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談心

阮學真還沒來得及反應, 陶守信已經開口說話。

“南風你知道自己力氣大,得學會控制。哪怕你再尊敬阮教授、想和他親近親近,也得考慮對方的承受能力。”

範至誠剛才拉了拉陶守信的衣角, 悄悄說了幾句話, 陶守信頓時也來了脾氣。竟然對範至誠行為猥瑣,摟肩摸手?大學校園就是因為有像阮學真這樣的害群之馬存在,才無法安寧。

陶守信的語氣非常生硬:“這幸好你是個女生,如果你是男人,勾肩搭背做出讓人難受的舉止, 那就是流氓罪!知道不知道?”

他目光炯炯,盯著阮學真, 尤其是那句“流氓罪”三個字, 擲地有聲,驚得阮學真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阮學真敢在校園調戲學生,那是因為學生大都老實、怕老師, 隨便動用權威壓一壓就不會鬧出什麼動靜。但如果在社會上讓人告上一狀, 他得吃不了兜著走。

阮學真還能說什麼?自認倒黴唄!

他是男人, 陶南風是女人。男人被女人打了, 好意思爭論麼?何況他現在全須全尾地站在這裡, 說陶南風打了他, 誰信?陶南風不是說了嗎?她天生力氣大, 只是想與他親近親近罷了。

他是教授, 陶南風是剛畢業的研究生。老師不被學生尊敬, 當場無禮, 連陶守信都拉偏架, 幫他女兒說話, 阮學真沒辦法與他們動真格的。

心裡服了軟, 嘴上阮學真卻不肯放讓。

阮學真皮笑肉不笑地看了陶守信一眼:“其實吧,女流氓也是有的。那種打架鬥毆、不服管教的女流氓,監獄裡一抓一大堆。”

郭儀第一次見識到陶守信的脾氣,也有些尷尬,只能強笑道:“唉,這個陶教授,怎麼就不通情理呢。”

現場氛圍忽然就凝滯了。

只能說郭儀不瞭解陶守信。陶教授為人剛正,看著挺溫和有禮,但一旦觸及他逆鱗,發起脾氣來那可是六親不認。

經過阮學真面前時,陶守信大聲道:“南風、至誠,以後再遇到哪個不要臉的教授對你們動手動腳,直接揍他!雖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但遇到無恥之人唯有武力可以征服。”

陶南風笑眯眯點頭:“好!”

“是!”學生呼拉一聲便散開來,不敢停留片刻。

打架鬥毆、不服管教的女流氓?敢當著他的面往南風身上潑髒水,陶守信絕不輕饒!

面對陶守信的怒火,郭儀忙拉了阮學真一把,悄悄道:“阮教授您少說幾句。”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撕他的臉!

陶守信拂袖而起:“誰和這樣的斯文敗類和和氣氣?無論男女,見到美人就一副猥瑣流氓嘴臉,這樣的人也配當大學老師!如果京都大學都是這樣的人,我看連你也不必交往。”

斯文敗類最怕什麼?最怕被當眾撕破臉皮。

馮悠是見識過陶守信發脾氣的,她剛才一聽到阮學真說什麼“女流氓”就知道要遭。陶南風是陶守信的命根子,哪裡輪得他來說三道四?

阮學真突然大喝一聲:“不要聽這個江城老傢伙的胡言亂語,大家趕緊幹活!”

大家都是混學術界的,何必把關係搞得這麼僵?

阮學真咬牙道:“馮悠,你過來。”

在京都大學師生的注目之中,三人向體育場的大門口走去。

說罷,陶守信對陶南風、範至誠道:“我們走!”

再笑著勸架:“陶教授消消氣,阮教授也是無心之語。大家都是同行,又要參加同一個專案設計,抬頭不見低頭見,何必傷了和氣?”

阮學真被陶守信當著學生、同事的面罵“不要臉、無恥、猥瑣流氓嘴臉”,氣得太陽穴突突地跳。

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悶虧!

阮學真紅著眼睛四下裡掃過一眼,學生一個個嚇得裝鵪鶉,垂頭屏息,生怕被他點名。

陶守信突然提高音量:“把你的話再說一遍!”

範至誠激動得眼角洇出胭脂色,努力挺起胸膛,從喉嚨裡擠出一個細細的聲音:“好。”

郭儀以為他要報復馮悠,忙道:“雖說她喊一聲叔,但畢竟是我們的學生……”

阮學真橫了他一眼:“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只是問問馮悠,看她知道多少陶守信的事情,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這次專案,我們志在必得!絕對不能讓那三個外來戶搶了生意。”

郭儀嘆了一口氣,走到兩個正在測量的學生那裡指導工作,溜冰場的門口只留下阮學真與馮悠二人相對。

另一邊,陶守信疾步如飛,胸中怒火還沒有散盡。

三個人埋頭趕路,走到招待所門口,陶南風忽然撲哧一笑。

陶守信停下腳步,瞪了她一眼:“你還笑!事情都是你惹出來的。”

陶南風親密地挽住父親胳膊,將腦袋輕輕靠在他肩膀,柔聲道:“爸,有你護著我,真的很幸福。”

以前被馮春娥、馮悠遮擋,陶南風與父親日漸疏遠,但後來陶南風在農場找回自信,和父親實話實說,父女倆的感情便一天好似一天。

陶守信嘴角的笑意掩飾不住,索性便笑了起來:“你呀你呀,我是你爸,當然要護著你。”

範至誠突然甕聲甕氣地說了一句:“陶南風,你護著我,我也很感動。”

陶南風站直身體,深深地看了範至誠一眼,表情變得嚴肅。

“範至誠,我護得你一時,卻護不了一世。現在是和平年代、法制時代,你怕什麼?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得自己大聲說出來,不然,誰知道你是被欺負、還是心甘情願?”

明明以前搞陰謀詭計對付自己的時候挺能幹,怎麼遇到這種不要臉的男人卻像個軟腳蝦?沒一點正經材料。

範至誠沉默不語,低下頭一起走進招待所,上了二樓,跟著陶守信走進房間。

一進房間,房門剛關,範至誠忽然緩緩蹲下,抱住陶守信的腰,開始號啕大哭。

哭聲淒厲,飽含著無窮的委屈。

嚇得陶守信頭皮發麻,低頭看著範至誠的腦袋,一隻手懸在空中半天方才落下,拍了拍他腦袋:“好了,好了,都好了。”

陶南風估計他是觸動心事,無法自抑,索性縱容他宣洩一回,沒有阻攔也沒有說話。走到正對著床頭的桌邊,開啟電風扇,提起開水瓶泡了三杯茶,放在茶几上。

招待所的杯子都是印花的玻璃杯,茶葉也是最普通的茉莉花茶。不過這大夏天的走了一中午,渴得喉嚨冒煙,茶香飄起,風扇嗡嗡地轉動著,吹起涼風習習,慢慢的範至誠哭聲漸止,情緒也隨之平靜下來。

他鬆開緊抱住陶守信的胳膊,看著陶守信腰間襯衫一片溼溼的淚痕,不好意思 地說:“老師,您把衣服換了,我給您洗。”

陶守信擺擺手:“沒事,你先喝口水,嗓子都哭啞了。”

陶南風遞給他一杯茶,範至誠顧不得燙,喝了一大口,抬手用手背抹乾眼淚,看向陶守信:“老師,你是我的恩師,最尊敬的長輩。”

他又轉過頭鄭重地說道:“陶南風,謝謝你幫我揍了阮教授,以後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你說的話,我都聽!”

範至誠的骨子裡其實有點賤相,自小便有點欺軟怕硬。誰若是兇他,他便順從;誰若是哄他,他便得瑟嬌縱。

偏偏他長得好、人聰明,哄他的人一大堆。這讓他在泉山農場陡然遇到惡霸時便覺得遭受了奇恥大辱,心理有些扭曲。

這樣的人,若是引匯入了正途,憑著聰明勁也能做出一番事業。但如果走歪了路,破壞性也極強。

範至誠運氣好,遇到了陶南風與陶守信這兩個正直的人。

看著他們不怕事、敢於鬥爭,坦然陽光地面對一切,範至誠的內心受到極大的衝擊,慚愧而懊悔。

陶守信不居功,只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我是你的老師,護著你是應該的。只是……做人要正,待人要誠,這個道理你得懂。”

陶南風低頭喝了一口熱茶,感覺暑熱漸消。

她看著範至誠:“如果要做朋友,我必須得問清楚一件事情。”

範至誠用一雙洇溼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陶南風:“你說。”

陶南風問:“厲順美你是怎麼安排她的?”

範至誠愣了一下:“你為什麼關心她?”

陶南風眯了眯眼睛:“你這人,怎麼喜歡踩弱扶強?一個不識字的農村女人在沒有介紹信的情況下跑到江城來找你,你卻避而不見,讓她天天在父母宿舍樓前呃哭喊鬧事。你覺得你做得對?”

從來沒有人如此尖銳地分析問題,範至誠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父母哄著他、姐姐讓著他,在知青點一堆女孩子討好他,唯一遇到的壞人就是那個強逼他的連場長。

他不喜歡厲順美,當初之所以擺酒以夫妻名義相處,不過是因為要逃開連場長,當初厲順美都是自願的。

他考上研究生之後提出過分開,可是厲順美堅決不同意,所以他不告而辭,不願意再見她,他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

陶守信聽他說完這番話,撫額無語,感覺這孩子三觀有問題。範至誠都二十多歲了,現在教他做人,還來得及嗎?

陶南風努力將話說得直白:“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厲順美對你有恩,你必須報恩。你若想和我做朋友,先處理好和她的關係。我和她同為女人,也曾經弱小無助,感同身受。”

範至誠皺眉凝神思索片刻,終於點頭。

“厲順美不肯回家,我先前讓她在我姐家幫著帶孩子。既然你們這樣說……那我問問她的意思。她想要我怎樣報恩,那就怎麼做吧。”

聽到範至誠的話,陶南風面色稍霽。

陶守信對範至誠說:“男人得有責任感。”

範至誠點頭道:“嗯!”

陶守信又說:“男人要憐惜弱小。”

範至誠繼續點頭。

“要有底線、要善良、要敢於反抗。”

範至誠連連點頭。

陶南風見父親好為人師的職業病發作,笑著遞過去溫熱的茶水:“爸,累不累?喝口水吧。”

範至誠將茶水飲盡,又自行添水,看著陶守信說:“老師,您說的我都記住了。以前沒有人和我講這些道理,爸媽爺爺奶奶都順著我,只要我一皺眉他們就不會再批評。我會努力改正錯誤,如果哪裡做得不好,你們只管罵我,我都會聽的。”

陶南風長吁一口氣,將筆記本取出來,示意範至誠開啟速寫本。

“我們來討論討論體育館的設計思路吧。”

作者有話說:

這周工作比較忙,只能早上9點更新一章,週末一定日萬補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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