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第 62 章

元治知道這個兄長的性子, 這位兄長對旁人的事並不上心。彼此之間,不管表現的有多親和,他和外人始終都有一條涇渭分明的鴻溝, 他不過去,也不準人過來。若是真的有什麼關心了, 那必定是有所圖。

以往還好說, 董美人就在天子身邊,天子一些事或許能從她的口裡透露一二。但是現在董美人會不會失寵都是未知,何況她就在府裡待著。就算天子那兒有個什麼風吹草動, 她恐怕知道的,比他們都要晚。

董美人除了那個人, 怕是沒別的可以讓自己的這位兄長有所圖。

都是男人,男人的本性,誰不知道。

元治心緒複雜的去看元澈。只見得這位兄長笑得蠱惑人心。原本就俊逸的面孔上,越發的勾人眼。看的元治恨不得兩眼一捂,就當自己什麼都沒看見。

他每次問兄長, 都是被一句不要多想給擋了回去,卻不想想,都是男人。誰看不出那點心思呢。

對面的那個董美人也傻傻的順著話說下去, “今日太后召見我。說我受委屈了。所以就給賞賜了我。”

元治一聽, 看她的眼神裡滿是同情和不解。

太后此舉, 他們這些局外人都能看出是太后的補償,之前人半夜三更差點被活烤這事兒,已經被輕輕的揭過去了。之後怕是不會再提起了。

明棠眨眼,“府君這麼說了,那麼我一定能尋到。”

不過下刻他又炸了,“這點就能讓你高興成這樣了?”

就這點志氣?

明棠望著他,笑盈盈的臉上浮出點兒迷惑,“郎君難道還想看我哭出來不成?”

她看到了一眼旁邊臉色通紅,好幾次欲言又止的元治,“府君和郎君看上去還有要事,”

明棠說罷,對面前兩人行禮離開。

照著這位的聰明才智, 應該能想看清楚這裡頭的關節才是。怎麼還如此興高采烈的。

元澈聞言奇怪蹙眉,“半點遮掩都沒有?”

元澈看了他一眼,元治收斂了點,帶著點兒委屈退後一步,將位置留給他們倆。

元治看著明棠走遠,幽幽回頭望著元澈,“兄長如今竟然是半點遮掩都沒有了麼?”

元治雙眸圓瞪,吵著身旁的元澈看過去。

“幸虧這是在自家裡,四周也沒有其他人,要是被人看見,那就不妙。”

元澈點頭,“這的確是個好事。不過此事之後還是需要做準備。畢竟太后這番賞賜也有緣由。”

元澈笑道,“這可難倒我了。不過這人我覺得你能找得到。”

明棠兩眼望著他,點點頭,“府君說得在理呢。”

元治還沒練就元澈那樣的本事, 心裡所想一股腦的全都擺在了面上, 明棠看見, 笑得比方才都還要燦爛,“郎君,事情已經沒辦法啦,不過有點好處,總比什麼都拿不到強吧。”

“你在洛陽毫無根基,還有那些族人,最好的辦法,便是再尋一靠山。”

明棠頷首,“府君說的極是,”

元治瞬間覺得倒也是。

“那府君可有什麼人可以推薦沒有?”明棠眼裡滿是希翼的望著他。

元治鼻子裡哼了一聲,“你多想了。”

她臉上的笑終於消弭下去,露出苦惱,“那可要怎麼辦呢?”

他看向元治的目光裡滿是驚訝,“何至於到這地步?”

這話落到旁人耳裡,只覺得滿心莫名莫名。可是元治知道什麼意思。更加一口氣上不來,兩眼直髮黑。

“兄長難道還覺得,無人能看出來麼?”元治深深吸了口氣,五官險些扭到一塊去,“阿兄方才那模樣,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來了!”

元治只想拉來一面銅鏡,對著兄長的臉照一照,好讓他自己看看,他嘴角都要咧到哪兒去了。

元澈終於露出點驚愕,他過了小會,“應當不至於。”

“不至於?”元治一口氣險些沒上來,“阿兄怕是當局者迷吧!”

元澈看他,言語暖煦,“三郎想多了。”

元治倒仰口氣,只覺得自己快被憋死過去了。

他一時間也分不清,兄長是和他繞圈子,還是真覺得自己毫無破綻。

元治懶得和他繼續兜圈子了,說起方才說的話,“我總覺得,樓玟不會善罷甘休。”

楊芸的事,處處透著一股詭異。

從告發楊芸開始,樓玟一直保持沉默,並不自己親自出來。但辦事的那些人,和他或多或少都脫離不了干係。

如今元澈已經公開在朝堂上,保護楊芸。算是和樓玟這一派扯開了臉皮。

“我知道。”元澈點頭,“我會小心的。”

朝堂上三日一小朝,朝臣身著朝服,魚列而入。

元澈持著笏板,見著了那邊的樓玟。樓玟的樣貌不錯,不過朝服壓不住他那通身的氣勢。不怒而威。

樓玟也看見了元澈,他對這個最近風頭正盛的年輕人頷首。

朝臣列隊入殿,朝拜天子。

對天子朝拜過後,便是朝政,一朝臣出列說起了秦王謀反的事。這年月,不管南北,宗室們都是一群極不安分的存在,不管和大宗關係親近,只要有了點本錢,心裡便有些蠢蠢欲動。

忠臣自然是有的,但是生反骨的也不少。從魏國開國,宗室和朝臣謀反,代代帝王都有。從沒有斷絕過。

先帝在位的時候,把宗室們好生收拾了一頓。不管有沒有反心,佔據高位,手握大權的全被整了,甚至丟掉性命。原本以為宗室們能老實點,誰知道秦王竟然反了。

天子自然勃然大怒,下令緝拿,秦王的人馬很快被朝廷擊潰,秦王全家都完了。連帶著那些黨羽,都沒有被天子放過。

楊芸算是那些和秦王“勾結”的人裡,最亮眼的一個。

他出身弘農楊氏,這麼個名號,哪怕他就算是個傻子,套上這個名號,都足以讓人側目。

元徵聽元澈說過,眼下要拉攏各士族,以及宗室。將能拉攏的全都拉攏過來,秦王造反已經是板上釘釘,如何處置都不為過。但絕對不能將此事擴大到其他人身上。

造反這件事,若是真的有心拿來發揮,可以將半個洛陽的人都填進去,尤其首惡身份越高,牽扯的人就越多。

元澈當時將眼下的關係利害,全都掰開來,在他的面前說的清清楚楚。

元徵當然明白元澈的意思,他要拉攏人,壯大自己的勢力。就算是皇帝也是需要有人擁護的,至少在兵權徹底落入他的手中之前是如此。

但作為帝王,他決不允許有忤逆他,惦記他帝位的人存在。

這是帝王本性,不是幾句話就能輕易壓下去。

“哦,現如今楊芸還沒有半點訊息麼?”上首的少年天子突然問了一句。

元澈面色不改,聽到前方出列朝臣繼續道,“各處已經搜查過,並未在外尋到人的蹤跡。”

外城是百姓的居所,內城是達官貴人府邸所在,達官貴人的府邸,沒有手令不能搜查。那就只能找外城。

元徵聽了,有些納罕,“看來是真的跑掉了?”

“陛下。”元澈出列,“臣曾經查過楊芸府上來往的所有書信,以及從刺史府中抄出來的各種來往書信,內裡來往中,的確有楊芸,但書信裡並沒有兩人勾結謀反的任何話語。都是一些平常的問候話語。”

“要說真有什麼密切往來,那便是秦王生辰的時候,楊芸在書信裡祝秦王千秋罷了。”

“若僅僅如此要定罪名的話,怕是就上柱國也要牽連進去。”元澈道,“臣曾在秦王處獲得一二書信,內裡言語親暱。遠比楊芸書信中要親密許多。”

元澈此言一出,朝堂上竟然有瞬間的寂靜。從秦王那兒翻找出來的書信,除卻那些下屬送上來的,絕大多數都是和洛陽中的人來往。有樓玟的份,並不例外。只不過除了元澈之外,沒人敢提。

霎時間所有人將目光都放在樓玟和元澈身上。暗暗驚歎這位御史中尉的好膽量。

御史中尉掌律案,這個位置,沒有幾分油滑的手段,不小心就會得罪人。誰沒有需要別人伸出援手的時候?得罪了人,別說伸出援手,就連栽倒都不知道怎麼被人給轟下去的。

所有人都看著這對,無人出來打圓場。

樓玟回身望著元澈,唇角邊有淡淡的笑,“御史中尉言重了。”

見摜了風雨的人,也不急赤白臉的和元澈爭辯翻臉,以證清白。言語間笑一聲,完全不放在心上。

元澈也沒有和樓玟糾纏的打算,他回過身,向上首的御座深深拜下,“啟稟陛下,臣從未查到過楊芸有一絲半點的謀反明證。”

“還請陛下示下。”

他自然不可能一直將楊芸藏在自己的府裡,他要藉著天子的這回,對楊芸以及整個楊家施恩。

所以利於楊芸和楊家的證據都已經被他整理好了。

他有備而來,完全不怕樓玟發難。

元徵點頭,讓元澈待會將那些收集整理好的證據送來。

下朝後,元徵讓元澈還有幾個朝臣去見他。

朝會上不是什麼說話的地方,到了昭陽殿,見著元徵已經將廷尉署還有他幾個下屬全都召來了。

另外還有好幾個宗室以及士族。

元徵年少,且的確信任重用元澈,但帝王該有的多疑心性沒有因為年少而有半分減少。

元徵讓中官將那些整理好的物證送到殿中各人,然後細細聽他們的話。

中途元徵看了一眼元澈,元澈坐在坐床上,神態如常,沒有半點慌張。

宗室還有那些士族們罕見達成統一見解,楊芸是真的沒有造反。

元徵聽後,並沒有急著下決定,而是讓中官將那些全都拿到跟前,翻看了一二。

“看來楊芸的確是個忠臣。”

過了好會,元徵終於長嘆一聲。

“陛下,”元澈起身道,“秦王之事,現如今已經徹查清楚了,首惡以及餘黨皆已經伏誅。”

元徵知道這是在提醒自己,事情到此為止,蓋棺定論,之後也不要再將其他人拉入其中,弄得宗室還有士族人心惶惶。

元徵頷首,“秦王一黨既然已經徹底伏誅,此事就此蓋過。”

殿內眾人紛紛俯首。

元徵留下元澈,讓其餘人回去。

“今日天氣不錯,阿叔陪朕走走。”

元澈道是。

今日的天氣的確還算不錯,毒辣的日頭躲在濃密的雲層裡沒有露出來。也不熱,人走一會,沒有汗流浹背。

元徵讓身後的那一眾人退出兩丈開外,留元澈在自己身後。

“陛下可有事要與臣說?”

“朝政說完了,現在朕想要說點兒女情長。”元徵回身,麗秀的眼裡是笑,“她這段日子還好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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