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狀元郎 怎麼會有人殿試下來直接官拜翰林的啊!
殿試開始之前, 楚年和江自流暫時搬離了有間客棧。
因為有間客棧裡的考生們雖然幾乎走光了,但外人卻多了起來。
外人大部分都是衝著江自流來的。
有委婉點的,只是遞邀請函。那一封封的信箋, 蓋著各家名門的家章, 堆在小二手裡,都快摞成一座小山了。
還有派手下親信過來請的。今天請不到就明天請,反正日日都來,站在有間客棧門口,彷彿都要站成免費的門神。
更有豪放的,親自過來寒暄道喜。這種往往是在考試之前就篤定江自流能拿前三的, 如今江自流拿了第一榜首, 成為這一屆會試的會元,他們更是開始賭他殿試定能一飛沖天, 趕著先一步過來結交,提前混個臉熟。
但江自流一如從前, 通通婉拒沒見。
還是楊俊成看不下去了,不厭其煩地一次次出面,替江自流把這些複雜的關係給轉圜開了。
楊俊成本就是官家子弟, 這種花裡胡哨的你來我往, 對他來說得心應手, 算是手到擒來。
所以為求個清靜,江自流索性就提議去京郊小住一段時間, 等殿試之前再回來。
於是楚年會見了顧汀蘭的人。
“楚公子,二小姐想邀你去府上一會。”顧汀蘭的人客客氣氣。
這要是旁人,高興都來不及吧!
“楚公子不要開玩笑了,江會元乃本次會試第一人,年輕得志,意氣風發,你作為會元夫人,哪裡用得著為生計奔波!”
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去赴相府小姐的約還是別了吧。
楚年一臉懵比。
相府家的二小姐,顧汀蘭,那朵典雅清幽的小白花。
什麼事?
什麼?
還牽扯到宮裡的大人物?
楚年擺出認真的表情:“當然用得著啊!京城裡物價多高啊!名聲又不能當飯吃,我們這些地方來的小百姓,還帶著孩子,可不得養家餬口嗎!”
如果來的是潘金花,百分百可能是這個原因。但來的是顧汀蘭,就不排除有別的可能性了。
顧汀蘭是為了宋詩雅的事嗎?
上來就要我過去相府?
我這區區一介布衣,不合適吧?
楚年禮貌地回絕了:“多謝二小姐抬愛,但我一介布衣,冒然去相府赴約實在不大合適,況且我還忙於生計,暫時沒法離開京郊,請您回去替我稟告二小姐。”
相府啊這可是
當朝宰相,天子重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楚年自然是願意的, 一家人悠閒地去了京郊。
聞言,楚年瞬間起了疑心:這難不成是鴻門宴?說著是來找自己的,但其實最終目的還是為了自家美人?
想想不是沒可能啊
那顧汀蘭看起來就是個挺聰明的姑娘,或許她知道江自流不好與人結交,所以劍走偏鋒,想從自己這邊下手?
但緊接著楚年就得知,相府的人並不是來找江自流的,而是來找他的。
什麼大人物?
還有那所謂的“宮裡”的大人物,又是什麼人?
但這就又回到之前的問題上了。
再說楚年一家到了京郊之後, 來訪的人雖然大大減少了, 但依然還有。
那等位高權重之人,也派人來給自家美人賀喜?
這可讓楊俊成等人羨慕的不行。
且人也不是相爺派來的,而是相爺家的二小姐派來的。
其中最讓楚年在意的,要屬相府的人。
未免有些過於豪奢了吧!
怎麼會有人拒絕相府二小姐的邀約?況且都說了還有宮裡的大人物。
“這個.二小姐說楚公子去了就知道了,此事牽扯到宮裡的大人物,二小姐不好直接告訴小的。”
重頭戲的殿試之前,還有心思悠哉悠哉地去過小日子.這種人, 天底下除了江自流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顧汀蘭的人一聽急了。
作為好姐妹,顧汀蘭想要幫宋詩雅出頭?
不太對。
還是為了其他?
她派人找自己幹什麼?
莫非
是宋詩雅的事還沒完全解決?
楚年:“.”
這就讓楚年有些拿不準了。
楚年跟她唯一的交集就是那次燈花會上的一面之緣。
楚年謹慎地問:“敢問,二小姐所為何事呢?”
楚年怎麼也想不到,居然連相府都來人了?
“.”
楚年一無所知。
“二小姐還說,楚公子願意的話,可以跟江會元一起來。當然,楚公子不願意的話,一個人來就行了。”
顧汀蘭的人又勸了楚年好一會兒。
但哪裡說的過楚年?
沒辦法,只能滿頭大汗地無功而返了。
等楚年回到客棧,江自流問他:“是什麼事?”
楚年如實跟江自流說了,然後問:“你來分析分析,這顧小姐是真的有事找我呢,還是劍走偏鋒,醉翁之意其實在你啊?”
江自流很無辜:“阿年不要亂講,這事實在不該想到我頭上來。”
“不想到你頭上講不通啊,你想想,我跟顧小姐唯一的交集就是野桃.呃,宋小姐,除此外,她有什麼事需要邀請我去相府?”
“阿年活潑可愛,招人喜歡,興許顧小姐就是想要與你結交。”江自流幫楚年分析。
“???”楚年:“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江自流微笑:“我說的就是正經的。”
楚年:“.”
沒個正形!
不說也罷!
不過楚年也確實有事要忙。
忙分鋪的事。
趕在秋天結束之前,他心心念唸的新品,一批桂香南瓜色的口紅,終於收到了準信,不日就快到貨了。
所謂口紅,就是膏體口紅,除了外殼是竹筒,與現代的手工藝非常接近。
楚年在很久以前就想做膏體口紅了,終於在兩年前,這一想法得到了落實。
口紅一經落實,成為現貨上市,便立刻受到廣大顧客的喜愛,火速銷售一空。
畢竟,口紅這種東西,本來就對大部分女孩子有著難以抵擋的吸引力,膏體口紅在這個時代更是無比前沿先瞻,它造型小巧精緻,又能自由旋轉,攜帶便捷,方便隨時補妝,哪個女孩子會不喜歡?
何況,經由楚年的琢磨,他所研製出來的產品,從來不僅僅只是擁有美貌,功效也是市面上尋常胭脂無法比擬的,但凡買過用過的女孩子,就沒有不回頭復購的。
非要說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膏體口紅的份額有限。
受時代條件所限,無論是膏體的成形,還是外殼的製作,都需要匠人花費大量時間精力,以純手工技藝進行打造。
越小的東西越要活精細,即便楚年是個好東家,贏得底下所有工匠的信任和忠誠,也沒辦法打破時代對於生產力的禁錮,膏體口紅就是沒法做到其他產品那樣量產。
不過萬事萬物都有兩面性,不能大批次產也不全是壞處,物以稀為貴,越少,人們反而越爭先恐後的想要。
在膏體口紅剛上市的那段時間,為了照顧到更多的顧客可以買到,楚年就差要採取搖號購買的方針了。
最離譜的是,後來顧客中還混入了黃牛。
黃牛起早貪黑,辛辛苦苦地排隊搶奪限時限量的口紅,等買到手後,便高價出售給其他想要口紅的人。
這真是讓楚年哭笑不得。
為此楚年專門提醒了各地分鋪,吩咐一經發現黃牛,便將其永久拉黑!
這次的桂香南瓜色新品口紅,楚年訂做了八十八隻,用來打響京城的分鋪生意。
他認為,大抵是夠用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殿試之日一天天接近。
江自流回到了有間客棧,楚年不打攪他備考,帶著小喜鵲去了趙文君那裡。
趙文君半個月沒見著楚年和小喜鵲,很是掛念,好吃好喝地招待著,試圖用美食勾住他們,讓他們願意常駐在自己家裡。
而楚年也確實吃趙文君這一套。
畢竟,自打趙文君從洛府大宅搬出來,洛雲又給他找來了許多廚子。
那些廚子來自四面八方,掌握著各地美食的精華,手藝可不比京城名樓裡的名廚差。
楚年在趙文君家裡舒舒服服的住著,幾乎把所有廚子的拿手絕活都嚐了個遍。
趙文君看楚年胃口這麼好,忍不住笑他:“不愧是你啊,江公子就要去殿試了,你一點也不憂心,還是吃嘛嘛香。”
楚年嘿嘿:“他自己都不憂心,我憂心什麼呀,再說都走到殿試這一步了,再差還能差到哪去?橫豎是朝廷的人了,鐵飯碗已經到手,就看在哪裡吃罷了。”
趙文君笑著搖了搖頭。
江自流會試榜首的事,他自然也聽說了,既然他們夫夫倆都不擔心,那他還操什麼心呀。
趙文君現在只希望江自流可以贏得聖上的好感,取得個好成績,能夠在京城謀得個一官半職。
哪怕是芝麻粒大的小官,也比被髮配到哪個地方去好啊,這樣,楚年就能一直跟他作伴啦。
殿試這天。
四更天,街道上就連打更的人都歇了,天色一片黑霧茫茫,正是酣睡好眠的時刻。
所有會試取得成績、有資格進入殿試的考生卻不能睡了,他們被禁軍從溫暖的客棧接走,帶去宮門,交由內官們帶進皇宮等待面聖。
五更天,天剛矇矇亮,楚年醒了。
楚年說是不緊張,但多少有點睡不踏實。
一晚上真正睡著的時間只有幾個時辰,期間還亂七八糟做了一堆碎片式的記不得的夢。
繼續睡是睡不著了,又在床上窩了一會兒,楚年索性爬起來,收拾整頓好,早早地去了有間客棧,等著江自流回來。
無論有沒有成績,無論會不會封官,封在京城還是地方,楚年其實都沒那麼在意。
只要江自流這一趟去的高興,有所值,他就滿足了。
等到了有間客棧之後,楚年發現不單單是自己一個人早早來等待,同樣早早等待的,還有鄭承之,以及客棧的掌櫃。
鄭承之坐立不安,楚年還能理解,畢竟他雖然落榜考不了殿試,但他的兄弟們都去了,他為兄弟擔憂很正常嘛。
至於這掌櫃的也坐立不安,且頻頻用殷切的目光看向自己.
楚年:“.”
收下掌櫃的親自沏來的好茶,楚年和鄭承之坐在一樓,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從上午,一直聊到晌午。
鄭承之坐不住了:“怎麼還沒回來啊?三更起的四更走的,怎麼著也該回來了吧?”
楚年:“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
“.”鄭承之瞪眼:“怎麼可能不急?你不知道,我打聽過了,一般最晚巳時就能回來了,可這都午時了,說明朝上可能是出現什麼狀況了,我怎麼能不急!”
楚年:“.”
鄭承之看著楚年:“你也急會兒吧,慕年長得那麼好看,別是聖上見他文貌雙全,想招他當駙馬呢!你要知道,一般戲文裡都是這麼寫的,狀元郎金榜題名,下一步就是迎娶公主了!”
楚年嘴角一抽:“.不是我說,鄭兄,你想象力也是豐富,人家戲文裡迎娶公主的狀元郎,那都是單身的好唄?我們家阿流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再說他們都沒回來呢,現在還是薛定諤的狀元郎,你可千萬別毒奶我們家阿流。”
楚年啥都不怕,就怕別人瘋狂給江自流立flag
不過有一說一,江自流抗flag的本事好像還挺厲害.
鄭承之焦急:“那還有什麼事能耽誤這麼久?”
楚年:“.鄭兄,你靠點譜吧,能在前朝耽誤的事,肯定是關乎國體,怎麼可能是這種情啊愛啊的,你反思一下!”
鄭承之:“.”
就在鄭承之急得團團轉的時候,更焦急的蹲守在街口的掌櫃回來了。
掌櫃的十分興奮,挺著微胖的身軀,大企鵝一樣搖搖晃晃地進來,朝楚年他們呼喊:“回來了!回來了!”
鄭承之嚯的一下站起身,激動問:“是怎麼回來的!”
“馬!”掌櫃的火熱的眼神凝在楚年臉上:“馬!”
楚年:“.”
馬什麼馬啊!
掌櫃的你平時的沉穩呢!
緩了一口氣,掌櫃的拍著大腿說:“四匹馬!四匹馬的馬車往我們客棧來了!白馬!”
“白馬!四匹!這是狀元郎的配置啊!”鄭承之也一拍大腿,差點沒上手拉起楚年一起往外跑。
好在及時轉過了彎,收回了手,自個兒一人興沖沖地跑了出去。
楚年:“.”
掌櫃的激動地看著楚年:“楚公子,你也快點出去等著吧!這肯定是江會元.哦不,是江狀元郎的馬車!”
楚年痛苦面具:求求了,你們都別奶了!這flag插的啊,我心裡都發慌!
頂著滿頭的flag,楚年剋制著激動,緩緩走了出去。
狀元郎是坐著四匹高大純色白馬拉著的馬車出宮的,一路上被兩隊工整的儀仗隊護送,後面還跟著禮樂隊,鑼鼓齊鳴,喜聲震天,從皇宮到長街,能讓所有人看到喜氣。
這時正是晌午,正是百姓們吃飯的點,可聽到鑼鼓聲,百姓們哪還有心思吃飯,全都放下了手中碗筷,從家門裡出來,密密麻麻地擁擠到長街兩邊,等著看狀元郎的風姿。
楚年跟在鄭承之的身後,抑制住緊張,一錯不錯地盯著眼前的馬車。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簾門被官人掀開。
從車內出來的,正是楚年無比熟悉的身影!
一瞬間,楚年的心往上一飄,巨大的喜悅壓到了他的頭上。
真的是狀元!
自家美人真的金榜題名,考上狀元了!
楚年想要奔向江自流,卻見前面的禮官從馬上下來,小心翼翼又謙恭的取出一道明黃色卷軸。
那是聖旨。
他竟然是要在這裡宣讀聖旨?
楚年停下了腳步。
他看見江自流拂衣跪下來了。
在江自流跪下之後,跟在他身後的那些儀仗隊和禮樂隊也跟著跪了下來。
接下來,街道兩排密密麻麻的人群全都跪了下來。
所有人都跪下來之後,禮官態度謙恭,神情肅穆,嗓音洪亮地宣讀聖旨:
“奉天成運皇帝詔曰,狀元江自流,貴而能儉,文采斐然,學識博達,品行兼優,深受朕喜愛,今冊封為侍講學士,從六品翰林,欽此。”
語畢,萬眾寂靜,無人出聲。
禮官卷好聖旨,恭敬地將其遞向江自流:“江學士,請起來接旨吧。”
這一下,眾人才如夢初醒。
鄭承之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鄭承之瞠目結舌地看著起身接旨的江自流,驚恐道:“怎、怎麼會有人殿試下來,直、直接官拜翰林的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