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蘇陸終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麻煩境地。

鄒星煌所言不虛, 穆蘄對她而言,絕對是相當棘手的敵人。

——她早就知道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人品和實力有時關係不大, 而且也曾看過穆蘄如何御劍,因此絕不會小覷於他。

即使如此, 蘇陸覺得自己可能還是應該再高估一些。

紀衡之曾說他們不會按著靈根屬性修煉劍勢, 而是用劍招劍意本身帶動劍勢。

百里鷹揚和鄒星煌在這一領域已經修煉得法,但是後者殺那些魔物,不過彈指之間,連劍都不用。

所以蘇陸其實沒有親自體會過。

她倒是也想過提前體驗,然而鄒星煌表示自己和師弟的路數還有些不同, 說不定還會影響思路。

蘇陸也覺得有道理, 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結界內風雲突變。

每一次, 蘇陸以為這就是極限, 準備想辦法掙脫反制時, 他的出招速度又會加快。

那不像是他們熟悉的戰鬥。

那水紅的劍身上,明明焚纏著灼灼烈火,然而被鋒刃所指之人,心中卻升起了一股寒意。

在絕大多數觀眾眼裡如此,在他的對手眼裡也一樣。

蘇陸別無選擇,只能和他以快打快。

穆蘄的身影驟然一動,仙劍劃出一道璀璨至極的光弧。

自從這一場比試開始,穆蘄就並未捏過哪怕一個劍訣,也就是剛剛用法訣放了倆幻身而已。

沒有破綻和漏洞。

高境界的修士都站得遠些,反正他們眼力絕佳,遠目之術也都使得精妙,隔著幾里地仍能看清每一個細節。

那恐怖的劍氣不絕如縷, 每一劍都快似前一劍, 蘇陸下意識就只能被動接下。

然而這一刻,許多人心中都升起一種無力感。

玄仙宗弟子們注視著這一幕,他們都希望同門能贏得比試。

空中血霧飛舞。

崔槬搖了搖頭,“姓穆的歲數比你我加起來都大。”

那並非是由劍訣串聯起的攻勢,只是最簡單的劍招銜接。

穆蘄的劍勢完全展開,無數劍氣迸發而出,牽引著對手卷入漩渦之中。

蕭天煬無所謂地道:“……這不是對比前一位嗎,可不是連他的零頭都沒有?”

於是穆蘄輕而易舉將對手壓入他主導的節奏裡。

穆蘄的劍勢全然展開。

“穆仙君,兩隻光蝶。”

所以她此時此刻才體會到, 紀衡之說的那究竟是什麼意思。

玄仙宗的劍修法修體修們,倘若境界相似,在決鬥裡就更像是在比拼各種秘技,你來我往使出殺手鐧,花樣層出不窮。

旁邊的崔槬聽見師兄的話,不由挑了挑眉,“真就一招吃遍天下鮮?”

長老的報數聲從遠方傳來。

她彷彿被籠罩在狂風急雨中, 然而周身卻是烈烈燃燒的火海。

在巍然峽谷間,莽莽激流之上,以絕大多數人無法捕捉的速度,兩道身影閃轉騰挪。

蕭天煬反問道,“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單火罷了,比起那位用火的祖宗又如何,那都栽了,更何況一個小屁孩。”

劍氣連環飛射而來, 一分二,二分四,迅速分裂增生,同時不斷激射而來,悉數指向她的周身要穴。

對於別派劍修而言,火屬靈根的人,幾乎不可能修煉出這樣的劍勢。

萬劍宗的高手卻並非如此。

“怎麼就不行?”

“但她並不需要破綻……對吧?”

除此之外,他的一招一式全憑心意,甚至已經褪去了招式本身的概念。

偏偏他的劍招又快得難以想象,水紅的劍刃在空中游走, 宛如雲間雷電。

蕭天煬就佇立在高空中,周圍人影稀疏,彼此都離得很遠,唯有熟人朋友才聚在一處。

因為經過無數次的練習與實戰,順滑如行雲流水,圓滿得渾然天成。

融入了殺氣的劍意,引匯出這般看似無堅不摧的鋒利劍勢。

那是劍勢。

火屬劍氣該有的威力優勢,他一個不少。

劍光縱橫間,熱浪鋪天蓋地湧來, 劍氣但凡沾身,就如同野火般擴散開來,侵蝕著護體靈力。

水紅劍刃纏繞著赫赫烈火,偏偏又快如雷電,勢如流水,但凡有一絲縫隙,就會精準地切入。

蘇陸已經被破了三次護體靈力,數處經脈斷裂。

若非元神和內丹無損,身上靈力迴圈恐怕都要出問題。

然而氣海周邊的經脈已經受創,再這麼下去,內丹也要遭殃了。

穆蘄在劍道上的造詣非凡,無論攻守皆是隨心所欲,出劍時凌厲凜然,變招時又虛實不定。

倘若是按著正常修士的打法,蘇陸相信自己再修煉幾十年也不是對手。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她的一身修為,除去玄仙宗的功法之外,也有許多力量是來自血脈的。

就像她每一次越級幹架,都脫不開使用妖血的力量。

“!”

甘棠的紅影掠過時,穆蘄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在那手甲不曾覆蓋的裸露面板處,劍尖橫掃而過,勁氣刺破了護體靈力,將對方的手三陽經悉數毀去,連右手手筋也一併切斷。

蘇陸的右手頓時垂了下去,縈繞在指間的靈力瞬間消散。

穆蘄還沒來得及趁勢進攻,右手也是一痛。

“……?”

發生了什麼?

方才手甲的利爪確實曾經拂過腕內,然而根本沒能刺破自己的護體靈力!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蘇陸歪了歪頭,“我可以失敗無數次,但你只能失敗一次。”

一股奇詭無比的陰寒氣息,在右腕擴散開來。

穆蘄又驚又怒。

雖說到了元嬰境,也都是多項全能,然而那也指的是法術罷了。

他可不是沈循那樣的體修,能隨意把自己胳膊扯下來繼續打。

這可是他使劍的右臂!

蘇陸留下一串諷刺的笑聲,直接化作一團陰風席捲而去,將他的兩個靈幻身悉數滅掉。

“蘇仙君,三隻光蝶。”

然後順便又抓了一隻。

在這點時間內,穆蘄也勉強調息過來。

他眼神一沉,左手在右臂上點了幾下,身形一動,也奔向了會海峰,速度竟比對手快了許多。

他很快趕上了正在搜尋光蝶的蘇陸。

甘棠橫空一劃,撕碎了山間縈繞的夜霧,劍勢也驟然一變,那鋒銳凌厲的劍氣,所過之處爆開震駭轟響。

蘇陸只接了一劍,就被逼退了三丈,才堪堪穩住身形。

她心裡瞭然。

方才的劍氣若是落在身上,會穿透護體靈力,直接洞穿經脈。

此時若是再硬接他的劍招,怕是會震烈骨骼血肉,或是整隻手被炸得粉碎。

她不敢大意,全神貫注地接招,兩人圍繞著險峻的山崖,在空中追逐無定地交戰。

劍氣漫天飛射,堅固的黑色山岩被撞碎,震耳欲聾的轟擊聲迴盪在峽谷間,落石如雨灑下,墜入滔滔江水之中。

兩道身影在碎石裡若隱若現,不斷向會海峰深處靠近。

原先擋路的巖壁,已經變得支離破碎,被他們硬生生砸出了一條通路。

他們所過之處,山石壁障皆被勁氣絞得稀碎。

兩道強悍瘋狂的靈壓相繼飆升,捲起磅礴氣浪,無形的波動擴散而出,摧枯拉朽般轟碎了整個山頭。

觀眾們其實已經看不懂這發展,見狀倒是紛紛叫好。

畢竟眼下的場景,倒是符合大多數人心裡對高手過招場面的幻想。

“……哼。”

兩人佇立在漆黑的土地上,周邊原先皆是高聳起伏的削壁,此時盡數被炸碎,僅剩破碎的山岩。

他們腳下的地面也綻開道道裂痕。

在那些龜裂縫隙裡,隱隱散發出令人不安的熱意。

兩人相距十丈。

穆蘄臉色陰沉,“終究是小瞧你了。”

他強撐著壓制了體內的毒液,感覺卻依然很是難受。

當年蘇陸能以練氣境能夠毒殺開光境,靠的便是這種毒素。

如今他們大境界相同,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硬抗過去。

而且最令他不舒服的是,他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只能將其視為某種陰損險惡的禁咒法術。

反正那感覺確實也是陰屬靈力在作祟。

蘇陸的神情也不好看。

她的右手廢了,身上多處受創,那還是火屬靈力,故此如同被無數烙鐵捅穿了身體。

如今勉強消化掉對方打入體內的劍氣,她體內的靈力消耗也極多。

蘇陸輕嘆一聲,“……站這那麼久還不跑,你確實是小瞧我了。”

穆蘄皺起眉,忽然發覺不妙。

卻是晚了。

蘇陸立在原處,身上的傷口不斷向下滴血,很快在地上染紅了一片。

血跡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一道道燦然白光隨之亮起,伴隨著陰冷刺骨的氣息

穆蘄再也動彈不得。

他被完成的陰封印硬生生壓在原地。

難以想象的濃郁陰氣,從雙腳鑽入體內,轉瞬間在四肢百骸裡流竄。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全身靈力如同被凍結,然後開始迅速流逝,與體內的陰力互相抵消。

穆蘄臉色大變,“你?!”

“這是何時設定的封印?!”

“她從未進來吧?難道是方才——”

“方才她讓那些鬼進到山裡,被外面石頭擋著瞧不見,難道是那會子完成的?!”

“所以她是一邊與穆蘄交手,一邊控制那些鬼設定封印?!”

“為何不用靈幻身?!”

“哦,我知道了,她的修為次於穆蘄,幻身自然也比不過他,若是放出幻身,恐怕很快就讓他的幻身殺了——”

“但是那些鬼,但凡不靠近光蝶所在之處,穆蘄的幻身就不會一一去殺。”

“好傢伙,原來在這裡等著呢。”

蘇陸雙臂的衣袖早就破裂,身上僅是斑駁模糊的血跡。

她蹲在法陣裡,以血代墨,畫出一個又一個惡毒陰損的咒文,組成整個封印的輔印。

——全都是陷冰山裡偷師的前輩們的智慧。

別說驅使那些鬼魂施展靈力,借用他們的眼睛,就算是閉著眼,她也能將這些原模原樣畫出來。

然後再用自己的血啟用。

“其實吧,我不是很想用這個對付你。”

蘇陸直起身來,“但這玩意兒實在不是什麼好東西,以及不這樣我也拿你沒辦法。”

穆蘄面色陰沉得幾欲滴水,雙目中卻彷彿要噴出火來,死死咬牙看著她。

蘇陸只稍作調息,就立刻重新捏了法訣,引導封印陣裡的靈力走向。

同時嘴上說道:“主要是因為,想想這法陣曾經封印過的人,我真心覺得你不配和他享受同樣待遇。”

穆蘄並沒心思琢磨這些話語,他甚至刻意讓自己不去聽,免得遭對方影響心境。

蘇陸就沒得到他的回應。

此時此刻,遙遠的西荒。

皦日天宮高懸九霄,大殿內肅穆森然,妖王們的幻象垂首而立,滿堂寂靜。

高階王座上,紅髮男人忽然哼笑一聲,“好像誰想要這特殊待遇一樣。”

下面的妖王們皆滿頭霧水。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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