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老翁唾沫水

朱襄被關進囚車的時候,他心情並不算太沮喪,反倒有一種“果然來了”的釋然。

長輩們已經拼盡全力去救他,按照正常邏輯,他如果低調行事,不去求官,理應能逃過此劫,達成“騙到秦王就能上語文教科書”成就。

但說朱襄過分悲觀也罷,他總有一種事情不會這麼順利的預感。如果人人都按照正常邏輯來,趙括就不會替代廉公去長平。

只是無論未來如何,在事情還沒發生之前,朱襄都要儘可能地過得開心,珍惜每一個能和他重視也重視他的人相處的日常。

趙勝前來的時候,朱襄感覺比預想中的好許多。

他們對自己還算客氣,願意在自己家裡等著,沒有直接帶人當眾擒拿自己。

就是看見他們要殺人的時候,朱襄嚇了一跳。囚車移動的時候,他還對著後面一直喊“都回去”“我沒事”。

當看到藺相如和藺贄時,朱襄的心情徹底平靜不了了。

“藺公,天氣冷,請回去。”朱襄急得破口大罵,“藺禮!如果藺公受涼生病了怎麼辦!”

藺相如回頭:“平陽君,不是我背棄君上,是君上背棄我啊。他知道朱襄如我幼子,他將朱襄入獄以安他人心時,可想過如何安我的心?”

藺相如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就像是心如死灰一樣。

此次是他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如此深厚的憎恨和憤怒。

藺禮苦笑:“父有命,身為兒子的我又能如何?”

藺相如沉默了半晌,苦笑道:“若是有人誣告你我,趙王是直接命人查清真相,還是先將我二人下獄後再查?”

在得知趙括會葬送幾十萬趙軍時,他心中都是無奈和無力多過憎恨。

就算對戰國的瞭解只有語文書上幾篇課文的人,都知道藺相如和廉頗為趙國立下多少功勞。

又是沉默半晌,趙豹喃喃道:“這樣啊,原來秦王親自去了長平。”

趙豹不敢置信地看著藺相如。

藺相如說完後,繼續回內屋收拾東西。

藺相如道:“他心裡還是瞧不起朱襄啊。朱襄都做了這麼多事,他為何還是瞧不起朱襄?你知道嗎?朱襄在長平的時候遇見了秦王。幫助白起的援軍,是秦王親自帶來的。”

趙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藺相如很後悔。在屢次為朱襄求官不成時,他就該想方設法把朱襄送入他國。

藺相如道:“信陵君親自拿著魏王的書信,前來邯鄲請朱襄去魏國;春申君和楚王也準備派一位公子來邯鄲;齊國、燕國、韓國皆意動。秦王更是親口承諾,若朱襄不回邯鄲,直接和他回咸陽,立刻為朱襄封君。但朱襄還是回來了,你以為他為何要回來?”

趙豹皺眉不語。

趙豹身體微微顫唞:“秦王……”

“是。他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若不是我束縛住了他,他無論去哪個國家都能得到國君厚待。”藺相如道,“我以為趙王看到這麼多國君爭搶朱襄,就會意識到朱襄的重要性,願意厚待朱襄。可我們的趙王,大約覺得其他國君都是傻子,只有他最聰明吧。”

藺相如道:“朱襄說,雖然他能看出秦王的善意是偽裝出來的,但在長平的幾個月,秦王一直對他十分和善,對他如子侄……或許比子侄還好。朱襄還故意和他吵架,就像對我和廉頗一樣,秦王也不惱,頂多親手敲打他的腦袋,讓他閉嘴。”

這個時代就是如此人命如草芥。

趙豹問道:“藺卿,你對君上失望了?”

趙豹雖然派人打理過牢獄。但牢獄那地方,打理過又能多舒適?他得多收拾些東西,多收拾些東西。

趙豹閉上眼,痛苦道:“因為你。你對他有恩。”

這是歷史中曾經發生過的慘事。

他本以為朱襄平民的身份,在他國也難被重用。趙國有自己和廉頗護著他,怎麼也比無依無靠的異國他鄉強。

藺相如心道,不止,他也怕自己去了秦國,糊塗的趙王會遷怒雪和政兒。

馬服君或許能與他二老相提並論,但趙王總以馬服君為藉口厚待趙括,那和馬服君同等地位的藺公和廉公難道不值得他厚待嗎?!

朱襄的心裡生出一個地獄玩梗笑話。趙王,你將我下獄,是打藺公和廉公的臉啊!

現在他真的後悔了。

戰國國君和士子是雙向奔赴,掛印逃離的事很常見。只有秦國嚴苛,為官者很難逃離秦國。所以在士子心中,秦國是當之無愧的暴政。

藺相如道:“我穿得厚,懷裡還有暖爐,沒事。你坐進去一點,別靠著囚車欄杆,會有飄雪。”

在趙國,藺相如如果對趙王失望,是可以輕鬆離開的。

他也告訴了藺相如,趙王如此做的原因。

為何趙王會如此愚蠢?愚蠢就罷了,他還非常自大,特別愛做一些和周圍人都不同的事,來顯示自己的聰明。

“藺卿!有我和兄長平原君在,我們絕不會讓朱襄受到傷害。牢獄中我已經打理好了!”趙豹拱手深深作揖,“請藺卿不要背棄君上!”

哪怕自己和雪被春花遺棄,政兒也被春花遺棄,他也是隻是希望永遠別再見,而不是想要報復。

藺相如承認道:“是。你看,身為趙臣,我能讓六國國君為朱襄封君,卻獨獨連趙王給朱襄一個真正計程車人身份都難。為何會如此呢?”

趙豹意識到了什麼,他眼睛瞪圓:“朱襄在他國國君面前揚名,是藺卿的計謀?!”

趙王或許以為,聰明人總是與他人不同。但他卻不知道,愚蠢的人也總是與大眾意向相悖。

“好了,囚車大概快到邯鄲城了,我該去送一送朱襄了。”藺相如弓著背往裡屋走,吩咐藺贄去取冬衣和暖爐。

趙豹得到趙王任命後,匆匆前往藺相如府上,將此事告知藺相如。

“你難道不失望嗎?”藺相如道,“若不是恩主握著我的手,叮囑我一定要好好輔佐他,我早就失望了。可是啊,我對不起恩主,我已經竭盡了全力,卻不能對他有一絲一毫的影響。”

朱襄勸不住隨行的藺相如。他只能蜷縮在囚車中,抱著藺相如遞給他的暖爐無聲哭泣。

平原君不騎馬了。他也陪著藺相如一步一步隨著囚車前進,一邊走一邊哭,就好像不是送朱襄入獄,而是送朱襄下葬似的。

朱襄想,趙王把平原君的臉也一同打了……哦,聽說平陽君也在為自己求情,所以趙王這巴掌的範圍真廣啊。

這樣的趙王,怎能不讓人憎惡憤怒?

虞信看到這一幕,心裡堵得慌。

他不斷問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

他看著藺相如佝僂的身形,看著平原君低泣的模樣,看著越來越多的國人遠遠地跟隨著囚車,臉上都有悲慼之意。

這一幕,好像自己變成迫害忠良的奸邪小人。

虞信下馬,走到囚車前,對朱襄道:“如果是我冤枉你,我會以命賠罪。”

朱襄抬起疲憊的臉,問道:“你這樣做,除了讓我揹負上一條人命,還有何用處?”

虞信皺眉:“你這是何意?”

朱襄道:“我的思想真的那麼讓世人不解嗎?我只是把人的命當命。為何你們可以如此輕視別人的命,又為何如此輕視自己的命?”

虞信仍舊皺眉不語。

朱襄看著虞信,突然笑了起來:“我聽說過你,虞卿,你以對朋友忠誠聞名,連趙國上卿之位都能捨棄。可是啊,你的朋友魏齊幾乎將范雎活活打死。你憎惡范雎逼殺魏齊,那范雎就不該憎惡魏齊嗎?你只在乎朋友的命,而不在乎朋友殺了多少無辜人的命。在你的眼中,人的命確實是不同的,所以你不能理解我,你不能理解我啊,哈哈哈!”

虞信聽朱襄折辱魏齊,憤怒地拔出劍。

他的劍被一個年輕人擋下。

虞信怒目:“你是誰!他辱我友人,我要殺了他!”

年輕人摘下遮雪的斗笠,臉上還有疾馳而來時沁出的汗珠。

“雁門將李牧。”李牧旋步,用身體擋在囚車前方,“朱襄是我友人,你若殺他,我就殺你。”

李牧在得知朱襄主動出使長平時,就不斷派人向趙王寫信,希望回邯鄲,護送朱襄去長平。

趙王根本不認識李牧這個年輕將領,直接置之不理。

李牧又以探親為藉口,請示,時隔幾月,終於暫時卸職離開雁門郡。

朱襄回到邯鄲後遇到了許多騷擾,李牧擔心別人用自己的卸職攻擊朱襄,便住在廉頗家,想等風波平靜一些之後再看望朱襄。

當廉頗得知朱襄被抓時,李牧騎著快馬趕來,正好遇到虞信拔劍。

“虞信!你朋友魏齊試圖冤殺范雎,你也要冤殺朱襄。”廉頗大步跨來,“你們還真是友人,奸邪小人的嘴臉真是一模一樣!”

廉頗也拔出劍,怒斥道:“來啊!你拔劍啊!看是你的劍更快,看是我的劍更快!”

廉頗久經沙場,氣勢驚人。

虞信不由倒退幾步,被廉頗的怒斥嚇得手腳發軟。

“虞信,我雖護著魏齊,但也對秦王坦言,魏齊差點冤殺范雎確實不對,只是因為他是我的友人,所以我要護著他。魏齊自己也悔不當初。”平原君趙勝上前一步道,“正因我二人是魏齊的友人,才更應以魏齊為鏡,端正自身行為。我言盡於此。”

平原君趙勝一揮袖,讓人開啟囚車,將自己外袍脫下,披在了朱襄身上,扶著朱襄進入牢獄。虞信不敢置信地呆立在雪中。

言盡於此,也是友盡於此。

平原君因為朱襄與他決裂了?

囚車停了下來,國人們悄悄地圍了上來。

一位老者拄著柺杖顫巍巍走來,問道:“囚車中的真的是朱襄公嗎?救回十五萬趙人的朱襄公?”

戰國時代也是尊老的,老人見到國君可以不下跪。這一位老人從穿著來看,也是士子中的一員。所以他代替身後的國人前來詢問。

虞信看著那個老人,不知道為何,說不出話來。

“是,是朱襄公。”一位護衛大聲道,“朱襄公是被冤枉的。但即使朱襄公真的殺了趙括,趙括不該殺嗎?”

官員沒說話,護衛說話了,這是違背了律令。何況,他是諷刺貴族,說趙括該殺。

所以那位護衛說完後,拔出了劍:“我父我弟皆被朱襄公救回,只有我因駐守邯鄲,未去長平。我押送朱襄公的囚車,無顏再見父兄。”

說完,護衛將劍橫放在脖頸處。

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

這“士”不是士人,而是義士。

一個不知姓名的護衛,護送囚車的過程中一直不聲不響,突然大聲地告訴眾人,囚車中的是被冤枉的朱襄公,然後突然就要拔劍自刎了。

這一切快得就像是一場虛幻的夢。

血流了出來,但不是護衛的血。

一個趙人突然衝出來,道:“你沒聽朱襄公剛才說的話嗎?朱襄公把我們的命當命,他才會去學種地,他才會去長平。他連冤枉他的人都不願意殺掉,如果你死在這裡,朱襄公會難過。”

他擋住了那位護衛的劍後,握緊滿是鮮血的手,對虞信抱拳:“我是趙人伯夫,趙括是我殺的,所有從趙國回來的人都能證明。請拿我的腦袋向趙王覆命。”

“伯夫,你不是留在了長平嗎!”一個趙人擠進了人群,“為什麼你要回來!”

“我聽聞邯鄲有人傳朱襄公殺了趙括的謠言後,就悄悄回來了。”伯夫看見昔日同袍,臉上露出笑容,“趙括是我殺的,他給馬吃糧草,我們為了不餓死只能吃在戰場上死掉的同袍的肉。好不容易找到了廉公留下的土豆,能夠果腹了,他卻要毀掉土豆,還說回邯鄲後要殺掉教我們種土豆的朱襄公。”

伯父嗤笑了一聲,道:“我不知道趙括那個瘋子在想什麼,我只知道,他該死!”

那趙兵咬緊牙關,喉嚨裡發出“赫赫”的氣,就像是遇到了什麼非常恐怖的事。

他身體顫唞,顫唞得越來越厲害,拳頭也攥得越來越緊。

“是,趙括,該死!”他從牙縫裡擠出來這幾個字,然後使勁揮舞著拳頭,滿臉赤紅,“趙括該死!趙括該死!我也有份,我也殺了趙括!”

他其實沒有參與殺趙括的事,但他走到伯夫前面,狠狠拍著胸脯道:“拿著我的腦袋去見趙王,趙括是我殺的!他該死!”

“我也有份。”又一個趙兵走了出來,“我也殺了趙括!”

趙王徵召趙國各地男丁前往長平。住在邯鄲的長平趙兵不多,因為他們大多都要鎮守邯鄲。而現在回到邯鄲城的長平趙兵,在這短短的時間,在朱襄剛進入牢獄的時候,都趕來了。

“就是我殺的趙括怎麼了?!有糧食有馬肉,他非要我們去吃土!吃人肉!難道他不該死!”

“迫害救了十五萬趙人的朱襄公,厚待葬送四十萬趙人的趙括,王昏庸無道!”

“我的腦袋你拿走,把朱襄公放出來!”

“奸邪小人!你迫害朱襄公,你祖祖輩輩都會蒙羞!子子孫孫都會受人唾棄!”

“啊呸!”問話的老人突然朝著虞信的臉吐了一口唾沫,然後倚靠著柺杖,坐到了雪地上。

他破口大罵:“來啊,用你的劍殺了爾翁!爾翁的血會引來豺狼,吞吃奸邪小人的臟腑和魂魄!”

“朱襄公冤枉啊!”

“把朱襄公放出來!”

“放出來!”

圍觀眾人的情緒被調動起來,他們攥緊了拳頭,把要赴死的長平趙兵護在身後,對著虞信憤怒地吶喊。

聲音傳到了牢獄中,朱襄茫然回頭。

趙勝也停下了腳步,他隱約聽到了有人喊“趙括該死”,喊“朱襄公冤枉”。

“呵,我等的君上是不是想要成為繼周厲王之後的趙厲王?”廉頗抱著手臂譏笑道,“趙王要派人鎮壓憤怒的國人嗎?可他能派出的兵卒,都是國人。他是要讓護衛去殺他們自己的親朋好友嗎?”

趙勝身形搖搖欲墜,他悲哀道:“我就知道,一定會這樣。”

朱襄深呼吸,轉身。

“朱襄,他們活該,你管他們做什麼!”藺相如怒斥道。

朱襄道:“活該的是昏庸的趙王,不是這些為我申冤的民眾。我不勸他們離開,真的等趙王命令他們的親朋好友來殺他們嗎?”

說完,他往牢獄外走去。

跟隨的護衛沒有一個人攔他。

“阿父,朱襄就是這樣的人,別生氣了。”藺贄幫氣得直跺腳的藺相如拍背順氣。

他知道自己阿父肯定在想,如果門口真的出現了流血衝突,趙王肯定會立刻釋放朱襄。

但朱襄又怎麼會容忍他救回來的人為了他去死呢?若朱襄是這樣的人,門外的人就不會聚集起來,為了朱襄赴死。

趙勝沒有出去。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

“趙國這是要亡了嗎?趙國這是要亡了嗎!”趙勝哭罵道,“趙丹!你是要讓趙國滅亡嗎!”

廉頗拍了拍李牧的肩膀:“走,我們也出去,別讓朱襄被人傷了。”

李牧握緊手中的劍,眉眼間充溢著痛苦。

他家世代在雁門郡為將,鎮守長城抵禦蠻夷,對趙國的感情毋庸置疑。

可遇到這樣的趙王,他們這些“劍”真的守住趙國嗎?

“走吧,走一步是一步。”廉頗腳步堅定地往外走去。

李牧低著頭跟上。

朱襄走出了牢獄大門,對著一看見他就安靜下來的民眾道:“你們若為我死了,就是我害死你們,是我殺的你們!我只想救人,不想殺人,請回吧!不要玷汙了我的追求!”

“朱襄公!”伯夫擠過來跪下,“趙括是我殺的,不能讓朱襄公為我蒙冤!”

朱襄手被捆在身前,無法將伯夫扶起來,只能與伯夫對著正坐在雪地中:“不,趙括是戰死。馬服子如果不是死在與秦軍的對壘衝鋒中,而是死在虐待兵卒的譁變中,死在為了救回趙國降卒的我的手中,那多侮辱馬服君的名望啊。”

“是。”一個老婦人在僕人的攙扶下,終於擠了過來,“若我兒趙括是死在戰場上,他就是死在秦人手中;若他不是死在秦人手中,他就是死在他自己手中。除了秦人和他自己,任何人都不該為他的死負責。老嫗是趙括親母,替不肖子向朱襄公賠罪。”

朱襄搖頭:“你已經盡了勸說之責。即便是親生父母,也不該無限度地為兒孫承擔過錯。”

朱襄站起來,道:“我進去了,你們都回去吧。趙王會還我清白,我會安然無恙,請你們相信我。伯夫,你也不可為我尋死。”

確實是伯夫砍下了趙括的腦袋,但現在長平趙兵都爭相承認是自己殺了趙括,趙王應該也不會去抓伯夫頂罪了。

如果趙王想抓人頂罪,早就找了一個死囚冒充殺掉趙括的趙兵;如果趙王想平息此事,他會強勢下令,趙括為秦兵所殺,死在戰場,死得其所,至少在生命最後關頭沒有玷汙其父馬服君的榮耀。

別人能借著馬服君的聲望逼迫趙王懲處殺掉趙括的人,趙王也能利用馬服君的聲望讓這些人閉嘴。

可是趙王沒有這麼做。

朱襄對著人群不斷彎腰道謝,然後重新走回了牢獄。

廉頗道:“都回去吧。你們的朱襄公就是如此看重你們的命,你們中無論誰死了,他都會難過萬分。所以愛戴他,就不要令他難過。”

廉頗對著人群拱手,然後和李牧一同護送朱襄回牢獄。

人群們久久佇立在牢獄前,沒有再喧鬧,但也沒有離開。

雪覆蓋了他們的頭頂和肩膀,遠遠看去,他們就像是不會動的雕像。

虞信抹掉了臉上的唾沫。他看了一眼牢獄門,沒有走進去,而是轉身去了王宮。

他需要將此事告知趙王。事情脫離他們的控制了,朱襄這樣的聲望,是放是殺都會影響趙人士氣。

虞信很迷茫,他自詡才華聰慧不輸曾經的藺相如,但他現在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當大雪將整個邯鄲城覆蓋時,牢獄外的人終於散去,趙王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趙王慌張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為何會有如此多的人為朱襄聚集?難道朱襄真的是秦人的奸細,秦人派他們來的?”

一直堅信不該重用朱襄的虞信聽到趙王的話都愣住了。

他抬起頭,端詳趙王的神色。

趙王的神情除了慌張,還有憤怒和厭惡。

看到趙王的神情,虞信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趙王支援他,並非相信他的話。正好相反,或許趙王是知道朱襄真的立下了很大的功勞,在趙國擁有很高的聲望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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