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地基

陶南風哈哈一笑, 回抱住對方:“蕭愛雲!”

蕭愛雲考上江城yihua師範大學,學校位於江北,兩人各自都忙, 平時見面少。難得在這裡遇到, 真的非常驚喜。

“你怎麼來了?”

“你怎麼來了?”

兩人異口同聲,相視一笑。

蕭愛雲今天回孃家,剛剛下車就遇到陶南風,索性將她一拉:“走!正好遇上,你陪我回一趟家吧。我媽託人來送話, 說家裡出了事,讓我回來。”

陶南風猶豫了一下:“你們家的事, 我不好參與吧?”

蕭愛雲央求她:“求你了, 就陪我一下吧。以前在秀峰山的時候吧,我做夢都想回家,可是現在回江城讀書了, 我現在回家就像上刑場, 每次回來都雞飛狗跳, 煩死了。”

陶南風說:“你心疼你媽和小妹的嘛。”

蕭愛雲拉著她往廠裡走:“如果不是心疼我媽, 我真不想回來。本來在農場當老師挺愉快, 小妹也能在鎮上中學借讀。現在好了, 我回江城, 小妹也回來讀書, 我們倆都是住讀, 平時回來得少。”

蕭愛雲一把將她拉住:“我和你一起走。”

陶南風被她說得笑了起來,便沒有再推辭,跟她一起往老宿舍樓而去。

大姐蕭愛雪追出來,對蕭愛雲說:“你跑什麼跑,有正事找你!”

陶南風不喜歡這種嘈雜的環境,皺眉抬頭一看,愣了愣。二姐夫竟然是王恭松?

蕭愛雪擠出一個笑臉:“對不住、對不住,你二姐一張臭嘴,你也是知道的。”

“你同學來了,快坐快坐。”

蕭媽性子軟,忙小聲道:“莫吵莫吵,我現在不上班,做點家務事也是應該的。她們都要上班咧,也辛苦。”

蕭愛雲一邊幫媽媽收拾屋子,一邊埋怨道:“大姐、二姐呢?怎麼也不幫一下?你帶孩子那麼累,她們倒是清閒!”

蕭家大姐的工作頂了母親的職,蕭愛霜待業蠻長時間,好不容易找了個街道辦記錄員的工作,經人介紹與毛巾廠工人王恭松結了婚。

王恭松抬手指向陶南風,半天冒出一句:“你,你怎麼來了?”

聽王恭松這一說,蕭愛霜便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原來是你把他爺爺要留給他的老屋買了,聽說只花了兩百塊錢?兩百塊買一進帶院子的大瓦房,真是會盤算啊!如果不是我們結婚著急用錢,那麼好的房子哪裡捨得賣給你。”

聽到動靜,蕭媽抱著一歲的大外孫從廚房走出來。看到陶南風,她趕緊將孩子往搖椅上一放,急急地收拾著沙發上散亂的小衣服,笑容裡透著股愁苦的味兒。

陶南風在一旁撿了個耳朵。

蕭愛雪眼紅二妹有個窩,可是她婆家經濟條件差、沒錢支援,只能一直住在孃家。只得找自己父母幫忙。

她存了一百塊錢,想找父母借一百塊錢。父母沒有,便打主意打到蕭愛雲身上。

陶南風站起身,看一眼蕭愛雲:“還真不知道我買的房子是你二姐夫家的。那老屋是危房,如果不是我進行改造,早就垮了。你問問你二姐夫,你爸和他弟弟就是在修房子的時候被掉落的房梁壓傷。”

王恭松一跺腳:“就是她買了我家的老屋。”

這可真是讓人無語。

兩人走出屋,蕭愛雲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我家裡人不省心,不該讓你和我一起來的,讓你受委屈了。”

結婚、有房,蕭家二姐不知道有多得瑟,時不時就在大姐面前吹噓。

蕭愛雲的嘴一向厲害,撇了撇嘴說:“得了便宜還賣乖,二姐夫可真會說話!”

王恭松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自我解嘲道:“算了算了,既然是三妹的朋友,這事兒就過去了。”

好在王恭松父母支援,把賣房子得的兩百塊錢拿出來,小兩口買了個職工的舊宿舍,在房產科辦了更名手續便搬出去住。

還是那麼陰暗的樓梯間,空間中浮動著類似泡菜罈子的酸味,開啟生鏽的鐵門進去,逼仄的空間、混亂的環境,這樣的居住條件的確很難讓人心平氣和。

“媽,你以前上班、大姐二姐待業的時候,還不是你一個人做事?怎麼那個時候她們不心疼你上班辛苦?”

蕭家幾姐妹鬥嘴是常態,父母從來不予理睬,也不制止和干涉。

大姐說:“你一個沒結婚生娃的妹子,曉得什麼艱難苦楚?一回來就埋怨我們!”

蕭家大姐看蕭愛雲不肯回家,只得站在樓前空地,拉著她的手講話。

蕭愛霜見丈夫被懟,沒好氣地對蕭愛雲說:“家裡有事與你商量,你把外人拖來做什麼?”

蕭愛雲“嘁!”了一聲,“我帶朋友回來,你們那樣的態度,我不想和你們談。”

蕭愛雲最看不得母親這逆來順受的模樣,氣得臉都紅了。

二姐冷哼一聲:“就你好表現!你心疼媽,怎麼不天天回來幫著做飯洗衣帶孩子?順便送個十塊八塊的?”

陶南風繼續說:“是你結婚買房需要兩百塊,你爸媽沒辦法這才想到賣房。你到別的地方打聽打聽,誰肯花兩百塊買棟垮了房梁的農村老屋?”

“三妹,你在農場當公辦老師,工資高開銷少,現在讀大學不要學費,學校發補助、單位發工資,肯定很有錢。錢放在那裡也是放著,就借一百塊錢給姐姐吧?”

王恭松眼神遊離,顯然無法反駁陶南風的話。

“我走了。”陶南風轉身便走。

陶南風是蕭愛雲最好的朋友,蕭家人自然認得她。

陶南風搖搖頭,抿著唇沒有說話。

蕭爸蕭剛、大姐蕭愛雪、二姐蕭愛霜,還有兩個姐夫一起從屋子裡走出來。

蕭愛霜緊張地問:“你們怎麼會認識?”

她知道陶南風心軟, 便繼續懇求:“你力氣大嘛, 如果我被我爸拖住, 好歹還能救我一救。你看怎麼就這麼巧, 我一下車正遇上你。這就是天意,天意不可違,知道不?”

一聽是借錢,蕭愛雲頓時氣炸了肺。

“這就是你們說的大事?我在農場吃苦受累的時候沒聽過你們一句關心的話,現在你們要錢了就想到我?有你這麼當姐姐的嗎?”

蕭剛走出屋來,吼了一句:“莫以為你讀了幾天書尾巴就上了天!你就算當了大領導也還是我蕭家的女兒。兄弟姐妹一條心互相幫助,這樣才能把日子過好。你今天幫你大姐,哪天在外面受了氣你大姐再幫你,這才叫一家人嘛。”

蕭剛嗓門大,這一吼把在屋裡玩耍外孫嚇到,大聲啼哭起來。

蕭媽抱著孩子走出屋,一邊拍打著孩子後背一邊哀求著蕭愛雲。

“愛雲啊,你要是有錢就幫幫你大姐,這屋子真的是太擠了。你弟弟讀書不行,你爸打算等他滿了十六歲就退休讓他頂職,那麼大個子的一個男孩子,總不能一直跟我們住一個屋吧?他將來結婚生子怎麼住呢?家裡只有你一個人會讀書、單位好,只能找你開口……”

蕭媽媽的眼睛裡滿是疲憊,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能怎麼辦呢?只有厚處往薄處擀,委屈老三了。

看到母親悲傷的眼神,蕭愛雲鼻頭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大姐夫是個憨厚人,他走出來扯了扯蕭愛雪的衣袖:“算了,三妹也不容易。四妹讀書、生活的錢都是她在管呢,可能也沒多少錢。”

這一說話,頓時觸動蕭愛雪的神經,手一甩便罵了起來:“都是你這個沒出息的!結婚四年了天天住孃家,你還是個男人不?我還不是為了給我們安個家?”

安家,這是多少老百姓的夢想。

聽到這裡,陶南風開口了。

“毛巾廠正在蓋職工宿舍,你們先彆著急買房。再等等,會分到房子的。”

聽到這話,蕭愛雪怒氣稍減:“都說做房子,可是誰知道新房子會不會分給我們這些普通職工?肯定都是那些領導們住!”

陶南風肯定地說:“分得到!總共五棟宿舍樓,一號樓兩單元24戶,二號、三號樓三單元36戶,四號樓是鴛鴦樓,108戶,五號樓是單身宿舍,120間。扣除你們已有住房的職工,這麼多房子做起來,你們應該分得到。”

蕭愛雪一聽雙眼放光:“真的?唉呀,這麼多房子。我算算啊……”

她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沒個結果,倒是蕭愛雲腦子快,一下子就算了出來。

“前面的單元樓你沒戲,一共96戶,估計都是給領導幹部、老工人的;但是四號樓108戶,你們是雙職工、又有孩子,肯定可以分到。”

王恭松跑出來焦急地詢問:“我能不能分到五號樓?有一間就夠了!我要求不高的。”

蕭愛雪感覺自己贏了一局,得意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剛在房產科辦了手續嗎?像你這種有房戶肯定不能參與分房,嘿嘿。”

王恭松頓時洩了氣,抱著腦袋往地上一蹲。

二姐蕭愛霜翻了個白眼,看向陶南風:“你不是在讀書嗎?怎麼這麼清楚我們廠裡的宿舍樓。”

陶南風道:“我參與了建築設計。”

這話一出,蕭家人頓時覺得她自帶光芒,金光閃閃起來。

宿舍樓有人經過,一眼認出陶南風,都跑過來打招呼。

“陶同學,你來了正好,上次我提的要求你們有沒有采納啊?什麼時候可以開始蓋房子?”

“那一群設計院的人裡,我就喜歡你,多可親的孩子啊。”

“對啊,只有陶同學認真聽我們說話,還往本本上記,你們那有個漂亮小夥子,那傲氣得,好像我們身上帶病毒似的。”

陶南風笑著回答:“放心吧,你們的意見我都整理好了,宿舍樓建得挺多。單元樓96戶,鴛鴦樓108戶,單身宿舍120間,大家就等著分房子吧。”

老宿舍樓的居民都歡呼起來。

回到家,陶南風的心中依然有些興奮。

記得76年1月,和蕭愛雲回家取行李,從毛巾廠舊宿舍樓出來的時候,自己腦海裡冒出“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詩句,深感責任重大。

終於邁出夢想的第一步,陶南風很有成就感。

廣廈千萬間,先從這三百多套住房開始!

這股興奮勁,支撐著陶南風快樂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第一步,先彙報地質軟弱土層的問題。

陶守信知道陶南風的異能,覺得這事有些棘手。異能不能暴露,僅憑草木豐茂這一條沒有說服力。

對於淺埋基礎,勘測組可能會採取淺井觀測,對地層進行判斷。即使是鑽孔取樣,為了節省成本也不會增加取樣數量。江北民主路附近的地質條件良好,只有一條縱向的軟弱土層,除非正好在那個位置取樣,否則根本發現不了。

陶守信親自跑了一趟設計院,與院長溝通之後,要求勘測組在指定位置鑽孔。陶守信在業內德高望重,院長非常重視他的意見,同意取樣。

只是勘測取樣已經完成,現在正在平整場地,鑽孔機再一次入場有些麻煩——院裡兩臺鑽孔機都不在江城。

因此大家目前只能等待,先按照原計劃進行設計。

陶守信回來告訴陶南風這個訊息,安慰她說:“鑽孔機和勘測隊現在湘省省城,一週之後才會回來,我們先畫施工圖吧,到時候如果確認再通知大家修改設計。”

陶南風微笑道:“我人微言輕,和範總提起的時候她根本就不信。還是得您出馬,幸好您相信我。”

陶守信瞪了她一眼:“傻話!我不信你,還能信誰?”

第二步,開始熬夜畫圖。

沒辦法,時間太緊,要做的事情太多,只能熬夜。

先前的圖紙只是初步設計圖,現在繪製建築施工圖,後續還有結構施工圖,所有圖紙都是一筆一畫趴在圖板上畫出來的,耗時費力。

這不同於範至誠的速寫、線描,神似即可。

建築施工圖將來都要曬成藍圖在現場反覆使用,軸線、標號、尺寸標註……都非常規範,必須按照要求來進行。

先在方格繪圖紙上用鉛筆畫,再蓋上一層透明硫酸紙,用針管筆描,不同的線條用不同型號的針管筆,因為粗細要求不同。每一個工程字都要求在畫好的框框裡書寫,橫平豎直、工整美觀。

陶南風做的便是描圖員的工作。

系部繪圖室裡,陶守信繪圖,陶南風描圖,父女倆分工合作,配合得天衣無縫。

黃家發在一旁看得眼熱:“可惜啊,我怎麼就沒個這麼乖巧能幹的姑娘幫我描圖呢?還得苦哈哈地自己畫、自己描。”

陶守信看了他一眼,無情地戳穿了他的謊言:“胡說,系裡不是有描圖員嗎?你別在這裡裝可憐。”

黃家發哈哈一笑。

到了施工圖設計階段,範至誠根本幫不上忙。他才研一,沒有經過建築學專業的系統學習,連建築製圖的基礎知識都得補。曾經他引以為傲的速寫功底這個時候半點都用不上。

看到陶南風忙忙碌碌的樣子,範至誠有一種濃濃的無力感。

雖說黃教授說,不要和陶南風比,但他卻總也忍不住。

同樣都是當過知青的人,同樣外貌出色,同樣喜歡建築,怎麼陶南風就能像樹上新綻放的綠芽,彷彿從來沒有經歷過人間苦楚,透著生機與活力?

而自己呢?因為容貌被騷擾,日子過得艱難無比,十二年回不了家。如果不是自己另闢蹊徑,根本沒辦法讀研。

說實話,範至誠想和陶南風做朋友。她是教授的女兒,她有豐富的行業資源,她長得還不錯……

可惜,陶南風知道厲順美的事情,對他不假辭色。

範至誠此時的力量微小,根本就比不上陶南風。唯一能夠勝出的,只有建築效果圖。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在一旁咬咬牙,不敢表露半點嫉恨之意,微笑著在一旁打下手。

建築施工圖出來之後,工作便轉到結構組。

歐陽丞開始進行計算。

從屋頂荷載開始,一直算到基礎。

陶守信提醒歐陽丞:“東面山牆下方可能有軟弱土層,你在設計的時候一定要注意。”

歐陽丞“啊”了一聲,“上次沒聽範總說起啊。”

陶守信沉聲道:“我在第二次去現場的時候看到土層有異樣,便和範總那邊溝通了。設計院準備增加鑽孔位,可是現在裝置不在江城,出結果還得等段時間。”

歐陽丞扶了扶眼鏡,沉吟片刻:“這樣,我先按180kpa的地基承載力來設計,適當增加東面山牆的基底寬度。軟弱土層也要看深度,到時候等地質勘測結果出來再進行微調。”

陶守信點點頭:“好,就這麼做。”

一週之後,又到了設計院與江城建築大學碰頭的時候。陶守信、黃家發、歐陽丞等幾位教授帶著幾個參與課題的學生,抱著成套圖紙來到設計院會議室。

當圖紙鋪開在大會議桌上時,立刻便被設計院負責結構設計的周斌質疑。

“東面山牆的基礎寬度為什麼比西面山牆的寬這麼多?這不合理。”

歐陽丞呆呆地抬起頭看著周斌:“不是說,地塊東南有一條縱向軟弱土層嗎?所以我適當加寬基礎,不然會造成不均勻沉降。”

周斌瞪大了眼睛:“什麼軟弱土層?我怎麼不知道?”

兩個人同時看向範雅君。

範雅君作為專案的總工程師,也有些詫異。關於軟弱土層,她只聽陶南風說起過,怎麼他們課題組就擅自做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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