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第 83 章

這能沒有關係麼!

元治差點脫口而出。

“阿兄在說什麼胡話, 宮中都知她和陛下是什麼關係。”

元澈盯著他,“這話你不要讓我以後還聽到。何況那只是以前,之後已經和陛下沒有任何聯絡了。”

“若是再胡言亂語, 小心我這個做兄長的罰你。”

說罷,元澈越過元治往門內走去。

元治望著元澈的背影, 狠狠咬了咬後槽牙。

他從後面追了上去, “阿兄明明就是被冤枉的,如今被塞了這麼一個人,阿兄怎麼半點都不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元澈停住腳步反問。

元治心想這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 又不是真的和董美人有什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構陷, 還人清白,難道不應該是理所當然。怎麼被塞了個女官,還要感恩戴德?

哪怕他知道兄長對那個貌美的女官有意,但這東西根本做不得數,也不至於為了這點所謂心悅就將正妃的位置給搭了出去。

面前的兄長是不輕易表露喜怒的人,就算是仇敵,他也不會如此直白的開口怒斥。

“董美人出身卑……”元治話語還未說話, 對上了元澈的眼睛。

元澈想到了明棠在宮裡那番話,臉色再次難看,元治到底不是真不諳人事,見著他那越發青黑的面色,頓時諾諾不語了。

元澈的注視鋒利如刀,將他那些未盡的話語全都逼回了喉嚨裡。

“你把門口的那兩尊石獅子提到中庭裡去站著。”

“那她和清河崔氏,趙郡李氏的門第比起來又當如何?”

怎麼會就不懂呢。元治想要反駁。

元治滿腹委屈,望著元澈。

“她母家,能在齊國擔任刺史主簿長史這樣的位置, 足以說明她出身不錯。”

話語字字如同一通鐵錘,把元治給錘了個滿地找牙。因為他們家處境艱難,他又是同母兄弟裡頭年紀最小的,上頭的兩個兄長都讓著他。哪怕真的闖禍,也會幫著給他收拾。這麼言辭嚴厲的還是頭次。

這能算是什麼不錯, 元治不知道兄長到底是怎麼了。他們宗室, 若是以前也沒有辦法了。可是現如今他們不是那等被排擠在外的遠支宗室。尤其兄長都已經封王,自然是應當照著宗室娶妻娶於後族高門的規矩。

元治開口道。

元澈皺眉望著元治滿臉的愕然,“她是你的阿嫂,你應當尊敬她。以後若是再讓我從三郎的嘴裡聽到任何不敬之詞。那我就真的要不顧兄弟之情罰你了!”

元治道。

他們兄弟三個,自小沒了父母。一起相互扶持,艱難長大。元治更是被上頭的兩個兄長仔細照料,他冷不防被元澈這麼一罵。好半會呆愣在那兒,連帶著腦子都轉不過來。

元澈皺眉,才開口道了一句不是,對上元治那雙迷茫的眼睛,“說了三郎也是不懂。”

“陛下為了全了臉面,將他寵幸過的人給阿兄……”

“婚禮宮裡已經定下來。不管三郎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元澈眉梢和話語裡罕見的生出了濃厚的怒意, 他盯著面前的元治, “你難道真的是越年長就越不像話了嗎?!指責阿嫂, 也是你能做的?!”

“出自帝太后門下, 你說如何?!”

“難道阿兄是為了顧全大局?”

元澈發話。

元治沒料到兄長說過的話,竟然這麼快就兌現了。

“快去!”

元治垂頭喪氣的去了,他照著兄長的話,在家僕驚悚的注視中提起來,往門內去。

元治的武力比不上元澈,那兩頭石獅子論個頭不大,和洛陽裡時興養的拂林犬個頭稍微大些。不過用料到底是石頭,就算是那麼一隻,提在手上也有不小的重量。

他幾乎是挪著兩條腿到中庭裡站著。

這個天已經冷起來了,人手裡提著兩頭石獅子,在寒風裡站在,半點涼意都沒有。額頭上冒出的細汗被冷風一吹,冷得一個激靈。

元治把這事放在心裡左右來回的想了幾遍,腦子裡靈光一閃,差點沒把手裡提著的石獅子丟了去拍大腿。

兄長受構陷那事,分明就是要把兄長置之死地。天子願意擺出姿態,自然是為了保全兄長。雖然把人嫁過來太缺德,但大局上著想,也是忍了。

元治越想,越發越覺得自己兄長委屈。

明棠從宮中去往成家待嫁,她這年紀,朝廷都能收她不嫁的賦稅了。誰都沒料到,竟然還有這麼一遭。

成家上下對她很是客氣,說是養女,但到底是這麼大的人了,也沒有怎麼相處了,只是聽說有這麼一個人。臨時湊的一家子人,也不可能瞬息間就有什麼親情來。

成太后對她很寬厚,她不但是把自己的積蓄帶了出來,另外還給了她不少東西,除卻那些可以當錢花的錦帛之外,還有許多的金銀。

這架勢,就算真的和後族女子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明桂臨行的時候,握住她的手好生叮囑,“在宮裡沒有高位,在宮外有個王妃的位置也不錯。宮內是好,一輩子圈在裡頭也可憐,在宮外還能隨處走走看看風景。”

“和清河王好好在一塊吧。”

能不能好好在一塊,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而且也得看運氣,這世上想做成一件事,和能不能做成,完全是兩回事。

她沒有經營過夫妻關係,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看元澈的樣子,似乎對她和元徵十分在意。那就有些難辦。

好在她也不一定非得把自己吊死在他身上,原本就是為了大局,才會臨時湊到一起。

實在不行,她搬出去過自己的,元澈也趁早再尋一個喜歡的。就算是皆大歡喜了。

婚禮正在準備,她除了讓人做衣裳的時候,需要她抬抬手之外,並不需要她做什麼。身邊全的人對著她都是笑臉,成太后也經常派女官來問她過的好不好。

婚禮那日,她足足睡到了午時才起來。婚禮遵循古禮,都是在傍晚時分進行。新婦白日裡能睡就睡,因為到了夜裡,說不定是要熬一宿的。

到了申時,明棠才開始裝扮,新婦的裝扮都是差不多一樣,連著臉上的妝容也差不多。明棠坐在那兒換上嶄新的婚服,仍由身邊人往自己臉上招呼。沾了粉的布團不停的往臉上拍打,明棠都不知道自己臉上究竟抹了多少粉,李鵲兒站在一旁。

李鵲兒被太后一道從宮裡被派出來跟在她的身邊,反正在宮裡做宮女,和如今也沒有太大的差別。她在一旁幫忙,青黑的眉黛她仔細研磨好,拿畫眉用的筆小心的畫到明棠的眉毛上。

“王妃別動。”李鵲兒改口改的飛快,沒有半點不適應。宮裡能到紅人身邊服侍的宮人,都有幾門巧技在身上,李鵲兒在妝扮上有一手,不多會就照著明棠原本修改後的眉形上畫出一雙柳眉。

“遠山眉時興,不過王妃的眉毛不太適合,還是柳眉更好。”

李鵲兒話語間,已經描畫完畢,接下來不過就是在唇上塗胭脂,臉頰上撲茜粉。

等到一切妥當,明棠湊到銅鏡面前,鏡面裡露出一張極其生疏的面孔。

“我自己都不認識了。”

旁邊的僕婦和侍女們聽了她這話都善意的笑起來,“出嫁麼,還是要和平日不一樣才好,要是和平常都一樣了,那才沒意思。”

明棠對著鏡子裡扯了扯嘴角,然後鏡子裡的人也跟著做了同一個表情。

不是不好看,即使上了妝,還是能看出天生麗質。外面的天暗下去,外間有了動靜。清河王上門迎新婦了。

這南北的婚俗完全不一樣,南邊要看新婦的德行,刁難幾乎全都衝著新婦來。要坐在榻上讓人看,不管被怎麼對待,都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北朝這邊,所有的力氣對著新郎去了。新郎娶婦,要被人給拿著荊條或者各種棍棒給追得滿院子跑。

這種習俗,上到王公下到百姓都一樣。仔細算算,也只有皇帝娶皇后的時候,不用來這麼一遭。

元澈倒是並沒有被成家的女眷為難,但是他被本家的姑嫂們追了差點沒從牆邊翻過去。他平日裡高潔的名聲在外,人也生的極好。他那副正經模樣叫人看膩了,正好趁著這次機會看看他其他的樣兒。

成家是沒有刁難他的打算,哪成想一同來的那些元家姑嫂們提著東西把清河王追的到處跑。看得成家人目瞪口呆。

清河王看著脾氣是真的不錯,被追打一路,也沒見著生氣。上回有個王公娶妻,被追的惱羞成怒,公開放話說要把追著自己打的宗室女給殺了。搞得兩家反目成仇。

瞧著時辰差不多了,成家人趕緊上去攔下來,“時辰差不多了,誤了吉時不好。”

娶婦是難得的正大光明刁難人的時候,叫男人好知道娶婦的不容易。但這裡頭得拿捏,過了度就不好。

這番說辭之下,不管如何都要放行了。

明棠只聽到外面有腳步向兩邊退開的聲響。再抬頭看,只見著元澈著緋袍已經到了面前。這袍子和他平日在宮裡穿的不太一樣,在室內煌煌燈火下,袍服上折射出低調華美的暗紋。

漆冠下的眉目在這一片奢美中,越發的動人心絃。

明棠手裡的團扇舉著,只是透過旁邊光暼見那麼一絲半點。

點漆一樣的雙眸已經往她這裡看過來,而後便是他雙手攏在袖中向她一拜。

婚儀上的禮儀多到髮指,處處都透著長輩對夫妻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美好祝願。

明棠由兩邊的侍女攙扶這下床往外走。

婚禮的程式幾乎都是一樣的,不同的只是人。

庭燎燒的很旺,將庭院裡的那方天給照亮了。

明棠和元澈兩個人邁過了眾人,上了車。

路上有障車的人,但王公娶妻,也沒有人敢真的來拿自己的命鬧事。一路順順當當到了府上。

元澈沒有父母,上頭還有個兄長,正好入冬,要回朝廷拜謁。趕上了弟弟的婚事。

皇帝是宗室的族長,皇帝一手促成的婚事,就算是如父的長兄也不能置喙。只能認了。

一通又是禮拜和回拜中,明棠終於結束繁瑣的一切,和元澈一同到青廬裡。

照著兩漢傳下來的舊禮,新婚夜是不在房裡過的。而是在院子裡搭了個青廬,作為新人過夜的地方。

青廬地方不大,但是內裡一應俱全,該有的東西全都有。

明棠被攙扶著坐下,扇子依然擋在自己面前。

趁著元澈還沒來,跟進來的李鵲兒先趕緊把溫熱的酪漿送到她唇邊,好讓她喝點。

這一套儀式走下來,幾乎人仰馬翻。一路下來口乾舌燥。

才喝完,就聽到外面的侍女拍掌示意。

“大王來了。”李鵲兒趕緊將東西收好。

元澈從外面進來,明棠端端正正將團扇擋在自己的面前。

“你們都退下吧。”

一陣窸窣過後,青廬內的侍女都退了出去。明棠聽到衣料摩挲的窸窣聲一路到了自己面前。

擋在她面前的團扇,輕輕一晃。她看向面前的元澈。

恰好元澈也正看過來,頓時四目相對。元澈袖中的手動了動,唇邊牽起一抹笑,隨即俯身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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