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始皇鼻涕泡

朱襄的“復活”,全靠系統推了一把。

朱襄回到自己的身體後,系統就開始啟用。

然後這麼多年,系統的啟用進度條一直卡在“99%”,差點沒把朱襄送走。

任何一個沉迷網路衝浪的現代年輕人,都一定遇到過這樣的痛苦。

下載卡99%,更新卡99%,看個影片轉圓圈也給你卡99%……永恆的99%,給你下一秒進度條就能走完的希望,然後之後每一秒都是煎熬。

第一天,朱襄看到系統啟用卡99%,焦躁得每天得看上百八十回進度條動沒動;

一個月後,朱襄每天看一次進度條的99%有沒有卡完;

一年、兩年……直到現在,朱襄心裡對系統金手指已經絕望,強迫自己“遮蔽”系統的存在,假裝自己沒有金手指,但每天仍舊控制不住瞅一眼系統啟用條,培養自己養氣凝神的功夫。

不焦急不焦急,不就是進度條卡在99%很多年嗎?我一點都不焦急,深呼吸。

現在系統卡在99%的啟用條居然動了起來,朱襄一時間難以分清這是現實,還是自己盯著那卡99%的啟用條太久終於出現了幻覺。

不過很快,他就暫時沒精力去管系統了。嬴小政趴在他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鼻涕眼淚糊了他一身。

小孩子嚎啕大哭不可能控制得住鼻涕,哭狠了還會一邊飆鼻涕一邊流口水。嬴小政理智回籠,看著舅父髒兮兮的臉和髒兮兮的衣服,忍不住肩膀一縮。

這樣的發展,讓嬴小政很驚訝。

雪卻皺眉道:“他該第一時間為你擦乾淨臉,而不是在那傻站著!”

朱襄很努力地和荀況學劍,雖然看荀況嫌棄的眼神,很顯然朱襄學習進度堪憂,但他熱身倒是做到了,所以現在臉的溫度稍高。

舅父的衣服被他糊得一團糟,全是黏糊糊的鼻涕。

雪為嬴小政洗臉洗手的時候,嬴小政小心翼翼道:“舅母,是我把舅父的衣服和臉弄髒了,我該向舅舅道歉。”

嬴小政身體一僵,低頭看向舅父的前襟,打了個一個響亮的哭嗝。

朱襄把嬴小政遞到雪懷裡,先吩咐老僕拿溫水為嬴小政止哭嗝,然後和看熱鬧的荀況、蔡澤告罪了一聲,回房去換衣服。

嬴小政打著哭嗝,小心翼翼摩挲了一下舅父的臉。

嬴小政不但沒看到舅父舅母嫌棄厭惡的表情,舅母還有些不講理地嫌棄舅父會把自己的衣服弄髒。

“對,是噩夢,舅父就在這。”朱襄道,“別害怕。”

“哦哦。”朱襄連忙把懷裡的小瘦子晃來晃去,就像是搖籃一樣,“政兒不哭,那只是個噩夢,舅父就在這裡,哪也不去。你摸摸,舅父就在這裡。”

舅父臉頰的溫暖透過嬴小政髒乎乎黏兮兮的小手,傳遞到了嬴小政的感知中。

他想起了生母照顧他時捂住鼻子、眉頭緊皺、滿臉嫌棄厭惡的模樣。

嬴小政被雪突然豎起的眉頭嚇得肩膀一縮,不敢再出聲質疑。

“沒事了沒事了。”雪掏出帕子,仔仔細細為嬴小政擦臉,“政兒給我,你這麼髒,別把政兒的衣服也蹭髒了。”

雪焦急地衝了過來:“怎麼了?良人,你愣著幹什麼?趕緊哄政兒!我聽人說,小孩子哭過頭會生病!”

雪抱著嬴小政去洗臉洗手,然後給嬴小政嘴裡塞了一小塊糖潤喉嚨。

朱襄顛了顛懷裡哭得直打嗝的嬴小政後,握住嬴小政滿是鼻涕眼淚的小手,不嫌髒的貼緊了自己的臉。

他的哭泣聲終於減輕了一些:“是、噩夢,嗝。”

然後,他看到自己的髒手糊了舅父半臉的鼻涕。

“你是小孩,你怎麼會有錯?是我和你舅父不好,不該留你一個人睡覺。”雪摸了摸嬴小政被他擦紅的臉蛋,抱著嬴小政去了自己的梳妝檯,拿出帶著花香的羊脂膏給嬴小政塗臉塗手。

嬴小政鼻頭動了動,道:“好香。”

雪微笑道:“香氣濃了些,是你舅父按照我的喜好做的。快入冬了,你的臉和手也該護一護。你喜歡什麼味道就和你舅父說。”

嬴小政摸了摸自己的臉,又嗅了嗅自己的手,然後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哭嗝止住了。

雪忍不住捂著嘴笑出聲。

嬴小政此刻的腦子再次暫時出走。他又嗅了嗅,“阿嚏”,再嗅了嗅,“阿嚏”。

雪捏住了嬴小政的小鼻子:“別嗅了!”

嬴小政仰著臉哼哼了兩聲,兩隻小手無助地劃拉了兩下。

雪放開嬴小政的小鼻子,笑得前俯後仰。

嬴小政委屈地捂住自己可憐的小鼻子,雖然不知道舅母在笑什麼,但手好香,好好聞,再聞一下。

“阿嚏!”

雪趕緊把嬴小政臉上和手上的花香羊脂膏洗掉。

嬴小政鼓起勇氣:“不想洗,想要香香。”

雪點了點嬴小政的鼻頭:“你受不住這個香味,找你舅父給你換一種味道。”

嬴小政遺憾地嘆氣。

雪再次忍俊不禁。

她忍不住把嬴小政抱起來,學著朱襄,用自己的臉頰蹭了蹭嬴小政膚質並不好的臉頰。

只是短短十日,朱襄和雪還未將瘦得像小雞仔的小外甥養成軟乎乎的小萌團。

但也只是短短十日,在雪的眼中,政兒已經成為了她見過的第二可愛的小孩。

在朱襄為雪做了羊脂膏之後,雪就開始每日精心塗抹好幾遍有著她最愛香味的羊脂膏。讓嬴小政打噴嚏的香味,雪臉上也有。

可不知道為何,嬴小政聞著雪身上的香氣卻並不想打噴嚏,而是有一種想要打哈欠的舒適感。

“困了?再睡一會兒吧。舅母守著政兒,政兒不會再做噩夢。”

雪抱著嬴小政坐到床沿上,用被子蓋住嬴小政,讓嬴小政枕在她的腿上睡覺。

嬴小政蜷縮在被子裡,眼皮子真的越來越沉重,哈欠聲不斷,很快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可惜他這次主動提前離開夢境房間,下次再進入夢境房間,又要等十日後了。

雪看著飛速睡著的嬴小政,忍不住又摸了摸嬴小政的臉。

然後她拿起床頭的舊衣服,給嬴小政改新衣服。

她聽良人說了孩童最好穿別人的舊衣服背後的道理。

孩童面板嬌嫩,穿新衣很容易起疙瘩。別的孩童穿過幾年的衣服已經經過了驗證,能適合孩童柔嫩的面板。

為避免別人的衣服上帶了病,朱襄將這些衣服都先經過開水煮了一遍。

藺贄找來的孩童舊衣服幾乎全是絲綢絹帛。這些的衣服經過開水一煮,立刻起皺,且顏色混作一團,十分難看。

但朱襄堅持如此。政兒的健康,比任何花裡胡哨都重要。

朱襄在平時總對雪過分維護和尊重,以至於外人總有人笑傳這個家雪說了算。

但雪自己知道,從小到大家裡都靠她的良人拿主意。

她其實不聰明。藺君子總說她很聰慧,比她的良人更會處事。

其實藺君子說錯了。

雪最初對那些貴族士子怕得發抖,完全不知道如何與這些高貴的人相處。良人不斷開導她,為她列出每個需要相處的人的性格,教她如何與貴族士子相處。

“我家雪只要挺直背,把臉一板,一看就是一個胸有丘壑的女諸葛。”

“諸葛是誰?傳說中一個無所不能的國相。啊,雪,別打我啊,我沒開玩笑。”

“對對對,就是這樣,然後微微抬起下巴,直視他們的眼睛,眼神不要躲閃……夏同,快來配合一下雪。”

“你看,和夏同對視是不是一點都不可怕。夏同你笑什麼?笑屁啊你!不準笑!嚴肅點!”

“好了,下一步。”

“他們與你對話的時候,你知道如何回答,回答時將聲音壓低,語速放緩。不知道如何回答,就保持微笑……不要笑得太開心,嘴角下撇一點,對對,就是這樣的笑容。保持著這樣的微笑,讓他們直接來找我。”

“非要你回答?你就笑而不語,或者說‘聽良人的,良人有分寸’。夏同,再來演練一次……都說別笑,再笑扣你工錢!”……

雪一邊為嬴小政縫衣服,一邊不知為何想起了往事。

她看向從嬴小政領口滑出來的玉玦。或許她是想念那個唯一能和良人比劍比得有來有往,她和良人共同的友人了。

自從夏同離開後,良人就變得沉默了不少。直到政兒到來,良人才重新每日都能露出笑容。

雪不明白。藺君子應該和良人更親近,良人與藺君子相處時的笑容,卻沒有與夏同相處時輕鬆愜意。

她詢問良人,良人回答,“因為夏同無拘無束無牽掛,他的未來沒有註定;藺禮與趙國綁在一起,我為他的未來擔憂。我想要將他從既定的未來中拉出來,卻知道不可能,他可是藺相如的兒子啊。”

她沒聽懂。

但無論她是否聽懂,良人從不會敷衍她,她詢問的問題,良人都會好好解答。

雪想起這些往事,手中針線活一停,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些年,她漸漸懂了。

趙王不是個好君上,老欺負良人。這樣的趙王,恐怕也會欺負人很好的藺家人。但藺上卿和藺君子對趙王忠心耿耿,絕對不會背離趙王。良人看透了這些,才屢屢為藺君子嘆氣。

趙王真不是個好東西!

雪原本很怕貴族,說王的壞話這種事,她想都不敢想。

現在她聽多了藺君子等人酒後對趙王罵罵咧咧,居然也敢腹誹趙王了。

朱襄整理儀容的時候,順帶點開已經啟用成功的系統。

好激動,搓手手,讓我看看我的金手指是什麼炫酷的大寶貝!

當系統啟用,朱襄眼中出現如投屏般的系統操作頁面時,朱襄看著那畫素風的圖示,沉默了。

系統啟用前,朱襄已經閱讀過系統的功能。只要提升能影響這個時代歷史走向的人的好感度,好感度提升的每一個階段,他都能得到良種。

在朱襄的想象中,啟動系統後,他的意識或許會進入一個異空間。在這個空間中,或許長著一棵象徵緣分的月桂樹。

他每結識一個歷史名人,月桂樹就長出一根枝丫;每當他提升歷史名人好感度,月桂樹就會發芽、開花、結果。他所獲得的良種,就是月桂樹枝丫上的葉子、花朵、果實變化而成。

說不定這個異空間還自帶靈田靈泉,有控制時間流速的功能。再多想一點,說不定還有配套實驗室。

都有耕種系統了,不配一個種田空間像話嗎?

朱襄萬萬沒想到,月桂樹?沒有;種植空間?想屁。系統就給朱襄展現出了一排畫素小人頭像,畫素小人的後面跟著一顆簡陋的愛心,愛心上標註著好感度數值,就像是上個世紀的掌機遊戲一樣。

朱襄一屁股坐在軟墊上,沉默了許久。

比系統卡了五六年啟用條99%更鬱悶的是什麼?當然是他以為自己將要玩到全息遊戲,結果這個他等待了好幾年的遊戲居然是畫素遊戲!這心理落差,讓朱襄半晌緩不過來。

緩了好幾分鐘,朱襄才用意念划動畫素小人頭像,檢視自己已經積累了多少好感度。

他和藺贄的好感度應該是最高的吧……啊?這裡面沒有藺贄?!

朱襄嫌棄道:“虎父犬子,嘖。我看看好感度最高的……秦莊襄王?這誰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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