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林岫巖看向對面的天府星, “君上好本事。”

說完消失在原地。

其餘的林家修士紛紛祭出法寶,看向魔修們的目光充滿了敵意。

能站在這裡的人就沒有腦子不好用的,一瞬間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這護島結界並未損毀, 外面的人如何能將手伸進來,除非是裡應外合——

倘若換個時候, 他們會懷疑有什麼高手在作祟, 然而這會子魔修們就杵在面前,剛剛還說了要拿寰塵塔!

甚至還放了狠話!

“此事與我何干?”

天府星若有所思地看向庭院裡的落雨,“你們林家自編自演了一場戲就栽到我頭上了?”

林和麵色沉靜,“君上當真一無所知?”

他這邊不動手,林家的修士們也不敢造次, 畢竟那是祭星教的頂尖高手, 他們隨便撲上去也只是送人頭。

蘇陸自然不在意這個。

然後她也同時藉助雨勢觀察著島上的動向, 並且找到了一位負責看守庫房的林家子弟又將之控制。

飛煙湖上的建築都不太高, 幾座觀景塔樓裡都毫無防護, 顯見不是存放神器的地方。

世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修士,做不到對自己更強的人隱藏靈壓。

即使如此,對方也是大幾百歲的修士,而自己對陣魅修的體驗並不怎麼美好。

他們也未必不能派出元嬰境高手去當看守,但若是這麼做——

周圍散落著破損的牆體,上面還刻畫著部分陰封印法陣,咒文已經黯淡, 顯見是不再生效了。

倘若能做到的——

這島上並沒有外姓人, 林家的修士裡,縱然頂尖高手屈指可數,但築基開光境還是很多的。

當她不能確定對方是否同意時,就不太想將希望寄託於此。

畢竟顏韶想做什麼如今尚未可知。

她只是看著門口的綠衣年輕人,看著後者臉上浮現出的愁緒和惶惑,心裡湧起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顯然,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念頭,都是在魅修功法影響下的結果。

蘇陸暫時不是很想去考慮其他的可能性,譬如在他得到之後,再從他那裡借走一段時間。

那些想法讓她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和判斷,儘管只是短暫的一點時間,也足夠對手這麼做了。

在綻裂的縫隙和破洞間,一股股水柱狂噴而起,下方的湖水氣勢洶洶地灌湧而來,轉瞬間就將地面淹沒了。

當然,之所以做出這種看似一時衝動的事,就是因為聽說顏韶也想要這東西。

蘇陸低下頭時,看到胸口貫入的利刃。

她做一件事時是否問心有愧,全都取決於自己的標準。

蘇陸不會感到愧疚,因為她很清楚林家這些人都是怎麼回事,更何況她給自己的定位也從來不是好人。

天府星微微一笑, “林門主已經過去了,若是她認定這是我教所為,此刻也該給仙君傳訊了吧。”

蘇陸一直耐心地等著, 等著天府星和林家姐弟一同修繕那法陣, 這期間少說有一個時辰之久。

只是這讓她意識到,對戰比自己更強的魅修,並不是她擅長的事。

那可能就不是修士了。

兩人在坍塌的地下庫房裡對望了一秒。

當然這件事的結局很美好,過程說白了也是互相傷害,只是傷得多傷得少的區別。

她如今幾乎已經是正經的妖族,既然趨向妖族,就可以甩掉人族修士的境界問題——

某位新晉龍族站在一地破磚爛瓦間,抬頭就對上了一身綠衣、氣質溫柔如鄰家小姐姐的靡樂門門主。

這些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蘇陸就陷入了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態,昔日和林井林瑚對戰時捱揍的記憶悉數湧來。

但是,看到林岫巖的那一刻,她就在想,或許自己方才太著急了。

那雪白的刀身上刻畫著密密麻麻的咒文,全都是用於封鎖元神的。

“?”

還不如自己上手搶。

那湖水已經沒過了腳腕。

像是天府星這樣的高手,一踏入結界內,就會猜到那看守的位置,也能猜到其保護的庫房裡定然藏著好東西。

林岫巖已經站在她面前,臉色平靜無波,手上的刀刃不緊不慢地推進,直至將她完全刺穿。

利刃入體的聲音響起。

然而僅憑推斷, 她也無法確定具體位置。

——自己是不是有點衝動了呢?

噗——

與此同時, 蘇陸站在一地廢墟里,手裡攥著一團亮閃閃的金光。

遲了一秒,鮮血噴湧而出,將衣衫悉數染紅。

蘇陸不可置信地跪了下去,意識渙散開。

“……”

林岫巖仍然站在庫房門口。

自始至終,她都是一動不動地站著。

倘若有外人在這裡,就會發現真相是這樣的——

她們兩人對視了一眼,蘇陸就陷入了呆滯的狀態,然後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彷彿那裡出了什麼問題。

然後就跪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一切都是魅術和幻術的結合。

林岫巖甚至沒有邁開半步,就兵不血刃地解決了對手。

——儘管在對手眼裡是見了血的。

一身綠衣的女人垂眸望著跪倒的妖族,臉上沒有半點得意,連笑容都沒有。

她只是猛地出現在對方身畔,伸手去拿滾落在地上的寰塵塔。

林岫巖的動作忽然僵住。

她腳下破損的地面灌滿了湖水,在不斷高漲的水面之下,陰封印的陣法已經全然展開。

而她剛剛一腳踏入法陣裡。

密密麻麻的銀白色鎖鏈已然升起,瞬息間洞穿了她的四肢。

其實這鎖鏈的速度不算快,對於任何一個化神境高手來說,當然可以躲過去。

前提是她沒踩在陰封印的法陣裡面。

“呃——”

倒在地上的妖族慢慢站起身來。

作為一條龍,昏死在水裡驟然醒來,也不會被嗆著。

蘇陸將寰塵塔奪了過來。

她裝起神器,同時化龍扎入水中,一句廢話都沒說。

解釋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或者開炮嘲諷?

她完全沒有這麼做的打算。

對陣魅修最無奈的一點就是,你明明知道接下來你的思想都會被人影響甚至掌控,然而你沒有辦法。

因為當魅修的手段施展開始,可能會有兩種情況。

一是你知道你中招了,但你沒法抵抗,二是你根本沒發覺自己被影響了,甚至連對手是個魅修的事都忘乾淨。

如果境界不高於對手,又無法維持極遠的距離,基本上是防不勝防。

這不像和劍修打架可以見招拆招,也不像和法修打架直接對波亂炸。

——除非這個魅修願意和你拼刀,否則你就不一定有出招的機會。

當然一切都不絕對。

譬如劍修法修們可以憑著出招速度,強行在對方魅術展開之前,將對方拖入硬碰硬的幹架裡。

但蘇陸並不想這樣。

因為即使她將林岫巖拉入這種戰鬥裡,也不能保證迅速解決掉對手。

化神境和元嬰境是兩回事。

化神境的元神並沒那麼容易摧毀,而只要她的元神存在,她召喚幫手就是一瞬間。

地下庫房轟然坍塌,大量湖水洶湧而來,黑龍強硬地撞開了殘缺的牆體,完全遊入了湖中。

林岫巖仍未擺脫陰封印。

這封印也只能持續幾分鐘,論理說是足夠了。

蘇陸剛才也是真正中招了,只是當對方觸及封印的那一刻,她又醒了。

林岫巖並未想到她佈置封印的速度如此之快,也沒想到她能那麼快擺脫魅術和幻術的影響。

方才那一劍雖說是幻象,卻能對人的精神造成重創,這傷害可能會直接留在元神上。

忽然間,在堂屋前對峙的兩位化神境高手,不約而同地看向陰暗的蒼穹。

一道銀光劃過天際,風馳電掣般激射而來。

護島結界倏地破碎!

那厚重的結界被砸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層層金色壁障當空顯現,同時還有無數蔓延的裂痕。

天府星輕笑一聲,“林仙君,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林和沒有說話。

他任由魔修們離開,因為誰知道這群人在這裡是好是壞。

林和靜靜抬起頭。

雙身的妖王卓立高空,低頭俯瞰而來,白髮在風中飛揚漫卷,臉上神情冷漠。

飛煙湖上的雨勢漸漸變小了,僅剩下濛濛細雨,島上又氤氳起了一層水霧。

林和又感應到另一道靈壓。

霧氣四處擴散,充盈了一道一道的婉轉回廊,模糊了成群的翠竹石峰,淹沒了一片片的亭臺樓閣。

“怎麼回事?!”

林家子弟們發覺了異常,許多人都在第一時間閉氣,然而這似乎不是很有用。

那霧氣溫柔地拂過他們的面板,輕鬆地破開護體靈力。

築基境修士們先行倒地。

這些容貌俊俏、風度翩翩的年輕修士,彷彿一下子被抽空了體內的生命力。

他們的四肢麻痺,身軀不斷抽搐,臉色灰敗不堪。

林家的精銳一部分在浮羅山,一部分在飛煙湖,這些人若是死了,對他們家族而言是極大的損失。

即使這樣,林和的神情依然平靜。

他伸手捏了個法訣,渾身靈壓激盪。

洛江面色沉著,嚴陣以待。

他的領地與三個州境接壤,而且他在妖王中也不算是年輕的,因此對這些大門派的瞭解更甚旁人。

洛江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

陰雨的溼氣瞬間蒸融,灼灼熱意席捲而來。

一道熾熱輝煌的焰光撕裂雲翳,破開了漫天黑暗,蒸化了冷風細雨。

火紅的巨刃瞬間逼近,在燃燒的火光中,那光刃迅速變小,凝成一柄纏繞著赤焰的短刃。

燧蒼。

群玉宮的另一把神器。

它的本體在浮羅山,然而在被催動時,可以向這神州大陸任何一處發起襲擊。

上一次發出的光刃還是射向陷冰山。

洛江發現這一次的目標不是自己。

他的視線下移。

因為島嶼下方破了個窟窿,湖面變得稍有些渾濁,而透過摻雜了灰塵碎石的水流,依稀可見溟月的本體。

那些柔軟輕薄、瑰麗斑斕的觸鬚,已經全然展開,像是在水下綿延的晚霞火雲。

它們肆意地舒張伸長,近乎將整個島嶼包圍起來。

燧蒼火刃射入水中,霎時焰光暴漲,在飆升的靈壓裡,濁浪排空捲起,蒸騰出漫天白霧。

飛煙湖的水面急劇下降,眨眼間就被蒸騰,乾涸了一半。

洛江:“……”

不對。

考慮到溟月還在裡面,並且已經承接了這一擊,那事情就不對勁了。

燧蒼的威力與發動者消耗的靈力有關。

這一擊不是化神境能打出來的。

然而,還沒等他給蘇陸傳識,下一擊已經迎面而至。

“……”

蘇陸猛地停住身形。

湖水蒸乾對她而言沒什麼太大影響。

御風還是御水其實並無本質區別,反正化神境修士都是追不上的。

當她回頭的那一瞬,兩道火光當空迸現,赤焰爆裂濺射,靈力波動橫掃而出,撞擊在四周的崖壁上。

山峰崩摧垮塌,煙塵彌散,兩道身影竄出四散的火光,直奔她而來。

蘇陸停了下來,“……仙尊你好。”

洛江和溟月出現在她身側。

蘇陸依然直視著前方。

空中翻湧的漫天火灰倏然散去,露出一道體態修長優美、光風霽月的身影,手中提著一柄火紅的短刃。

林岫巖與林和恭敬地站在後面,沒有半點想要上前的意思。

那人頭戴玉冠,一身象牙白團花外袍,廣袖如雲,玉帶生風,襯得膚色似雪。

他有一張俊美無瑕的面容,眉眼深邃,睫羽濃密,讓那翦水雙眸顯得溫柔又深情。

當他抬眼看過來時,目光是如此專注,甚至又透出幾分純真。

蘇陸腦子轟然一震,心中生出一種難以形容的銷魂感覺。

她終於明白當日流雲仙尊的意思了。

雖然相隔的時間不久,但此刻她的修為境界已經遠勝第一次見面——

譬如她知道對方並非全盛狀態,或許是渡劫去了,休息時間又沒久到完全恢復。

然而這魅術給人的影響,好像也差不了多少了。

“蘇仙君。”

群玉宮宮主柔聲開口。

他的聲音極為悅耳,讓人想到涓涓流泉,朗朗清風,以及世間一切美好的事物。

蘇陸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最離譜的是,她仍能想到那天自己和流雲仙尊的對話,她也仍然記得眼下的場景。

她是非常非常清醒的。

蘇陸:“……你知道你兒子和我孃的事麼?”

紫青仙尊終於沒再盯著她。

然而他收回目光的那一刻,蘇陸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被剜去了一半,只恨不得他永遠看著自己。

草。

她對這個念頭感到驚恐,然而她又很確定自己是這麼想的。

紫青仙尊微微垂眸,“仙君是為此而來?”

蘇陸想了想,“差不多吧,嗯,能否請前輩賜教兩招?”

她知道自己表現得不怎麼樣,但別的同齡人在這會兒恐怕連話都說不出來。

蘇陸連忙又補上一句,“用你手裡那個東西。”

紫青仙尊手中的短劍正是神器燧蒼,唯有他能將這劍的本體帶出浮羅山。

倘若是換到別家門派的地盤上,這會子恐怕已經嘲笑聲四起了。

然而,林家那些人都中了劇毒,能扛過那毒素的高手,又都是情緒平穩甚至沒有情緒的魅修。

所以無論是最近的林家姐弟,還是稍遠些的林家的諸位長老們,大家都很淡定。

不是那種心生蔑視但表面佯裝沒事的淡定。

他們是真的沒被激起反應。

蘇陸:“……”

蘇陸再次領悟到林瑚是一個多麼不稱職的魅修。

“我並不擅劍術。”

紫青仙尊輕輕頷首,那紅似珊瑚的薄唇微微彎起,“但既是仙君所願,我也當滿足你才是。”

蘇陸的心又開始狂跳,“不要幻術。”

紫青仙尊微笑,“不是幻術。”

蘇陸不知道是不是該相信他。

但她知道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態十分不正常。

那一刻她腦子裡冒出很多想法,譬如說他能不能滿足別的什麼願望——

下一秒,一切旖旎遐思都被絢爛的火光燒盡。

燧蒼橫掃而來。

前一刻十數丈的距離,在這一劍中消弭於無形,劍風捲出了奇異的漩渦,滿天流火悉數被吸引,匯聚於劍身之中。

烈焰撕扯著空氣,劍鋒的破空聲宛如詭異哭嚎,火焰的浪潮隨著劍氣席捲而來。

然後化作了一道熾熱澎湃的火柱——

在對手尚未來得及閃避的時候,那輝煌的火柱好似離弦之矢,貫入了黑龍的頭顱。

前一刻,蘇陸還沉浸在對手的無盡魅力中,處於一種時而清醒時而恍惚的錯亂狀態。

然後就被迫近的戰局喚醒。

那是死亡的氣息。

紛雜的慾念悉數被拋卻在腦後,她眼中只剩下洶湧磅礴的火焰,宛如露出獠牙的猛獸。

“……”

觀眾們安靜地看著這一幕。

論理說,渡劫境修士的全力一擊,足夠摧毀這尚未成熟的龍族的身軀。

然而,那火柱沒入她的口中,卻並未從她的後頸穿出,再將她的腦袋炸得粉碎。

遠遠看去,就好像被她吃進去了一般。

這場景也只維持了短暫的一瞬,甚至都來不及在他們的眼眸中成像——

黑龍的軀體在空中盤卷,粗重的尾巴猛地一掃,在呼嘯的風聲中,周身捲起了灰白的火焰。

她的腹腔微微鼓脹翕動,泛白的火光,從鱗片的縫隙裡隱隱透出。

——那是什麼感覺?

蘇陸沉浸在一種極度的興奮和愉悅中。

從引氣入體至今,算起來近百年的時間,對於陰屬性靈力的操控,她從未有任何一刻感到如此得心應手。

她可以用它們摧毀一切用靈力構造的存在,無論是什麼,都會在這種力量面前垮塌。

黑龍噴出長虹似的黯淡白焰,高空中瞬間瀰漫起森寒冷意,而那燃燒的火柱頃刻間被吞噬殆盡。

燧蒼懸停在空中的劍身,也被那暴漲的白焰吞噬,在一聲脆響中四分五裂,化作了無數碎塊。

觀眾們來不及對此做出反應。

他們都感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氣。

哪怕並沒有接觸那火焰,他們卻能感覺到,這寒意壓制著他們體內的靈力。

“……仙君本命真火已成。”

風中傳來紫青仙尊動聽的聲音,“恭賀仙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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