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談心

回到家中, 陶南風受到了孩子們的“熱情”歡迎。

陶庭芝、陶庭玉、向陶然三個兩歲娃娃第一次與母親分離半個月,乍看母親進門,撲過來抱住她大腿, 爆發出一陣委屈的哭聲。

好不容易抱起來一個個哄好, 整個院子裡便洋溢著歡樂的氣息。

陶南風力氣大,一口氣抱起三個,孩子們擠成一個團,卻歡喜地咧開小嘴,清脆響亮的笑聲傳出去老遠。

梁銀珍將精心準備的飯菜擺上桌, 解下圍裙拍打著身上的爐灰,看著孩子們的眼睛裡滿滿都是慈祥與滿足:“南風一回來孩子們都喜得發瘋了。”

向永福剪下一掛葡萄擺在花架之下的藤桌上, 又端來涼茶, 笑著招呼陶守信:“陶老師辛苦了,熱不熱?先吃兩顆家裡的葡萄、喝兩口茶,歇歇涼再吃飯。”

院子裡枇杷樹高大翠綠, 葉底隱藏著黃澄澄的果子。葡萄架子藤蔓纏枝、綠的紫的葡萄一串一串地掛著。菜地裡辣椒、番茄、茄子、白菜長勢喜人, 牆邊搭起的黃瓜架子、絲瓜架子上也都結了果。

瓜果滿園, 看著就喜慶。

陶守信站定環顧小院, 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回家, 真好啊。

京都雖好, 到底不是長居之地。回到江城, 親人團圓相聚, 全身到心都覺得舒坦。

芝芝戀戀不捨地將身體折彎,小手揪著媽媽的衣領:“媽媽香,不洗澡……”

陶守信搖著一把大蒲扇,坐在堂屋聽收音機,膝上坐著陶庭芝,含笑看著芝芝和陶然在廊下玩將軍與小兵的遊戲。

陶然:“在!”

他大踏步上前,一把抱過芝芝:“媽媽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累了,讓媽媽洗個澡再來抱。”

“吃飯、吃飯。”

陶然:“殺啊……”

陶南風感覺自己成為一家人的中心,心裡暖暖的。向北拿過她手上的毛巾,熟練地幫她擦拭著還在滴水的髮梢,動作輕柔而憐愛。

孩子們都被教養得非常懂道理,哪怕芝芝個性比較霸道,也知道心疼長輩。陶南風與陶守信進屋休整,等到洗頭洗澡出來,換上棉綢家居服、拖鞋,一身的風塵盡洗,疲憊頓消。

陶庭玉衝陶守信伸出小手:“外公, 抱!”

天氣熱,梁銀珍也不擔心飯菜涼掉,溫熱的飯菜更適合入口。等到陶南風邊擦頭髮邊走出屋,所有人都站起身來,圍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

作為向家唯一的男孫,向陶然最受向永福喜愛。向永福知道芝芝想要獨佔陶南風,笑著抱過陶然。

她又走到陶守信跟前,接過陶庭玉:“玉兒乖,讓你外公歇口氣,咱們等會一起吃飯,好不好?”

芝芝看妹妹被外公抱走, 伸出小手推了推陶然:“你,去找爺爺抱。”

芝芝說:“小兵!”

孩子幼稚可愛,玩得投入而認真,大人們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

向北見大女兒一幅大將風範,把弟弟妹妹都支愣開,自己則抱著陶南風的脖子得意洋洋宣告主權,不由得暗自搖了搖頭。芝芝如此霸道,也不知道是像了誰。

陶南風低頭喝了一口,濃香撲鼻,清甜可口,笑道:“還是媽做的飯菜好吃,京都雖說是帝王所居之地,但做的那個菜……嘿嘿。”

芝芝:“前進,殺敵!”

陶守信從陶南風手中接過玉兒, 眉開眼笑。庭玉乖巧懂事, 和陶南風小時候很像, 最得陶守信寵愛。

梁銀珍取出一套家居服遞給陶南風,心疼地看著她微顯凌亂的頭髮:“出門在外不容易咧,趕緊去洗個澡換身舒服衣裳吧。”

坐在桌邊,梁銀珍盛了一碗老鴨蘿蔔湯放在她面前:“先喝湯,這老鴨湯清火潤肺,夏天喝正好。”

陶守信哈哈一笑:“你呀,什麼時候嘴變刁了呢?”

明明以前自己剛嘗試做菜的時候,把食堂買回來的菜混著煮成一鍋,陶南風還贊過好吃呢。那麼難吃的東西她都誇,怎麼現在開始對吃的挑三揀四起來了。

梁銀珍心疼地說:“孩子,你在外面吃苦了。出差本來是男人的事,結果讓你到處跑,辛苦啊。”

向北呆了呆,默默不語。

——母親這話是在批評自己嗎?

老一輩的人都覺得男主外、女主內,男人就該在外面奔波賺錢養家,讓女人在家裡操持家務、生兒育女。

梁銀珍倒不是阻止陶南風在外面上班,她是真的心疼媳婦。雖說陶南風有出息,上了電視和報紙,比男兒更強,但女人出差在外洗洗刷刷不方便,肯定比男人辛苦嘛。

這一聽說媳婦嫌棄京都的飯菜,梁銀珍往她碗裡夾了一堆菜,一邊夾一邊說。

“這空心菜、番茄炒蛋、青椒茄子都是自己家種的,清甜得很。你喜歡吃魚,這個蔥燒鯽魚你多吃點。粉蒸排骨沒放辣,主要是娃娃們要吃,你要是嫌不辣,我這裡調了些蒜蓉辣椒醬,你沾著吃。”

字字句句,都透著濃濃的關心與愛護。

陶南風笑眯眯地點頭,高高興興地吃了起來。

孩子們兩歲了,在堂屋擺了張小方桌,端正坐在桌邊,拿著小勺子自己乖乖吃飯。梁銀珍一邊吃一邊關注著孩子們,忙碌而充實,可整個人都精神奕奕,顯然樂在其中。

吃完飯,日頭已經升了起來,大家便在堂屋歇涼閒聊。

堂屋裝了吊扇,呼呼地吹著,趕走暑熱。

陶守信把這次投標的過程簡單地說了一遍,聽得大家心潮起伏。

梁銀珍雖說是家庭婦女,但卻是個有大智慧、見過大風浪的女人。她對陶守信說:“這個什麼招投標好,公平。”

如果不是公平競爭,京都那麼多家設計單位,西城區體育館專案怎麼也輪不到陶南風參與。

你再有本事又怎麼樣?在華國這個人情社會,複雜的人際關係網決定了你能夠走多遠。尤其是基建領域,接專案、拿任務那可都得靠關係。

陶南風一個外來戶,設計方案再好也不可能單槍匹馬殺出重圍,幹掉其餘九家設計單位,順利拿下專案。

她能成功、能出名,不僅得益於苗靖幫助、鍾部長一錘定音,歸根到底是因為招投標制度給她提供了一個公平競爭的平臺。

因為公平,所以真正優秀的作品才能被選中。

可以說,陶南風感受到了改革所帶來的好處,拿到了第一份改革紅利。

陶守信點頭:“是,招投標制度好,國家的改革思路非常正確。就是要公平競爭,建築市場才有活力。”

如果都要靠關係才能接到專案、靠請客送禮才能開展工程,哪怕放開建築市場,這個市場也會是一灘死水。

長久的計劃經濟禁錮了人們的思想,而現在國家顯然已經意識到一些問題,準備在各行各業進行改革,推動市場經濟的發展。

陶守信看著向北:“南風現在成為改革的標兵,這份示範效應還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可以想象接下來她會很忙。你作為她的愛人,有沒有想過未來怎麼走嗎?”

向北陷入了長時間的思考之中。

一直以來,向北以陶南風為中心,所有的一切都圍繞著她轉動。

她想繼續讀研,那他就舉家遷到江城,為她打理好生活起居;

她想開公司,那他就買下一棟樓,協助她管理好公司事務;

她忙事業,他就在家裡帶好孩子。她需要用錢,他就開菸廠賺錢。她需要一個穩定的後方,他就在院後村搞集體經濟……

現在岳父問他,有沒有想過未來怎麼辦,向北聽懂了他的意思。

陶守信這是擔憂女兒成長太快,向北卻停在原地不進步,兩個人的差距越來越大,在外人的眼裡他們兩人不般配,將來會有矛盾產生。

京都繁華、外面的世界很大,陶守信這是真心實意在為女婿打算。

陶守信語重心長地說道:“向北啊,你是個穩重、大氣、寬厚的漢子,我非常欣賞你。夫妻必須共同成長,這段關係才能穩定。南風現在拿下京都專案,苗靖在招投標辦任職,將來有可能會有更多京都專案、外地專案,到時候南風肯定得經常出差。我和你、南風,我們大家都相信你們情比金堅,可是……人言可畏啊。”

如果人人都說向北配不上陶南風,到時候夫妻倆一起走出去,向北會不會自卑呢?

如果人人都覺得陶南風有學歷、有能力,卻嫁了個高中沒畢業的菸廠小老闆是件可惜的事,向北會不會心理不平衡?

自從在京都見到苗靖,陶守信就有了危機感。

陶南風心無旁騖,眼裡只有建築,可架不住旁邊人有想法啊。範至誠崇拜她、苗靖欣賞她,若是再來一個志同道合的神仙伴侶,向北怎麼辦?

向北信任南風,但陶守信覺得婚姻的危機往往埋藏在這些表相之下。信任,有時候會毀於一件細小的瑣事。

三人成虎,流言可以殺人,陶守信必須把這話挑明。

向北的面色變得凝重。

梁銀珍也緊張起來。陶南風是向北的妻子、是她的媳婦,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她就是這個家的靈魂。現在陶南風事業越做越大,會不會嫌棄向北拖累?

先前找到陶南風的時候,梁銀珍就有這樣的擔憂。陶南風是教授的女兒、有文化、長得好、性格好,簡直樣樣優秀。向北雖然在母親眼裡很好,但在外人眼裡卻配不上南風啊。

當年提親的時候,向永福和梁銀珍就忐忑不安,只怕陶守信不同意。

不過好在陶守信不嫌棄、陶南風真心喜歡向北,兩家人這才結為親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而現在,如果陶南風站得越來越高呢?這一切會不會改變?

梁銀珍站起身,聲音乾澀,她推了一把向北:“孩子我來帶,你和南風一起工作,你要一直幫著她,不要讓她在外面吃苦。”

陶南風抬眸定定地看向父親,有些不滿地嘟起了嘴:“爸,你這都說的是啥呀。我和向北好著呢,不管別人說什麼,我只喜歡他。”

陶守信苦笑道:“孩子,我知道今天說的話有些難聽,但忠言逆耳,你得好好給我聽著。”

陶南風怕向北受不住這番話,伸出手與他十指相扣,溫柔道:“放心,我們倆永遠都會在一起。”

向北的心中彷彿開了染料鋪子,紅的、藍的、綠的、黃的、白的、黑的……什麼顏色都有。

他的眼前似乎飄著彩色的光點,一會飛揚、一會低沉。

世界在變,南風會變,向北也必須改變!

作者有話說:

陶守信的苦心,向北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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