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在裴酥元走後,蔚謹之在活動區遇到了一個小女孩,五六歲的樣子,手裡捧著足球。

小女孩並不怕生,走到她的身邊軟乎乎的喊著:“姐姐~”

“你好漂亮哦。”

蔚謹之看著她心裡也開始軟,捏了捏她的笑臉說道:“你也好漂亮,叫什麼名字告訴姐姐好不好?”

“我叫小福。”

小福嬌俏的笑著,把手裡的球放到蔚謹之的面前,歪著頭請求:“姐姐陪我玩好不好?”

嬌軟可愛的女孩像個小天使一樣,蔚謹之壓根就不想拒絕她,點頭應道:“好,姐姐陪你玩。”

蔚謹之站起身,問小福:“要怎麼玩呢?姐姐守門嗎?”

“不,姐姐跟我傳球就好,小福不能玩太激烈的運動。”小福擺擺手,然後後退了幾步,跟蔚謹之拉遠了幾米的距離,笑著說:“這樣就好了。”

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她顫唞的把裴酥元的手拿開,在看到她的臉驚疑的眼神瞬間冷冽。

還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裴酥元給她打電話,說了在那裡之後不久,她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而後是裴酥元從雜草中走出來。

她其實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月亮了,上次露營是突然而起的衝動,從前她只要有賞月的想法,心裡就會很排斥,要麼就是情緒起伏極大。

“上次元姐姐回來,教我們畫月亮,可是到了晚上才會有月亮,所以我一直都沒有畫好。”

蔚謹之定睛看去,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似乎忘記了自己害怕黑暗,邁著步子往裡面走去,雜草打在她的小腿上,蔚謹之卻似乎感受不到。

小福走後不久,天色漸黑,蔚謹之下意識的看了幾眼手機,看時間也看裴酥元有沒有給她打過來電話。

“你剛剛喊的是什麼?”

蔚謹之問道,但卻沒想過要得到什麼樣的回答,那聲稱呼在她的心裡自動過濾,只能聽到“姐姐。”

沒有。

今晚的月亮實在是太多了,小福嘴裡的月亮,裴酥元嘴裡的月亮。

她拿出裴酥元給她的墊子,輕輕的放在了上面,坐了上去。

進去後,是一個破舊的活動區,上了鏽的娛樂設施。

“沒有,只是有些累。”小福本是委屈的搖頭,可看看蔚謹之,又看了看不遠處的足球,臉上又露出笑容:“小福很開心,除了元姐姐,只有姐姐願意跟我玩傳球遊戲。”

蔚謹之抬起頭,望向天空中的升起的彎月。

眼珠微微轉動,往裴酥元的方向看去,可還看清楚人她的眼睛就被蒙上。

蔚謹之緊閉雙眼深呼吸,把這些畫面在自己腦海中刪掉,可越刪卻越亂糟糟的,最後定格在鮮綠色的鞦韆上。

心中呢喃:“還有…天上的月亮。”

蔚謹之眼神閃爍了一下,問小福:“畫…月亮嗎?”

這樣的地方,在過去幾年她是完全不敢踏足的,但現在卻像是有什麼東西吸引她似的。

好在活動區的設施還算完善,夏季的時候小孩子們也都會玩耍,所以有燈光微弱的路燈打來,蔚謹之鬆了一口氣,站起身活動了一下。

“好。”

不久後小福被阿姨叫了回去,離開的時候還跟蔚謹之揮了揮小手:“姐姐,下次見哦~”

“嗯,小朋友們都喜歡元姐姐,只是她不常回來,我們都很想她。”

說起裴酥元本是開心的,但小福說著說著卻皺起了眉頭,蔚謹之連忙問她:“小福怎麼了?”

小福點頭:“嗯,就是畫月亮,元姐姐畫的月亮可好看了,我好喜歡!”

裴酥元蹲下`身對著她喊:“月亮姐姐…”

而這一下卻讓她伸出一份熟悉感,尤其是右側雜草茂密的小路。

鞦韆一蕩一蕩,黑夜襲來,蔚謹之卻完全沒有恐懼,眼裡一片木然。

而天馬上就要黑了。

什麼樣的心情都沒有,只是靜靜的看著。

可現在,卻沒有。

猛的睜開眼,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走了進來,而眼前生出鐵鏽的鞦韆和腦海裡的融合在一起。

可時間久了,小福開始輕喘,體力上也開始跟不上,蔚謹之停了下來,走到她身邊蹲下:“小福,你不舒服嗎?”

蔚謹之猜想,元姐姐應該就是裴酥元了,提起裴酥元她眼神發柔,摸了摸小福的頭髮問她:“你很喜歡元姐姐嗎?”

蔚謹之低下頭,看著地面出神,等待著天徹底黑下來。

“下次見。”蔚謹之笑道也揮著手。

蔚謹之站在雜草邊上,腿邊的觸感讓她渾身發抖,腦海中浮現出沾滿汙垢的白色連衣裙,漫山遍野雜草,還有氣喘吁吁卻又不能停止奔跑的她。

可她又覺得不對勁,好像聽到了“月亮。”兩個字。

黑暗痛苦在一瞬間侵蝕她的心臟,緊緊的抓著鐵鏽鎖鏈,想要大口的呼吸卻是徒勞。

小孩子的力氣本就不大,而小福好像還特意輕輕的踢球,兩人一來一回玩的也很開心。

彷彿置若無人,就連對面的裴酥元跌坐在地上也完全沒注意到一樣。

裴酥元捂著嘴,巴巴的看著坐在鞦韆上抬頭望月的蔚謹之。

心思千迴百轉。

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流到手背又順著滑到脖頸。

原來,蔚謹之真的是…

遇見月亮姐姐的那年,裴酥元不過十歲,正是裴靜發病厲害,不配合吃藥的那一年。

那一年裡她感受過溫情,也遭受過前所未有的嫌棄。

來自裴靜,來自鄭毅,來自福利院的小朋友。

因為她有媽媽,在福利院裡更像是個異類,就算她怎麼樣的厲害也改變不了被孤立的事實,她難過又惶恐,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是月亮姐姐的到來,讓她感受到了同類的慰藉。

月亮姐姐很孤獨,基本不說話,隔著紗布抬頭望月,是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其他小朋友都不願意跟月亮姐姐獨處,只有裴酥元願意,就算不說話她也覺得有人陪著她。

而裴酥元那個時候也很好奇,她到底看不看得清月亮,直到後來她願意跟她說話了,還問她會不會畫月亮。

裴酥元其實不太會,但是她開始望著天空畫,越畫越好,月亮姐姐臨走的時候,她把自己畫的最好的月亮塞進了她的衣服兜裡,哭的不成樣子。

她委屈,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所以月亮姐姐的稱呼,是當時裴酥元為她起的暱稱。

但叫的不多,因為沒太多的機會。

更多的是跟晏辛說起的時候才會這麼稱呼,或者是自己的夢境中,難過時,alpha易感期的恐懼和渴求會讓她想起。

不帶有任何的妄念,只是分化時的痛苦影響至今,每次與抑制劑度過易感期的時候,她都想要月亮姐姐陪著,能夠抱著她安慰。

這種暖心和安心是連親生母親裴靜都給予不了她的。

易感期時想起的裴靜大多是負面的情緒,因為是她的媽媽,所以才會讓她分化時的易感期那麼難熬。

裴靜把omega的抑制劑硬生生的注射在她的體內,不論她怎麼樣的哀求,都抵不過裴靜的執拗。

“蔚謹之,你來過林市嗎?”

裴酥元問出聲,蔚謹之才看向她,但眼神卻是沒有焦距,彷彿她問的不是自己,嘴唇微張自顧自的說著:“我剛剛,看到了一個小孩子。”

周遭安靜又漆黑像是定時了一般,蔚謹之的一句話打斷了裴酥元的思緒,她回過神抬眼看著蔚謹之,安靜的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她叫小福,我在活動區跟她玩了一會兒。”

“她還說她很喜歡你,小元兒。”蔚謹之提起小福時嘴角帶著笑,裴酥元被她感染也帶著笑,問她:“你喜歡她嗎?”

裴酥元知道小福,可以說是院裡最乖的孩子,不爭不搶,不哭不鬧,就是有些粘人。

不過她粘人起來也不惹人煩,總是乖乖巧巧的站在一旁,笑容很甜有禮貌。

“小福很乖。”

“那你喜歡嗎?”

“嗯。”

裴酥元已經嗯了,但蔚謹之似乎就想聽她說喜歡,又執拗的問著:“你喜歡嗎?”

“喜歡。”

聽到滿意的回答,蔚謹之這才笑笑:“嗯,我也挺喜歡的。”

她自動遮蔽了剛才裴酥元的稱呼,還有她的問詢,以及抬頭看月亮時的迷茫困惑。

她習慣了,太多事情她都找不到原因,卻又能察覺出來那一絲的不對勁。

裴酥元的狀態,跟平時不一樣。

還有問她的問題。

裴酥元也覺得自從她喊了月亮姐姐之後變的有些不一樣。

她激動的情緒已經漸漸平息,因為除了在蔚謹之的眼裡除了驚疑她還看到了無措和逃避。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情緒?

她也執拗,想繼續問,所以只猶豫了兩秒就又說問起:“十多年前,你來過林市嗎?”

蔚謹之的眼裡露出迷茫來,歪著頭像是在思考。

裴酥元開始緊張,覺得答案未必是她想的,蔚謹之不記得了。

心裡暗暗嘆了口氣,裴酥元開口說著:“十多年前,我在這裡經常會和一個穿著白裙的女孩一起玩,她比我大一些,我叫她月亮姐姐。”

聽裴酥元再次提起,蔚謹之心口發緊,不願多說但又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問下去:“你很喜歡她?”

“不是喜歡,那個時候太小,哪裡知道什麼喜歡呢?”

“只是覺得,月亮姐姐太美好了,恍然一夢,有的時候都像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人,其實她可能壓根就沒在我是世界裡出現過。”

“她喜歡望著月亮,所以我才叫她月亮姐姐。”“

裴酥元想起過往時,很純粹,不摻雜任何的愛念,但卻讓蔚謹之的心底生出一絲不滿。

這情緒太古怪,她捉摸不透。

是不高興有人在裴酥元心底裡很重要嗎?

好像不是。

但就是不舒服,很不舒服,甚至心裡空落落的。

想要抓住什麼卻怎麼也抓不住。

蔚謹之呼吸一滯,眼神變得晦暗,不再發問。

而裴酥元也不再開口,從地上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問:“天冷,我們回去嗎?”

“去哪?”蔚謹之抬眼看她。

“去,我那裡,好嗎?”裴酥元問的有些小心,像是生怕蔚謹之不答應似的。

蔚謹之幾乎是沒猶豫,就把手搭在裴酥元的手上,慢慢的起身跟著她一起走回去。

來時不覺得恐懼的地方,回去的時候蔚謹之有些慌,抓著裴酥元的衣袖很緊,緊到裴酥元都感受的到。

裴酥元一手拿著手機照亮,語氣溫柔的安撫她:“不怕,馬上就出去了。”

“嗯…”蔚謹之顫唞的應聲,抓的裴酥元更緊。

恐懼感完全沒有消退,裴酥元突然鬆開她的手,彎下腰回頭說:“我揹你回去。”

蔚謹之的猶豫只有一瞬,然後就攀上了她的背。

她的腰本是又細又軟的,但因為懷孕已經不再如從前,裴酥元背上她的時候就感受到了。

身上沉甸甸的有種說出來的安心,裴酥元腳下邁著的每一步都很慢,生怕蔚謹之會掉下來。

等到走出老活動區的時候,她的步子才快了一些,但也還是穩的。

蔚謹之的長卷發時不時會碰到她的耳朵,癢癢的。

要是平時裴酥元可能會緊張,但現在不同了,想著的完全是她說起月亮姐姐時,蔚謹之的茫然。

她不記得了。

原本在不確定的時候她就無數次的想過,會不會這樣的巧,在兩個時段佔據了她不同意義的人是一個人。

確認後,心裡有那麼一塊地方被填的滿滿的,一直往外延伸,控制她的思緒控制她的神經,讓她亢奮又愉悅,但又害怕。

“其實,我很多年前來過林市。”

裴酥元揹著她的身子一僵,蔚謹之有所察覺,也收緊了手臂,繼續說道:““很多年前了,我爺爺家在林市。”

蔚謹之的爺爺是蔚清的父親,初中之後的每個寒暑假她都會來林市,只不過是在林市的北邊,挨著著西京的方向。

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像知道裴酥元問的是不是她來過這裡,所以她先開口:“我沒來過這邊,我爺爺家在荊南區。”

裴酥元聽她這樣說,不知為何突然鬆了一口氣。

她以為蔚謹之想起了從前的事,深怕自己現在的行為會讓蔚謹之產生誤解,以為是因為多年前才這樣。

但她又想讓蔚謹之這樣問她,那樣她就可以說出來。

不是的,她是因為蔚謹之會是月亮姐姐而欣喜。真正讓她心動的人是蔚謹之。

是現在的蔚謹之。

腦中閃過的想法讓裴酥元渾身一震,良久覺得心裡泛起一絲甜。

還有一絲頓悟,沒見到的蔚謹之時焦躁不安的情緒,她找到原因了。

“其實,我有很多記憶不記得了。”

比起她的喜悅,蔚謹之的情緒似乎很壓抑,聲音發悶,緊摟著她的脖頸,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我跟家裡的關係並不好,因為我缺失了一塊記憶,但又很深刻的記得其他的。”

蔚謹之沒細說,但裴酥元能想到那一定是十分不好的記憶。

畢竟當年相見的時候,她的狀態其實很不好。

年少時不覺得,現在再回想的時候,她記起了,那時的蔚謹之身上有一份比她還要孤獨和脆弱的感覺。

長相漂亮可愛,穿著白裙的少女不該如此,但就是這樣。

以往想起時都是這人對自己的溫暖,當時的情況到底如何,她沒細想過。

也因為現在知道了月亮姐姐就是蔚謹之才開始細想。

原來,是失去那段記憶了。

她摟緊蔚謹之,一步步的踏著離開了活動區,燈光打下來的時候,才說道:“很多事情就像剛剛破舊黑暗的老活動區,只要往前走,就能看的到光亮。”

“所以謹之,難過的事就不要想起。”

蔚謹之沒答話,不多時裴酥元感覺到衣領有些溼潤,是蔚謹之在哭。

上次蔚謹之難過的時候她像個悶葫蘆似的不開口,後悔不已,現在一定不要這樣。

她想把蔚謹之放下來,可蔚謹之沒鬆開,她輕聲喊了幾聲蔚謹之的名字,手臂才漸漸鬆開。

哭了的蔚謹之不願意讓她看,用捲髮擋住了半張臉。

裴酥元拉著她的手臂,把她埋進自己的懷裡。

不願意讓她看,那她就不看。

手一下一下的在蔚謹之顫唞的背上安撫著,語氣極其輕緩:“別難過,謹之。”

蔚謹之不吭聲,但心裡還是聽進去了她的話,摟著她更緊。

淚水止住了,但卻覺得渾身發燙。

臨時標記只有一次,而且早就淡了,但裴酥元卻覺得棉花糖味甜膩的很,明顯是不太對勁的訊號。

察覺到她的異樣,在她耳側問她:“你怎麼了?”

蔚謹之咬牙說道:“沒事。”

說完甜膩味更濃,裴酥元二話不說直接抱起她,往回走去。

上了二樓到了房間門口拖住她一手開門。

等兩人都進去了,裴酥元把人放下,左手撐著牆右手開燈。

隔著距離把蔚謹之整個人攔住,因為一路揹著她呼吸不太穩,裴酥元想問她要不要喝水,回答她的是蔚謹之的戰慄。

眼神委屈含淚,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肚子裡,有寶寶的。”

“我之前查過的,omega在孕期也會又發熱期,這個時候只需要alpha資訊素就可以。”裴酥元真的她害怕,摸著她髮絲安撫著她,可依然沒有作用。

蔚謹之還是不回答她,微微仰頭很是抗拒她。

裴酥元說的話其實她也知道,但還是覺得不安全,抿著唇艱難的說道:“我可以用抑制劑的…”

蔚謹之不願意讓步,裴酥元的手也一直杵著強,不放下來。

兩人僵持的久了,房間裡都滿是omega的香氣,裴酥元呼吸漸漸急促,也開始不對勁起來。

omega的發熱期似乎對讓她也進入了易感期。裴酥元手撐在牆上,也學著她委屈的樣子眨眼:“alpha易感期的時候,omega也可以用資訊素來安撫…”

裴酥元眼神是熟悉的,彷彿又回到了臨山市酒店裡的那隻大狼狗。

很是溫吞,其實非常狡猾兇猛。

蔚謹之下意識的躲避,咬著唇更是不敢看她。

但易感期的alpha太強勢,撩著她的髮絲,眼神一變再變從溫順變的慵懶,溫熱的手也捏住了她的下巴。

說著問詢的話,但姿態卻完全是不容她拒絕,蔚謹之被alpha抱起,雙手下意識的抓住她的衣襟,臉頰緋紅,一丁點的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算是默許,但偏偏alpha又開始執拗的發問,問的她心跳加速。

“謹之,你幫幫我,可以嗎?”

“我沒有抑制劑可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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