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青靄落池上(九)

許青靄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先前已經從費於明的口中瞭解過樑長青的履歷,三歲便師從國畫大師聶金鶴,十五歲開第一場個人畫展,拿的獎不計其數。

他居然邀請自己一起合開工作室。

這不僅是殊榮還是極大的機會,如果答應了他現在就可以將身價拔高不知道多少,就連開畫展也都指日可待。

費於明說:“愣著幹什麼,這麼好的機會還不要?我求著他要出錢一塊兒他都不肯答應呢。”

許青靄被他杵了下胳膊,反應過來。

梁長青衝他溫柔輕笑,毫不掩飾地說:“我這兒不缺錢,我是看上了你的天分,所以你也不用有什麼壓力,是我在邀請你。”

許青靄真的很心動,能跟偶像一起工作簡直想想就興奮。

費於明介紹許青靄認識梁長青,也是希望能給他一個賺錢的機會。

畢竟跟梁長青一塊兒開工作室,可比他苦哈哈給人畫牆畫賺的多多了,況且到時候參加的比賽也比現在更有含金量。

費於明一頭鑽進副駕,理所當然道:“當然要送啊,我給你介紹這麼好一朋友,只讓你請一頓飯算便宜你了。”

許青靄思考良久,還是搖了下頭,看向梁長青輕輕笑了下:“謝謝梁哥的抬愛,我知道您不介意,但我目前真的拿不出錢也不想佔您的便宜,第二我自己的水平我很清楚,我還沒有達到您那樣的高度。”

“阿霏。”

許青靄晚上話說的多嗓子有點兒啞,忍不住輕咳了兩聲,開啟手機發現s給他發了條訊息,問他有沒有回學校。

陸黎書越聽越頭痛,也實在是不想從他嘴裡聽見滔滔不絕誇別的男人的話,尤其是熱烈到彷彿告白一樣。

下一秒,s果然回覆了個不會。

陸黎書幾乎能夠想象手機那端少年的興奮,如一隻嘰嘰喳喳的麻雀,但每出口一個字都在往他的理智上踩一腳。

許青靄說:剛準備回去。

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他幾乎摸清許青靄的性子,雖然會撒嬌討巧,但真正受了委屈是不會告訴他的。

陸黎書一直都知道許青靄的獨立,但沒想到這樣執拗。

雖然很多話跟他說但又不是完全信任,就像一隻貓,伸出一隻小小的爪子試探水深。

s一直很耐心地聽他講,許青靄停了停,問他說: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不識好歹啊?太太都那麼熱情邀請我,我還要拒絕。

許青靄從口袋裡找出耳機戴上,s低冷的嗓音緩緩送入耳朵。

許青靄知道他會這麼回答,但還是很想問一句為什麼:那你會不會覺得我固執?

s說:不猜。

許青靄跟他說話的時候自然而然帶了些“自己人”的親近感與放鬆,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就好像s能準確體會到他的感覺。

如果想要徹底掌控住他,就要給他很強烈的愛,不容拒絕的強勢與足夠的耐心。

s說:太太人好麼?

許青靄滔滔不絕把晚上的愉快會談同他分享,說梁長青很喜歡他送的水盂,說會每天用,還說了梁長青很主動的跟他要了微信。

許青靄看著他,一字一頓,很認真地說:“我想憑藉自己的力量,有朝一日開一個屬於我自己的工作室,到時候希望還能和您合作。”

陸許琛說他什麼事都不肯讓人幫忙,也不依靠別人,所以總是感覺不到他的喜歡。

s問:你答應他了?

許青靄說:你猜猜看。

許青靄說著,很惋惜地跟s撒嬌:他還找我一起合開工作室,說不讓我出錢,只出個人就行。

許青靄還有那樣的醜聞,一是不想影響他的名聲,二是他相信自己總有一天可以靠自己的雙手成功。

s這次停頓的時間比之前長,而且發過來的居然不是文字而是語音。

梁長青朝後頭看了一眼,意有所指地笑了下:“確實。”

他不方便講話便悶頭打字,認認真真道:我想開一個屬於自己的工作室,等我有能力了,我就自己開,我不想靠任何人的幫忙和施捨,雖然我知道他沒有那個意思,但在別人看來就是。

許青靄手指一頓,倏地抬起頭看向前面有一搭沒一搭聊天的費於明和梁長青,指尖輕輕在螢幕上按下一個字:嗯。

“是怕影響他?”

他骨子裡有被掌控的傾向,但自我保護意識卻又很強。

梁長青說:“我送你們回學校。”

許青靄就是許青靄,不是誰的合夥人,要靠誰才能成功。

原來他野心這麼大。

費於明湊過去,低聲附耳道:“小財迷,機會都端到跟前了,還考慮呢?”

一頓飯下來,許青靄和梁長青聊得酣暢淋漓,回去的時候都還覺得意猶未盡。

梁長青一怔,隨即笑了:“原來如此。”

梁長青有些意外,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剛才從你對畫的見解裡感覺得出你的骨子裡有桀驁倔強,像一束自由的風,原來是我想多了。”

許青靄沒想到他居然能猜對,不過還是不夠準確。

許青靄說:他人真的很好,我跟他說了好多設想還反駁了他的想法,他都沒有生氣,還反過來誇我腦洞很大很有天分,有朝一日一定能夠超越他。

許青靄翹起嘴角,忍不住調戲了一句:猜對了有獎,我給你發照片。

他又不能直說不許,只好忍下來靜靜聽他講。

梁長青三個字就是招牌,藉著他的光,許青靄的發展絕對迅猛,哪兒還用到處接活兒。

s發來一條語音,聲線很低,帶著些溫柔與說不清的誘哄寵溺,很輕而易舉地安撫了許青靄的心,像是他走在一根吊橋上,與行人擦肩而過,卻在某一刻,跌入了一個安全的懷抱。

他說:“阿霏,我不是覺得你固執,我是相信你能靠自己開一個屬於自己的工作室。”

許青靄心裡泛起甜,叫他哥。

s:“嗯?”

許青靄很認真地問他:如果有一天我開了工作室,你幫我起名字好不好啊?

s:為什麼讓我起?

許青靄說:你不願意啊?

陸黎書心頓時被揉軟了一塊兒,低聲說:“願意,只是怕起不好。”

許青靄抿著唇笑起來,忍不住想等到他能開得起畫室的時候兩人應該已經在一起了吧?到時候問他願不願意換個工作,可以挑一個他喜歡的。

到時候他買一個不用很大的房子,每一個角落都親手佈置,然後在院子裡種滿玫瑰,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眼都能看到他。

許青靄越想越興奮,幾乎忍不住想要和他表白。

許青靄:你怎麼什麼都說好啊?

陸黎書停頓了下,心說我想說不好的地方有很多,打算跟你算的賬也有很多,譬如……跟陸許琛提出結婚,還要去他跟前讓他見證?

欠收拾。

他說:“最近前男友還有找你麻煩麼?”

許青靄說:沒有。

陸黎書也沒揭穿,只道:那就好。

許青靄隱約覺得s好像開始在意他的感情生活,是不是代表有點喜歡他啊?剛想問,但梁長青打斷了他的想法。

車停在路邊,梁長青回頭提醒:“下車了。”

許青靄抬起頭看到平城大學的招牌,忙收起手機和他道別下了車,“謝謝梁哥,今天麻煩您了。”

梁長青說:“不,我的榮幸。”

費於明看兩人客套個沒完,一把勾住許青靄脖子說:“還沒聊夠啊趕緊回宿舍,凍死人了,有話回改天再聊,實在不行還有微信呢。”

許青靄跟梁長青點頭道別。

回宿舍的路上連打了兩個噴嚏,不知道是太興奮了還是因為從餐廳出來吹了冷風,腦袋有點發暈,許青靄伸手摸了下額頭。

費於明沒好氣道:“白瞎哥的好意。”

許青靄扯了下圍巾掩住口鼻,隔著點兒甕聲甕氣說:“我知道你想讓我輕鬆點兒,但是如果我真的答應了,不僅會給梁老師造成困擾,而且那也不算我自己的。”

費於明伸手杵了他一腦殼,“你就拗吧。”

許青靄歪頭一笑:“這叫自信,我相信終有一天我能跟梁老師一樣厲害,也能自己開得了畫室,而且……”

費於明:“而且?”

許青靄說:“我都答應了要跟你一起開畫室,你忘啦?”

費於明不是忘了,他是根本沒放心上過,這句話就是那天開玩笑說的,還被蘇希踹了腳說他想得美,沒想到許青靄居然認真記在了心裡。

他總這樣,別人對他好一點兒他就記得牢得不行。

“崽兒……”費於明張了張口。

許青靄仰起頭看著一片漆黑的夜空,用力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吐出來:“我也還沒準備好扛那麼大的名氣,所以,只能再等幾年啦。”

費於明被他明亮的眸子蠱惑了一秒,心尖微熱的盯著他的眼睛,忽然覺得那麼多人喜歡他也不是沒道理的。

許青靄就像是棵野草,身上有著使不完的勁兒,明明看著嬌氣但其實骨子裡是怎麼擰都不會斷的倔強。

讓人覺得哪怕將他狠狠按進淤泥,他依舊能從裡頭開出最豔麗的花,帶著昂揚又霸道的熱烈,以及滿身的自由與肆意。

費於明也嘆了口氣,“成,那我攢錢,咱倆到時候一塊兒開工作室。”

到了宿舍剛十點半,費於明先去洗澡了。

許青靄坐在桌邊看那兩幅要給陸黎書的畫,上一張已經畫完了,今晚跟梁長青聊天的時候他忽然有了個想法。

蘇希側頭看他拆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奇怪道:“你拆那個礦石幹什麼?不是不捨得用麼?近期有比賽?”

許青靄拆了幾個盒子挨個兒拿出礦石擺在桌上,又珍重地拿出一小盒金箔,思忖片刻,又挑了一顆雲母,擺出一小片價值連城來。

“我之前答應了給陸許琛他二叔的畫,第一張畫了油畫,第二張我想畫巖彩,我覺得那個更適合他。”

蘇希沒聽他說送畫的事,聽見陸許琛名字立即皺眉:“你給他二叔畫幹什麼?他威脅你?”

許青靄說:“不是,為了謝謝他。”

謝謝他那晚收留他,還照顧了他,他不喜歡欠別人的情,所以有了就要還。

許青靄腦中浮現陸黎書的臉,很東方的禁慾系,身上又有不可親近的高冷感,如層層疊加的深沉厚重卻又有不怒自威的清冷矜貴。

平心而論,他就像一張深邃清雅的巖彩畫,雖然沉冷但在陽光下又是無法忽視的優雅,而且巖彩畫與一般的畫不同,採用天然礦石磨成粉下筆可以保持千年不褪色。

應該配得上他……吧?

許青靄看著這些輕易捨不得拆封的礦石和金箔,心裡一陣陣滴血,惡狠狠地想,便宜這個嚴苛又恐怖的老男人了。

他最好是會欣賞!最好別把自己的畫扔在倉庫!

礦石的原石到成為顏料的處理有些麻煩,許青靄磨完倒了水清洗沉澱放著等第二道工序,忽然想起s上次要求他每晚鍛鍊十五分鐘的事。

“小羊蘇西,有沒有什麼強度不算太高的鍛鍊啊?十五分鐘就行。”

蘇希奇怪道:“你要幹嘛?”

許青靄垂眸看了眼肚子,“要腹肌?”

蘇希上下看了他兩眼,嗤了聲:“算了吧,你能堅持三天我當場倒立洗頭。”

許青靄衝他比出一根手指,輕輕一搖:“小羊蘇西,不要試圖瞧不起一個想釣男人的人,他的潛力是無限的。也許我本來不行,但你這麼一說,我必須行。”

蘇希:“?”

許青靄“唔”了聲,請教一般問他:“你說我鍛鍊完拍個照片給他看,他會不會覺得心動就突然喜歡上我了?”

蘇希牙齒磨得咯咯作響:“不懂你們這些gay好嗎?”

許青靄歪頭笑起來,“前幾天我給他買了個袖箍,昨天晚上他戴給我看了,你說他是不是已經有點喜歡我了?我要不要直接表個白什麼的?”

蘇希簡直聽不下去了,一扭頭爬上床,咬牙切齒地說:“影片發你微信了,自己跟著練,先熱身別把韌帶肌肉拉傷了。”

許青靄“哦”了聲開啟影片,先給s發了條訊息:你什麼時候睡覺啊?

s:怎麼了?

許青靄清了清嗓子,笑眯眯給他發語音:“我要聽你的話去鍛鍊了,你不想查我作業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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