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雜交
“疼。”宿禮歪著頭想躲開沾了酒精的棉棒。
“不疼的。”鬱樂承好聲好氣地哄他，“不消毒好得慢。”
“這點小傷不消毒也好得快。”宿禮指了指嘴角上的傷口，語氣真誠道：“要不你給我舔舔吧，口水消毒。”
“……不。”鬱樂承很有原則地拒絕了他，扣住他的下巴就將酒精棉懟在了他的傷口上，疼得宿禮面色一陣扭曲。
“鬱樂承！”宿禮疼得瞬間抬高了聲音，仰著頭往後躲。
鬱樂承拽住他的領子很迅速地給他來了第二下，宿禮抬手去擋他，脫臼的手腕撞到了他的鎖骨，頓時讓他哀嚎出聲。
恍惚間鬱樂承以為又聽清楚了他的心聲。
一陣叮鈴咣噹聲過後，宿禮縮在沙發和牆之間的角落裡神色驚恐，“你別過來！”
鬱樂承舉著雙手神色比他還要驚恐，“我、我不過去。”
宿禮抱著自己的胳膊面色扭曲，李傅非和宿祁函兩個人給他打的傷都比不上鬱樂承這一下暴力治療，他有一瞬間疼得懷疑看見了自己的太奶。
他斯斯文文地推了推眼鏡，剛要狡辯，就對上了鬱樂承黑沉的眼睛。
宿禮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他使勁抓了抓鬱樂承冰涼的手，“不是我爸打的，他只扇了我一巴掌，這個是跟別人打架弄出來。”
“很想很想…想過很多次，殺了他我就再自殺。”鬱樂承小聲道：“但是我不敢。”
“真不是你爸爸打的？”
不太打，那就是會打。
過了好半晌，鬱樂承才小心翼翼地蹭到了他身邊，試探地去拽他身上的校服拉鍊，宿禮精神緊繃地盯著他，好幾次欲言又止想擋他，但最後也沒再反抗。
鬱樂承沉默了片刻，良久才鼓起勇氣問道：“你爸爸是不是知道我們的事情了？”
宿禮裡面就只穿了件短袖，脫掉校服之後露出了小臂上大片的深紫，後背和肩膀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外加上他本來就面板白，兩相對比之下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鬱樂承抓住了他的衣服，然後緩緩地搖了搖頭，“我高中住校……他就不太打我了。”
宿禮快要睡過去的時候，鬱樂承忽然開口：“我有時候想殺了我爸爸。”
宿禮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是因為宿文的事情。”
鬱樂承眼神有些空洞地看著他，過了好久才說：“我不敢跑，他力氣比我大……我跑了他就會打我媽……我忍一忍就好了。”
宿禮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宿禮沒說話，只是抓住他的手扣住，然後放在了嘴邊親了親他的手背。
鬱樂承想問，卻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宿禮的眼神很疲憊，他也被嚇出了一身的汗，最後兩個都陷入了沉默，腿挨著腿一起坐在角落裡。
宿禮心裡有些發緊，“那你為什麼不跑呢？”
鬱樂承抿了抿唇，然後把自己蜷縮排了他懷裡。
“你爸爸為什麼要打你？你怎麼不跑？”鬱樂承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發抖，“他們打過一次就會一直打你的，宿禮，你以後不要再去你爸爸媽媽家裡了好不好？”
“不——”宿禮剛要跟他解釋，心裡的念頭卻忽然一轉，試探道：“你爸現在還打你嗎？”
他這麼說著，目光卻緊緊盯著宿禮身上的傷痕，不自覺皺起了眉，“可還是會很疼，宿禮，他為什麼打你？”
“真不是。”
——
鬱樂承是在凌晨接到的宣小雨的電話。
宿禮摟著他睡得正香，險些沒被手機鈴聲嚇得從床上滾下去。
【啊啊啊啊啊鬧鬼了！】
鬱樂承睡意未消就被重新聽清宿禮的心聲驚喜到，他在接電話和親宿禮之間選擇了都要，撈過嚇得魂不附體的宿禮狠狠親了一口，然後接通了電話，開心道：“姐？”
“不好意思啊承承，我今天手機才剛開機，我不知道你給我打了這麼多電話。”宣小雨的聲音聽起來很愧疚。
“沒事的。”鬱樂承頓了頓，有些猶豫道：“姐，你在國外還好嗎？”
“挺好的。”宣小雨笑了一聲，“交到了很多新朋友，也學會了很多新東西。”
“那就好。”鬱樂承替她感到開心，半晌才想起來正事，“姐，你卡里的錢太多了，我不能要。”
“李凱給你送過去了啊。”宣小雨像是喃喃自語，“他果然很靠譜。”
“姐——”
“行了，給你你就拿著，跟你爸媽就不用要錢了，也不用聽他們瞎逼逼。”宣小雨的語氣夾雜著些鬱樂承聽不懂的情緒，“承承，我現在吧就覺得……我爸媽把我拴住了，我所有的人生軌跡都必須要按照他們規劃好的路線前進，好像就是在複製他們的人生，不能說這樣不好，但它不是我想要過的生活。”
“血緣關係有時候停離譜的，我覺得從我出生到現在，臍帶都沒有被剪斷過。”宣小雨如釋重負地笑了一聲：“不過你姐我決定為自己活一回。”
“姐？”鬱樂承愣了一下。
“承承，我給你這些錢本來是希望你能徹底擺脫你爸媽，替我完成我做不到的事情，”宣小雨那邊傳來了易拉罐倒地的聲音，“但我仔細一想，我這樣跟你爸媽好像也沒什麼不同。”
“所以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宣小雨打了個酒嗝，“老弟，自由無價，bye~”
手機裡傳來了一陣忙音。
鬱樂承拿著手機看向睡眼朦朧的宿禮，小聲道：“我姐好像喝醉了。”
“嗯。”宿禮懨懨地把腦袋耷拉在他肩膀上。
【好睏……好睏啊……鬱樂承什麼時候打完電話……啊啊啊要瘋了，手腕也好痛，胳膊也好痛，肩膀也好痛……早知道就不和李傅非那個傻逼打架了狗東西用的都是陰招……嗚嗚嗚我沒有吃到我的小草莓……我他媽最喜歡小兔子了，承承大於小兔子大於草莓，我要吃鬱樂承……圓錐曲線為什麼會遊小石潭？數列……數列大弦嘈嘈如急雨……酸雨的ph值……豌豆要雜交……交配中的公貓會咬住母貓的後脖頸……所以他媽的為什麼小石潭裡會有孟德爾……】
顯然已經困迷糊了。
“宿禮，快睡覺吧。”鬱樂承托住他的下巴，沒忍住揉了揉他蓬鬆又凌亂的頭髮，“小草莓都被你吃掉了。”
宿禮……好可愛。
宿禮困頓地眨了一下眼睛又閉上，鬱樂承親了親他嘴角的傷口，將人抱進懷裡縮排了被子裡。
“我其實特別喜歡小兔子。”宿禮迷迷糊糊地告訴他。
【那隻兔子明明是我最開始要的……】
“嗯，我知道。”鬱樂承摸了摸他的臉頰。
“但我最喜歡鬱樂承。”宿禮低聲道：“你知道嗎？”
【再活一天算了……困。】
鬱樂承溫柔地親了親他的頭髮。
“我知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