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卯時漸近, 武神山裡閒逛的修士們紛紛動身,四面八方皆騰起流光,悉數匯聚向清心宮。

第一輪比試刷掉了許多人, 第二輪只有四五百人需要參與抽籤。

然而前面被淘汰的仍可以入山圍觀,故此萬劍宗山門內依然熱鬧無比。

清心宮位於天仞峰南面山腰, 四周雲煙縹緲, 濃廕庇日,山間重重樓臺半遮半掩。

高處矗著一座巍峨宏偉的重簷大殿,兩側立著一眾配殿,皆碧瓦飛甍,壯麗雄偉, 周圍守衛森嚴, 氣氛肅穆。

周邊的山道上聚集了許多修士, 不斷有人從各方飛來,又在山間落下,規規矩矩沿著路走進大殿。

有年輕的修士不由奇道:“竟是沒有人直接飛到清心宮門口的。”

旁邊的前輩笑著解釋道:“自然是因為那邊設了結界, 旁人也根本飛不到門口,靠不了那麼近就得停下。”

此時無數人都在討論這冀州第一仙門,許多人感慨山裡靈氣濃郁,怪不得這些年來萬劍宗高手輩出。

蘇陸和師兄們也在爬山, 而且在山道間望見了熟人。

蘇陸感慨道:“你們這難度也不小,幸虧師侄算是專家。”

“蕭仙君客氣了。”

言罷問起白晨來了沒有,鄭蔚然無奈地道,“他出門歷練去了,師尊嫌他經驗太少呢。”

時不時有人面色難看地離了宮殿。

她們隨口說著話,走完了山道,經過寬闊的月臺,進入了清心宮的正殿。

鄭蔚然顯然也聽過這兩位名號,三人遂寒暄了幾句。

另一邊的段鴻微微皺眉,蘇陸瞧了他一眼,“段師侄是不是怕遇到她?”

段鴻似乎想反駁什麼,猶豫了一下才搖頭道:“倒也不是怕,只是想到我們極有可能遇上。”

“那附近的湖裡常常溺死人,最初以為是巧合,時間久了,死了幾個水性極好的,他們才發覺不對勁……”

虞錦書講了她們如何潛入湖底尋找法陣機關,又將之徹底清除。

後者便說起自己那一組的內容,乃是幫一處村鎮裡的人解除詛咒。

蘇陸也就說起自己的經歷,“我與鄒仙君一組……對了,你與她早就認識是不是?”

又讓她不要自責,“我只當練手罷了,最後做出來的一批比起最初給你的要好得多,可見也有收穫。”

“那是修士佈下的,湖底恰巧有靈脈,那法陣便能一直執行。”

虞錦書微微一笑,“我對解咒只是略知皮毛罷了。”

大多數人都收斂著,尤其是高手們更是如此,畢竟待會兒們仙尊要出場,不會有人蠢到在這時候飆靈壓顯示自己的本事。

“聽聞仙君即將接任濟善殿持斛長老之位,我就提前道喜了。”

他們師兄妹三人在玄仙宗的修士堆裡落座,周圍的人紛紛湊過來打招呼。

蘇陸先給兩位師兄介紹了一下, “這位是長生宮濟善殿殿主座下。”

因此若是不好好收著,反倒是讓人覺得沒能力控制好靈壓,平白丟臉。

“多謝崔仙君。”

蘇陸環顧四周,各個方向的席位上,都有許多熟悉的面孔。

蘇陸和虞錦書坐得不遠,就與這位師侄閒聊幾句,不擴音起第一輪比賽。

“嗯。”

殿主座下的徒弟很多,然而高境界的就那麼幾位,因此兩人都迅速猜出來者的身份。

但即使這樣,有些築基境開光境的沒能完美抑制靈壓。

整個大殿裡聚集了數千人,卻也不顯得糟亂擁擠,唯有靈壓密集相疊。

這宮殿內部設了陣法,空間極為開闊,比外面看著大了數倍不止,足以輕鬆容納上萬人。

蘇陸:“……你那會兒還使劍呢?”

那人直接脫離隊伍走過來, 打量著蘇陸, 眼中異彩閃爍, “仙君果然是已經大好了, 恭賀仙君。”

“是啊,長飈尚未做出來呢。”

“……原來是鄭仙君,久仰久仰。”

九州各自佔據了一邊,九大門派的席位都在前面,按著境界依次排開。

虞錦書頷首,“當年在小乾山秘境,我尚未結丹,正是她照看我所在的那片地方,她還曾經指點我劍術。”

十個八個也無所謂,但若是成百上千的,那一些跟著師長來的鍛體境練氣境的,就已經有人受不住了。

如今聞言又笑道:“那算什麼,仙君不知道,我若是想賣什麼,他們只有求著我買的。”

其實解除詛咒後就和她發了訊息,讓她別做了,鄭蔚然卻表示之前就做完了。

蘇陸才向她道歉,“先前讓前輩做化咒符,如今我的詛咒卻是解除了。”

蘇陸還是有點愧疚,“前輩又不缺錢,若不是為了我,肯定不會費這個時間。”

前面有一群身著青綠華服的長生宮弟子, 她抬頭看了兩眼, 其中一個人就回過來。

青州仙門的席位裡,已經來了將近一半人,段鴻和虞錦書皆在前列,沈家兄弟各自坐在一處,其餘的長老們也幾乎齊了。

以他們的年齡差,輸也不算丟人。

他對這些仙門之間的明爭暗鬥也清楚,心知比較起師妹,自己倒是更有可能雀屏中選。

雖然他和虞錦書實力差不多,但這種場合下,多半會安排排行更靠前的那一位。

她們說話期間,大殿裡漸漸安靜下來。

周圍的長老們也都規規矩矩地坐好,還有呵斥徒弟讓其閉嘴的。

大殿中央安放著時辰羅盤,在法陣即將旋動的那一刻,四面八方相繼爆發出驚人的靈壓。

那些靈壓沉穩又浩瀚,宛若淵海般深不可測,不會傷到在場的任何人,卻足以讓所有人體會到那種恐怖的力量。

在各大州境的坐席最前列,已經出現了一道道風姿卓絕的身影。

仙尊們已至。

——這並非是他們的本體,至少絕大多數都不是,渡劫境高手們也不需要親自前來,一個神念都能凝聚成人形。

雖然他們若是想來,大概也只是眨眼的時間罷了。

許多人想要目睹諸位宗主掌教宮主的風采,卻又不敢光明正大觀瞧。

更有看了一眼就心神悸動,靈力紊亂的。

蘇陸也下意識伸著頭,視線掃過幾位常年閉關的仙尊,首先看到了海州坐席,最前面的便是長生宮宮主青葉仙尊。

他生得斯文雋秀,一身青藍織錦華服,坐姿筆挺,周身氣質極為溫和,讓人會下意識忽略其容貌身材。

此時正與周圍的徒弟們說話,有一位弟子捧著一本厚厚的書湊上去,問了個什麼問題,兩人遂湊在一處討論起來。

青葉仙尊微微低著頭,一手在那書上指指畫畫,然後敲了敲書頁,手中直接出現了一支蘸飽了墨水的筆,徑直塗寫起來。

旁邊的弟子們紛紛伸過腦袋來看,好幾位點頭稱讚,然後又熱烈地討論起來。

氣氛是一片和諧。

蘇陸又轉過視線看向了揚州的修士們。

她的腦子轟然一震。

高明的修士青春永駐,到了渡劫境,內裡修為影響外在容貌氣質,故此仙尊們個個都稱得上絕代風華。

“……”

而且單論長相來說,他們肯定是不分上下,大家氣質性格不同,但五官比例、骨相輪廓皆是毫無瑕疵的級別。

然而群玉宮宮主仍是最吸引人的那一位。

他周身並無浪蕩魅惑的氣息,舉手投足間也沒有半點撩人之意。

與許多人想象中的第一魅修的模樣大相徑庭。

紫青仙尊看上去仍是雙十年華,容貌俊美,姿態端莊,每寸肌膚光潔無暇,宛如白玉雕琢。

他頭戴鵲尾長冠,烏髮濃密,雲鬢嚲垂,好似春煙濃染。

耳畔垂下的明珠光暈柔和,描摹著輪廓分明的側顏,竟教人生出一種如在夢中的虛幻感。

當他微微側過頭,與周圍的子女們說話時,那雙翦水明眸,就好似漾開秋波的靜湖。

那種虛幻感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難以抵禦的溫柔親切。

蘇陸幾乎看得頭暈目眩,偏偏她腦子裡也很清醒,任何事都沒有忘記。

正是這樣才令人感到恐怖。

她這麼想著,胸中又忍不住湧起滿腔柔情,只覺得世上沒有再比這個人更美好的事物。

倘若是他開口,不,無論他需不需要,她心裡都升起一種想要將一切獻給他的感覺。

無論是什麼。

“……不行。”

蘇陸費盡全身力氣,終於挪開了視線。

此時大殿裡也騷動起來,許多人頭一回見到諸位仙尊,不由激動萬分,也有無數人在私語或是傳音。

因為紫青仙尊而失態的,也絕不止一個兩個。

蘇陸深深喘了幾口氣,看向前面的流雲仙尊,他周圍的長老們皆正襟危坐,沒人敢往群玉宮那邊觀瞧。

蘇陸悄悄向他傳音道,“他並沒有向我使魅術對吧。”

“當然沒有。”

流雲仙尊頭也不回,卻對後面發生的事一清二楚,“他但凡看你一眼,小師妹,你絕對沒可能將你的目光移開半寸,甚至若是他想的話,你會當場變成傻子。”

蘇陸輕嘆一聲,又拉著兩個師兄傳音吐槽,懷疑自己抗性太低。

“你好歹對陣過化神境魅修呢,嗯,雖然林瑚只算半個魅修。”

蕭天煬搖搖頭,“總之很正常,我看到他也會浮想聯翩,一會兒恨不得掏心掏肺,一會兒又想些奇怪的事。”

魅修的誘惑是精神異術,境界高了之後,也根本不分性別性向,故此大殿裡失態的男女皆有。

蘇陸沒被安慰到,“我娘還睡了他兒子呢……我孃的全族因他們林家而死,也沒阻止我去想那些奇怪的事。”

“那你也不用愧疚,林家不知道害過多少人,那些被他們戕害全家的,但凡拉到林翡面前,一樣變成舔狗。”

“……我愧疚了嗎,我又不是不知道。”

“哎。”

崔槬無語地看著師兄和師妹,“你倆行了。”

蕭天煬白了他一眼,“就好像你能坐懷不亂一樣。”

“什麼破詞,你有本事讓他坐一個。”

“你看你說出心裡話了吧。”

兩人竟又爭執起來。

蘇陸只能感慨還好周圍很多人都在傳音,因為師兄們的吵架簡直比自己和妖皇陛下的互懟還無聊幼稚。

她一邊聽著師兄們爭執,一邊靜氣凝神,如同擂鼓般的心跳漸漸平息,卻也不敢再往那邊觀瞧。

元嬰境高手們的座次已是極為靠前,與最前方的宗主極近,中間也只坐著幾個化神境。

流雲仙尊微微側過頭,笑盈盈地傳音安慰道:“當年我與小師妹境界相仿,林翡也尚且不是仙尊……”

蘇陸好奇地看向他。

“那一屆仙盟大會,我見到了他的師姐,也就是前任群玉宮主……”

流雲仙尊悠悠道:“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不外如是。”

蘇陸不由一愣。

“幼時便已讀過的詩句,數百年後才品得其中幾分真意。”

流雲仙尊回味道,“那感覺當真難以描述。”

蘇陸瞭然,“所以師兄當時的表現如何?口水飛流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哈哈哈哈,那倒是沒有。”

他彷彿被逗樂了,“我只是看傻了一陣,回過神來問師尊可否尋個機會,帶我與容月仙尊搭話。”

蘇陸好奇地道:“…………所以老宗主是怎麼說的。”

“師尊說這個容易,當即就傳音給容月仙尊,將人約到仙龍頂吃茶。”

蘇陸意識到那一次仙盟大會是在閬山舉行的,“老宗主也真是疼你,然後呢?”

“師尊素來如此。”

流雲仙尊笑了一下,眼中又露出幾分緬懷,“然後我真的在仙龍頂見到了齊前輩,可惜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蘇陸想了想,若是這會子紫青仙尊就在面前,恐怕自己的表現也好不到哪去。

“不過其餘的師弟師妹們比我更不如,要麼不敢抬頭看她,要麼靈壓亂得像是要炸了……”

他笑道,“師尊還安慰我們,說她年少時頭一回見到齊前輩,一顆心也是怦怦直跳,恨不得,嗯,只覺得身上衣服都是多餘的。”

好傢伙。

蘇陸暗暗感慨魅修的本事,林瑚那種半吊子果然差遠了。

此時此刻,穹冥仙尊已經結束了開場致辭,無非就是歡迎諸位仙盟道友。

他講話很是簡短凝練,姿態冷靜沉穩,一身玄色華服立在臺上,身量英武精悍,稱得上是氣場十足。

在場的諸位仙尊唯有他是本體,但他也並未在這種時候刻意放出靈壓。

若有人蓄意試探,神識一旦靠近他,也只會像是水滴入海,完全無法量出其深淺。

蘇陸看了他兩眼就沒再盯著,她腦子裡全是萬劍宗的各種破事,怕露出破綻。

“……還未恭喜小師妹成功解咒。”

流雲仙尊又傳音道,“鍛空爐裡感覺如何?”

蘇陸搖搖頭,“很糟,但是值得。”

他笑了一聲,“那就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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