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分別待團聚

廉頗到了趙國之後,趙國的抵抗幾乎都平息了。

廉頗年紀這麼大還能征戰沙場,把自己活成了一個祥瑞,在趙國是如傳說般的人物,是朱襄也不能比的。

至於李牧,他離開趙國時只打了北胡,在趙國的名聲就是個添頭。

哪怕廉頗已經離開了趙國十幾年,在廉頗離開趙國後才出生的趙人,也聽祖輩說過那個帶著他們去燕國討糧,然後被趙王趕走的廉大將軍。

他們遇到饑荒就想起廉大將軍,吃到土豆就想起朱襄公。現在廉大將軍和朱襄公都回到了趙國。趙人的心安定了下來。

天下士人都對秦王所謂的“兌現承諾”嗤之以鼻,但趙國愚蠢的庶人也信了。

他們相信在廉大將軍和朱襄公膝頭長大的那位公子政,一定是一個好孩子。

秦王政拉著舅父在城中漫步,尋找童年回憶時,聽到趙人私下聊天時稱呼他為“好孩子”,嘴角一抽,沉著臉轉身就走。

朱襄差點把肚子笑疼。

比如坑了關羽的糜芳,到了吳國後連普通吳國士人都能湊上去罵幾句,最後鬱鬱而終;投了大清的明臣被乾隆寫進《貳臣傳》,遺臭萬年。這還算結局好的。

秦國朝堂的卿大夫情緒倒是穩定。趙國的表現如此荒唐,想來秦王也不會讓那些庸碌進入秦國朝堂,只是做個樣子安撫趙人而已。

那就是貧寒士子和能耕戰的庶人。

朱襄後來才遲鈍地察覺了這件事,不由無語。

玩政治的心都髒,誰信誰傻,秦王和秦臣更是出了名的不要臉。

廉頗回到邯鄲時,趙國秩序勉強穩定。秦王政繼續親自安撫投降的趙國士人。

廉頗把朱襄踹了出來。

秦王政已經很明確統治六國的基本盤。

趙國雖然對不起廉頗,但廉頗仍舊為趙國在荒唐中走向滅亡心情不好。朱襄問到了他的傷心事上,這不是找打嗎?

秦王政得知此事,揹著雙手來找朱襄:“舅父為何不問寡人?”

比如趙國的郭開拿了秦國的錢去迫害李牧,最後一家人都被殺了;齊國的後勝拿了秦國的錢讓齊王不修軍備,最後下場也悽慘。

這差別待遇啊,嘖!趙國士人何德何能?!

韓國士人忍不住去聯絡韓非。我們韓國在秦國朝堂又不是無人!

魏國士人則繼續懷念信陵君。若是有信陵君在,我們何止如此?

用現代社會作比較,如果一個外國人心向另一個國家,出國後腳踏實地發光發熱,那是自己人;

如果一個外國人接受了另一個國家的好處,在本國為他國開不違背道德的便宜,那是國際友人;

如果一個外國人收了另一個國家的賄賂,在自己國家為非作歹,導致民不聊生,他國雖會拍手稱好,但他要潤到自己國家的時候,一定異口同聲說一句“滾,好死”。

誰會在自己家留垃圾?就是自家人從政,還要三代政審呢。

他不知道秦王政其實非常遺憾,居然被郭開小小地“坑”了,沒有將郭開的價值壓榨乾淨,浪費了那麼多送去的錢財,嘖。

現在趙國卿大夫就深刻地感到了秦王的反覆無常,雖然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他根本不需要任何掙扎。秦王政不看他的心情,郭開也是會被用完就丟——郭開若不是自殺成為趙王重臣,秦國本來是必殺他安撫趙人的。

他不去打擾政兒,當然是因為政兒太忙碌。政兒居然在處理完政務後還有心情來琢磨他的事,真是一點都不覺得累嗎?

朱襄虛心求教:“政兒,你知道為什麼?”

朱襄傻眼:“啊?”

這是朱襄這個象牙塔教授的侷限性。

所以朱襄良心掙扎後的緘默不言,以為秦國會兌現對郭開榮華富貴的承諾,不因自己的道德觀誤了秦國的信譽,其實是他天真了。

接受過秦國賄賂的趙國卿大夫的待遇是最低的;在趙國仗義執言,特別是那最先在趙國朝堂赴死的卿大夫的待遇是最好的;若是在趙國做出過殘害重臣迫害黎民之事的奸臣,那就沒有待遇了。

他統一六國之後,六國舊貴的地位與以前相比,肯定是下降的。所以無論他再怎麼示好,只要不能給六國舊貴更好的待遇,他們都會仇恨自己。

就算他們接受了秦國的賄賂,秦王也要借他們的頭顱一用。

朱襄看著那個眼神中蘊含著炫耀的大外甥,欲言又止。

秦王政精力十分充沛,他親自將收集到的趙國士人資料一一甄選,給他們定下不同的待遇。

朱襄先嫌棄李牧沒用,被李牧翻白眼送客之後,又去尋廉頗。

“當然。”秦王政見無所不知的舅父也有愚蠢的時候,心情非常好,“因為他們沒想到自己國家真的會滅亡。”

古往今來,投誠和帶路是不同的。

不僅如今的秦王政是這樣,朱襄前世的歷史中的秦國也是這樣。

過河拆橋是常態,就問你六里地要不要?

縱觀華夏曆史,帶路黨的結局都不美好。

李牧說他不明白。這種事他怎麼可能明白?只有藺贄和蔡澤能解答朱襄的疑惑了。

他忍不住對李牧叨叨:“既然無論從歷史書中,還是從現在的例項,都可以看出接受他國賄賂殘害本國的奸臣下場不好,為何他們還會輕信他國的話,去做那等註定走向末路的事?”

所以他要穩固統治,就需要拉攏自己能給他們更多利益的“階層”。

秦國在歷代秦王離間計的時候都會許諾很多事,但從未兌現過承諾。

他們總不能大聲嚷嚷,我收過秦國人的錢,我是秦國的大功臣,你秦國不能這樣對我?

他們敢說出來,明天趙國遊俠兒就要上門了。

魏國和韓國士人心裡都有些酸。

朱襄總覺得這話有些眼熟,好像在網路上看到過。

秦王政面露嘲諷:“城牆那麼堅固,我就挖一鋤頭便能得到一塊金子,怎麼會就被我挖塌了呢?”

秦王政道:“他們只是被錢財迷了眼。既拿了秦國的錢,又能借由外部勢力打壓異己,豈不是兩全其美?至於自己國家會不會滅亡……”

秦王政道:“他們雖然說著秦國是他們的退路,但他們都知道,如果自己國家滅亡,他們對秦國也沒有了意義,但他們就是想賭一賭,賭自己死之前,看不到自己的末路。”

再橫觀世界,帶路黨要麼是炮灰,要麼是耗材,要麼是博人取樂的小丑,比在華夏的下場更滑稽。

朱襄嘆氣:“還是不明白,風險如此大,他們怎麼敢?”

秦王政道:“舅父不明白就不明白,為何要明白蠢貨心裡在想什麼?我們只需要知道他們會如何想,再利用便是。不過我說的那種人還算有點小聰明,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還有一部分人是真的蠢。”

朱襄嘆了一口氣:“蠢到明明看到了那麼多例項,仍舊認為他一定能在秦國飛黃騰達?那他們為何不直接來秦國,從學宮或者軍隊晉升?”

秦王政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自家舅父:“舅父,如果他們有能讓秦王高看一等的本事,又怎麼會做不忠不義的事被人唾棄?”

朱襄失笑:“也是。”

春秋戰國雖禮樂崩壞,或許連“忠”也不太看重,但對“義”看得極重。若無“義”之人,即使身居高位仍舊會被唾棄。

說通俗些,如果有本事加入對方當個人,誰又想去當狗?那不是當不了人,只能當狗。

朱襄想通之後,不由搖頭。看來他真的對政治一竅不通,狠不下心黑不了心,優柔寡斷心慈手軟,勉強做自己不擅長的事,只會給政兒拖後腿。

“我該辭了丞相的位置,繼續給政兒種田了。”朱襄道,“蔡澤雖不想當相國,但現在他仍舊做著丞相的事,政兒再讓他當丞相,他應該不會推辭。荀子……”

朱襄頓了頓,嘆了口氣:“荀子肯定會護著你,你要好好孝順荀子。”

朱襄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勸身邊人休息。

經歷了許多事,朱襄明白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追求,他們知道自己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要過什麼樣的人生。

如鞠躬盡瘁的三代秦王,如馬革裹屍的秦國老將,如慷慨赴死的友人。

朱襄非要他們偷生,那是對他們的侮辱。

荀子也一樣。

現在諸子百家只有法家和儒家聲勢最為浩大,而兩者矛盾其實很深刻。但荀子卻身兼兩家之長,是唯一能按下兩家矛盾,強迫兩家融合的“聖人夫子”。

秦國統一不能沒有荀子這個學術領頭人。

荀子很會養身,雖然精神一直看著不濟,但都一年又一年地挺了過來。

有時候朱襄都懷疑,荀子也有什麼神異之處,能憑藉著意志力延續生命,等待秦國真正統一的那一天。

朱襄不會再勸荀子退休。他只希望荀子能夠堅持到政兒統一天下的那一刻。

看到曾經在自己膝頭打滾的孩子完成自己的夢想,荀子才會不留遺憾。

“舅父不陪著政兒了?”秦王政不由帶上了以前的口癖,然後不自在地用袖子遮了一下嘴。

朱襄笑道:“我怎麼沒有陪著政兒?政兒的軍隊開到了哪,舅父就把糧食種到哪。我們同在秦國的天空下。”

秦王政眼中浮現一絲懊惱。舅父又把他當孩童哄。

“秋收過後舅父舅母也無太多事了,來漢中行宮過年。”秦王政命令道。

朱襄失笑:“好。”

朱襄接下來的行程會在齊國、趙國、魏國和韓國指導耕種;雪姬仍舊會幫她家政兒守住南秦,在南秦督促耕織。

待秋收後,雪姬就會押運南秦的布匹和糧食由漢水溯流而上;朱襄就從東邊驅車回西方。分別了一整年的家人,就在漢中行宮團聚幾月。待春風化凍,鶯飛草長,他們再各自忙碌。

“扶蘇仍舊由舅父帶。”秦王政又道,“他今年年幼,不宜遠行,明年就可以和舅父四處亂跑了。”

朱襄有些猶豫:“旅途奔波,對孩童恐怕不好。政兒,不是所有孩童都和你一樣皮實。”

秦王政:“……”什麼叫作我皮實?!

秦王政沒好氣道:“這不是正好?帶著扶蘇,舅父才知道休息。若舅父帶不了扶蘇,我就讓舅母帶。”

朱襄立刻道:“你舅母身體本來就不好,還要忙碌那麼多事,哪有精力帶孩子?好吧好吧,我帶。你小時候胖乎乎的時候,你舅母都抱不動你。”

秦王政:“……”什麼叫作我小時候胖乎乎?舅母沒有抱不動我!我不胖!

秦王政突然覺得,舅父離開也是好事,免得天天在他面前說些不存在的事。

“我讓成蟜去輔佐舅母。”秦王政眉頭擰成一團,“若舅父舅母不在咸陽,兩位太后太寵溺成蟜,怕是會把他寵壞。”

他瞪了朱襄一眼:“舅父你也太寵溺成蟜!還是舅母好,能管住成蟜。”

朱襄道:“這倒也是。你小時候太過頑皮,也只怕你舅母。”

秦王政:“……”

他拂袖離開。

滾吧舅父!不要再回來了!寡人不想聽你說話!

朱襄笑得眼角皺紋舒展,綻放如菊。

每當看見政兒耍小脾氣,朱襄就特別高興。

秦王政準備回秦國時,雪姬匆匆驅車趕到了趙國。

她也是趙人,聽聞趙國滅亡後,忙來幫秦王政安撫趙人,教導他們種植和紡織棉布。

庶人原本穿麻衣,粗麻不僅難以紡織,產量極低,還十分粗糙,能把面板磨破。

庶人的面板都是這樣磨紅磨破中變得粗糙。

棉花即使紡織成粗棉布,也比粗麻布柔軟和保暖多了。若在裡面塞滿棉花,比塞枯草和蘆花更保暖。

庶人甚至只需要一床棉被,到了夏季就重新打碎曬乾,然後混入一些新棉花彈成新棉被,冬季仍舊很保暖。

雪姬見到了秦王政,也與秦王政約好了每年一起過年。

秦王政見到舅母時原本很高興,但舅母一見到他就懷念得雙眼微紅,從髮絲捏到手指尖,嘴裡不住唸叨瘦了黑了,真是受不了。

朱襄抱著雙臂看雪姬對秦王政捏捏抱抱不斷嘮叨,對自家政兒求救的神情視若無睹。

久別見慈母,不被慈母嘮叨怎麼可能?反正一年就嘮叨一次,政兒你好好受著。

秦王政在朱襄面前,若是心裡不爽了,立刻就拂袖走人,還會丟給朱襄一雙白眼。

面對舅母,秦王政就唯唯諾諾,不敢造次。

什麼叫一物降一物啊。朱襄心裡高興極了。

還好秦王政還要回咸陽,終於擺脫了雪姬的嘮叨。

雪姬和朱襄短暫重聚,留在趙國撫民。

廉頗也留了下來。李牧和王翦回到了南秦繼續監督楚國。

秦王政回咸陽後,就會讓成蟜帶著小扶蘇過來,讓舅父舅母接著帶孩子。

或許朱襄真的很會養孩子。小扶蘇被其他人帶的時候,即使宮中人已經很盡心了,秦王政還親自監督過,但小扶蘇仍舊時常得病。

朱襄帶孩子的方式似乎比其他人還要粗糙一些,但小扶蘇就是不常生病,食量也大了許多。

華陽太后和夏太后都很好奇朱襄帶孩子的本事。

在圍觀了一陣子之後,兩人仍舊不明白朱襄為何能把孩子帶得比其他人帶孩子更健康。

或許,朱襄真的是半個神仙?

朱襄當然不同意她們的迷信。

他帶扶蘇帶得好,只是因為常帶扶蘇曬太陽和走路。而宮裡人擔心扶蘇磕著絆著,總不讓扶蘇出門,更不敢讓扶蘇下地。

小孩子既不運動,也不曬太陽,怎麼長得好?

再加上自己飲食搭配更用心,又能看懂扶蘇小嬰兒的表情,來琢磨扶蘇對口味的偏好,扶蘇當然長得更好。

他以前就是這麼帶政兒。

比起政兒,扶蘇其實難帶一些。政兒要成熟得多,只是偶爾主意太大,不太聽話。

但有雪姬在,政兒不聽話就揍屁股,大部分時候政兒都很好帶。

扶蘇的小腦袋還沒有發育完全,做事沒有邏輯,就像是一隻僅靠本能的小動物。朱襄要花費很多時間來了解他的需求。

不過或許政兒的孩子確實比旁的孩子厲害。扶蘇會說話之後,聰明就與日俱增,現在已經能完整表達自己的需求。

朱襄不斷誇讚扶蘇很好帶,秦王政嗤之以鼻。

他無論怎麼看,胖兒子仍舊是個蠢的,連成蟜都不如。

成蟜聽了大兄的誇讚,笑彎了眼。

雖然大兄有了兒子,還是疼我這個弟弟。

“大兄可以讓你聰明的弟弟留在咸陽嗎?我還小,不能長途奔波勞累。”成蟜十分認真地撒嬌,“外面壞人那麼多,如果騙了我怎麼辦?我不想給舅母添麻煩。”

“滾!”秦王政直接讓人把成蟜捆起來,與扶蘇一起塞進馬車,趕緊送走,出了咸陽城才給他解開繩子。

成蟜唉聲嘆氣,對身邊的蒙毅道:“我大兄是不是太暴躁了?”

抱著孩子,手足無措的蒙毅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為何也被秦王丟出了咸陽城,要去給朱襄公打下手?

雖然他現在已經能與朱襄公談笑自若,但仍舊沒有做好在朱襄公身邊服侍的心理準備。

成蟜見蒙毅額頭冷汗直冒,說不出話來,嘀咕道:“怎麼是個傻的?唉,看來不能指望。”

蒙毅回過神:“指望什麼?”

成蟜道:“當然是指望你幫我一同敷衍大兄。”

蒙毅疑惑:“我侍奉朱襄公,公子去吳國夫人身邊,我要如何與公子一同敷衍君上?”

他準備打探完訊息,立刻寫信給秦王告密。

成蟜一本正經道:“我要留在舅父身邊。舅父心軟,不會強求我做事。你與我一同向大兄寫信,說舅父忙碌,離不開我!”

蒙毅對成蟜翻了個白眼,懶得理睬成蟜的胡思亂想:“吳國夫人勞累,公子真的不去幫忙?”

成蟜眉頭緊鎖,然後唉聲嘆氣:“大兄真是抓住了我的軟肋。”

我成蟜雖然是個紈絝,也是很孝順的紈絝。可惡,大兄居然用舅母道德綁架我!

秦王政離開趙國後,分散在平原君和平陽君封邑的朱襄同村鄉親才陸續回到家鄉。

其實秦王政可以等到他們回來,但他還是提前走了。

朱襄知道,政兒是近鄉情怯。

原本那些村人會慈祥地呼喚他“小公子”,孩童會無視身份與他玩耍。現在他是秦王,這些人都會匍匐在他腳下,以往的一切都已經化為褪色的記憶。

秦王政不想用這些人現在的模樣,替換掉他曾經美好的記憶。自家政兒的性格有多彆扭,朱襄和雪姬都是知道的。

何況十幾年過去,對於庶人而言,恐怕還記得曾經那位胖墩墩小公子的人已經不多了。

就算是在平原君和平陽君的封地,他們也得應趙王的徵召,服徭役,服兵役。遇到蝗災,他們仍舊會餓死。

因為趙武靈王的改革抓穩了軍權,所以趙國是除了秦國之外,郡縣制做得最好的國家。封君的權力比他國小一些。趙王對封君封地內的庶民管轄權力要大許多。

朱襄和雪姬接見了回來的人。

人很多,認識的人不多。

偶爾有幾人眼熟,但他們看著朱襄和雪姬那閃爍和畏懼的眼神,讓朱襄和雪姬想嘮叨家常的話都說不出口。

朱襄試圖去尋找和政兒交換過禮物的孩子,卻得知那家人還在,但政兒送給他的帽子,早就被他換了一塊饃,已經不知道在哪裡了。

那個孩子很幸運地還活著。

他原本也想一直留著那個帽子。

他從未有過這麼漂亮的帽子。

但他都已經留了帽子十年,卻遇到了蝗災,只能把帽子拿出去換吃的。

那個明明年輕,但面如溝壑,身形佝僂的農人感嘆,那時候沒人有糧食,他以為換不到。沒想到有個身著華麗衣服的好人聽到了他的故事,用手中正在啃的一塊白麵饃,換得了他珍藏的帽子。

他從未吃過那麼好的饃。

餓的時候舔一口,再吃點草根樹皮,就能熬過一天。那塊饃,他整整吃了一個月。

幸虧有那塊饃,他才能活下來。

朱襄知道一塊饃是不可能讓人活一個月的。那塊饃大概成了這個農人的心理寄託,讓他吃著草根樹皮蟲蟻活了下來。

人的意志力很頑強,有時候就需要這麼一塊“饃”。

農人不知道他賣掉了秦王政送給他的帽子失去了什麼,但不賣掉那頂帽子,他就會餓死。他也沒得選。

不過朱襄已經確認他的身份,即使他沒有帽子,朱襄也會替政兒贈送豐厚的禮物,並教導他用這些錢財置辦田地家宅,供養孩子讀書,爭取讓孩子進入學院、學府、學宮,以後當個官吏。

農人連連點頭,看著像是聽進去了。

朱襄希望他聽進去了,希望他能抓住這個機會。

朱襄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一月之後,有人拿著帽子來向他請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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