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寒風刺骨,我跪在鳳儀宮殿外冰冷堅硬的地磚上搖搖欲墜,身後兩名手持利劍的侍衛虎視眈眈的緊盯著我,腿疾也越發疼痛難忍,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馨兒拿來厚厚的棉被裹在我身上:“娘娘,娘娘,天冷風寒,你的腿又如何受得住?”

我強撐著身子一直跪到天亮,再沒有一絲力氣,兩條腿如木樁一般站都站不起來,還是馨兒喊了小太監將我揹回去的。

馨兒幫我上藥,兩條腿的膝蓋處皆是深深的淤青,每動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是夜,又恰逢是中元節盛宴,作為皇后,我無論如何都要去赴宴。

馨兒為我換上一身繡有鳳紋的淡粉色宮裝,又為我戴上那隻點翠鎏金的七尾鳳釵。

“娘娘,你腿疾未愈,又跪了一夜,能受的住嗎?”馨兒不由擔憂的問道。

我點點頭忍著蝕骨的疼痛站起身來:“走吧,該去赴宴了!”

中元節的宴席上,明月高懸,鍾子熙端坐在正中,我坐在他的身側,他的另一側側便是榮妃,榮妃身著一身桃粉色的宮裝,娥眉高聳,肌膚如玉,笑靨如花,正是女子最嬌媚鮮豔的年紀,此時她已經有了兩個月身孕,那腰身卻並不顯臃腫。

席間坐滿的大多是狄人貴族女子,臺下一群身著狄族服飾的年輕女子剛剛跳完一隻歌舞,榮妃便起身端起酒杯衝我笑道:“皇后娘娘,臣妾不善飲酒,今日以茶代酒敬皇后娘娘一杯。

我忍著疼痛費力的站起身來,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方對著她笑道:“榮妃娘娘有孕在身,萬要保重身子!”

“這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臣妾自會小心謹慎。”榮妃撫摸著自已的小腹,巧笑嫣然。

榮妃又笑道:“聽說漢族女子的舞姿極美,皇后娘娘又是漢人,可否讓臣妾一飽眼福?”

我心道:這個女人果然想作妖。

我笑道:“榮妃談笑了,本宮既身為後宮之主,又豈能有失莊重?”

榮妃卻道:“臣妾可是聽說皇后娘娘腳踝上綁縛了一條銀鏈,怕是行動極為不便。”

榮妃此話一出,坐在臺下的狄人貴族女子便開始竊竊私語,內中竟有人故意高聲說道:“只有囚犯才會佩戴刑具,若果真如此,皇后娘娘豈不成了囚犯?”

我十指緊握,臉色慘白,卻找不出一句話去反駁她們,她們說的對,在高高在上的皇帝面前,在欺我辱我的狄人貴族面前,失去家園,孤立無援的我還不如一名囚犯。

腿疾恰在此時發作了,疼痛令我的額頭冷汗津津,我極力抬起頭顱,坐直身子,不想在這群人面前失儀,恰在此時,臺下走來了十幾位身穿狄族服飾的年輕男子,他們皆帶著各色虎皮面具,赤膊著上身跳起了鏗鏘有力的狄族舞。

一名戴著面具只露出雙眼的狄族男子跳至我面前故意朝著我擠擠眼睛,我忽然覺得這雙眼睛是如此熟悉,還有他朝著我擠眼睛的動作活似我的二哥,自從狄人攻破了郢都,父親母親又去世以後,我二哥蘇瑾瑜便突然失去了蹤跡。

我撫摸著疼痛難忍的腿,正胡思亂想著,那曾經朝著我擠眼睛的狄族男子竟突然加快了舞步,待踏至鍾子熙面前,忽而自袖中抽出尖利的匕首飛身而起,猛朝著鍾子熙斜刺過來……。

鍾子熙迅疾的將我護在身後和那人打鬥起來。

“有刺客,快,保護皇上!”鍾子熙身邊的鐵甲衛士瞬間便圍攏過來將那戴著面具的刺客團團包圍。

“務必給朕抓活的!”鍾子熙厲聲下令。

這些鐵甲衛士全是身手不凡之人,不出片刻,那戴著面具的男子便被生擒。

隨著男子的面具噹啷一聲落在地上,男子的面容令我倏然而驚。

“二哥……!”我失聲喊道。

“拉出去,關入死牢!”隨著鍾子熙一聲令下,我二哥便被幾名鐵甲衛士粗暴的拖走了。

榮妃娘娘受了驚嚇差點導致小產,很快便被人抬走了。

我腿腳發軟,眼前一黑朝著身後倒去,鍾子熙一把扶住了我,他打橫抱起我朝著他的寢宮走去。

儘管腿疾發作疼的如針扎一般,可我還是伸手勾住了鍾子熙的脖子:“鍾子熙,求你,放了我二哥,只要放了他,讓我做什麼都行!”

鍾子熙費了好大力氣方才一點點的將我的手從他的脖頸上抽離,我卻仍不顧一切的抱住他的頭,用力去親吻他,並拼盡全力力撕扯他的衣服……。

他掙扎不過,抬手打了我一個耳光:“蘇兮若,放手!”

腿部的疼痛一陣陣襲來,令我面容扭曲痙攣……。

鍾子熙命人去請了太醫,片刻之後,太醫便趕來為我細細診脈。

太醫診完脈,方跪地道:“啟稟皇上,娘娘的腿疾是風寒入骨再加上舊疾未愈又添新傷,若再這樣發展下去恐關節骨質受損,怕是再不能行走。”

“可有法子診治?”鍾子熙問。

“骨質受損,藥物的作用畢竟有限,治標難治理,有一個法子或能根治,只怕娘娘千金之軀不能忍受……”

“什麼法子,快說!”

“啟稟皇上,若能捉取黃蜂令其伏於娘娘腿骨,以黃蜂之毒蟄治,如此多次,方能根治娘娘的腿疾,只是這法子過於疼痛慘忍,非常人所能承受……”

“如此既能根治,就按太醫說的做吧!”鍾子熙道。

我口中咬著絲帕,黃蜂蟄伏的疼痛令我汗流浹背,鍾子熙拼力抱住我,我的十指拼力的攥緊他的手腕,待疼痛過去,方才發現,他的腕子上皆是我抓撓的血痕 ……。

我虛弱的躺在他的懷中,白色的衣衫被汗水浸溼,長長的髮絲也變得溼漉漉的,他抬起衣袖擦拭我的長髮,低低的啞聲道:“阿若,你恨朕嗎?都是朕的錯,才會讓你受這般的苦……。”

“恨,當然恨,鍾子熙,你聽著,是你,毀了我的家園,逼死了我的雙親,殘害了我的同胞,我蘇兮若與你之間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我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低頭用下巴蹭著我的髮絲:“阿若,若是給你一把匕首,你也會殺了朕嗎?”

“會,當然會!”我說。

他苦笑著攔腰抱起我:“阿若,朕送你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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