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勇敢

血滴滴答答落在了瓷白的地板上。

宿禮死死掐著鬱偉的脖子,滿是紅血絲的眼睛裡直勾勾地盯著那隻攥住了剪刀的手,僵硬又緩慢地抬起頭來,和對方對上了眼睛。

“這位小同學,冷靜一點。”攥著剪刀的男人淡定地低頭看向渾身是血的鬱偉,蹲下來抓住了宿禮掐在他脖子上的那隻手,“你小男朋友還在旁邊看著呢。”

宿禮轉頭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鬱樂承,愣了半晌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手中倏然卸了力道,緊接著就被對方抓住手腕一把從地上扯了起來。

“又是你。”宿禮面色不善地盯著他,“你到底是什麼人?”

應該是不止一個人問過他這種問題,陳亦臨回答得十分順暢,“只是個寵物店老闆,碰巧路過而已。”

宿禮給了他一個鬼才信的表情,陳亦臨聳了聳肩膀,指著躺在血泊裡的鬱偉道:“還好是在醫院,這個人渣應該死不了了。”

宿禮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又被陳亦臨用力地按住了肩膀,“宿禮同學,和諧社會,殺人犯法。”

宿禮眼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面前的陳亦臨讓他感覺有點陌生,恍惚間眼前好像出現了重影,他身後的空間開始不自然地扭曲,但是很快他就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鋒利的剪刀落在地板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警察同志,你看,這是他之前的精神診斷……對對對,我弟他真的腦子有病,這兒不太好使……嗐,他親妹跳樓給他刺激的,哦對,他之前還住過好幾個月的精神病院,有十分嚴重的自殘傾向……這三年了藥都沒斷過,昏迷的那小孩兒是他男朋友,啊對,男朋友……哈哈,小孩子嘛玩得比較開,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鬱偉拿剪刀要殺他親兒子,我弟他指定不幹啊,他就是個精神病下手沒輕沒重的……好好好,一定配合調查,一定一定。”

接下來就是詳細又枯燥的問話。

問話失敗,沒有他法,最後在警察的陪同下,終於讓他去看鬱樂承——

嘩啦聲很快就讓那個警察和張高飛看了過來。

“我要去看鬱樂承。”不管警察問什麼,宿禮從頭到尾就只有這一句話。

門關上的瞬間,躺在病床上的人呼吸驟然急促起來,手指不自然地抽搐了兩下。

宿禮說著突然卡了殼,他像是忽然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怔愣地看著鬱樂承半晌才又慢吞吞地接了上去,“我很想你。”

旁邊的張高飛於心不忍地去拉他,連那名問話的警察都看得心裡不是滋味,沉默了幾秒上前跟張高飛一起把宿禮拽了起來,沉聲道:“好了,該走了。”

宿禮擰眉睜開了眼睛,就看見了張高飛和他跟前做筆錄的警察,他掙扎著想起來,結果手腕被手銬給拷在了病床上。

只可惜無人發現。

鬱樂承安靜又沉默。

——

“我要去看鬱樂承!”他的耐心逐漸耗盡,憤怒又急躁地掙著手銬,張高飛和警察兩個人加起來都險些按不住他,他崩潰又神經質地衝他們笑,聲音卻帶著焦急的憤怒,“我要去看鬱樂承!!!”

宿禮盯著他崩潰又絕望,緊緊地抓著他的手,眼睛裡就不受控制地落下了淚來,“承承,你不在他們都欺負我,你醒過來好不好?”

嘭。

安靜的病房裡只剩下了呼吸聲。

宿禮沒有掙扎,只是目光緊緊鎖在鬱樂承身上,一直到了病房門口還在擰著頭看向病床上的人。

宿禮也不失望,只是不停地在喊他,聲音越來越低,“鬱樂承,你不能這樣睡下去了……會錯過高考的,你不是跟我說你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考上大學永遠離開這裡嗎?我會陪你一起的,承承,別睡了,老鄭說我們落下了好多課,放完暑假就是高三了,我……我——”

宿禮看著他漂亮又俊秀的眉眼,跪在床邊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將手放在了他長出不少來的頭髮上,湊上去親了親他的眼角,小心翼翼又溫柔地喊他的名字,“承承,承承,鬱樂承,醒一醒,好不好?”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看的,鬱樂承一如既往安靜地躺在病床上,除了還有呼吸之外沒有其他任何活動,就好像一具只會喘氣的屍體。

病房門被重重地關上。

——

十天後。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陳亦臨坐在床邊問道。

坐在床上的少年遲疑地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陳亦臨皺了皺眉,“不對啊,按理說不應該這樣。”

鬱樂承有些狐疑又戒備地盯著他,“什麼叫不應該這樣?”

“沒什麼,我是想問,之前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陳亦臨有些頭疼地看著他。

“全都不記得了。”鬱樂承神色淡淡,“不過我能感覺出來,那些應該不是什麼很好的回憶。”

陳亦臨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不太放心地又仔細觀察了他一遍,疑惑地嘀咕道:“臥槽沒搞錯啊,還是一個人,怎麼成這樣了……”

鬱樂承垂下眼睛擺弄自己的新手機,據說舊手機在車禍中摔壞了,這個手機是馮珊香給他買的,裡面只存了馮珊香一個人的電話,這讓他感到非常的彆扭,他直覺自己應該存的是另一個人的電話,只可惜他壓根就想不起來。

“醫生說是腦部的淤血還沒有散乾淨,可能是暫時性失憶。”鬱樂承抬頭看向他,“不過也可能一直都想不起來,我們之前是朋友?”

“算是吧。”陳亦臨心虛地摸了摸鼻尖。

“哦,那就不是。”鬱樂承放棄了存上他手機號碼的想法,他現在對過去發生的事情一片空白,每個見到的人都讓他感覺無比的陌生,這讓他忍不住地焦慮和煩躁,雖然他說得輕鬆,但總覺得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對了,我還是想提醒你一下,你男朋友非常擔心你。”陳亦臨道:“你親爸之前信了神棍胡說八道,拿著剪刀想趁你昏迷剪你頭髮取你的指尖血,結果被你男朋友差點捅死。”

“…………”鬱樂承的神情空白了一瞬,“男朋友?”

“應該是吧。”陳亦臨聳了聳肩,“好了,我該走了,為了我的工資,拜託你一定要早點想起來。”

這人留下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就匆匆離開,獨留鬱樂承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他……有一個男朋友。

這個男朋友人好像還不錯,就是——有點衝動。

鬱樂承想了半天都沒有想起來任何有用的東西,就見馮珊香推門進來,看見他就笑道:“承承,今天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好多了,謝謝。”鬱樂承客氣地點了點頭。

馮珊香神色微頓,乾笑道:“承承,和媽媽不用這麼客氣。”

鬱樂承點了點頭,沒再繼續說話。

馮珊香比他更加沉不住氣,坐了一會兒開口道:“承承,媽媽想跟你商量個事情。”

“請講。”鬱樂承公事公辦的點了點頭。

“……”馮珊香罕見地卡殼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道:“是這樣,你繼父打算去南方繼續發展生意,我也要帶著你妹妹一起去,對了,還有你父親的兒子李傅非,算是你弟弟,承承,你要不要跟媽媽一起走?”

鬱樂承沉默了幾秒,“我不太喜歡吃辣的和甜的。”

“什麼?”馮珊香愣了一下。

鬱樂承有些無奈地看著她嘆了口氣,“媽媽,我就不去了,我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貿然答應你離開很可能錯過比較重要的人。”

馮珊香不解道:“承承,媽媽對你來說難道還不重要嗎?”

鬱樂承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您不是我一個人的媽媽,我覺得我可能還是比較喜歡一對一。”

馮珊香滿頭霧水地看著他。

“比如我有一個男朋友的話,他肯定只能是我一個人的男朋友。”鬱樂承認真地給她舉例子,“雖然這樣說有些不妥,但是我決定聽從內心的聲音,先去找他。”

馮珊香步履匆匆地推開了病房門,“醫生!醫生!!”

“怎麼了馮女士……”

“我兒子他腦子好像壞了!他以前根本不會這樣跟我說話,也從來不會是這種表情,他、他肯定是腦子壞了,淤血是不是還沒有散乾淨……他不是我兒子……”

“您先別哭馮女士,我們很快就會安排醫生給您兒子複診……”

鬱樂承神色冷淡地靠在床上玩著手機,腦子裡空空如也,但他對自己有個男朋友這件事情產生了莫大的興趣,畢竟他很難想象自己之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會跟一個什麼樣的人談戀愛。

他直覺自己應該喜歡冷靜成熟、話少沉穩的型別,臉的話倒是無所謂,主要是氣質到位。

他甚至有點期待見到對方。

不過當務之急,是要先想起之前的事情——馮珊香的提議讓他心裡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慌感,如果他想不起來,有很大可能以後自己的生活就會被這位母親給安排。

但鬱樂承本能地不想太過信任她。

他不會相信任何人,也不能被別人影響自己的決定,雖然想不起來,但他知道有個人教過他,要相信自己。

因為他是鬱樂承,而鬱樂承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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