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伊始
大西北，109國道，城際大巴。
易晉歌還是有點無法置信，自己年紀輕輕，只是出去玩了一趟，回來就帶著晚期肺癌。
由於工作壓力大，經常失眠，而且最近幾天還時不時精神恍惚，易晉歌決定請幾天假去外省散散心，誰知道剛到地方還沒開始玩，大白天的就出現幻覺，不會是大腦出現問題了吧！
越想越怕，於是去醫院檢查。好訊息是腦袋沒問題，壞訊息是查出了肺癌晚期，易晉歌抽了一包煙都沒想明白自己年紀輕輕怎麼會得肺癌！
渾渾噩噩買票上車回家，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沿途的風景略過雙眼，腦袋裡一直迴盪著當時大夫語重心長的話語，剩下的時間好好享受生活吧！
無意識地捏著手裡的礦泉水瓶，一路上胡思亂想著，很快到了金城。
烈日高懸，眼中的一切像是帶著刺目的炫光，嘈雜的聲音傳來，易晉歌下車置身人群，恍若隔世。
劇烈的咳嗽把口罩都吹出一個大包，胸痛，整個人散發著一股行將就木的氣息。不知道還好，知道了各種症狀就突然出現，人像是馬上要死了一樣！公交站周圍的人不自覺地遠離了些，易晉歌坐下，拉開口罩看了一眼，還好沒咳出血。
不到黃河不死心，也許是誤診呢？經濟落後的西北本來醫療條件就不好，還是多看幾個醫院吧！
顧不上肚子餓，易晉歌來到金城最好的醫院之一，金大一院。熟悉的流程，掛號，繳費，檢查。
易晉歌忐忑不安，焦急的等待著，生命一分一秒的流逝，從未想過，人生才剛剛開始，自己便大限將至！
拿到片子第一時間檢視，和上一次的看不出有什麼區別。易晉歌陰沉著臉走向辦公室，醫院的氣氛非常壓抑！
“大夫，怎麼說？”
“嗯，還得看進一步的檢查，現在不好說。”醫生的語氣很平常，聽不出什麼。
“大夫有話直說，我能接受。”
“小夥子，看病這事急不得。先辦個住院吧，家裡人沒跟著嗎？”醫生放下片子，扶了扶眼鏡，不急不躁問道。
“家裡只剩下我了！”易晉歌神色黯淡，感覺人生一片黑暗。
“不好意思小夥子！治病有個過程，不是一蹴而就，把心態放平不要胡思亂想，要相信現代醫學，咱們一起努力！”儘管心裡大概有數，醫生還是出言鼓勵，又舉了很多例子，易晉歌不知不覺放鬆了心情。
辦好了住院手續，坐在床上，左手邊就是窗戶，能看到外面的花園裡的患者，家屬，小朋友。有的聊天，有的散步，或心情開朗面露喜色，或壓抑慘淡形容枯槁。
人間疾苦！
回首過往，拼命學習只為考上大學，畢了業又拼命找工作，找到工作又忙著拼命掙錢，人生似乎毫無意義。
“唉！”易晉歌嘆了口氣，眼神恢復焦距。
陽光明媚，天朗氣清，萬里無雲。
人生的最後一段旅程，便讓我任性一把，真正為自己而活！
……
漫長的三天，易晉歌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無論結果如何，都能坦然接受。
“決定了？”醫生鄭重地問道。
“嗯，左右不過半年時間，我想到處走一走看一看！”
“行，我給你開點藥。”
“謝謝大夫，那我走了。”
放下了心裡的包袱，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易晉歌決定先回家見見親戚朋友們最後一面，然後開始沿著人生的軌跡回溯過去，直至出生的地方。
只是簡單的串門兒和聚會吃飯，沒有透露自己的病情，易晉歌完成了對人最後的告別。
「短暫一生二十三年，庸庸碌碌，渾渾噩噩。
驚聞噩耗，一朝清醒。
俗話說，父母在，不遠遊。如今大限將至，且雙親早已離去，我想到處走走，領略祖國的大好河山！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願我們來世再相見！」
整理好遺書，盤了盤脖子上的吊墜，這是十歲時父母買的生日禮物，易晉歌揹著揹包，鎖好大門。
“走了！”
……
“小歌出去玩兒啊。”鄰居們打招呼。
“對，大爺大媽們再見！”易晉歌咧著嘴露出兩排牙，笑容滿面，眼睛眯著都快看不見了。
赤條條地來，處理好身後事，乾乾淨淨地走，第一步，先辭職。
黑山縣眾興中藥材有限公司，黑山縣的龍頭企業，電商標杆，也是易晉歌工作的地方，每天一堆的雜事，幹了一年沒掙多少錢也沒學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無視了眾人的目光，易晉歌直奔經理辦公室，除了星期一的例行開會，其他時間是找不到這個二世祖的。
“經理，這是我的辭職報告。”
“你是誰的員工，找自己的直屬領導，按流程走。”只是抬頭瞄了一眼，經理便不耐煩地說道，繼續低頭玩手機。
“我時間不多！”易晉歌輕敲桌面，摘下口罩眯著眼盯著對方。“你也不想我鬧吧，籤個字的事，很簡單。”
“喲，威脅我？”經理放下手機，挺直了腰板，神色不善。
“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畢竟我爛命一條。”易晉歌臉色笑著，眼神冰冷，給人強烈的不適感。
敲門聲傳來，一個人走進辦公室，兩人在對視誰也沒有回頭。
“小王總。”來人人高馬大，兩三步便到辦公桌前。
“這個員工威脅我要辭職。”經理看到來人語氣也強烈了起來。
“哦？這是速遞部的小易，很能幹的小夥子。要辭職啊，我看看。”掃了一眼辭職報告，來人沒有猶豫，直接簽了名字。
“這樣，你再去找你們張主任讓他簽字就說我說的，然後去財務，最後再過來。”
“多謝陳總。”易晉歌拿過報告走了出去，不再理會兩人的竊竊私語。
剩下的過程很順利，畢竟有了副總的簽字。而易晉歌的直屬領導張主任則被罵了個狗血淋頭，臉紅的跟個猴屁股一樣，站在辦公室裡唯唯諾諾，不停點頭。
看到易晉歌進來，小王總不再多言，簽完字讓其交給人事。
和同事們寒暄幾句，這邊也算交接完成，此間事了，該走了！
“小易先等等。”張主任火急火燎跑過來興師問罪，黝黑的臉龐漲得通紅。
“你這乾的叫什麼事？辭職怎麼不給我打個招呼就直接去找經理了？還有沒有點紀律性了？看你平時老老實實的怎麼關鍵時候給人添堵？你這次請假的事我還沒說你呢你倒好，先斬後奏是吧！”
人還沒到噼裡啪啦就是一頓訓斥，個子不大嗓門不小，易晉歌閉上眼睛，腦袋嗡嗡作響，辦公室眾人豎起耳朵，又有樂子聽了。
“怎麼啞巴了，知道理虧了？你們這些年輕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仗著年輕就知道貪圖享樂，一點不把工作放到心上，還光給別人拖後腿。咱們公司多少人想進來還進不來呢，你倒好，屁股一拍就走人還不提前打招呼，要我是領導，你一分錢都別想拿！要滾就趁早滾，跑過來假惺惺的辭職，噁心誰呢！”
張主任越說越得勁兒，吐沫星子濺的到處都是，手指頭都快戳到臉上了。
腦袋越來越疼，易晉歌緩緩轉過身死死盯著對方，努力控制著情緒，輕輕拍了拍張主任的臉。
“說完了？”
張主任第一次如此認真細緻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感受到對方平靜的話語中潛藏著的怒意，有點意外和不知所措，這是，威脅我？
“你敢動手？！再動我一根手指頭我就告你你信不信！保安呢？過來一下啊！”張主任色厲內荏，又氣又怕。
新仇舊恨湧上來，易晉歌掄圓了胳膊，一個大嘴巴子抽過去，張主任轉了個圈倒在地上，捂著臉龐不敢置信，鼻血狂流眼冒金星，圍觀眾人吃了一驚，齊聲低呼。
“我還真不怕！張利民，你確實是個小人，你平時乾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大家可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我很期待你的下場，不過應該沒機會了，可惜！”
易晉歌平復心情，看著對方悽慘的模樣，一股豪情升起，這就是所謂的直抒胸臆嗎？暢快！紙老虎般的對手，一戳就破！易晉歌不再理會其他人的竊竊私語，大步流星，奔赴火車站。
［爽！早看不慣這個人了，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喊他一句主任還真當自己是領導了，活該！］
［要不是為了這點工資，誰他媽的給他臉色看。］
［上次請假給我爸看病，送了條煙才批，CTMD！］
［狐假虎威，拿著雞毛當令箭，就知道欺負員工。］
［又貪又懶，表裡不一，假惺惺，惹急了別人，早晚被打。］
［嘿嘿，看他那熊樣，以後還有臉在公司裡混。］
［那你可就小看他了，臉是什麼，有錢重要？］
［也對，哈哈哈哈哈哈。］
［易晉歌牛逼！］
張主任聽著眾人不加掩飾的聲音，臉更疼了，頭更暈了，踉踉蹌蹌朝著門外跑去，得請幾天假了，領導這不可能不批吧！
……
順著時光長河逆流而上，易晉歌走過了大學的校園，生活過的城市，經常去的網咖，最終來到了出生時的地方，青省貴縣巴倉農場。
如今這裡已經大變樣，依稀可見曾經的風景，尤其是一望無際的油菜花田，這是記憶裡最深刻的印象，易晉歌在這裡渡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
碰到一位老牧民，精神矍鑠，一輩子都在遷移，逐水草而居，聽著他訴說曾經的過往，易晉歌懷抱著一隻小羊，幾日間躁動焦慮的心也放鬆了下來。
人這一生何其短暫，牛羊更甚，它們吃了睡睡了吃，沒有煩惱，活著，便是所有。
老人來自西崑崙，易晉歌決定最後一站，去感受下道教神庭的氣韻，萬山之祖，巍巍崑崙！
隨著海拔升高，易晉歌呼吸越發困難，咳出血的情況也頻頻發生，但是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眼神明亮，彷彿散發著蓬勃的生機，希望不是迴光返照，畢竟時間才過了一個多月。
「橫空出世，莽崑崙，閱盡人間春色。
飛起玉龍三百萬，攪得周天寒徹。」
大氣磅礴，連綿起伏，山頂直插雲霄，藍天唾手可得，神仙居所，大概如此！穿行群峰間，易晉歌感覺整個人似乎都昇華了。
西崑崙，傳說中西王母的道場就在這裡，瑤池蟠桃大會，仙神齊聚，該是怎樣一番盛景！
六月十三日，晴，易晉歌來到了一處山腳，發現這裡有個山洞，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野獸。
山洞不大，走了十米就到頭，盡頭似乎有一尊半人高的雕像已經看不清原本的模樣，牆壁上有不明意義的符合和文字，易晉歌邊研究邊猜測，時間很快過去。
突然傳來一陣心悸感，眼角餘光看見一隻動物走了進來，易晉歌慌忙退到雕像邊，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陰影籠罩了整個山洞，易晉歌眼前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清，心臟劇烈跳動，精神恍惚，幻覺襲來，雙手無意義地揮動，想要抓住點什麼。
低沉渾厚的野獸聲音響起，勁風撲面。突然山洞塌陷，一陣天旋地轉，易晉歌掉下去徹底暈了。
……
醒來時周圍一片漆黑，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額頭很痛，易晉歌伸手摸了摸，黏糊糊的應該是血。
“有人嗎？救一救啊！”
坐穩了身體，易晉歌摸出手機，六月十四日凌晨三點十三，這還真是到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
骨頭沒摔壞，休息會兒看能不能爬出去。
易晉歌開啟閃光燈照了照四周，這是一個很空曠的地下空間，光照不到盡頭，地面潮溼鬆軟，怪不得人沒摔壞。雕像也掉了下來在身後不遠處，腳下距離掉落處最少有五六米，想要上去可不容易。
訊號當然沒有，電量也所剩不多，易晉歌收起手機，靠坐在雕像旁，這是什麼倒黴催的人生！
哆哆嗦嗦點上一根菸，咳嗽幾聲，美美地吸一口，感受著煙氣從鼻腔進入肺部再從嘴裡撥出，易晉歌盯著眼前唯一的光亮，如果命該如此，我也要瀟灑地走！
漆黑，寒冷，絕望慢慢滋上心頭。體溫下降，體力流失，易晉歌此時彷彿靈魂出竅，精神世界大放光芒。他看到周圍站滿了仙神，他們衣著華麗，面容被光芒掩罩看不清楚，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話語聲，聽不真切，像是遠古的呼喚。
一切都在遠離，直至黑暗、無聲。
血液浸溼了衣服和地面，脖子上的吊墜散發著紅光一閃一閃，雕像的臉都似乎清晰了點，易晉歌揚起頭顱，無聲的吶喊。
“我還能搶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