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服務員推著餐車進來, 一道一道的上了熱氣騰騰的菜餚。

盛韜並沒有刻意想在室友們面前秀恩愛,但他跟孟聽雨正是處於一段戀情最熱烈的時期,很多小動作都是出於本心。

這也是相處幾個月來, 盛韜自發養成的習慣, 他習慣了給孟聽雨夾菜, 甚至幫她挑出魚肉裡的魚刺。

他會拿紙巾幫她擦一下唇角,也會吃掉她不願意吃的東西。

這曾經也一度是徐朝宗的“專利”。

比起徐朝宗而言,孟聽雨算是相當挑食的了,不愛吃雞皮, 也不愛青椒跟胡蘿蔔,不吃薑蔥蒜, 不吃內臟。

以前兩個人出去吃飯的時候,徐朝宗總會吃孟聽雨不愛吃的。

一起出去吃麵,碗裡所有的蔥花他都要為她挑出來。

可是, 那個時候大概也沒有想到, 有一天他會看著別的男人為她做這些事, 並且甘之如飴。

殷明還買了不少易拉罐裝的啤酒擺在桌上。本來徐朝宗沒打算喝酒, 可看著盛韜跟孟聽雨默契的互動,他也心煩意亂, 拿起一瓶啤酒,單手拉開,仰頭喝掉了大半瓶, 喉結滾動。

殷明也學著徐朝宗那樣捏扁了易拉罐,齜牙咧嘴地說:“我的手腕力量還是不行,徐朝宗很輕鬆地就捏扁,我還得費好大力氣。”

她面上卻不顯,側過頭看向盛韜,目光柔和專注,嘴角的笑意動人,“嗯,特別好。”

不只是徐朝宗,殷明跟盛韜也在喝酒,所以大家也沒覺得這有多奇怪。

盛韜抬起手蹭了蹭她不小心沾到的藍莓醬,“我還需要努力。”

只有孟聽雨眉眼淺淡,好似周遭的一切都跟她無關。

盛韜擺了擺手,“真不喝。我有正事。你們自己喝,別勸我了。”

“一瓶而已啦。”殷明繼續勸,“得,我知道你未來絕對是妻管嚴,行啦,學妹,讓韜哥來一瓶唄?”

殷明切了一聲,“我今天可是壽星,不帶這樣刺激我的。”

王遠博很慶幸殷明的神經粗條,趕忙接話道:“你天天泡網咖,再這樣下去身體都要被掏空,還是別熬夜。天天跟夜貓子似的,看,你黑眼圈都跟國寶有得一拼,趕緊讓學妹給你推薦那什麼……哎,學妹,你們女生塗眼睛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當然也許他們才認識沒多久,都處於對對方還有濾鏡的時候,也會下意識地掩飾自己並不是那麼好的一面。

徐朝宗又拉開了一瓶啤酒,這次他面無表情地喝,在盛韜閒得無聊去把玩孟聽雨的手時,他眼眸幽深,一下沒注意,捏扁了手中空了的易拉罐。刺耳的聲音傳來,盛韜跟殷明都看向了他。

盛韜是一個很聰明的大男生,悟性了得。

王遠博一邊啃著雞骨頭一邊在想:他等下該找什麼理由先開溜呢?

可她還是覺得,談戀愛時遇到這樣的人,是一種運氣。

孟聽雨微微一笑,並沒有搭腔。

除了孟聽雨以外,誰也沒察覺到王遠博轉移話題有多生硬。

倒是壽星殷明催促盛韜, 推給他一瓶, “韜哥, 來點兒?”

殷明點到即止,賤笑道:“學妹,你說我們韜哥是不是特別好?”

盛韜拒絕,“不了,等下我還要送聽雨回宿舍。”

孟聽雨默默在心裡說,比你是強千倍百倍的。

她還是笑了聲,在桌子下跟盛韜十指緊扣,“眼霜。”

“對對對,就是眼霜。不過塗那玩意兒有用嗎,我是說針對這傢伙的黑眼圈。”

“不好說,但這種都是要持之以恆。”

“聽起來就很麻煩啊……”

殷明被氣笑,“我這不叫黑眼圈,我這叫男人的滄桑,懂嗎?”

因為這一出,盛韜的注意力也被轉移,沒再想剛才徐朝宗的舉動。

又隨意聊了幾個來回後,孟聽雨拿著包起身,對盛韜說道:“我去下洗手間。”

她的位置靠裡面,出來時一定要繞過盛韜,盛韜一邊點頭,一邊順勢伸手放在她的腰上,讓她走出去。

王遠博無奈扶額。

是不是戀愛中的男人都這樣遲鈍。如果不是熱戀期,如果是尋常的日子,恐怕盛韜早就感覺到有那麼一股視線恨不得把他的手給剁了。

孟聽雨拉開包廂門出去。

徐朝宗喝了兩瓶啤酒,他的酒量也遠遠不止這些,這一刻,所有的感觀都異常敏銳,比如那股獨屬於她的淡淡清香縈繞在鼻間揮之不去。

在孟聽雨出去後,徐朝宗也起身,他故意搖晃了幾秒,口齒都不清晰地解釋,“喝多了,我出去洗把臉清醒一下。”

殷明跟盛韜正在聊天,兩人也沒注意。

王遠博:“……”

孽緣。

徐朝宗走出包廂,他也不知道洗手間在哪,一掃在包廂的混沌不清,他重新恢復了沉著冷靜,抬起頭來,對著掛在一邊的標誌,步伐沉穩地朝著洗手間走去。

洗手間在長廊的最盡頭,這邊進出的人很少,長廊的光線都有些昏暗。

孟聽雨站在洗手檯前,探出手梳理了一下頭髮,又從包裡拿出口紅仔細地補上。等補好妝容後,這才從洗手間出來,將擦手的紙巾扔進垃圾桶裡,抬眸卻瞥見昏暗的燈光下,徐朝宗懶散地靠著牆,聽到動靜,他微微側頭看向她這邊,目光逼視著她,他手上拿著把打火機,在等她時無聊一下開一下關,此刻他啪嗒合上打火機,空曠的走廊裡傳來清脆的聲響。

孟聽雨收回視線,邁著平穩的步子準備從他身邊經過。

剛擦肩,她被一股力道拽了回來,低頭看去,徐朝宗正用力地圈住她的手腕,還沒等她罵出聲,他伸出另一隻手極順暢地摟著她的腰,帶她進了最近的空包廂,反手將門關上。

歇斯底里地罵他打他,只會浪費她的情緒。

他放了力度,她很輕鬆地掙脫開來,卻依然被他牢牢地禁錮在牆壁與他因心情低到谷地而起伏的胸膛之間,“我現在跟你溝通很困難了是嗎?”

徐朝宗也不想這樣。

他只能將他的衝動,他的易怒跟暴躁都歸結於他喝的兩罐啤酒上。

包廂沒人,燈都沒開,黑暗放大了他所有的感官。

“我忍不了。”他聲音艱澀,心氣鬱結。

在他沒看到的時候,他就忍不了,現在親眼看到,更是忍不了。

如果不是那殘存的理智,早在飯桌上時他就爆發了。

孟聽雨語氣溫柔,說出來的話卻疏離而殘忍,“忍不了,你也得忍。徐朝宗,習慣就好了。我不可能因為你的忍不了,而去跟盛韜分手,你也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

“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即便離婚了,應該也還有一點默契吧,比如可能會碰面的場合我們儘量迴避,你放心,這是最後一次,以後這種聚會我不會再來。希望你也能稍微懂點規矩。”

徐朝宗沉默了幾秒,輕笑一聲,繼而收斂臉上的笑意,冷硬地擰眉注視她。

大概是被她冷靜得近乎無情殘忍的話給激怒,腦海裡不斷重播她跟盛韜的親密行為,他的呼吸聲變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在孟聽雨準備離開包廂時,他拉過她,將她困住,壓在牆上,兩人靠得很近很近,近到,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她也能嗅到一股酒氣。

“別搞得太難堪。”孟聽雨面無表情地說道。

徐朝宗低頭,要去親她。

兩個人在一起很多年是什麼體驗呢。

是對方在說某句話的前幾秒,你就已經有所感應他一定會說這句話。

是他一低頭靠近,你便知道他要做什麼。

她果斷撇過頭,他頓住,下一秒卻吻到了她的耳垂,出於內心隱秘的佔有慾,他吻得很重,帶著濃重的喘聲。

盛韜見孟聽雨還沒回來,跟殷明說了聲,拿起手機走出包廂。正準備問服務員洗手間在哪時,孟聽雨步履匆匆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還以為你迷路了。”盛韜拉著她的手笑道。

孟聽雨莞爾一笑,自在地抬手將散落在胸`前的一縷頭髮捋在耳後,“你以為我是小孩子。我就補了個妝,你要習慣這種等待。”

“我沒有不願意等,就只是怕你迷路找不到方向。”

孟聽雨微微仰頭看他,握緊了他的手。

余光中,徐朝宗也走了過來,他步履踉蹌,卻在看到他們時,面容緊繃,不知道是醉意還是什麼,顴骨一側微微發紅,他捂住手臂,面無表情地快速經過。

可孟聽雨的話還是鑽入了他的耳朵中。

孟聽雨看著盛韜,輕聲道:“我才不會迷路,更不會找不到方向。”

徐朝宗:“……”

他神色變幻莫測,想要扯扯唇角,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他感覺襯衣的臂彎處黏糊糊的。

應該是被咬出血了。

兩人太過熟悉——

他知道她的耳垂輕易不能碰。

她更加知道,該怎樣還手會讓他更痛,可謂是一擊即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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