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失憶
這個時間點,雜誌社裡的人已經來了不少人。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步淺總覺得這些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很不對勁兒。
尤其是她剛一落座,隔壁的周姐就欲言又止的看了她好幾眼。
步淺被盯的摸不著頭腦,她皺了皺眉,主動問道：“怎麼了？”
周姐看她表情帶著茫然，沒忍住，壓低聲音反問她：“你還什麼都不知道嗎？”
步淺更困惑了。
她把包放到桌面上，伸手開啟了電腦。等著電腦開機的功夫,她隨口道：“我應該知道什麼？”
雜誌社裡有很多閒談,她都不怎麼參與。
所以,周姐現在到底想聊什麼八卦,她也猜不著頭緒。
周姐跟步淺挨著坐了倆月,自覺關係還行。於是,在把聲音調的更小後,她提醒道：“我聽別人傳的，說你抄襲了別人的報告。”
林蕊被點名，她低著頭，捏著衣角站了起來。
其他人看見他們去辦公室，又開始小聲吃瓜。
“主編，我還有幾份文件沒有整理好。”
她深呼吸一口氣，算是把她電腦被毀的罪魁禍首都給找出來了。
很快。
“這步淺也真是的，天天花枝招展的不幹正事，得了，這次翻車翻的的也不意外。”
周姐剛預警完，主編就走到了她跟前。
“我們剛見過這小姑娘，長得挺漂亮的。”
林蕊，坐在她後面的實習生，性格看著老實木訥，經常被吩咐著做辦公室裡的各種雜活兒。
在某個平臺官網，她看見了自己這份報告。報告入圍了一個獎項，獎金額度不算少。
“謝謝，我看完了。”
一群人評點著步淺的長相，在他們嘴裡，步淺似乎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花瓶。
微信群訊息的截圖裡,有不少人在參與討論。
“草原斑貓的報告,不就是翟編拿給我們看的麼？說是他手底下一個叫步淺的小姑娘寫的。”
“淺淺,你要看一下群裡的訊息麼？我截圖了。”
在報告最後，註明了報告撰寫人的名字：林蕊。
她盯著這個名字，盯了好一會兒。
翟編前兩天給他們看的，也是同一篇。
“有幾個微信群裡,都在聊這件事,估計主編也知道了。”
在黃姐的三言兩語下，好像林蕊被步淺一直給欺負著。
步淺滑著滑鼠，一直滑到最後。
步淺把手機還給周姐，她開啟電腦網頁，開始搜尋這份報告。
兩人之間沒什麼交集，甚至連話都沒說上幾句。
周姐說的微信群，步淺沒在裡面。
林蕊見狀，也只能跟上。
步淺拉開椅子，大大方方的跟著走了過去。
主編的臉色是肉眼可見的難看，他不只叫了步淺，還敲了敲林蕊的工位：“林蕊，你也過來一趟。”
她本來是不想看的,可週姐已經把手機遞了過來。
“先放著。”
聊天記錄裡並沒有透露出這份“原作”是誰，但看著意思，是這份報告發表到了什麼平臺，或者比賽。
她上交給主編的《草原斑貓的分析報告》，跟別人撞了。
不止是主編知道了,看雜誌社裡其他人的眼神,他們肯定也提前聽到了訊息。
所以這些人才能看見，並且在看見之後想起來——
“確實是漂亮，走過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來了個女明星。”
而這個花瓶為了充面子，去抄襲別人，也就不算太奇怪了。
直到周姐踢踢她的工位，給她發來預警：“淺淺，主編過來了。你想想看怎麼跟主編解釋。”
主編語氣發冷，他的目光在步淺跟林蕊身上來回轉了一圈，然後冷哼了聲。
步淺把訊息看完，抓住了重點。
“步淺，過來一趟。”
步淺臉色不變，她沒做過這種事，沒必要被這些人影響。
看步淺不順眼的黃姐，自然不會放過如今能踩兩腳的這個機會。她率先開了口：“林蕊可是個老實人，這一次的事兒，怎麼看都是被欺負了。”
就連步淺之前發表過的報告，也被黃姐陰陽怪氣的蓋著帽子：“她以前那些報告，還不知道怎麼寫出來的呢。”
黃姐煽風點火，帶著節奏，要把步淺的汙名給做實。
而辦公室裡。
主編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她們，直截了當的問道：“你們自己說吧，關於草原斑貓的報告，到底是誰寫的？！”
“我寫的。”
“是，是我寫的。”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林蕊的聲音更弱些，聽起來也更委屈可憐些。
她捏著自己的衣角，一副在努力鼓起勇氣的樣子：“主編，這份報告我寫了很久，而且發表時間也很早。”
“您可以看看我用這份報告去投稿的的初始時間。”
林蕊在投稿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準備。
步淺的電腦被毀的厲害，就算僥倖找到了報告，報告的最初成稿時間也不一定有。
她完全可以賭一把。
步淺聽她裝完可憐，淡淡的擺出證據來。
“我這份報告的靈感，還有所用的一些圖片，在我的微信聊天裡都可以看到。”
“微信聊天不能代表證據。”
林蕊反駁著她的話：“我寫報告的時候沒有瞞著你，萬一你是知道了我的報告內容，所以故意跟朋友那樣聊天來做證據呢。”
林蕊看著是個軟柿子，但軟柿子如果鐵了心要發臭，還是夠讓人噁心的。
微信記錄不能當證據。
步淺眉頭皺了皺。她的電腦雖然被搶救回來，但只恢復了報告內容，沒有寫報告的歷史時間。
主編見她不說話，催促道：“步淺，你能拿出來比林蕊發表時間更早的證據麼？”
證據都在電腦裡，這會兒讓她拿，除非時間能倒流回去。
“主編，我交的報告不止這一份。您看過我之前寫的報告，應該清楚我寫報告的風格。”
“這次的報告到底是誰寫的，您難道看不出來麼？”
主編在這一行幹了二十多年，怎麼可能會什麼都看不出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步淺，隨後，著重道：“步淺，我要證據。”
林蕊的報告先行釋出，還拿到了獎項。而步淺的報告，就是晚了一步！
這件事如果沒有傳播出去，只在這一間雜誌社裡，他還能做點什麼。
可現在是，這件事已經傳了出去！
他們這間雜誌社成立到如今，樹了不知道多少個對手。這次的事一出，業內所有人都在盯著。
尤其是步淺剛接觸過的李元，也知道了這事。
“步淺，如果你拿不出來證據，那這件事你就只能認下。”
在這麼多業內同行的關注下，主編必須要拿出來個態度來。
他得保住他們雜誌社的名聲！
步淺的目光跟主編直直的對上，她嘴唇動了動，問道：“主編，你知道我們倆誰是抄襲者，但就因為我拿不出來證據，所以，你選擇處理我，”
主編被她說中了意圖，臉色比剛才還要更難看。
步淺跟主編的對峙，讓林蕊的存在感反而降低了。
片刻後。
主編注意到林蕊，他吩咐道：“林蕊，你先出去。”
他從跟林蕊的對話裡，就能聽出來對方也不可能承認抄襲的事。把她留下來，說再多也是白搭。
林蕊一走。
主編繼續跟步淺談話，不過這次他沒有再看步淺的眼睛。
他收回了目光，不但不看她，還繼續給她下了任務：“步淺，這次的事情，是你自己不夠謹慎。我現在必須給外面的人看個結果，我不會開除你，但我需要你出示一份道歉宣告。”
“這份道歉主要是讓大家看看你的態度，而不是說你真的抄——”
“我不道歉。”
步淺打斷他的話，重複道：“我絕不會道歉。”
她的東西被抄襲者剽竊，現在反過來讓她給抄襲者道歉。
這種氣，她步淺不受！
“主編，我不但不會道歉，我還會找出證據去起訴她。”
步淺的聲音是天生的軟，但性格卻是後天養成的剛。
她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不退讓，不罷休，不道歉。
主編被她剛的胸口發悶，他氣道：“你交上來的報告，我還沒有發表出去。現在你隨便出個道歉宣告，對你也不會產生什麼實質性的汙點！”
“你還是我們雜誌社的人，工作也丟不了。你只要暫時服個軟……”
主編要的是儘快平息這件事，可步淺卻不如他的意。
“主編，要是沒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工位去了。”
“我還要工作以及整理證據，會很忙。”
步淺說完，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身後的主編看著她的背影，被氣到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次招進來的實習生，怎麼沒有一個聽話的。
從辦公室裡回來。
步淺注意到同事看她的眼神更復雜了。而後座的林蕊紅著眼睛，一副受了氣的相。
有人還去安慰了林蕊。
只有鄰座的周姐，給步淺遞了幾顆巧克力糖。
“淺淺，你也別太受影響。”
她看著一言不發翻電腦的步淺，低低道：“我早跟你說了，咱們這一行的水，也深得很。”
“你還年輕，多經歷點事，以後再遇到什麼，心態也都能很平和了。”
周姐跟她說了幾句，見她沒怎麼搭腔，於是也不再打擾。
好不容易到下班。
步淺還沒扒拉出自己的報告成稿時間。她坐在工位上，繼續盯著電腦。
在下班之前，她已經把電腦問題發給了裴億。
裴億上次幫她找回了報告，這次說不定也能找到報告時間。
裴億在看見她的訊息後，想都沒想，直接轉發給楚厭。
轉發同時，裴億還多嘴提醒了句：“一般突然要找撰稿時間，都代表著發生了什麼事。”
“嘖，學妹怕是遇到麻煩了。”
裴億提醒完，就不再多嘴。他現在沉迷蹲播音系系花的直播間。
步淺沒等到裴億的回覆，只能自力更生，研究著電腦。
直到賀文彬的電話打過來：“步淺，你怎麼還沒出來啊？”
在外頭等著的賀文彬，跟她說著：“外頭下雨了，你出來的時候記得拿把傘。”
賀文彬是等著來接步淺，然後送她去楚氏集團的。
步淺聽著他的聲音，半晌，回道：“我不用你送。”
“我待會打車過去，你不用管我了。”
步淺這會兒情緒不太好，所以不太想坐賀文彬的車。
賀文彬聞言，遲疑了下：“你一個人……能行麼？”
“能啊，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步淺的語氣聽不出來有什麼異樣，只是比平常冷淡些。
她把賀文彬打發走，又過了好一會兒，才裝好電腦，起身出去。
步沉跟步時夜裡會回去，也許她可以向他們求助。
把電腦背上，步淺打起精神，去了花店。
“我要你們送的花，你們送過去了麼？”
“送過去了。”
花店的店主笑眯眯的跟她說道：“不過簽收人不是您說的楚先生，而是他的助理。”
“哦，都一樣。”
步淺其實是可以在手機上問店主的，但她心情太差，索性打著傘，順路來了花店。
耗了會兒時間。
步淺還沒有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她抬起手，搓搓自己的臉，喃喃道：“不能這麼喪。”
她早上訂花時寫了小紙條，小紙條上說她會去找楚厭。
所以，要去赴楚厭的約，不可以用著這麼喪的狀態。
外頭的雨越下越大。
步淺沒去楚厭的公司，她去了記憶裡楚厭住的小別墅。
小別墅不能直接進入，她舉著傘，好半天才找到了個乾淨的角落。
待在這裡，剛好能看見門口。
步淺靠牆坐下，她環著手臂，安安靜靜開始等著楚厭回來。
與此同時。
楚厭也聽完了助理的彙報，車禍，搶救，住院。以及，暫時性失憶。
這些事情被翻出來，步淺最近的所有行為，都瞬間有了解釋。
“我是聽小護士說的，步小姐剛醒來那一會兒，狀態很不好。她排斥所有人靠近，只跟人說著，她要她男朋友……”
“她不記得親人了，只一個勁兒的說要找男朋友。”
助理如實的講述著步淺從醫院裡醒來時的場景。他自覺是在老實講述，沒有半點的抒情。
可老闆的臉色，卻還是隨著他的講述，越來越差。
等終於說完，助理小心翼翼的問道：“步小姐現在是認準了您是她男朋友，您打算怎麼做？”
要是不想被糾纏，助理自然有他的處理辦法。
可沒等助理繼續說下去，楚厭就已經冷冷道：“去查她的車禍，我現在還有事要處理，下班吧。”
助理：“……”
日，他們工作狂的老闆，是要轉性不做工作狂了嗎！
助理忍著內心的雀躍，目送著老闆拎著車鑰匙，匆匆離開。
看樣子，是打算自己開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