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東咖啡館。

店小二把劉鈞引上二樓,在樓梯口,正好碰到依蓮莎娜和另外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子,這個男子一直在討好依蓮莎娜,點頭哈腰的。

見到劉鈞,依蓮莎娜微微點了點頭,就從身邊走過去。

過了一會,依蓮莎娜進來了。

“劉公子,又見面了!”

劉鈞依舊給了她一個吻手禮。

“劉公子又有好些日子沒過來了,最近在忙啥?”

“到處顛簸,賺點小錢唄!”劉鈞打哈哈。

“剛才跟著我後面的那個人,你認識嗎?”依蓮莎娜看到劉鈞依然如故,不肯多說話,就隨便聊起天來。

“不認識,應該是求你辦事的?”

“上海灘的?”

“上海租界的總督察長陸連奎。”

“上海灘的紅人,這傢伙在上海灘驕橫跋扈慣了,連黃金榮都不放在眼裡,最近卻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這不,過來找人求情了!”依蓮莎娜笑著說。

“儂不要奎,儂又勿是陸連奎”劉鈞這才想到這個人,在舊上海灘,老上海人相互之間開玩笑時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意思是:“你以為你是誰,你又不是陸連奎”。可見陸在上海灘也是一個橫著走的人物。

“怎麼,你也知道這個姓陸的?”

“聽說過,難道他綁架黃金榮了?”

“依他的性格和人品,他還真敢!”

“不過,這次他惹了不該惹的事,把蔣委員長的外甥俞洛民給打了,並關了起來!”

“這個姓陸的這麼大膽?”劉鈞只知道陸連奎因為還債,竟然膽大包天綁架黃金榮,勒索他50根大金條的事,而依蓮莎娜說的打了俞X民一事倒是沒聽說。

這是發生在舊上海灘的真實事件。

原來,這個俞公子有事經過大上海,住在中央旅社,在進電梯時,他的行李箱不小心碰到陸連奎的小情人劉小姐的腳,劉小姐“哎喲”一聲尖叫,俞公子趕緊道歉,但劉小姐不接受俞公子的道歉。

一起的陸連奎看到他的小情人不接受俞公子的道歉,就知道劉小姐故意找茬,這個中央旅社就是陸連奎開的,他的小情人受委屈,陸連奎自然要為她做主,就連打了俞公子兩巴掌。

這還不算,陸連奎安頓好小情人後,帶人來到俞公子住的房間,要檢查俞公子的箱子。

俞公子不是一般的人物,本來被打就很生氣了。

“你憑什麼要檢查我的箱子?我到哪裡都沒人敢檢查我的箱子!”

“啪!”

陸連奎一聽更火了,就再狠狠打了俞一個耳光。

“你敢打我,打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好,既然打耳光有價,那我就多打你幾個耳光,你算個總價,二百萬我是付得起的!”

於是,陸又連打俞幾個耳光。

“你說你在上海灘有人,那我就讓你打電話,看誰能幫你!”

等俞打完電話,陸就讓人把他關了起來。

“俞公子竟然被打,他沒告訴他的身份嗎?”

“俞公子沒說,當著陸的面打了個電話給上海市長兼淞滬警備司令吳鐵城。”

當時正巧吳鐵城在不辦公室,所以俞公子只留下口信,說他在上海被打。

晚上,正當陸連奎摟著小情人在床上滾時,吳鐵城的電話打給了他。

“你知道今天抓的人是誰嗎?”

陸連奎聽了滿不在乎,他根本沒有把這個年輕人當一回事,打了就打唄!

“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訴你,那是XXX的外甥,俞洛民!”

陸連奎頓時目瞪口呆,他才知道今天他打的人竟然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

他連夜跑去俞洛民住處,各種賠不是。

俞也是不好惹的主,受到那麼大的委屈,他是吞不下這口氣的。

很快,戴笠的手下把陸連奎抓了起來。

上頭髮話:既然你那麼有錢,不殺可以,就捐十架飛機吧!

陸連奎後悔不已,不要說十架,就一架都可以讓他傾家蕩產了。於是,他藉口籌錢,就跑來南京找關係,於是就有了上面的一幕。

後來,陸連奎花了重金,找到國民黨元老虞XX,好說歹說,才把捐獻十架改為一架,但他也因此元氣大傷。

但本性不改,為了彌補損失,竟然精心策劃了綁架黃金榮。黃金榮也不是善茬,查清是際連奎乾的事後,派出他的手下,在中央旅社門口將陸連奎殺了。

劉鈞只知道後來發生的綁架黃金榮的事,卻不知道前因是因為打了俞洛民一事引起的。

“你幫他嗎?”

“我才不管這事,不過,上司的安排,給他引見了上層元老級人物,至於結果如何,就看他的造化了!”

依蓮莎娜把兩張各15萬的支票給了劉鈞。

“劉公子,我們前後分給你80萬的收益,合作還滿意吧?”

依蓮莎娜對這筆生意很上心,她說通了上司,上司居然給劉鈞的鹽廠派出一個排的稅警駐守鹽廠。

鹽廠是國家的戰略資源,中統每個月都有一大筆的收入,自然十分重視。

“還行,鹽廠有稅警把關,一切都順利!”

劉鈞知道,中統之所以派出稅警,名為把關,不讓其他勢力染指,更有一層意思是不讓這些鹽流向紅軍根據地,因為他們發現,現在的紅軍根據地“不缺鹽”了,懷疑是從鹽廠流出去的。

只是他們萬萬沒想到,鹽廠的老闆和員工全是紅軍游擊隊的人,想扣下一點鹽是易如反掌。

“現在國府裡有人對我們這塊工作有看法,有人想透過上峰來搶一杯羹呀!”依蓮莎娜恨恨地說。

這個鹽廠能夠運轉得好,她功不可沒,所以將劉鈞當成好友,特別是劉鈞給她透露的日本間諜的線索,讓中統組織立了大功,她也因此升職加薪。

“我得到一份資料,你看看!”

劉鈞遞給她一張紙條

“一張菜譜?”依蓮莎娜不解。

“早餐:大米稀飯(扎筷不倒),白麵饃,油炸花生米,胡豆,豆腐乾,榨菜。

中晚餐:四菜一湯,牛肉,雞肉、豬肉,肉炒菜……”

“劉公子,這……”

“你們的鄰居戴先生特務處飯堂的菜譜,標準不低呀!”

依蓮莎娜一看就惱火了,聽上司說,復興社特務處眼紅中統的收益,總是叫窮叫苦,沒想到他們的伙食標準比中統好得多。

依蓮莎娜把選單收了起來,準備給她的上司。

“你們中統總部是不是有一個叫向Y心的職員?”

“有呀,你怎麼知道?”

“她是日本間諜?”依蓮莎娜感興趣了。

上次劉鈞給他們提供的漢口“留善堂”的線索,中統組織了人員布控,破獲了這個間諜網,抓捕了包括堂主在內的50多個日本間諜,但由於日本方的抗議,國民政府不得不將他們驅逐出境了事。

日本間諜無孔不入,國民政府的許多秘密都被他們掌握,在歷次的中日談判中,日本人總是對中方的底牌掌握得清清楚楚。次次讓中方處於被動的局面,讓上層非常惱火。

“不是,她是他的人。”劉鈞在桌子上寫了個“戴”字。

中統和復興社(後來和軍統)一直在勾心鬥角,互相安插人員,向Y心原是戴笠的心腹兼地下情人,戴讓她進入中統,主要是刺探中統的情報。

沒想到今天劉鈞又給他提供了兩條很重要的線索,她高興壞了。

“謝謝你劉公子,你每次來都給我帶來好訊息,不知道如何感謝你!”依蓮莎娜高興地說。

“劉公子,我們談點別的吧,您對時局是什麼看法?”依蓮莎娜突然想聽聽劉鈞對時局的看法,雖然她是雙重間諜,有自己的特有的渠道。

“好呀,我也想談談我的看法,對和錯你別計較!”劉鈞說。

“沒關係,我們就隨便聊聊!”

“民國21年(1932年),淞滬停戰協定簽訂後,國民政府寄希望於國聯,希望國聯調停中日戰事,雖然日本人礙於國聯的決議,不得不暫時收斂;其實日本人對上海沒有領土要求,因為上海為國際化大都市,各國列強都有利益,他們是決不允許日本人佔領的。”

“但日本人可是對華北領土,虎視眈眈,志在必得!後來的‘塘沽協定’,實際是把平津地區讓給日本人;這又有後來的‘何梅協定’,實眈又將河北讓給日本人,從此華北所謂的‘華北五省自治’,標誌著華北在中國版圖上名存實亡了!”

“從我對日本人的瞭解,日本始終是一隻喂不飽的狼,他們的野心大到無邊,不僅僅是想佔領中國領土,甚至包括東南亞,若干年內,日本與中、蘇、美、英為敵。”

“很快,日本將發起全面進攻中國的戰爭,中國必將進入全面抗戰!”

後來,依蓮莎娜給蘇聯情報部門的一份報告中,也引用了劉鈞對時局的看法。

“劉公子,有時我覺得你像那邊的人!”依蓮莎娜笑著對劉鈞。

“怎麼這麼說?”

“感覺吧,就像你對日本人的態度,不像國府的一些官員,對日本人唯唯諾諾;還有上次祝森的事,後來聽說是被共黨暗殺的事,他的地址是我給你的……”

“日本人的野心,大凡中國人都看得出來,從當年倭寇到現在日本佔領東三省、華北,他們的狼子野心,路人昭知。祝森的事,其實我殺他就如動動手指一樣,但我是借別人之手達到我的目的,這一點我不瞞你!”

劉鈞知道祝森的死,依蓮莎娜肯定知道與他有關。

“那你站在哪一邊?”

“那我要看哪邊有利,你不是也這樣嗎?”

依蓮莎娜看劉鈞的樣子,知道他已經知道自己雙重間諜的身份。

“蘇聯現在是既援助國民黨,也援助共產黨不是?”

這一點依蓮莎娜最清楚,不過,她更多的是站在自己祖國的角度,知道蘇聯政府對待國共兩黨,存在有重有輕的態度。

那個時期,蘇聯認為國民黨就代表著中國,援助國民黨就意味援助中國,而對中國共產黨,則是透過共產國際進行援助。

1928年,在國民黨背叛革命後,共產國際出資將中共的重要人物召集到莫斯科,召開中共六大。

紅軍到達陝北後,在共產黨最困難的時候。曾經在經濟上給予紅軍經濟援助。

“我是商人,有時在利益面前,我不關心是什麼黨,有利則圖!”劉鈞的坦白反而讓依蓮莎娜相信。

依蓮莎娜對於國共兩黨,都是又不愛也不恨,加入中統,只是為了讓自己能夠更好地在中國開展工作。

“依蓮莎娜小姐,我們關著門說話,我有很多渠道,知道很多你所不知道的訊息、情報,特別是敵對國家與蘇聯關係的情報,這種關係對你我都有利。”

“我知道,今年6月,你們中統奉命秘密槍斃了中共叛變的重要人物顧順章……”這是中統內部的事,槍斃顧順章一事是中統在蘇州監獄秘密執行的。據此,依蓮莎娜知道劉鈞也知道中統內部的許多事。

依蓮莎娜開始正視劉鈞的用意,也就是說,只要有利於自己,管它什麼黨?

……

南京行營軍法處門口,一輛軍車停在旁邊。

門開了,一箇中年男子走了出來,身上似乎有傷,一瘸一拐的,門口的哨兵已經司空見慣了,視而不見。

軍車上的人下來,連忙扶著他上車;

過了一會,一副擔架將一個滿身是傷的中年女子抬了出來……

上了汽車。

車子往前開走了。

在車上,中年男子和中年女子不出聲,也許他們往最壞的方面想吧,不過,他們已經對死亡不在乎,在監獄裡被拷打多次,雖然傷痕累累。

“陳副科長,H隊小組成員趙天明向您報到!”趙天明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主動出聲。

陳玉民,原H隊二科副科長,化名張鼎,是隱蔽戰線的高階特工。他奉命在上海建立了一個情報站,不斷地向中央特科輸送情報,1931年中共高階幹部顧順章叛變時,他與當時潛伏在國民黨中央調查科的中共黨員錢壯飛一起,及時採取措施,最大限度地降低了損失,保護了一大批中共黨員。

1935年1月,他帶著游擊隊在浙江弋陽縣活動時被捕,但當時國民黨軍還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是把他當成一般的游擊隊員,關押在南京行營軍法處,正準備送往九江俘虜營。

趙天明的話,讓陳玉民一下反應不出來,他對外都是稱為張鼎,除了內部的同志外,沒人知道他姓陳。

他認真看了一下,才看出是趙天明,H隊的戰友!

但他沒有貿然回應,在敵人陣營工作多年,鬥爭環境的殘酷,讓他保持了高度的警惕,今天是敵人的軍車將他接出來的,這是不是敵人的“苦肉計。”

擁有豐富鬥爭經驗的陳玉民不出聲。

躺在擔架上的吳向群因為受傷嚴重,已經奄奄一息。

車子到了郊區一個簡陋的小院子。

陳玉民下了車,走進院子。

候著的龔隊長上來迎接。

“老陳!”

“老廣東!”

陳玉民眼睛一亮,連忙上去,激動地擁抱在一起。

擔架上的吳向群已經醒了,敵人長時間的嚴刑拷打,給她的身體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如果今天不是被救,也許活不了幾天。

吳向群,中共江西省委主要領導,因為掩護戰友撤退而被捕。

她的丈夫是紅軍的高階幹部,已經跟隨紅軍長征;她因為剛剛生下孩子,沒法跟隨大軍行動,只能留下來,指揮紅軍游擊隊繼續戰鬥。

他們與餘漢謀的粵軍周旋了十餘天,因為叛徒的告密,部隊被包圍,她帶領一部分戰士將敵人引開,後被炸暈而被捕。

敵人知道她的身份,先是利誘,許以高官厚䘵;後看她滴水不進,就開始嚴刑拷打,本來身體已經很虛弱的她,在這些打擊下,幾次都暈死過去。

趙天明幾個把吳向群抬進房間,放在床上。

劉鈞和李玉梅已在準備各種治療藥品和器械。

把門關上了。

他們倆戴上口罩和消毒手套,開始給吳向群治療。

李玉梅用剪刀將吳向群沾滿血跡的衣服全部剪掉了,看到累累傷痕,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面板的吳向群時,玉梅不由流下流淚。

劉鈞給她遞了一塊手帕。

“把眼淚擦了!”

玉梅馬上收起自己的情緒,把眼淚擦了,立即進入治療的工作。

劉鈞先給吳向群打了一支麻醉劑。

過了一會,他們倆開始給吳向群治療……

龔隊長把情況詳細給陳玉民介紹了,陳玉民唏噓不已。

“這個劉鈞是什麼人?”

龔隊長把認識劉鈞的過程以及劉鈞營救他們的情況簡單地說了一下。

“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李部長要求我們全力配合。”

“昨天他通知我們一起,直接去看守所接你,我們覺得很突然。但劉鈞給我們的驚喜,我們也慢慢習慣了。”

那天劉鈞提出要求釋放陳玉民和吳向群時,依蓮莎娜很久都不出聲,依蓮莎娜說到底更多的是布林什維克,只是為了工作而加入中統,國民黨監獄裡關押了大量的共產黨人,她也經常為這些不屈的共產黨人而感動。

吳向群的身份,她知道;也知道國府已經將她列入下一批槍斃的名單。

而對於張鼎(陳玉民),劉鈞則說是好友的親戚。

在付出幾顆碩大的鑽石和幾個奢侈品包包後,依蓮莎娜答應幫忙,那個時期,金錢還是可以解決許多問題的。

張鼎(陳玉成)被救後,被中央派到西北,與張學良、楊虎城建立了良好的關係,後來在“西安事變”中,張鼎在國共兩黨的聯絡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解放戰爭期間,他曾受命負責我軍兵工廠的建設與生產,立了大功。

兩個小時後,劉鈞出來。

龔隊長和陳玉民連忙上前。

“吳大姐情況怎麼樣?”

“她傷勢比較重,再晚兩天肯定捱不過,不過,治療後應該可以康復。”

吳向群的傷口已經發炎了,打了盤尼西林後,很快就退燒了效果很明顯,靜養一段時間後會好轉的。

吳向群痊癒後,負責江蘇省地下黨組織的建設工作,後來被派往上海,在解放上海的鬥爭中起到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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