻溫柔，輕輕將周舟的手攤開，慘不忍睹的手心中是兩隻沾滿鮮血的綠蝴蝶，綠色過於耀眼，那上面的紅色顯得只是陪襯。
宋禕將兩隻蝴蝶取出放在桌上，用餐巾紙墊在下面，又細心地用鑷子夾著棉團細細清理周舟手心的血跡，最後噴上藥。
“痛不痛？”宋禕擰著眉問。
周舟搖頭，“謝謝宋小姐。”
宋禕一言不發地用紗布給周舟包紮好傷口，現代醫學發達，這樣的皮肉傷在經過處理後癒合得快，疤痕也能很快消除，但宋禕想的是周舟一定很痛，噴藥的時候臉都白了。
處理好傷口，宋禕又去看放在桌上的兩隻草編蝴蝶，就是這兩個小東西讓周舟受了傷，她拇指摸到自己食指那個小傷口，心頭微微牽動。
“這兩隻蝴蝶是送給我的嗎？”宋禕望著草編蝴蝶問。
蝴蝶上面的血暈染了白色的紙巾，真是讓人不知如何處理是好的磨人小怪物。
周舟抿唇不語，她不敢承認。
即使周舟不說，宋禕也基本確認了，如果只是看噴泉，周舟沒必要把蝴蝶帶過來，一定是想送給她的，可能是不小心手上沾了血覺得不吉利不好意思送了。
宋禕看向周舟，她覺得自己剛才有些兇了，不由得柔和了面色，語聲輕柔地對周舟道：“我很喜歡。”
周舟猛地抬眼，看見宋小姐正對她笑，而且宋小姐居然說喜歡！
見她看過來，宋禕又立即嚴肅了神色。
“但是下次不許再做了，很危險。”
“……好。”周舟小聲答應，心跳如擂鼓，宋小姐即便只是喜歡她做的草編蝴蝶，即便只是為了安慰她才說的，她也很開心。
但這開心並沒有持續多久，周舟盯著自己由宋小姐幫忙包紮好的右手發愁，不知道等回到遊小姐那裡要怎麼解釋。
宋禕抽出幾張餐巾紙，將兩隻蝴蝶擦乾淨，放在桌上。
上方天花板正好吊掛著一盞豪華的水晶吊燈，暖黃色的燈光將兩隻蝴蝶照得發亮，它們有些皺巴了，卻依舊栩栩如生，彷彿下一秒就能振翅飛起來。
宋禕想到日後周舟真正強大起來，也會從她身邊飛走，飛向她的親生父母，飛向她的未婚妻。
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她伸手輕觸一下桌面的蝴蝶。
“周舟，你今晚就留在家裡，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