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小羊
兩個人計劃了大半夜的計劃因為晚起而不得不延後施行，鬱樂承看著昨晚只做了一半的試卷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很快就能做完的。”宿禮在一旁安慰。
鬱樂承目光幽怨的盯著他，“你週五就做完了？”
“……啊。”宿禮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你能上課一邊跟我聊天一邊做完了所有的作業。”鬱樂承頓時有些自我懷疑，“我為什麼不行？”
宿禮趴在他後背上親他的耳朵，忽悠道：“可能是因為你聽課太認真了，我都不怎麼聽課的。”
“我明明在和你聊天。”鬱樂承自責道：“這樣下去不行。”
宿禮將臉埋在他肩膀上笑，“挺好的，這樣不管你考哪個大學，我都能考上。”
【小兔子永遠都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嘿嘿。】
鬱樂承皺了皺眉，伸手從背後扶住他的腰，小聲道：“宿禮，不可以這樣。”
“沒有不開心。”宿禮小聲道：“我只是怕話多打擾到你。”
晚上在教室自習的時候，宿禮終於不再透過心聲時時刻刻黏著他，罕見地有些安靜，鬱樂承難得專心地做完了所有的作業，抬起頭時發現宿禮正託著下巴看窗戶外面漆黑的天。
“說不定什麼？”宿禮的聲音微微有些陰沉。
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宿禮轉筆的動作有個細微的停頓，熟悉的心聲在鬱樂承的腦海中響起，【做完了嗎？】
【笨兔子。】
鬱樂承小聲道：“人這一輩子很長的，以後說不定……”
反倒是鬱樂承變得有些不安起來，他糾結著兩秒，腳下微動，小腿就貼在了宿禮的小腿上，隔著兩層薄薄的校服褲，能感受到宿禮暖和的體溫。
宿禮嘴角的笑意變得有些淡，“怎麼，你不想和我一起？”
宿禮臉色稍霽，笑著摸了摸他的耳朵。
“你肯定能考個比我好的大學——”鬱樂承說：“不要為了遷就我的分數做這種愚蠢的決定。”
鬱樂承心裡這才鬆了口氣，不好意思地衝他笑了笑。
“我今天中午的話沒有別的意思。”鬱樂承用氣聲說：“宿禮，你……是不是不太開心？”
【有不會的需要講嗎？】宿禮轉過頭來看向他。
宿禮愣了愣，他還是第一次聽鬱樂承說這種很具有攻擊性的詞語，抬起頭來想看他臉上的表情，卻被鬱樂承直接從床上背了起來放到了地上，然後鬱樂承就轉過身來掰住了他的肩膀，認真道：“高考對我們來說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能因為談戀愛就頭腦發熱做出衝動的決定，如果你因為我降低了選擇學校的標準，將來一定會後悔，我不想未來哪一天你會埋怨我。”
說不定我們會分手，說不定你看扛不住家裡的壓力會出國，說不定就算真的考到了同一所學校，你也會遇到更加心儀的小兔子……
宿禮笑道：“不會的。”
但是鬱樂承不敢這樣說，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目光堅定道：“我會努力追上你的成績的，我們都要變得更好。”
【我發誓。】
鬱樂承點了點頭。
鬱樂承搖了搖頭，這幾張試卷他錯得少，看答案解析也看明白了，理解起來並不吃力。
於是宿禮繼續去看窗外。
宿禮蹭了蹭他的小腿肚，“好好學習。”
鬱樂承拿著鉛筆在他的草稿紙上畫了個愛心，宿禮在旁邊畫了個更大的愛心，兩顆愛心親密的挨在一起，黏糊得很，最後被人夾進了課本里。
第二節 晚自習下課的時候，宿禮為了不打擾鬱樂承寫題，跟於浩幾個在走廊裡聊天，難免就聊起了林睿。
“睿哥到底怎麼回事啊，期中考試都沒來考。”於浩疑惑道：“不考試這不是要了他的命嗎。”
“估計是家裡有事，過不了幾天就回來了。”宿禮趴在窗戶上看樓下的草坪，搭在窗臺的手輕輕搭在一起，“……自由落體運動也挺好。”
“什麼？”於浩沒聽清楚，湊了上來。
“離我遠點啊，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宿禮笑著推開了他的腦袋。
“嘖嘖，你真是夠了。”於浩被酸得夠嗆，但也沒把他的話當真，打趣道：“那你怎麼不黏著你家承承出來跟我們混了？”
“打不過他，被趕出來了。”宿禮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像我們這種好男人都懼內的。”
“啊啊啊啊我真是受不了了！”於浩扒在門框大喊：“鬱樂承，快把你家班長弄回去！！”
嘈雜的班級裡頓時發出陣鬨笑，鬱樂承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頭來，就看見宿禮給了他個安心的眼神，勾住於浩的脖子就把人拖了出去，笑道：“少打擾我們家承承學習啊，小心我——”
“宿禮。”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
宿禮後背僵了一下，轉頭對上了張秋華有些擔心的目光，“媽？你怎麼來了？”
他周圍幾個同學都愣了一下，緊接著就趕緊七嘴八舌地問好，“阿姨好！”
班裡的同學也好奇地張望過來，小聲地議論著。
“是班長的媽媽誒，好像從來都沒見過……”
“之前開家長會都是班長表哥來的。”
“哇，班長的媽媽好漂亮啊！”
“好有氣質……”
鬱樂承看著宿禮有些僵直的背影，放下了筆站起了身。
“哎鬱樂承，幹嘛去？”後座的步風嘉扯了一下他的校服。
鬱樂承轉頭看他，“我、我去趟廁所。”
“正好，我跟你一塊兒。”步風嘉和他一起往教室門外走，神神秘秘地問道：“你知道宿禮他媽來找他什麼事情嗎？”
鬱樂承搖了搖頭，出教室的時候正好看見了宿禮跟著張秋華下樓的背影。
“我上次去辦公室正好聽見老鄭和他媽打電話，好像是要給班長辦走讀，不過我又好像聽見什麼出國……看樣子班長家裡還挺有錢的。”步風嘉八卦了半天得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結論。
鬱樂承心裡的不安更加濃重起來。
等步風嘉從隔間出來，等了半天都沒等到鬱樂承，沒忍住喊了一聲：“鬱樂承，你好了沒？”
“鬱樂承早走了。”路過的呂文瑞道：“你擱這兒喊誰呢？”
“啊？”步風嘉疑惑地摸了摸頭。
——
半夜從樓上看草坪和近距離看草坪是截然不同的感覺，宿禮盯著茂密的草地，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上面沾了血的樣子。
“……週末放假也不回家，我和你妹妹擔心了大半夜，最後還是你爸給張高飛打的電話才知道你在那邊，小禮，你是在怪我嗎？”張秋華的聲音在夜色裡有些失真。
“沒有，我就是怕打擾文文休息。”宿禮笑道：“媽，你別老是大驚小怪的。”
張秋華看著他溫和又從容的神色忽然有種一拳頭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嘆了口氣道：“我知道我和你妹妹乍一回來你有些適應不了，我和你爸很想給你些時間適應，但是文文的病情等不了，小禮，我……”
宿禮笑著安慰她，“沒事，我都理解。”
“這些是給你帶的換洗的衣服和晚飯，本來是想下午送過來的，但是文文下午不太舒服，明天拿去食堂用微波爐熱一熱再吃，啊。”張秋華將手裡的東西遞給了他，操心道：“還有你這頭髮也有點長了，明天下午放學讓你爸帶你去理髮店剪一剪，對了，還有你吃的藥好像要改方子，本來是想這周我們帶你去看的，結果你沒回家……藥還是得按時吃的，最近睡得怎麼樣？”
“挺好的。”宿禮接過了東西，對這些久違的關心有些難以適應，太久沒聽到他媽這樣嘮叨，反而有他有些不知所措，“我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再吃藥了。”
“那怎麼行，這個病還是得除根。”張秋華把錢塞進了他的口袋裡，“這些錢拿著充飯卡，對了，你的走讀證已經辦下來了，不過你爸的意思是宿舍家裡兩邊住著讓你先適應適應——”
滴滴滴！
鬧鐘聲在一片安靜裡格外明顯，張秋華拿起手機倉促地看了一眼，“到了文文該吃藥的時間了，明天晚上你爸來接你，走讀證拿好，晚上別忘了把飯盒開啟，不然捂了就不好吃了。”
“媽，我現在——”宿禮拿著被塞過來的走讀證，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張秋華已經踩著高跟鞋離開了，他愣了半晌，然後對著綠茵茵的草坪嘆了口氣。
淺淺的腳步聲從教學樓旁的夾道里傳了出來，宿禮沒想到周圍還有人，嚇得猛地抬起頭，然後就對上了鬱樂承那雙黑漆漆的眼睛。
“嚇死我了。”宿禮倏然鬆了口氣，“我還以為是誰呢，你不是在教室裡學習嗎，怎麼跟下來——”
“你要走讀嗎？”鬱樂承打斷了他的話，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語氣也變得有些生硬，“住回你自己的家。”
宿禮在黑暗中捏緊了手裡那張薄薄的走讀證，笑著問他，“你覺得我應該回去嗎？”
鬱樂承沉默了下來。
“不要放我回去。”宿禮的聲音在黑暗中有些乾澀，“我是你的小羊，你可以把我拴起來。”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