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泡白菜蘿蔔

子楚最終還是吃到了烤鴨。

孝子嬴小政親手給子楚包烤鴨。一份鴨肉一份蔥絲蘸甜麵醬,子楚吃得美滋滋。

朱襄一邊給荀子包烤鴨,一邊暗自發笑。

在荀子面前,嬴小政也只能當孝順好太子。

看你還叛逆,不敢叛逆到荀子面前吧?

吃完烤鴨,子楚與朱襄賞了一會兒月,罵了一會兒朝堂中的庸碌,才安寢。

第二日一大早,子楚便帶著嬴小政回宮,繼續忙碌公務。

朱襄站在門口相送,還讓子楚提了兩隻肥鴨子、兩隻肥雞走。

子楚剛出孝期,該好好補一補身體。朱襄已經把脆皮燜爐烤雞、烤鴨的方子寫給宮中御膳夫,讓子楚和政兒吃個夠。

“這是他在咸陽學宮時撰寫的書稿。等他從南秦回來,這些書稿可能會刪改過半。不過僅憑這些書稿,也能看出他的才華。”朱襄道,“你們先看這幾本,去庭院亭子看,那裡比屋裡亮堂。”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不代表君子被欺之以方時不生氣,更不代表君子的親朋好友會忍氣吞聲。

看了韓非的著作後,他心中立刻明白,正如長平君和兄長所言,韓非即便擁有張家支援,韓王也不可能用韓非。

這裡等韓非回咸陽時會繼續居住,所以韓非留了不少書稿在這裡,讓僕人打理。

張勝和張良本以為沒胃口,沒想到咕嚕咕嚕喝了一大碗粥,吃了五籠小籠包子。

小張良疑惑:“支稜?”

朱襄見兩人吃完之後,讓人泡來淡綠茶給二人解膩。

輩分不看年歲,他能給長平君當晚輩,是他高攀了。

他板著臉請肯定沒好好用早膳的張家兄弟吃飯,小米粥和小籠包子安排上,還有一碟放了一點辣醬的泡白菜,一碟拌了芝麻油的泡蘿蔔。

小張良雖被家中寵得驕縱了些,但少年留侯的智商可不低。他只翻了韓非的幾頁著作,就眼神一黯。

朱襄不斷讓人上包子,他們都沒注意到吃了那麼多。

小張良沮喪道:“這些書若傳出去,公子非一定會成為舉世稱讚的賢才。”

朱襄選了幾本書,帶張家兄弟來到庭院。涼亭中已經擺好了桌椅,還有小爐可以隨時溫水添茶。

這一世的韓非與朱襄所熟知的韓非區別是更接地氣了一些,低頭看到了庶民,把法和儒融合得更完善了一些,言語沒有太偏激。

朱襄被子楚笑話欺負晚輩,雖然知道子楚是開玩笑,再見到張勝和張良,心裡仍舊有些尷尬。

朱襄輕笑著給小張良夾了一塊桂花糕:“你這個年紀餓得快,雖然剛用過早膳,肚子應該也有些飢餓了。吃點桂花糕墊一墊。”

朱襄安慰道:“說不定亡國之災迫在眉睫,韓王和韓國的卿大夫會支稜起來,你也不必太沮喪。”

“撲哧……”不由笑出聲的小張良趕緊捂上嘴。

不過他這些政治主張在世卿張家看來,已經非常礙眼了。

這些話,就差沒指著張相的鼻子罵了。

朱襄見兩人放鬆下來之後,便帶兩人去韓非曾經住過的屋子。

特別是張勝,明白朱襄將他們二人當晚輩看待後,心中忍不住尷尬。

如果說昨日被朱襄訓斥,小張良還抱有僥倖,自我催眠朱襄公是秦國的長平君,所以對韓相失之偏頗。

朱襄道:“他現在已經是了。”

朱襄道:“若吃不得辛辣,就不蘸辣醬。小籠包可以蘸醋吃。”

經過短暫的相處,張勝已經知道長平君名不虛傳,是韓國朝堂小看了長平君,心中的畏懼也終於多了敬意。

張勝見弟弟臉上憂鬱散去,鬆了一口氣。

他明明歲數和朱襄公差不多啊!

思及朱襄公剛及冠時便名滿天下,自己已經而立之年還未有建樹,張勝把拒絕的話嚥了下去。

當兄弟二人看到朱襄還特意拿來軟乎乎的棉花靠枕時,臉都不由紅了。

朱襄把用來夾糕點的筷子立起來:“支稜。”

兩人喝著茶,渾身暖洋洋懶洋洋,又惶恐又忍不住放鬆。

長者授,不敢辭。小張良用帕子擦了擦手後,雙手接過桂花糕,小心翼翼啃了一小口,然後眼睛一亮。

兩人看韓非已經離開咸陽數年,朱襄不僅保留著韓非的院子,櫃子上連灰塵都沒有,可見常派人打掃,就知朱襄對韓非確實非常親近。

他對乖巧小孩就是沒轍,哪怕昨天小張良是熊孩子,今天的小張良確實禮數周到。

看著小張良垂頭喪氣的模樣,朱襄不由心頭一軟。

張良注意到其中一個椅子下面放著一個小矮凳,立刻意識到這是長平君特意照顧自己,心中五味繁雜。

兩人有些羞赧。怪不得長平君昨日猜到先父打算之後,會十分生氣。

兄弟二人眼中都有血絲,看來晚上沒睡好。

韓非的政治思想,最主要的是“君主集權”,所謂“事在四方要在中央,聖人執要四方來效”,最厭惡“虧法以利私,耗國以便家”的世卿之家,主張“散其黨,收其餘,閉其門,奪其輔”。

這個政治主張,即便遇見了朱襄,也與前世沒區別。

剛送走子楚和嬴小政不久,張勝和張良兄弟二人便前來拜訪。

他誇讚道:“長平君府上膳夫技藝超群,我在韓國從未吃過如此美味。”

朱襄端起茶遮住嘴邊笑意:“這膳夫就是我。我就謝過誇讚了。”

小張良差點咬到舌頭。

朱襄道:“不必驚訝,下廚是我愛好。不過我倒也不是特意為你們二人做飯,昨日太子宿在家中,我為他準備了早膳和糕點,只是多備了些。”

張勝和小張良這才鬆口氣。

昨日長平君還訓斥了他們,今日居然給他們做飯,那會嚇死他們。

不過朱襄的和善也讓兄弟二人猜到,朱襄雖對張家有不滿,但氣消了之後沒打算和小輩計較,不由鬆了一口氣。

只是“被成為小輩”張勝心裡又生出些小小的尷尬。

小張良聽到秦太子三字,想起了昨日見到的可怕身影,不由肩膀縮了縮。

朱襄見小張良懼怕嬴小政,心裡不由失笑。

這一世不知道張良還會不會在韓滅後刺殺政兒。希望不要,這一世的政兒肯定對天下掌控力度更強,張良不一定逃得掉了。

“有何不懂,儘可問我。”朱襄道,“我今日不下地,很閒。”

小張良驚訝道:“下地?不是上朝?”

他驚訝完後,又立刻把嘴捂住。

我這嘴,怎麼管不住!

朱襄溫和道:“我的本事就是種地,國政大事自有朝堂眾卿操勞。我在政務上並無太大才華,就不獻醜了。你在咸陽學宮這一月,可能也會跟著學子下地。農桑乃國之重事,若不知農桑,便不知如何利民;不知如何利民,就不知如何國富。”

張良如何成為一代名相,性格大變?

不是刺秦,不是復趙,而是看到了秦末的生靈塗炭。從剛追隨劉邦時只是“暫時”輔佐劉邦,一心復韓相韓,到後來阻止劉邦分封,承接秦制,張良的改變幾乎是天翻地覆。他的人生重心,也從韓國韓王轉移到了天下庶民。

黃石公只傳了兵法,人生理念和治國思想是張良自己的。

小張良也是張良,朱襄一頓棒喝讓他提前醒悟,他或許會提前成為“留侯”那樣的賢良。

朱襄願意提點,張勝和小張良兄弟二人當即十分殷勤地求學。

朱襄看著小張良那副充滿求知慾的雙眼,心裡不由一嘆。

若小張良提前成為“留侯”那樣的賢良,恐怕會提前痛苦很多年,原本史書中記載的性格肆意脾氣火爆的貴公子,恐怕就不會出現了。這對小張良而言,或許不是一件好事。

清醒,就伴隨著痛苦啊。

而且史書中的張良有劉邦,這裡的張良不一定會侍奉滅韓的仇人。他可能一輩子都生活在痛苦中。

歷史改變,有失意者奮起向上,也會有原本的得意者墜入塵埃。

朱襄心裡感慨一聲,收攏心思悉心教導張家兄弟。

不想未來,只說教導聰明的孩子,朱襄心裡還是很愉快的。

小張良留在了咸陽宮當書童。

荀子原本看不上張平,但看了幾眼小張良的功課之後,就把小張良帶在自己身邊當書童。

朱襄原本打算把小張良留在身邊教導。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如此聰慧的學生。

但荀子出手搶人,他也無可奈何。

嬴小政聽聞了朱襄的誇讚後,十分不屑,特意出宮來考校小張良。

小張良膽氣十足,明明被嬴小政關過大牢,幾日後就不怕了,還就知識和嬴小政爭論起來。

嬴小政許久沒遇到能與自己爭論的人,也起了爭勝負的少年意氣。他把政務丟給子楚,自己要與小張良好好比一比。

朱襄無奈極了。

他家政兒叛逆期之後不僅變成河豚,遇見人就鼓足氣長滿刺,還變鬥雞是吧?

叛逆期的孩子好難養啊。

子楚更無奈:“既然太子要偷懶,太子的舅父請入宮代太子處理政務?”

朱襄語重心長道:“夏同,你已經是成熟的秦王了,你要學會自己處理政務。待我和政兒走後,你要怎麼辦……啊,不要拽我頭髮!”

秦王子楚拽著懶得戴冠的秦國長平君的白色高馬尾,在荀子的怒視中離開了莊園。

書童小張良驚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他想,還好長兄在咸陽學宮吃住讀書。長兄膽子小,見到此幕肯定會嚇出好歹來。

嬴小政抱著手臂冷哼:“君父舅父如此不合體統,還想讓朕尊敬他二人?!”

小張良默默捂住耳朵。

秦太子大逆不道的話,他不想聽,怕葬在秦國。

如此過了一月,嬴小政把沒有開掛的小張良打擊得體無完膚後,得意洋洋送給小張良一把劍,讓小張良隨時看著,好知恥後勇。

已經被秦太子氣得毫無敬畏之心的小張良氣得要把劍拗斷。

他罵道:“你以後當秦王,一定是暴君!”

嬴小政抱著手臂道:“對啊,朕就暴君。”

小張良氣得磨鬆了一顆乳牙,吐出了帶著鮮血的乳牙。

嬴小政拉著朱襄的袖子笑出了眼淚:“哈哈哈哈,舅父,他被我氣得吐血了!”

朱襄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他還說什麼小張良熊孩子啊,他家叛逆少年才是最熊的孩子。

史書中將如何記載這一筆?!

不管史書如何記載,他要在自己的養崽日記本中好好記一筆。等政兒過了叛逆期後,他再向政兒提及此事,希望政兒會勇敢地承認這就是他的黑歷史,不會狡辯沒做過。

小張良真“氣吐血”,跟著忍俊不禁的兄長走了。

嬴小政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我還以為他會在咸陽多求學幾年再回去。”

朱襄道:“他很自信,只看也能學得通透。而且他也沒有時間慢慢來了。”

嬴小政收起笑容,冷哼道:“一介孩童,能救韓?”

朱襄道:“即便他不是孩童,也不能救韓。”

不僅韓王韓臣是庸碌,現在的韓國的國土只剩下國都周圍的小城池,硬體上也不支援韓國奮起了。

若現在秦國攻韓,韓國可能只剩下守衛國都的兵卒,其他地方全部得放棄。

所以子楚不準備再攻打韓國。

在秦國準備一口氣吞併天下之前,七國最好還是七國,甚至比七國更多。這樣他們才會無止境地內鬥,無法齊心。

正因為韓國弱小又喜歡跳,才更應該留著。

嬴小政想起現在秦國的策略。夢境中的自己是由弱到強,強勢的吞併天下;他的長輩秦王是由強到弱,先肢解天下,再徐徐吞併天下。

兩者區別是,長輩秦王都忍住了自己建功立業的慾望,更著眼於秦國統一天下後的長治久安,將秦國的未來交給自己。

嬴小政感覺到肩上沉甸甸的。

夢境中的自己統一天下時可以說功在己身,沒有依靠先輩太多。因為夢境中的秦王政繼位的時候,秦國又被打到函谷關,佔領的三晉之地吐得差不多了。

而他自己,則是真真正正在先代秦王的肩挑手抗上更進一步。

功績或許少了,但擔子更沉了。

將來他繼位後,這天下並非他一人的天下,而是曾大父、大父、君父和他四代人打下的天下。

“舅父,若張良與秦為敵,我必殺他。”

“哦。”

“嗯?舅父,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沒聽到我說嗎?我必殺他!”

“子楚已經是成熟的秦王了,我們是不是該準備啟程去南秦了?你舅母肯定很想念我們。”

“好!呃……舅父,為什麼轉移話題?”

朱襄無奈道:“我沒有轉移話題。秦統一天下的敵人都會被掃滅,這不是理所當然嗎?”

嬴小政抱著手臂:“對!走,回宮給君父說,我們要回南秦!”

秦王子楚在咸陽宮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他對著議政的眾臣道:“肯定是朱襄在唸寡人,準沒好事!”

眾臣:“……”

君上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誣陷長平君,真不知道他二人是感情不好還是感情好過頭了。

想到剛以“私通六國”棄市的幾家人,眾臣在心裡嘆氣。那當然是感情好過頭了。

朱襄公該不會連續四代秦王盛寵在身吧?那也太可怕了。他的後人將來……

呃,朱襄公好像只有一個血親後輩,那就是秦太子?

眾臣心裡一突,總算開悟。

除非秦王要廢太子,否則怎麼可能相信對朱襄公的讒言?

朱襄公謀逆之後,難道立秦太子為太子嗎?

那幾家被棄市的人,真是死於愚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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