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還沒有走進辦公室, 就先聞到了櫻花的味道。很清淡的香味，若在外面的世界很容易就被忽略掉。
小烏丸聞到熟悉的櫻花香味，笑了起來, “之前還沒有發覺，現在看來，鶴丸居然是回到本丸將萬葉櫻的枝條折下來，難怪治療的效果那麼好。”
魯路修小小地打了一個哈欠, 長睫顫了顫, 三日月宗近低下頭輕聲道：“主公要休息嗎？”
“不了，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魯路修搖搖頭。
三日月見魯路修還在堅持，也沒強求, 小心地將他放到辦公室的軟椅上。
港口黑手黨的後勤部效率極高, 得知現任首領是個孩子後，第一時間就換了新的辦公桌椅, 完美貼合魯路修的身高。這下魯路修翻閱檔案總算不像之前那樣費力。
粉色的櫻花枝條不知何時長成了一棵小小的櫻花樹, 愜意地舒展枝條，原先簡單的透明水瓶也被人換成了一個巨大的花瓶, 擺在辦公桌的角落邊。
厚厚的檔案堆疊在桌上, 比站起來的魯路修還要高。
處理正事的時候，魯路修很快就忽略了外界的紛擾。
中也猶豫的時間還沒有到一秒，身體就條件反射性地抱住了小小軟軟的魯路修。
那雙染上灰霾的藍眸直直對上了溫潤包容的紫瞳。
“那就先去吃飯吧。”魯路修放下批閱檔案的羽毛筆，張開雙手看著中也，聲音柔軟，“抱。”
桌上原先一米多高的檔案資料消失後，魯路修總算鬆了口氣，這才轉頭看向一直沉默地站在自己身後的中原中也。
整個港口黑手黨像被鞭子狠狠鞭撻的陀螺，不停地運轉，所有人都快忙瘋了。
魯路修仰起頭看著中也，伸出手去撫摸中也的臉，批寫檔案將近一天，魯路修連手指都沾染了墨水的淡香。
“肚子餓了嗎？”清清冷冷的聲音還帶著一絲沙啞，顯然是說多了話的緣故。
“嘶——疼。”
半響，靜默的辦公室裡幽幽響起一句話，“你可真是……”
“不用。”中也默默抱緊了小小軟軟的魯路修，“這樣就可以了，有些問題只有問你才有結果。”
魯路修指的是現在的他和之前的他不太一樣。如果中也介意的話，只需要親吻一下他的薔薇花戒指就可以轉換回中也最熟悉的樣子。
老首領貪權, 就算老到只能躺在床上, 手中的權力也沒有下放多少, 積壓起來要處理的事情非常多, 即便是魯路修也花了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才處理完。
這已經是效率極高的程度了。要知道, 魯路修連洛洛和朱雀, 以及小烏丸三日月等刀劍男士都派出去處理事務了, 更不要說港口黑手黨的成員了。
“嗯。”
下一秒，中也便皺起了眉，但是沒有拍開魯路修的手指。
中也垂眸看著魯路修，魯路修也仰頭看著中也。
“我可真是什麼？”魯路修歪歪腦袋，熟練地在中也的懷裡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晃了晃雙腿，“事先說明一下，我現在和之前的我不一樣，所以你要不要把我換回來？”
“你可真是狡猾啊，狡猾到讓人束手無策。”中也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
赭色短髮的少年低垂著眉眼，安靜地站在魯路修的身後，從下午到晚上，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 魯路修才剛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上任還不到一天，一連串的命令就不斷地從首領辦公室傳出。
相比起zero時期的魯路修，幼時的魯路修可能會更符合現在的中也。
魯路修上一刻還在撫摸他的臉頰肉，下一刻就用力地捏了一下，中也那處嫩肉很快就泛紅了。
“猶豫不決可不是我認識的中原中也。”魯路修鬆開捏住中也軟肉的手指，輕笑道：“既然有問題的話，就應該早點問，傻乎乎地站在我身後憋了一個下午加晚上，我都替你著急。”
“我現在這副模樣到底是因為誰啊？”中也沒好氣道。
“因為我，因為我。”魯路修笑。
“不許把我當成小孩子！”
“是是是。”
“可惡，你現在完全就是把我當成小孩子吧？趕緊給我變回來！”
“誒？可你之前才說不用換……”
“說起來，你明知道我有問題，你還不給我解答？”中也得知魯路修知道自己的困擾還不解決的話，氣不打一處來。
“我要解答什麼？”魯路修反問他，無奈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幫你做選擇這件事？”
中也梗著脖子道：“你之前還說支援我。”
“是的，但那是在你沒有受到傷害的前提下。”魯路修抬眸看著中也，那是一雙比紫水晶還要漂亮深邃的眼睛，倒映著小小的中也的臉，“你已經被羊組織傷害了很多次，我不喜歡看到這種情況。”
中也一時語塞，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話。
“但是……但是那樣你也不用傷害自己啊……”
首領和首領的小跟班嗎？吵吵鬧鬧的樣子真可愛啊。
不遠處忙得團團轉，好不容易忙完工作，正準備下班找朋友玩檯球放鬆一下的金髮青年往這邊看了一眼，默默感慨。
魯路修現在是薔薇少年。
薔薇少年都有特殊的能力。只和中也定下契約的時候，魯路修還不確定自己的能力到底是什麼，直到和福澤諭吉以及暗墮的刀劍男士們契約後，魯路修才確定自己的特殊能力。
準確點來說，和不同的媒介契約，魯路修會獲得不同的特殊能力。之所以一開始沒有發現，是因為和中也契約獲得的特殊能力很不起眼。
【放大情感。】
觸發的條件只有一個，和魯路修有肢體接觸。解除的條件也很簡單，和魯路修保持一定的距離即可。
中也正是在和魯路修契約後，情感變得更加細膩，換言之，也更加猶豫。這對一向大大咧咧的中也來說，不知是福還是禍。
魯路修本不清楚這件事，是在小島上和暗墮的刀劍付喪神契約後，獲得的新資訊。
刀劍世界意識比起橫濱的世界意識顯然大方多了。
魯路修和刀劍男士們契約的同時，就得到了很多被隱瞞起來的資訊，自然也包括了和中也契約時極不起眼的特殊能力。
說句實話，若是沒有事先從這方面切入，就連魯路修都想不到自己的第一個特殊能力是將人的情感放大。這裡的“放大”不單只是變得敏[gǎn]，也包括了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情感或讓情感變得更加細膩。
太宰治之前在書店遇到織田作之助時，抱著魯路修感情直白到連太宰都覺得尷尬的情況是前者；而中也在羊組織的事情上處理的情況則是後者。
恩情和友情、責任和義務、實力和強弱等等夾雜在一起，導致中也變得猶豫不決。
而中原中也本不該是這樣的。
如果沒有和刀劍付喪神契約前的魯路修會選擇讓中也去自己做決定，但知道自己的特殊能力給中也帶來了困擾後，魯路修認為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才能讓中也往前走。
猶豫和遲疑，一點也不適合直率單純的中也。
“……所以，這就是你的答案？”中也抬起另一隻手，狠狠地蹂｜躪了一番魯路修柔順的黑髮。
有強迫症的魯路修忍著沒有掙扎，而是任由中也折騰。
“嗯，我對於收留了你的羊組織沒有想法，前提是他們沒有激怒我。”魯路修頂著一頭凌亂的頭髮看中也，“你現在可是我的人，我不想看到我的人被欺負，就這麼簡單。”
你是我的人。
糟糕，中也暗道不好。他的大腦不斷回放魯路修說的話。
強烈的情感完全不受主人控制，洶湧而出。情感外露的結果便是極其用力地抱緊了魯路修。
魯路修身體弱，中也力氣大。
兩者造成的影響便是中也一用力，魯路修的臉就皺起來，懷疑自己的腰和腿要被勒斷了。
魯路修一點也不想成為第一個因為擁抱而壞掉的人偶。他連忙拍了拍中也的臉，示意他放鬆力氣。
“力氣小點，疼。”
“哦哦，抱歉抱歉。”中也連忙放輕了力度，想起魯路修前不久被硬生生扯斷的左手，眼神一黯，沙啞道：“就算是想幫我做決定，直接跟我說就好了，根本沒必要那樣做……”
“什麼‘那樣做’？”魯路修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沒聽懂中也的話。
“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就算是人偶，斷手了也會疼……”
“哦，你說這個啊。”魯路修對自己的身體不是很在意，“事出突然，如果有時間的話我也不想折騰自己，好在扯斷左手沒流血——”
等等？！那他在小島上又怎麼會流血的？
魯路修突然意識到世界意識還有一些事情沒跟他說，忍不住揉捏緊蹙的眉心。
“怎麼了？手疼？”中也緊張道。
“沒事。”魯路修搖頭，“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中也乾巴巴地“哦”了一聲，耷拉著湛藍的眼睛看魯路修，有點委屈。
“剛剛的話還沒有說完，那樣做還有一個原因。”魯路修繼續說，“主動離開羊組織和被迫趕出羊組織是兩個全然不同的概念。”
中也：“？”
“你要是不滿意我的做法也沒關係，可以回去和你的夥伴們說清楚，說你和我們沒什麼關係，只要這樣做你就可以重新回到你的組織裡。”
“哪有那麼簡單？”中也苦笑一聲。
魯路修拍拍他的臉蛋，冷聲道：“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強。當人強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有很多人追隨。你的夥伴們對此已經有認識了，但是這種感覺還不夠強烈。所以你需要徹底離開一段時間。等他們發現失去了你，什麼事情也做不了的時候就會來求你。那個時候才是你真正成為羊之王的時候。”
這就是魯路修說的“主動”和“被迫”的區別。
囿於恩情和責任，以中也的性格基本不可能主動離開羊組織。所以魯路修替中也做出了選擇——把中原中也趕出羊組織。
這樣的話，一旦中也後悔魯路修替他做的選擇，想重新回到羊組織，也不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畢竟中原中也是“被趕出去的”，缺乏強大武力震懾其他勢力的羊組織，為了自身的發展，勢必要以隆重的姿態迎回中原中也。
這其實是魯路修給中也的後路。
等過上一段時間，中也自然也就理解魯路修的用意。
但是現在中也有疑問，魯路修也就跟中也說開了。
黑髮的人偶長睫輕顫，難得有點忐忑，他其實很少替別人做決定。因此說話都有點懊惱和低沉，“我妹妹以前跟我說過，不需要我來替她做決定，如果你覺得我這樣做不好的話，其實現在回去跟你的夥伴們解釋清楚也還來得及……”
因為魯路修已經成為了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只要中也把這件事透露給羊組織的人知道後，自然就會獲得那群小羊的原諒，甚至還會藉著中也和魯路修是朋友的關係，然後成功搭上港口黑手黨的船。
這也是魯路修給中也準備的一條退路。
不管怎麼樣，經歷了一次被趕出去，就算再回到羊組織，中也都不可能還像之前那樣在羊組織裡待得憋屈。
魯路修見中也沒反應，以為他在憤怒自己多管閒事，抬起頭，便對上一雙神色複雜的藍眸。
緊接著，連線著身體的球形關節發出輕微的“咔噠”聲。
“痛痛痛！腰快被勒斷了！”
“魯路修是大笨蛋。”中也小小聲道。
“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