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總裁他有白月光(二十五)

謝聞瀾耳邊突然一陣嗡鳴。

他能夠看到南渡和連笙雲在交談,卻一個字都聽不清楚了。

連笙雲就是他的天敵,各種意義上的。

他和南渡才剛剛在一起第一天,才剛剛……

他為什麼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要這個時候回來。

謝聞瀾看著掛完電話後沉思的南渡,心裡真的很害怕,他害怕他在他的臉上看到任何關於後悔和懊惱的情緒。

害怕南渡在下一秒忽然轉過頭說:要不我們還是分開吧。

謝聞瀾努力讓自己攬在南渡肩上的手看起來平穩和成熟一點,像等待死神宣判一樣,直勾勾地盯著他。

但是南渡沒有,他只是看了眼窗外的眼光,隨即轉過頭,彷彿只是接了一個普通的工作電話那樣,平靜地問道:“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畢業典禮,是這個嗎?”

“你懂什麼,我那是個遊戲公司,我再升兩個段位可就是全服前百了,放hr個鴿子算什麼!”

“我……”

“嗯。”

“典禮可能趕不上了,”南渡思索了下,“你們班是什麼時候拍畢業照來著?”

南渡了然地點點頭:“想要我去?”

謝聞瀾將南渡更緊地抱在自己懷裡,這是他好容易才追到他的,剛剛在一起的。

謝聞瀾面不改色地在群裡發:“願意改到下午三點的,遊戲幫升兩個段位,外加一套神武。”

班長聽到要求幾乎想罵人了,拍照一般不是趕早上日出就是傍晚微風涼爽,大夏天的下午三點,那大太陽曬得連眼睛都睜不開,誰這麼想不開啊。

班長手指顫唞:“這就,這就……好了?”

謝聞瀾眼神一黯,卻又去親他的眼尾,又親他的側臉,可憐兮兮的樣子,“我的同學們都有家長陪著,我……”

“謝聞瀾,院長講話的時候不要打遊戲!”輔導員從會場巡視,忍不住斜了他一眼。

“漂亮不?”

“是,是,”謝聞瀾說,“我們後天……”

“你是我家屬,”謝聞瀾笑起來,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個吻,軟軟地撒嬌,“你來吧,好不好?你來的

話,我會很高興的。”

想通了這一點,謝聞瀾連凹冷酷都顧不上了,伸手將南渡往上攬了攬,指尖放在他的眼尾討好地蹭蹭:“那你會來嗎?”

*

“大哥,您行行好吧,誰家好人下午三點拍畢業照啊!”

投票立刻全票透過了。

群裡有眼尖的:“你小子,不是說那天有公司面試嗎?”

長回過頭,發現謝聞瀾又摸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從他進入這個會場開始,已經得有二十多遍了。

班長:……

謝聞瀾在電光火石間翻出剛剛儲存的記憶,還好他練就了一副不用聽課也能記住的神奇本領,一分不差地報出了連笙雲的航班到站時間:“三點二十二分。”

“你段位低,比較好打。”

不過他隨即轉念一想,在南渡的眼裡,自己壓根不知道連笙雲的事情。

絕對絕對不會讓出去。

“對,”機場離他們學校大幾十公里,來回起碼要三個小時,南渡絕無可能同時去兩個地方,謝聞瀾嚴肅地點了點頭,“就是三點二十二分。”

謝聞瀾:“可以。”

哪個班拍個畢業照還有零有整的。

對啊,只要他不知道,連笙雲在他這裡就只是南渡多年未見的一個遠房親戚罷了,他不熟,也不需要小心翼翼地顧慮。

謝聞瀾不敢說想,他一個替身,有什麼資格跟主角爭風吃醋呢。

“行了,”南渡捏捏他的臉,笑了,“我努力安排一下。”

南渡看他一眼,打斷賣慘:“我是你家長?”

“怎麼,你物件?”

南渡微微挑眉:“三點二十二分?”

“下午三點好啊,我最喜歡三點拍照了,人就是應該多曬太陽。”

“就是,午睡算什麼,遊戲人需要午睡嗎,我生平最討厭午睡了。”

他的。

“那天好像有個會,”南渡思索了一下,偏移的視線像是在躲閃,“我需要再跟艾米溝通一下行程。”

“謝哥謝哥,”一個萬年潛水人都炸了出來,“我現在舉手報名可以嗎?”

“好的。”謝聞瀾乖乖收了手機,將經驗值提升的頁面開啟遞給旁邊的班長,“好了。”

“我們家有個影樓,大傢伙放心,到時候遮光板啥的都運過來,保證給大家拍出帥氣的照片。”

“漂亮。”謝聞瀾是大一休學才跟著他們班的,年齡差了一屆。他們家的事,班長多少聽說過一些,反正從大一開始,大大小小那麼多節課,他從來沒見寫謝聞瀾像今天這麼笑過,彷彿只是提到一個人就會開心起來一樣,謝聞瀾把手機捂在心臟上,眉眼彎彎,認真誠摯,“他哪裡都好,特別特別好,是我見過最好的人。”

“這麼喜歡?”班長來了點興趣,“把我們系草都給迷成這樣,讓我看看長什麼樣子?”

謝聞瀾想起看到照片後追著他要聯絡方式到現在的系花,警惕地抱住了手機:“不看。”

隨即想起,他手機裡除了百度圖片,似乎壓根沒有南渡的照片。

謝聞瀾的嘴角又下去了一點點。

“切,小氣。”班長當他不願給,當事人不同意,只好打消這個念頭,又問道:“那你物件是今天要過來?”

“嗯。”謝聞瀾點頭,但是笑容完全消失了,手機從心臟的位置滑落。

他其實並不知道。

謝聞瀾對此毫無信心,卻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他要來的。”

*

“喬總,”南渡剛結束線上會議,艾米就抱著一堆材料走進來,“下午的會議……”

南渡看了眼手機,謝聞瀾一連發了好幾條。

“南哥,你在開會嗎?”

“南哥,你忙完了嗎?”

“剛剛上去領獎了啦,我現在可是優秀畢業生,”緊跟著一個小狗戴墨鏡的耍酷表情包,“你要不要看我領獎的照片呀。”

南哥只挑了最後一條回的:“好啊。”

謝聞瀾興奮起來,一連發了好幾張,即便是在班長直男攝影的加持下,依然顯得長身玉立,清冷俊秀。

只是頒獎的領導似乎也沒想到這傳說中的年級第一是個染粉毛的朋克風,這樣的藝術對他來說還是太超前了,目光中多了幾分嫌棄的審視和打量,似乎下一秒就要從口袋裡掏出手銬,將人按倒在領獎臺上。

南渡回道:“很帥。”

“我物件剛剛誇我帥耶,”謝聞瀾、十分高興,生平第一次主動拍了班長的肩,“謝謝你的照片,等會兒我再幫你升一級吧。”

“沒事兒,不用謝,”他無所謂道,“你升一級也沒有很高啊。”

班長:……

“典禮開完了,南哥我先去吃飯啦,你記得吃午飯啊,”謝聞瀾繼續打著字,他不主動提,也不敢想南渡萬一不來的事,只是道,“離下午還有一段時間,你可以先睡會兒。”

南渡合上手機望向艾米:“會議不是讓你調到中午了嗎?”

“可是……”可是誰知道那幾個老外這麼難纏,早上的會議足足拖長了兩個小時,要是緊跟著下一個,南渡估計連個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沒關係,”南渡擺擺手,“我不餓。”

“但是小謝先生說要每天看著您吃完午飯再加一例湯才可以的。”

南渡抬眼看她:“我給你發工資還是他發?”

當然是南渡,雖然謝聞瀾沒少討巧給她送禮物,艾米還是面帶微笑:“好的,喬總。”

南渡揉揉眉心,拿起資料往會議室走去:“幫我衝杯咖啡。”

艾米繼續微笑著提醒:“您辦公室裡的咖啡和茶全都被小謝先生送出去了。”

南渡腳步一頓,不動聲色地拂了拂腕錶:“那就下樓幫我買一杯。”

“好的,喬總。”老闆自己的吩咐就不是艾米違抗了的,她將買好的咖啡放在南渡桌上,目光觸及上面的檔案,忽然明白了南渡為什麼要著急今天開這個會。

艾米是唯一一個知道謝聞瀾替身身份的助理。

但是這麼對一個替身……是不是太過上心了點?

咖啡一入腹,空蕩蕩的腸胃就更加絞痛起來,旁邊坐著的副總都察覺到了他慘白的臉色:“喬總?”

“我沒事兒。”南渡掃了一眼周圍,只剩左側第一排的位置還空著。

有劉培元派系的經理立刻道:“劉董說他剛從俱樂部回來的,還要待會兒才能到。”

南渡看了眼時間,秒針一過12,立刻道:“現在開始會議。”

“第一件事情,”他絲毫不顧那位臉色難看起來的經理

,“我個人提名,任命謝聞瀾為艾美的執行總裁,代替總公司管理相關業務。”

經理睜大眼睛:“可是……”他一邊飛快給劉培元發訊息一邊道,“可是劉總他……”

“不到場的視為票數作廢,這個規矩都忘了嗎?”南渡壓住腹部的疼痛提高聲量,“現在開始表決。”

會議在架空劉培元的情況下完成了投票,可以想見,這人來了之後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一連糾纏了幾個小時。

等南渡下樓坐到車裡的時候,已經是兩點五十了。

他說著看了眼手機,大多都是謝聞瀾發來的訊息。

12:10,是一張食堂的飯菜的照片,他依然像往常一樣彙報著自己每日的食譜。

12:11:“湖畔餐廳的糖醋小排太難吃了,還不如我做的。”

12:12:“你想不想吃糖醋排骨呀,我可以給你做,不過要少放點油和糖。”

12:30:“午安南哥。”

1:47:“我們開始出來找取景地啦南哥,”他拿著手機繞一圈拍了個小影片,“我有個同學直接帶了個攝影和燈光團隊,給你看。”

2:13:“南哥你醒了嗎?路上開車慢一點。”

2:50,也就是剛剛,謝聞瀾問出了最後一句:“南哥,你是有事耽誤了嗎?”

“怎麼了,”班長觀察了下他的臉色,“物件沒來?”

謝聞瀾握緊了手機沒說話。

他知道耽誤的事情是什麼。

他們在一起的第三天,他物件放棄自己去接白月光了。

“也許是堵車了呢,海市的交通嘛,堵哪了都說不定。”班長拍拍他,“走吧,地方找好了,收拾收拾去拍大合照。”

合照地方人群熙熙攘攘,除了學長,還有本地外地來的家長,都是早上就跟著過來的,班長一來就被人拉走了:“熱不熱啊兒子?”

女人又是遞水又是遞西瓜:“早點拍完咱們去吃飯,讓老媽嚐嚐你們食堂。”

謝聞瀾抹了把眼睛,他18歲的那年高中畢業的時候,也有人來接的。

他手裡有他爺爺送的字,他爸給的跑車鑰匙,他媽做了一整個班的小蛋糕。

有人都羨慕他。

謝聞瀾別過了臉,他一點也不羨慕別人。

一點也不。

*

直到班長讓擺隊形,謝聞瀾才默不作聲地往集體裡走,攝影師連喊了三遍茄子,他卻連一個笑都擠不出來,陽光燦爛的正午,只有他像被淋透了。

謝聞瀾咬緊下唇,不願再參與別人的喜悅,目光望向前面的林蔭道,直到看到一人緩緩而來的身影。

一張兩張三張……攝影師一連按下了十幾次快門,完美地記錄了謝聞瀾的表情是如何從悲傷、沮喪到某一次瞥見路口的時候,變成劇烈的驚喜和悸動。

如果他有耳朵的話,一定是立起來的。

最後一次快門,謝聞瀾直接從隊伍裡衝了出去,學士服被風吹得鼓起,當著全班人的面,重重地抱住了姍姍來遲的南渡。

“南哥,”他喘了口氣,笑了,“你來了?”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想笑過,嘴角怎麼壓都壓不下去,連眼睛都跟著彎起來,身後幾十雙八卦的眼睛,謝聞瀾親他的額頭與鼻尖:“南哥,我好高興。”

“南哥,我好高興啊。”

他說完又抱住南渡,額頭抵著他的額頭,一遍一遍地重複。

拍完合照的攝影師轉過頭,對於美人和美景的天然追逐讓他不由自主地拍下這一幕,陽光被銀杏過濾,在他們臉上形成完美的光影,穿著學士服的男生與西裝革履的總裁盡情地擁抱在一起,眼底裡的愛意幾乎要流出胸膛。

“好了。”南渡不自在地別過頭。

謝聞瀾望見他耳尖的一點薄紅,他害羞了,謝聞瀾想。

好可愛。

謝聞瀾的心臟更加悸動起來,南渡卻推推他:“你們應該不止這一個取景地吧,快去拍。”

“那你呢?”

南渡笑了下:“我去跟著家長團遊校園。”

一個班裡的人都在等他,謝聞瀾也不好多待,很快回到了隊伍裡,班長悄悄往他身邊湊,餘光瞥見樹下接電話的人:“這就是你物件?”

“嗯!”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謝聞瀾現在連應聲的尾音都是上揚的。

“怪不得不讓我們看,這長的是真漂亮啊。

班長只是客觀地評論了一句,謝聞瀾直接向下一排,用過於出眾的後腦勺牢牢地擋住了班長的視線。

下一個取景地是教學樓門口,南渡倒也沒真的跟著家長旅遊團走,謝聞瀾在門口拍照,他就坐在樹下的長椅上,似乎在回訊息。

謝聞瀾盯著那個樹下的身影,他忽然在想,要是他與南渡在校園裡認識,那麼他就可以每天上課幫他佔座,課後幫他寫作業,冬天的時候拿出捂在懷裡的早餐,夏天等著宿舍樓下送切好的西瓜……

謝聞瀾不禁開始幻想南渡大學時的樣子,那是他從未參與過的人生,讓人嫉妒。

如果南渡穿著t恤在校園裡的樣子……腦海中幻想的青澀面孔與眼前的人逐漸合攏,南渡的臉即使在陽光下依然顯得過分白皙,似乎是遇到了什麼,微微蹙起了眉。

正午確實熱,南渡的額頭都溢位了一層薄汗,他將西裝外套解了搭在長椅上,西褲勾勒出一截窄腰,兩隻大長腿隨意地交疊著,謝聞瀾聽到班裡的女生小小的:“哇哦!”

謝聞瀾唰的跑了下來。

面前籠罩出一片陰影,南渡抬起頭:“怎麼了?”

“不拍了。”集體合照少他一個多他一個又能如何,但是物件只有一個,謝聞瀾撐起剛剛從女生那裡借來的傘,自然地將南渡脫下的外套搭在臂彎,“帶你去個涼快點的地方喝下午茶。”

“兩位,”有人一路小跑過來,“我是約翰先生的攝影助理,他非常喜歡二位,想問問能不能幫二位拍一組照片呢?”

謝聞瀾一愣,他確實很想有一組合照,方便做他所有的桌布和屏保,以及類似班長髮問的時候能有個憑據。

但是這些都沒有南渡重要:“不了,我們……”

“拍吧。”南渡抬手將他學士服的帽子整了整,“這麼想讓我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謝聞瀾勸阻的話給堵在了喉嚨裡。

攝影師應謝聞瀾的話找了個片林蔭地,南渡在路上看了眼手機,三點四十三分,連笙雲應該已經下了飛機。

“好,往這邊靠一點,手,手放上去。”

南渡的手攬在謝聞瀾的腰上,熱氣和空蕩蕩的脾胃讓他的眼前陣陣發昏,

也許是到了劇情點的問題,這一次的疼痛來得比以往都要強烈,南渡的下巴擱在謝聞瀾肩窩才能勉強支撐:“開心嗎?”

“對,對,就是這樣,這個姿勢也很好,手不要放下來啊,謝先生,你去牽一下喬先生的手,十指緊扣的那種。”

“開心,特別開心,”謝聞瀾去扣他的手,不用攝影師指揮也自覺露出了微笑,又說,“南哥,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

“那就好。”南渡貼在他的耳邊,聲音很輕,雲朵一樣蓋在謝聞瀾的心上,“謝聞瀾,畢業快樂。”

你不是沒有家長來的小孩。

【好感度 3,當前好感度:87】

謝聞瀾眼眶微紅,用力地抓緊了他的手,眸光驀地一沉。

南渡的手心,實在有點過分冰涼了。

“南哥?”

謝聞瀾這才驚恐地意識到,南渡剛剛額上的薄汗也許未必是因為炎熱,謝聞瀾急忙去檢視肩上的人,才發現南渡已經垂下頭,整個人倒在他的懷裡。

*

“南哥?”謝聞瀾用力地將人抱在懷裡,“南哥?”

“你別嚇我。”南渡的意識有些昏沉,只能模糊地聽到謝聞瀾似乎帶著哭腔的聲音,於是手指下意識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以作安撫。

謝聞瀾吸了吸鼻子,立刻將人抱得更緊了:“王叔,你再開快一點。”

【宿主,】354盯著一旁正在意識空間裡看電影的南渡,【你別逗他了。】

【戲弄主角是可恥的行為!】他的兩隻兔耳朵立起來,板著臉教育,【而且你破壞了原劇情,是會遭到反噬的。】

南渡連正眼看他都沒有,伸手道:【有沒有爆米花?】

每天在外面被謝聞瀾管著吃得清湯寡水,早就膩了:【下個位面能不能給我用一個健康點的身體。】

【你懂什麼叫悲情男配,不有點病還怎麼悲情。】354絮絮叨叨,但還是花自己的積分換了包爆米花遞,剛要遞給南渡,驀地瞥見監控螢幕上:【主線劇情矯正已自動開啟。】

354:啊咧?

砰——

司機的車在轉角與另一輛正在行駛的法拉利碰上,謝聞瀾下意識護住南渡,額頭狠狠

地撞上了對面的座椅。

“對不起對不起,”王叔給南渡開了四五年的車,再快的時候都跑過,從來沒有在海市這樣的交通下發生現在的事,就好像剛剛……不受控制一樣,他透過後視鏡看了眼,確認謝聞瀾沒傷到,這才鬆了口氣,“您先帶喬總走,我來處理。”

南渡還昏迷不醒,謝聞瀾怎麼也不可能在這裡耽擱,抱著南渡就下了車,剛往前走了一步,對面法利亞上突然下來一個人:“誰啊,南哥剛送我的新車都撞!”

那人戴一頂棒球帽,脖子上掛著耳機,t恤上是誇張的吉他紋樣,破洞牛仔褲和淺咖色高幫馬丁靴,吊兒郎當往車門上一靠,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他抬頭從帽簷下懶洋洋看了一眼,似乎已經做好了生事的準備,眸光在掃過對面時陡然定住:“謝聞瀾?!”

連笙雲?!

行色匆匆的馬路邊,謝聞瀾和連笙雲隔著人群和因此被堵住的車輛遙遙相望,書裡的主角攻受,終於在強行的推動下,見到了他們重逢後的第一面。

而故事,即將由此開啟。

【解說停停。】南渡迅速將爆米花丟進嘴裡,做了個stop的手勢,【小不死,送我回去。】

354:?

354:【你回去幹什麼?】

懷裡的人不安地動了動,似乎是被這聲響所驚醒,聲音還很虛弱:“……怎麼了?”

謝聞瀾一驚,猛地把南渡按在了懷裡:“沒什麼。”

“師傅,停車!”他拼命地朝著路邊的計程車揮手,“停車停車!”

只這麼一動,連笙雲立刻看到了謝聞瀾懷中的身影:“哥?”

這本書走的是死對頭變情人路線,謝聞瀾和連笙雲不對付,連笙雲對他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幾乎在下一秒就做出判斷:“臥槽謝水水,你對南哥做了什麼?”

謝聞瀾帶著南渡上了出租,連笙雲拔腿就在後面追,邊追邊大喊:“綁架啦綁架啦有人當街綁架!”

路上行人紛紛側目,主角攻受的第一次見面以一種雞飛蛋打的方式結束。

跟著的陳覺抱住連笙雲的腰將人往後拽:“連少我們回去吧連少。”

“老實交代!”連笙雲即使到了車上還是

很生氣,抱臂一坐,“謝水水怎麼認識南哥的?他倆什麼關係?”

“他們……”陳覺頂著低氣壓瑟瑟發抖道,“他倆在一起了……”

“什麼?”

“就是謝哥之前救了喬總一次……”陳覺一五一十地交代,“喬總就去他的酒吧點了酒,把人從拳場帶了出來付了他媽媽的手術費,讓他來公司裡工作。”

這是什麼精準扶貧的劇情,連笙雲深吸口氣:“還有呢?”

“還……花了五百萬拍了他家的玉送給他。”

指骨咔咔作響:“還有呢?”

“還給他買了個子公司……今天剛提名的執行總裁。”

“所以南哥今天不來接我?也是因為他?”

陳覺老老實實:“……今天是謝哥的畢業典禮。”

連笙雲一腳踹在椅背上。

“艹,就打幾個小混混這麼掏心掏肺,公司都要送給人家了,南哥怎麼想的?”連笙雲氣得耳機都摔在了地上,“還有你們,到底怎麼辦的事,南哥這還沒出海市呢就能讓人差點讓人給欺負了,保鏢不夠用可以找我啊,還是說,你們不想幹了?”

“也,也不能這麼說吧,”陳覺畏畏縮縮,“他們是兩情相悅,我昨天還看到謝哥給喬總煲了湯送到公司呢。”

“呵,怎麼,南哥是自己喝不起湯了?”

一事無成又只會送些這種不痛不癢的玩意兒,工作公司一概靠著南渡,連笙雲已經在心中自動給謝聞瀾定義成了試圖傍身的貨色。

“我說呢,”連笙雲冷笑一聲,“海市哪來那麼多不長眼的混混。”

小混混欺負人也是要看碟下菜的,像南渡這種一看就身價不菲的,就算他們想動手也得掂量掂量有沒有那個命,但要是謝聞瀾自己找來又自導自演了一出英雄救美,這一切都很容易說通了。

也就是他家南哥單純善良又樂善好施,連笙雲長長地嘆了口氣,現在他回來了,絕對不能讓南渡再被這種奸人蠱惑。

剛剛踢椅子的時候鉚釘頂到了腳,連笙雲默默地揉了揉,又清了清嗓子,嚴肅地威脅:“咳咳,今天我罵人的事,你不許跟南哥說。”

*

“你想說什麼?”

南渡

一睜眼,就見謝聞瀾俯下`身,用棉籤細細地給他沾溼乾燥的嘴唇:“先別說話了,要不要喝口水?”

南渡搖搖頭,手指在他通紅的眼尾碰了一下:“哭了?”

南渡聲音太過溫柔,謝聞瀾一顆心裡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現下一見到他醒來,眼尾頓時更紅了。

“都是謝總了怎麼還是這麼孩子氣?”南渡露出一個蒼白地笑,“給你送的畢業禮物,還喜歡嗎?”

“我只想你好好的。”謝聞瀾吸吸鼻子,他做不做那個ceo有什麼關係,要是早知道南渡會為了去畢業典禮連飯都顧不上吃,說什麼也不會在這種時候提要求。

就算他去接連笙雲都沒關係,只要他能好好的。

“好了,過兩天有個行業峰會,我還想你跟我一起去呢。”南渡的指尖在謝聞瀾眼尾處點了點,哄人的語氣:“你就這麼去啊小哭包。”

謝聞瀾抓著他的手指不說話,南渡有意岔開話題,“我記得路上好像……”他頓了一下,露出費力思索的表情,“是怎麼了嗎?”

謝聞瀾一個激靈,連悲傷和憂鬱都顧不上了,說話直打磕:“沒沒沒,沒有啊,就是出了點小車禍。”

“車禍?”南渡一副驚訝的樣子,目光在他的身上掃視了一圈,“沒受傷吧?”

“我沒事,”他絕口不提遇到連笙雲的事情,“就是車子颳了點,讓王叔送去修理了。”

結果他話音剛落,連笙雲就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哥!”

謝聞瀾渾身一顫,毛都要炸了。

“陳覺說你住院了,”連笙雲關切道,“怎麼回事啊,哪家醫院,要不要我去看你?”

“低血糖,沒關係,我下午就出院了。”

奇怪的是,連笙雲也沒有主動提起那段相遇,反而是絮絮道:“都告訴你了要好好吃飯,你再這樣,我就告訴我媽了啊……”

聽到南渡沒事,連笙雲鬆了口氣,開玩笑,他怎麼會主動提,這輩子讓他承認輸給謝聞瀾,門都沒有。

“好好好,”南渡笑著,連聲應承,“聽你的。”

“這還差不多。”連笙雲哼了一聲。

一個寵溺一個驕縱,他們的對話帶著別人無法插入的熟

稔,謝聞瀾咬了咬牙。

“你呢,”南渡主動問,“到家沒?”

“到啦,哥你什麼時候來我家啊,我媽剛剛還在問你呢?”

“我……”

南渡剛要說話,指尖就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裹住了。

他垂眸一看,謝聞瀾在舔他的手指。

謝聞瀾在這方面有些無師自通的天賦,彷彿那不是一隻手,而是什麼動聽的琵琶,輕攏慢捻抹復挑,從尾根慢慢地滑出尖端,眼睛溼漉漉的,帶著些迷醉和討好的意味。

南渡小小地悶哼一聲。

“南哥?”連笙雲起了疑,“你那邊有什麼人嗎?”

謝聞瀾的動作頓住了,他期待著南渡像自己奔向他一樣,介紹說:這是我的男朋友。

但是他卻略過了這個話題,只是問:“阿姨最近身體怎麼樣?”

原來還是不想讓他知道嗎?

謝聞瀾眼睛裡的光不見了,用虎牙在他的指尖上磨了一下,算作懲罰。

“謝聞瀾!”

“你是小狗嗎?”等掛完電話,南渡才終於罵出了聲,他左手的五根手指全部變得溼淋淋,最中間那根還帶著枚牙印:“誰教你這麼做的?”

謝聞瀾抿著唇,他看不慣南渡和連笙雲那麼說話,也不喜歡南渡在連笙雲面前迴避他們關係的樣子。小說裡都說這個時候替身應該乖乖收拾東西離開,這樣才會記得他的好,但是謝聞瀾一秒鐘都不想離開南渡,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試圖抽出溼巾幫南渡擦乾淨,打算結束這個話題:“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飯好不好?”

南渡挑眉,舉起手指給他看:“想跑?”

謝聞瀾衝他乖巧地笑笑,剛要轉身,卻被南渡抬腳勾住。

剛剛的牙印被送回了它來時的地方,腳.尖跟著下滑,謝聞瀾的動作徒然定住了。

他像一塊僵住的石像,只剩下胸膛還在起伏,不敬神靈的人們將他一路託舉到山頂,石像的手部卻掛上了崖前搖搖欲墜的孤松,無法言語的石像只能在漫長的時間裡被迫接受風雨的吹拂。

“好了,”在終於墜落之前,南渡突然收回了手,勾起唇角懶洋洋往後一靠,“去買飯吧,我餓了。”

謝聞瀾覺得南

渡肯定是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會在他生病時做什麼。

所以才如此的……有恃無恐。

*

南渡確實是累了,吃了飯不久又睡了過去,他睡著的時候總是安靜緘默,那張精緻的臉上憑空生出一種脆弱,像是易碎的白玉。

謝聞瀾爬上床,用手指描摹南渡眼睛和嘴巴的形狀。

又一次在心底重複:我的。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他不敢吵醒南渡,卻要與他這樣緊緊地挨著才覺得安心。

謝聞瀾覺得自己要做點什麼,白月光回來了,但是他不能坐以待斃。

於是他拿出手機,翻出自己許久不登的論壇,點開與yelena的對話方塊,簡單解釋了一下這自己這段時間確實出了點事情比較繁忙,又道:“關於你上次說的光學捕捉技術,我現在有了新的想法。”

yelena這次回得很快:我和你看法一樣,但是我覺得還可以更完善一點,比如……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354嘖嘖稱讚:【你看你看,我就說吧,主角攻受之間的吸引力是不可磨滅的!】

聊到最後,yelena興奮道:lance,你這個觀點實在是太棒了!不過我等會兒要跟我媽出門一趟,我回國了,你有時間嗎,也許我們可以見一下詳細談談!

他說著發了個連結給謝聞瀾:我後天要去這個峰會,要不要一起,裡面很多行業大佬的。

謝聞瀾想了想,這似乎就是南渡剛剛跟他說的那個,於是回覆:可以,到時候見。

【果然果然,】354搖頭晃腦,【不管劇情怎麼波動,或早或晚,他們總要掉馬見面,然後發現自己聊了兩年的網友就是自己的同學,互生好感……】

【哦,是嗎?】南渡正在繼續自己沒吃完的爆米花,聞言往監視器上看了一眼,焦糖的味道他嘴裡炸開,他微微勾起唇角,【那就……拭目以待。】

*

謝聞瀾從謝工晉升為了小謝總,去的那一天,特地穿了身新西裝,創駁領雙排扣,年輕又時尚,他身高腿長,隨便一站都比肩模特,如果忽略頭頂的一團粉色的話。

眾人只道玩計算機的果然比較新潮,不過好在謝聞瀾的心思也不在社交

上,南渡走一步他跟一步,警惕每一個投來的視線和遞來的酒。

直到一聲地動山搖的——

“哥!”

謝聞瀾咬緊了牙關。

他和連笙雲就是天敵,毋庸置疑,各種意義。

為什麼來個晚會都能遇上?

他的手指下意識想抓南渡的衣角,突然又想到南渡遮掩的態度,怕他生煩,只好委委屈屈地跟在他的身後。

要是他早知道那個所謂的白月光就是連笙雲,自己就算拼了這條命,也不可能讓他瞬間畢業有回國的機會。

可惜時不我待,謝聞瀾只能不情不願地跟著南渡轉過身,看著向他們飛奔的身影。

連笙雲即便是在這樣西裝革履的場合依然我行我素,牛仔衣加皮靴,手上還掛著兩個裝飾戒指,往臺上一站就能去唱搖滾。

而且,他還頂著一頭引人注目的粉頭髮。

為什麼他也是粉頭髮???

那天這人戴著棒球帽沒看清,現在終於發覺,謝聞瀾不得不暗罵敵人的奸詐與狡猾。

居然搞了個和他一樣的髮色,絕對陰險,實在卑鄙!

謝聞瀾和連笙雲隔著南渡對視一眼,彼此都感受了對方的熊熊火氣。

“你怎麼在這?”南渡的語氣帶著一無所知的驚喜,跟連笙雲寒暄完,又試圖介紹身邊的謝聞瀾,“對了,這個是……”

“哦我忘了,”他笑了一下,“你們中學是同學,應該認識才對,怎麼樣,故友重逢,有沒有很激動?”

“是啊,我也沒想到,他居然在哥你的手下做事,還當了分公司的老總呢,”連笙雲將手下和分公司要得極重,面上卻笑得乖巧,主動伸出手,“幸會啊。”

“我也沒想到,你竟然回來了。”謝聞瀾跟著加重竟然二字,接受了這無聲的挑釁,握上手,“幸會。”

兩人笑得和善親切,手腕卻在南渡看不到的地方暗暗發力,一個比一個更狠,連笙云為了這一戰,特意戴了兩個最繁複的戒指,玩命地鉻上他的指腹,謝聞瀾就更加用力,將他的中指和無名指都擠在了一起。

染了紅髮但是褪成粉毛戴項鍊的謝聞瀾和粉毛戴項鍊且戴了戒指的連笙雲頂著和藹的笑容惡狠狠地想——

今天一定要讓南哥看清這傢伙的真面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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