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導演他是偏執怪（七）
第四十一章 導演他是偏執怪（七）
“是你？”
南渡的語氣中是訝異的驚喜,彷彿他們真的只匆匆見過一面一樣。
什麼意思？南渡難道不知道那個狐狸是……
“過來。”南渡眼中的空洞被欣喜與痴狂填滿，鮮血順著他的手臂往下流淌，可他渾然不覺，只是朝他伸出手,“上次怎麼突然跑了？”
地上還有滴滴答答的鮮血,配上南渡的笑容，其實顯得有一點可怖,像是黑暗故事裡的食人花,彷彿往前走一步，就會被他拖著墜入深淵。
但是黎澤還是往前踏了一步。
他沒有順從地鑽到南渡的手下，而是跑到桌上,噠噠噠一頓翻亂,將應急醫療箱翻出來給他，又用腦袋頂了頂,意思十分明顯：用上。
“啊不好意思,”南渡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身上還有傷一樣,“差點弄髒你。”
他扯出紗布，用一種黎澤看起來幾乎是粗魯又草率的方式將傷口匆匆纏上了，黎澤憤憤地支起耳朵，正要做些什麼，頭頂突然壓上了一雙手。
南渡的手指細長，指節帶著白玉般的細膩觸感,穿過他發叢的時候像是春日裡和煦的風,那陣風順著他的腦袋來到脖頸處，吹拂，吹拂，黎澤的腦袋不由自主地跟著一起搖晃。
黎澤看著
這個場景，難以置信地後退了一步。
第一個是在自己生命最後的時刻，為黎澤拍了一部電影，將他捧上了影帝的位置。
【沒有？】南渡皺起眉，【剛剛檢測到什麼了嗎？】
【沒有……】
這該死的生物本能！
即便是對待人身的他，即便是黎澤覺得南渡喜歡他，也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溫柔。
黎澤原本打算後撤的爪子慢慢向前，猛地撲了上去。
彷彿回到了他們初見的那一天，南渡用審視他人體的眼神審視著他的狐身，從那圓圓的狐耳到蓬鬆的尾巴，最終露出滿意的微笑：“不錯。”
*
血腥味在狹小的休息室裡漫開，和黎澤眼中蔓延的紅色交織到一起，刺目的鮮血讓他清醒，黎澤用力地閉上眼睛。
黎澤剛成年不久的腦子裡理解不了這麼深刻的感情，可就是這麼一愣神，他立刻被南渡抱在了懷裡。
“你從哪來的？”南渡俯下`身,另一隻手鑽到他的下巴上，“抬頭，讓我看看。”
黎澤的爪子後退一步，試圖返回，腳尖卻觸到冰涼的刀刃，於是立刻停住不動了。
等他再睜開的時候，發現南渡已經被他從椅子上撲了下來，他的一隻爪子按在南渡的胸膛上，另一隻壓住他試圖掙扎的手，尖尖的長喙緊貼著他脆弱的脖頸。
南渡一愣，黎澤已經叼起地上的美工刀，嗖地一下從視窗跑走了。
區區人類竟敢妄圖飼養王室！
南導……
想要……吃掉他。
“眼睛真漂亮。”手指從他的發叢移到眼尾，那雙恍若冰雪鑲嵌的眸子中倒映出南渡蠱惑人心的面容，“小傢伙，跟著我好不好？”
他居然被南渡抱在了懷裡？！
【是的宿主，】354點頭，【剛才主角的身體確實出現了異常的情緒波動。】
好溫柔……
怎麼會有人因為喜歡另一個人而想要死掉呢？
等到確認那道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南渡這才站起身，將紗布丟進垃圾桶，往身後的桌子上一靠：【好感度動了嗎？】
原著裡，南離對黎澤的奉獻劇情主要有三點。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低沉的聲音帶起一陣勾人的酥|麻，黎澤感到他停在自己的耳邊，叫他，“寶貝兒。”
事情也許並非全是書上寫的那樣。
黎澤見過南渡居高臨下的樣子，見過他冷著臉罵完整個片場的樣子，也見過他對不喜歡的人毫不客氣出手的樣子。
可是剛剛那個眼眸血紅突然將自己撲倒的黎澤……
可是南渡叫他寶貝兒……
耳尖的熱氣蒸騰到胸口，黎澤知道自己應該馬上離開，可是……
但是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溫柔……
他的爪子按在南渡的大腿上，像是陷在柔軟的
棉花團裡，腦袋擱在南渡的臂彎，黎澤聞到他身上的柑橘調香水，不難聞，讓人覺得有點醉醺醺。
南渡的指尖輕輕叩擊在桌面上。
他花了一點時間摸清這個世界的黎澤的性格，原本以為這人真的如表裡如一的純情可愛。
他的喉嚨裡發出一聲類似於悲慼的嗚咽，伸出舌頭在南渡的傷口上輕輕地舔舐著，隨著他的動作，那剛剛割開的傷口居然在迅速癒合，最終恢復成了原本白皙光滑的樣子。
想要把這個漂亮的，傲慢的人拆解入腹，既然喜歡到可以因為被拒絕就死掉的話，那麼被他吃掉也沒關係吧，讓他的這雙眼睛永遠只看著自己一個人也沒關係吧？
為什麼要有別人呢，和江照，和葉知予，網上的那麼多花邊新聞裡，到底哪一條才是真的……
南渡剛剛纏好的傷口在他的動作下崩裂，居然又流出了鮮血。
尤其是南渡的一隻手還順著他的脊背往下摸，一連滑到尾椎，長長的尾巴被人握住，南渡的聲音停在他的耳畔：“好不好，我會對你很好的？”
黎澤覺得自己快要被醉倒了。
南渡的手臂穿過他的下巴，那張漂亮面孔停在他的眼睛裡，剛剛的微風又開始晃動起來，暖風燻得遊人醉。
寶貝兒是什麼意思，該死的人類的親暱稱呼，黎澤失去了離開的最佳時間，任由紅色從耳尖蔓延到眼尾，原本紅色的那顆眼睛越來越亮，壓抑的暴虐幾乎要溢位胸膛。
第二個，黎澤本來沒有開尾，受到南離電影人設的感召，主動選擇成為九尾天狐，承擔起了狐族太子的責任。
至於第三個……黎澤對於人類的感情很牴觸，卻因為和南離的友誼開始親近人類，甚至說出了以後可能會考慮和人類交往這樣的話。
南渡原本以為黎澤是因為他姐姐的悲劇導致的不信任，可是細想就會發現很奇怪。
黎澤並沒有排斥人類，他只是……
只是不願意跟一個人類在一起。
他不是厭惡和反感，而是逃避和抗拒。
就像……一直都沒有增加過的好感度。
南渡想到那兩通黎澤突然撥錯的電話，以及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突然擋在自己身前被砸的一下。
老實講，黎澤是王室，單論腿腳功夫都應該比現在的武館師傅好上不少，江照的又不是刻意奔著砸人來的。
他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躲過去？
再不濟，他甚至還可以施法。
南渡點
在桌上的手指停下了：【小不死，你能定位這個世界的異常磁場嗎？】
354本能地察覺到不妙：【你要幹什麼？】
【沒什麼，驗證一件事情。】
那棵懸崖上的樹當然不是無故枯死，這座深山裡出現了一隻甦醒的惡妖，在原著裡，黎澤發現並殺死了他，還將死去的花草救了回來，於是被整個劇組當做幸運的福星。
而南渡現在要做的，不過是將吸引惡妖的黎澤換成他自己。
畢竟……黎澤的護身靈玉現在下他身上。
對妖怪來說，這可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
“你說什麼小殿下？”於枝枝再次瞪大眼睛，“你在南離面前施法了？”
黎澤叼著衣服往裡走，聞言點了下腦袋。
“等等，我再清理一遍，你說你看到南離要自.殺，所以跑過去打斷了他，隨後南離把你抱了起來，你想掙扎，於是不小心傷到了他，給他治療後，就跑了出來？”
黎澤圓圓的眼睛眨了一下：“是這樣的。”
他似乎對於剛剛的事件找到了合理的，足可以說服自己的解釋，於是又點了一下頭，重複道：“就是這樣的。”
黎澤確認了兩件事。
南渡似乎真的不知道他是狐狸……
還有，南渡很喜歡他的狐身。
而且很喜歡他。
“他好像沒有覺得我可怕。”黎澤歪頭看了下自己的爪子，“還說要養我。”
“養你？”
於枝枝看了眼黎澤現在的表情，除了困惑不解還有一點別的，但肯定不是憤怒，因為他甚至……還在搖尾巴，於枝枝難以置信：“殿下，你不覺得冒犯啊？”
黎澤如夢初醒似的，一爪子拍在他的身上：“要你管！”
他說完，又問了一句：“於枝枝，一個人的真的會那麼喜歡一個人嗎？”
不是他姐姐，而是……對他。
“你是說南導為你自.殺這事？”
黎澤似乎覺得跟自己的下屬討論感情問題有點不好意思，用爪子捂著眼睛，這才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早知道這樣我那天就不那麼說了。”黎澤道，“人類的喜歡真是
件麻煩的事情。”
“是這樣的，愛情都是麻煩的。”
一隻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獾獾和一隻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狐狸，坐在一起，深深深深地嘆了口氣。
“有沒有辦法能讓他開心一點？”黎澤鬆開爪子，小幅度地刨了刨地。
“你跟他在一起？”
“本殿不會跟人類在一起的，”黎澤瞪他，命令道，“換一個！”
“殿下，你真的不喜歡南導啊？”
黎澤像是被問住了，突然愣了一下，隨即縮成一團做出一個自閉的姿勢：“我說了，我不喜歡人類。”
“那你管他幹嘛，”於枝枝露出智慧地看透一切的表情，“你拒絕他是你的權利，就算南導現在吊死在休息室裡，也跟你沒關係吧。”
“我走的時候往護身靈玉里灌靈力了！”足可以保證南渡在人類的武器下不至於立刻受傷且可以被他知道。
重點是這個？
於枝枝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黎澤已經嗖得一下竄進去，去隔間裡穿好衣服，又嗖得一下跑了出去。
於枝枝說得對，他走的時候只是拿走了把刀，房間裡還有別的東西，萬一南渡……黎澤迅速跑了進去，休息室裡的血跡已經被收拾得很乾淨了，但是南渡不見了。
“南導？”陳鋒道，“可能是去山裡找樹去了吧，他最近比較忙，你有事嗎，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
“南導的心情看起來還可以的，他不是剛跟他媽打了電話嘛，南導每次給媽媽打電話心情都很好的。”
原來是跟家裡關係不錯，有媽媽的安慰的話……應該沒那麼容易想不開，黎澤放下點心，正準備往回走，眸光望見工作人員的搬著已經枯死的花草，腳步一頓：“等等。”
“怎麼了黎哥？”
黎澤的鼻尖輕輕嗅了嗅：“這花什麼時候死的？”
“就昨天，說來也奇怪，剛搬過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一夜就沒了。”
不對勁，黎澤又嗅了一下……有妖氣？
而且不是小妖，能夠以花草的靈氣為食的，但既然他可能吸收花草的靈氣，也就說明……黎澤猛地向前——
南渡！
南渡身上還帶著他的護身
靈玉，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沒有法力又戴著這個，簡直是妖怪的絕佳下手目標。
就在黎澤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與靈玉的感應讓黎澤心頭一跳，胸口突然一陣窒息。
有人動了南渡！
*
【宿主，我們真不跑啊？】
南渡微一側身躲過攻擊，護身靈玉在南渡的口袋裡發出耀眼的光芒，小狐狸裡的流動的光線暗了一瞬，隱藏在樹上的陰暗雙眸似乎是察覺到了南渡沒有靈力，叫聲頓時更加淒厲了。
【不跑。】
南渡非但沒動，甚至還主動往後站了一步，露出自己並不設防的後背和脆弱的脖頸，任由那可怖的黑暗慢慢吞噬自己。
身體裡的靈玉劇烈地抖動起來，巨爪的陰影幾乎籠罩在他的頭頂，眼看著就要落下——
一道白色光芒從空中劃過，帶著巨鳥墜落在山林的深處。
黎澤手中的白色光芒匯聚成一把長劍，狙如被他拍在樹上，羽毛掉落了幾根，迅速後撤了幾步：“原來是青丘的小殿下，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不過吸點靈氣，用不著這麼大火氣吧。”
“本殿殺你還需要理由？”
黎澤猛地向前，長長的狐尾高高豎起，白色的聖光從他的身後升騰，將狙如牢牢裹住，就在他的長劍快要刺穿這傢伙的胸膛的時候，狙如突然發出一聲獰笑，尖喙從黎澤的頸側擦過，甚至留下了一道血痕。
“別說大話了殿下，你根本就沒有開尾，”狙如聲音嘲諷，“現在恐怕連個二尾的鬼狐都不是對手吧，聽說整個青丘都封了，殿下，我要是你，就不會帶著這點三腳貓的功夫四處丟人現眼，你說呢？”
蔓延的黑暗開始吞噬白晝，狙如扇動翅膀，整個山林烏雲密佈，黑壓壓地擠滿天空：“哦不對，你不會是為了剛剛那人出頭的吧小殿下，我看他長得倒是挺漂亮的，要不你把他留給我，我饒你一條命怎麼樣？”
“痴心妄想！”
“我妄想，”狙如的獰笑更加劇烈，“可我已經感應到他的位置，”烏雲開始朝著一個方向聚攏，“小殿下，你的靈玉和你的人，我一併收下了。”
“我說……你妄想！”
狙如的翅膀還沒張開，突然被一陣巨大
的引力拍落到地上，黎澤分明沒有動手，黑色鎖鏈卻從地底鑽出，將他牢牢鎖住，強大的暴虐氣息幾乎快將狙如撕碎，他一回頭，忽然看到黎澤兩隻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血紅色，恍若地獄裡的修羅，一步一步朝他踏來。
“真是不懂事，”黎澤慢慢地掐上了他的喉嚨，手指收緊，狙如全身抽搐，只看到黎澤嘴角漾開一抹笑，像是從這件事中得到了愉悅一樣，“本殿的人……這個稱呼倒是不錯。”
“但是……”他微微歪了歪頭，笑得更加愉快了，“誰給你的膽子碰本殿的人呢？”
*
“黎澤？”
南渡剛回過頭，就看到從林中走出的黎澤，他步伐輕快，彷彿剛剛只是來山裡看個風景，臉上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整個人顯得明豔張揚，和平時青澀懵懂的氣場完全不同，見到南渡既沒有收斂也沒有躲避，反而朝他踏了過來。
那兩隻眼睛全都變成了紅色，南渡猶豫了一下，只當他是戴了上次的美瞳，黎澤這個人本來就喜歡角色扮演，南渡沒當回事，只是皺眉看著他肩上落上的枯枝：“你在這裡幹什麼？”
“聽說南導一個人進了山，”黎澤彎起嘴角，“我擔心你啊，過來看看。”
這雖然是黎澤的初衷，但……完全不是他平時會說的話，南渡的瞳孔微微一縮：【小不死，現在好感度多少了？】
354：【60。】
果然是這樣……
南渡在心裡笑了一聲，面上卻依然表現出了對作品偏執的導演該有的執拗，冷聲道：“把你衣服上的枝葉取了。”
黎澤這一次並沒有立刻乖乖照做。
於是南渡往前踏了一步：“你聽到沒有，我說……”
“聽到了。”黎澤靠在一棵樹下，慢悠悠揮手彈去了肩上的枯枝，“那我這麼聽話，南導要不要給我點獎勵呢？”
南渡擰起眉，似乎在詫異黎澤突然改變的態度。
“別皺眉南導，”黎澤向前一步，輕輕拂過他的眉梢，“聽話的小朋友難道不該得到獎勵？”
“沒人關心和愛的可憐孩子，想要什麼也從來不敢說，但是總要活下去啊。”黎澤尾音輕快地上揚，“所以……只能我來幫幫他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南導，”南渡的視線落在他頸側的傷口上，於是黎澤故意沾了點血，將它塗抹到自己的眼尾，蜿蜒的血跡和黎澤眼底的紅相互應和，像艶麗的花枝活了起來，“這樣是不是就好看多了？”
“你是不是在想，還要紅一點才要更好看？”
他微微笑了起來：“我來教你吧，南導。”
黎澤說完，一隻手攬住的南渡的腰身，另一隻手拖著南渡的後腦，突然調轉身位，將人按在樹上，用力地吻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