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午飯,劉伯溫來到吳王住的房間,對吳王說道:“主公,我準備親往杭州去一趟,我想和李文忠將軍商議一下如何先攻佔杭州的事,我們先攻下杭州,再回頭攻太湖,會給張士誠造成更大的精神壓力,同時儘快地活捉蔣英,救出蘇小姐。”

吳王指了一下身邊的椅子對劉伯溫說道:“先生請坐。”

然後吳王也坐下來說道:“我完全同意先生的意見。不過不是你一人去杭州,而是我們兩人一起去。”

劉伯溫想了一下說:“如果主公要去杭州,那就多帶幾員大將,我們打扮成綢緞商去杭州,必須安排好行程,要作到萬無一失,主公打扮成老闆,我是帳房先生,住的地方就是西湖湖邊映月樓。我們馬上就要動身。”

“好,我還從未去過杭州,我們多帶些銀兩,現在就可以出發!”吳王說道。

劉伯溫說道:“如果我們現在出發,今晚半夜時分到餘杭,明天清晨起到杭州。主公你受得了嗎?”

吳王聽了哈哈大笑道:“先生,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

“因為我們今晚要乘大半夜馬車,後半夜在塘樓改乘船到杭州。”劉伯溫說道。

吳王吩咐下人道:“用一輛大馬車,雙馬拉的車,趕車人、馬中途可以更換,帶上郭興、郭英、康茂才、朱亮祖等二十餘人就夠了。”

他們準備完畢,就上了馬車,帶足銀兩,喬裝打扮成北方鉅商的模樣,向杭州出發。

馬車快速地前進。秋天的田野秋收季節已結束,只等深秋再播種來年豐收的希望。

天高雲淡,暑氣盡消,潦水盡去,爽賴風生。湖州至餘杭是一條寬闊的平坦大道。車輪飛轉,儘管如此,車內還是傳來陣陣的顛簸。

朱元璋和劉伯溫乘的是一個坐臥兩用車,因為是白天,兩人便相對而坐,到了天黑可以放上被子,兩人又可以躺下睡覺。

由於兩人相對而坐,車的顛簸,忽然從劉伯溫的袖裡滾出一卷紙,朱元璋撿起一看,見是上午在蘇家莊遺址上撿回來的“送別圖”,朱元璋看著劉伯溫說道:“先生,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幅畫一定出自蘇鶯鶯小姐之手,字是先生的墨寶。這是怎麼回事?”

劉伯溫接畫在手,沉思一會,嘆了口氣說道:“這就是至正二十年,我辭去了浙江儒學付提舉和處州總管府判以後,我準備回家,就決定到湖州蘇鵬家去拜訪一下老朋友,我一到蘇家就受到蘇家的熱情接待,蘇家是湖州有名的大戶人家,書香門第。他家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女兒有十四歲,大兒子十三歲,小兒子十一歲。我到他家不久,因他家的教師因家裡有事,沒有及時開館,一時又找不到合適人選,蘇老爺就臨時請我給學生講授幾天課,反正我閒著也沒事。我就答應下來。學館就在蘇家莊東面那一片房子,學生也不過二十七八個人,蘇家兩個少爺蘇瑾和蘇瑜都在學館裡上課,其餘都是湖州有頭有臉的人的子弟。這十多個學生讀書都很勤奮,沒有頑劣之輩,這一點使我覺得很欣慰,教起來也覺得很輕鬆。我白天教書,晚上或空閒時間就整理我的文稿或寫作。

“我住在館裡,蘇家專門派了一個僕人和小廝來照顧我的生活起居。

“轉眼就是清明節,清明是蘇家掃墓和大祭祖之時。按湖州風俗,學館要放假三天,所有男丁要到祠堂去祭祖或上墳掃墓。我是一個外鄉人,自然就無事可做。這幾天天氣晴朗,春意盎然,百花盛開。吃了早飯,我看了一會書,覺得無聊,就信步走進蘇家的後花園。

“後花園中風景很美,我就沿著小路在湖邊散起步來。

“不知是誰把一張鮮棕葉折掉一扇在路上,我就隨手撿起來,坐在湖邊一個石椅上,首先用四條棕葉編了兩條小蛇,然後又用一條棕葉編了一個草蚱螞,又叫草蟋蟀,這都是兒時自己常做的小玩具。

“這時,遠處傳來叮咚的琴聲,我沿著琴聲向前走去。走了幾十步遠,只見湖邊的小山上有座長亭,亭裡有兩個人在那裡彈琴。琴聲悠揚悅耳。我直走到亭上,只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在那裡彈古箏,旁邊有一個丫環,手拿一束花站在小姐背後,丫環小聲說道:‘小姐,有人來了。’

“小姐停止鼓琴,抬起頭來望著我,我邊向前走邊說:‘彈得好,怎麼不彈了?’

“小姐見我手中的草蟋蟀,好奇地伸過手來拿去玩,口中稱讚起來:‘梅香,你看這蟋蟀做得像真的一樣。’

“我說:‘你是鶯鶯小姐吧?實在搪突,打攪你的琴聲了!我就送只蟋蟀給你作賠償,還有兩條小蛇,一起作賠償。’

“鶯鶯小姐將兩個小東西捧在手裡,高興起來,就和兩個丫環一起玩開了。本來這些東西也不是什麼稀罕之物,只不過是兒童常玩的東西,大概是她們從來沒有見過,就饒有興趣地用小草蛇咬住梅香的手指,小姐卻抓住蛇尾,把梅香拉著滿亭轉,二人一邊玩,一邊笑得滿臉通紅。

“她們兩個人輪流玩被蛇咬,都是笑聲不斷。她們玩累了才停下來,招呼我坐下,鶯鶯小姐問我道:‘你是新來的的老師,劉伯溫先生吧?’

“我驚奇地說道:‘正是。小姐你是怎知道我的?’

“她笑著說:‘我是聽我父親和弟弟說的,說我們家來了一位奇士、貴客,父親叫我兩個弟弟很好地向老師學習,說老師浙江第一才子,元朝第六名進士及第,才儲八斗,學富五車,因不滿當今政治腐敗,主動辭官不作,還說先生滿腹經論,抱濟世之才、匡扶宇宙之志,只是未遇明主,只得抱恨終老林下。還說先生乃當今高雅之士,不願和世俗同流合汙,還說先生終非池中物,畢竟會升騰。我父親叫我兩個弟弟對先生不可失禮,要虛心地向先生學習,能學到老師一成的本事,也夠你們終身受用。’

“‘小姐’,我坐在墊著布墊的石凳上笑著說:‘鶯鶯小姐,你這一連串的高帽子,我都有點飄飄然,暈乎乎的了,真叫我不知所措。’

“我這麼一說,她們主僕二人也哈哈大笑起來。她接著說:‘還有呢,說先生博聞強識,記憶力很強,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還說很多讚譽之詞,我也記不了那麼多。可惜小女子是個女兒之身,不然我也可以投在先生門下,學些知識。不過,我今天能見先生一面,也是三生有幸了!’

“我說道:‘小姐,那都是江湖朋友對我劉基的過譽罷了,是以訛傳訛,小姐切不可誤信,今天是清明節,你咋不去祠堂祭祖呢?’

“小姐嘆了一口氣說:‘我們家歷來有個規矩,只准男丁入祠,不準女兒家入祠祭祖,媳婦可以入祠,女兒不可入祠。說什麼:女生外相,出家的和尚。因為女兒家早晚得出嫁,是別人家的人,所以不得入宗祠祭祖。’

“我聽了不平地說:‘這是什麼規矩,女兒未出嫁前還是蘇家的人嘛,怎麼不能祭祖?這不是重男輕女嗎?’

“鶯鶯小姐平靜地說:‘其實我不在乎這個,不要談這些俗事。劉先生,我聽說你是琴棋書畫,件件皆能,是高手,今天能否請劉先生彈奏一曲,讓我們欣賞一下。’

“我說道:‘小姐,十分抱歉,我對唱歌、彈琴本來就不行,加上長時間沒有練習,常言道:三天不摸手腳生。今天彈出來只怕要貽笑大方,有辱視聽!’

“鶯鶯小姐說道:‘先生不必過謙,請先生賜教一二。’

“鶯鶯小姐轉身吩咐丫環梅香道:‘梅香,把指甲盒給先生拿過來,再給先生倒一杯茶來。’

“丫環答應一聲:‘是,小姐’。

“我戴上指甲,試了一下音,發現工尺之間和合五之間音不準,高了半度。這是一般人容易犯的錯誤,這一調基本上很多音都得跟著調整,我依次調整了音階,再試了一下,覺得比較滿意,也就鼓了一曲‘風入松’,小姐兩手託著腮,雙手肘撐在桌上聽得入神,陷入沉思,那個樣子好漂亮,我忘了介紹,儘管小姐才十三四歲,模樣十分俊俏,真有國色天香之姿,你看她臉堆三月嬌花,眉掃初春嫩柳,纖腰嫋娜,體態輕盈,將來一定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一曲結束,她才放下雙手拍掌道:‘好,彈得好,先生,這個曲子叫什麼?好像有些悲愴。’

“我說道:‘叫風雲松,是描寫秋天風吹入松林,松濤霍霍,秋風陣陣,萬物凋零的景象,自然有幾分悲意。’

“小姐聽了點頭說道:‘果然是這樣,請問先生,你能寫下譜教我好嗎?’

“我說:‘這沒有問題。我現在就給你寫下譜來。你先試試琴,再彈一下。’

“小姐和我換了個位置,她就彈起‘雁落平沙’,她鼓完琴後興奮地說:‘好,這下好多了,以前我總是覺得後面的弦比前面的弦老是高,無法相合,現在就好了,這是為什麼?先生。’

“我脫下指甲回答道:‘小姐,那是你沒有把工尺與合五之間的半音調出來,於是就形成了越到後面音越高的緣故,今後你一定要注意這個問題。你這裡有紙筆墨硯嗎?’

“梅香回答說:‘有,旁邊那個亭子上就有,先生請隨我來。’

“這個亭子是個長方形的亭子,亭子的另一頭還有一張石桌,石桌上放著文房四寶,我就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提起筆默寫起“風入松”的曲譜來,大約過了一刻,我就將譜寫完,小姐走過來,我就把曲譜遞給她,她拿在手中看了一下說道:‘先生的字,真是鐵畫銀鉤——王羲之之字法。’

“我說:‘小姐,你不要再給我戴高帽子了,這點不過是記問之學,襪線之才,沒有什麼可誇耀的。關於高帽子的事,我倒想起一個笑話來:從前有一個學生在學館裡讀書畢業了,準備出門去闖蕩江湖,臨走時和幾個同學一道去向老師告別,同時問老師有什麼臨別贈言,老師說道:‘你們初出社會,現在江湖兇險,處處充滿陷阱,你們一定要萬事小心。’一個學生答道:‘不怕這些,老師,我現在準備了一百頂高帽子,我逢人給他送一頂。’老師聽了生氣地說:‘我們是孔孟之徒,無論對任何人都要正直、光明正大,你怎麼可以用這種下賤的手段去對人呢?’學生忙說道:‘老師有所不知,現在的人們都喜歡聽奉承的話,像老師這樣正直、善良、剛正不阿的人天下能有幾個?’老師聽了點點頭說道:‘你的話也有道理。’

“幾個學生告別老師出門,這個學生對其他同學們說:‘我現在高帽子只剩下九十九頂了!’眾人聽了哈哈大笑起來。你們知道為什麼?第一頂高帽子在哪裡去了呢?

“小姐聽了笑著說:‘送給他的老師了!’

“我說:‘對,送給他老師了。現在我有點懷疑你是不是和這個學生一樣,也準備了一百頂高帽子,你今天已送了五六頂給我了,已經夠了,剩下的九十五頂送給其他的人吧!’

“我剛說完,她們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小姐手拿曲譜,坐在石凳上專心聽唱起譜來,用左手在石桌上擊著拍,邊擊邊唱。

“我也坐下,這時我看見桌上的竹籃裡卷著一幅畫,我開啟畫卷一看,原來就是這幅送行圖,不過畫還沒有完成,也沒有題字,我看了一會說道:‘筆畫纖細,大概是小姐的大作了。’

“小姐停止唱譜,兩眼也就移到畫上說道:‘這才真是塗鴉之作,先生不要見笑。’

“我說道:‘嗯,畫得不錯。不過,我認為送別應是一群人送,不可只有一個人,這個姑娘前後還有一大片空白,略顯空了些,與畫面不相稱。’

“‘先生說得不錯。我昨天畫到這裡天就黑了,今天我正準備來完成。不過,我有一個個請求,我畫完後,請先生留個墨寶好嗎?’小姐說道。

“我把畫放入籃中說道:‘如果小姐不嫌棄的話,當然可以。’

“小姐聽了高興地說:‘好,那我馬上就完成。’

“鶯鶯小姐說完就把歌譜放入籃中,取出未完成的畫鋪在桌上,認真地畫起來。她畫的是彩墨畫,而且是添些次要人物,只是用這些人物來烘托氣氛而已,所以畫很快就完成了,一幅送別圖就躍然紙上。鶯鶯姑娘把畫推到我面前說:‘先生,現在是皇帝掉在井裡頭——要撈(勞)你大駕了。’

“我也就說道:‘那我就歪嘴婦人揭面紗——獻(現)醜了。’

“說完,大家都笑起來。我拿起筆在畫的左上方題了一首詩經上的詩: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遠送於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我題好後傳給小姐看,她看了後十分高興,反覆端詳後說道:‘好,先生真會猜人心思,這首詩剛剛表達好畫意。’

“我說:‘我猜,你一定有個姐或表姐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又來了一個丫環對鶯鶯小姐說:‘小姐,老爺有事,請你馬上到書房去見他。’

“小姐說道:‘知道了。有什麼事?’

“那個丫環說道:‘不清楚,小姐。’

“小姐說道:‘好,我馬上去。’

“小姐回頭對我說道:‘先生,請你在此坐一會,我們去去就來,煩先生在此幫忙照看一下東西,免得被風吹走。’

“我說:‘好,反正我也沒事。’

‘她們主僕三人就跟著丫環走了。我一個人在亭子上正覺無聊時,天上忽然傳來老鷹叫聲,我走出亭來一看,只見一隻老鷹在空中盤旋,牠在空中飛了幾圈,大概沒有發現什麼獵物,就飛走了。我也只好重新返回亭裡坐下,我看紙卷裡有幾張宣紙,就不覺技癢,就拿起筆在一張宣紙上畫了一座岩石上面有一隻欲飛待飛的雄鷹,雙目炯炯有神地環視著四方,題字:‘顧視自雄,雖老何害。’我剛畫完,背後傳來叫好聲:‘好,好一個顧視自雄,意味深長。不錯,常言道:詩言志。我看畫也言志,沒想到先生在畫藝方面也有如此高的造詣。’

“我回頭一看,見是小姐主僕二人回來了。我笑著說:‘隨便玩玩,這才是真正的塗鴉之作。’

“小姐拿起畫來看了一陣,愛不釋手地說:‘先生,你的大作送給我好嗎?’

“我說:‘本來就是送給小姐你的。剛才有隻鷹在空中盤旋,我就隨便畫了一張,算不上什麼作品。’

“小姐說道:‘飛鷹,顧名思義,就是要讓他飛起來,才有意義。先生,能否請先生再畫一張飛鷹圖呢?’

“我說:‘可以。’於是我又在另一張紙上畫了一張飛鷹圖,畫完後我題字:‘雄心萬里’,這時我才發覺小姐專心一意在看和模仿。

“小姐看了,十分滿意。我說道:‘其實,我這也算不上作品,如果小姐需要,我還可以畫。’

“鶯鶯小姐說道:‘不,夠了。人不可太貪心,有兩幅我就心滿意足了。先生畫的鷹濃淡有序,蒼勁有力,神情兼備,含義很深,叫人回味無窮,堪稱佳作。’

“沒想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見識如此深遠,言語精闢,真是難得。”劉伯溫沉思地說。

吳王插嘴道:“這可能和家庭教育有關,或早有繪畫基礎。”

車子速度明顯慢下來,又走了幾步乾脆停在路邊,郭英前來報告:“報告吳王,現在已到了清德縣驛站,我們到驛站吃點東西,喝點水,然後換了馬才能繼續趕路,我們要在一更天才能趕到塘棲運河邊,再乘船到杭州,李文忠將軍已準備好船隻,在運河上等我們。各種準備已按軍師要求準備好了。”

吳王和劉伯溫起身下車,一夥人走進驛站,吃了些東西。馬已換好,準備繼續趕路。郭興拿來兩件披風,對朱元璋、劉伯溫說道:“夜裡趕車,天冷風大,多穿些衣服,小心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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