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 57 章

明棠對著他就是一笑, 隨即挺直了脊背。衝他眨眼,“府君覺得我好看不好看?”

元澈一愣,她在宮內宮外是兩幅截然不同的面孔。在宮內尤其是天子面前, 她幽靜的如同一泓深水,即使妍麗姿儀無雙, 也帶著些許疏離, 只可遠觀,而不可接近。

但如今她展現的又是另外一個模樣,說說笑笑, 百無禁忌,原本冷豔的面孔都在談笑裡活色生香。

元澈還是頭一回被女子問這樣的問題。他在此之前是沒有這麼打量過女人的。就算在外面有女子手牽手, 來看他,他也是由旁人提醒才知道。不過知道歸知道,被提醒之後,他依舊不看一眼,根本不放在心上。

仔細說起來, 他和女子打交道的時候真的不多。

這還是要把和尚太后的那幾次交鋒都算上的基礎上。

元澈正在想話,還沒等他想出來,那邊的人又開口了, 這次話語驚人, “要是府君覺得好看, 那就多看一會。”

元澈拳頭壓在唇上,抑制不住的咳嗽。

時風因為連年戰亂,都講究個放蕩不羈。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講究一個及時行樂。不過他還是被她這話給驚到了。

元澈頷首,“也不知道你這歪道理到底從哪來的。”

這還真的抵賴不得, 元澈望著她好奇的打量,“是我不對。”

或許是因為臉疼,元澈不說話了,面前的人他也不看。將那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做派端起來,閉眼靠在車壁上假寐。

元澈過了好會,笑出聲,“既然如此,那麼我們算是兩清?”

她對著元澈,很痛快的吐露實情,“太費錢了。”

元澈很是意外,“我聽說宮裡天子和帝太后都崇佛,你貼身服侍,應當也會跟著一塊去。”

不愧是混朝堂的,哪怕失了先機,也能很快的反應過來。

有錢也不是這麼花的!

怎麼這麼不會打算!

元澈臉上的笑有些艱難。

她不去燒香拜佛。宮裡很時興這一套,成太后還有明桂,經常捐出大把的絹帛金子,用去營造佛寺,又或者是給佛祖塑造金身。

明棠搖頭,“我不去的,陛下也知道我不愛去。”

“畢竟我花了錢呢,真金白銀的,沒換來東西,怎麼能夠。”

“所以我對如何拜佛是一竅不通。”明棠說得理直氣壯。

“不是府君這兒需要幫忙麼,再說了動工動土的事兒,的確拜一拜也好,求個順利。”

“府君也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對吧?”

明棠看他秀目長眉,在透到車內的光中,完全的舒展開來,透著一股陌上桑般的詩韻。

明棠仰頭笑,“還能從哪來,自然是活了這麼些年,自己琢磨來的。”

元澈好笑,“那你怎麼還來了。”

披在身上那股君子皮此刻發作起來, 他下意識的想要維護自己的顏面, “我方才……”

明桂自己捐了金子出來,回頭來勸她,說捐造佛像,祈求餘生和來世一切平安順遂。

她依然自言自語的道,“要是順利,那就是顯靈,繼續拜。要是不順利,那就是野廟,砸了。”

雙眼看不見了,但是其他識感隨著閉上眼加倍的敏銳。元澈感覺到她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來來回回的掃。

明棠理都不理,她看著明桂做了大冤種,往裡頭貼補了那麼多錢,打造了一座金光閃閃,只能對著拜的東西。怎麼可能還自己也去做冤大頭。

元徵後面知道,不管是外來的僧人進來講佛,還是去寺廟裡拜佛,都沒讓她跟著。少受了不少罪。

元澈聽得忍不住扶額,感嘆於她的膽大。這脾氣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天子給慣出來的。大得叫人瞠目結舌,那之前她能說出那些話也半點都不稀奇了。

“府君方才不是看我麼?”

只不過他才被她抓了個正著,就算想要維護自己的美色,也沒個正大光明的理由。

“就如你所言,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元澈笑道,“何況也有詩,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明棠道。

元澈竟然有幾分無言以對,仔細一想,似乎她說的也沒錯。

她的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到他的身上,“神神鬼鬼的見多了,自然看出來了,所以一般的道行不夠在我面前賣弄。”

有一回,明桂捐造的佛寺建好,她和明桂一去參加大佛開眼,見著金燦燦的佛身,她第一反應不是壕無人性。而是差點兩眼翻過去。那貼上去的金子,留下來自己攢著,還不知道有多少錢呢。

“男女之間,猶如陰陽魚,抱圓周轉反覆不止。”

這話不是針對他的,可是從她嘴裡說出來,莫名的有些臉上生疼。

“到了地方,府君和我一起進去麼?”明棠問。

她沒得元澈那些顧慮,也不好面子。三五兩句就能把他給弄得無話可說。

明棠聽得有些牙酸,果然讀書多的人給自己把場子找回來都是這般的詩情畫意。

明棠搖搖頭,表示無礙,“這又有什麼要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很喜歡盯著府君看啊。”

她看上去有些苦惱,“我是不去拜佛的,就算在宮裡也不拜。”

明棠問。

要臉的人吃虧。

這個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明棠笑著看元澈閉眼靠在那兒。

她也不多看,也不往不該看的地方去,看了那麼兩回,就好好坐住了。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外面的馭夫說到了。

元澈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帷帽給她,自己也將帷帽戴好。

帷帽這東西,原本是為了遮擋風沙,所以不分男女都可以戴。

帷帽戴在腦袋上,白紗就落下來將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人在外看帷帽內,如同濃霧罩山,完全看不真切。

更別提還能看出是誰,是什麼身份了。

明棠從車裡下來,掉頭去看元澈,他個頭不小,帷帽戴在頭上,也有幾分秀山婉秀的姿態。

明棠走在前面,也不怎麼等他的。尤其兩人拉開了,像是毫無關係的兩個人。

寺廟裡的沙彌迎過來,只看著兩個香客來。哪怕看不見臉,見著身上衣裳的用料,就知道價值不菲,不是常人。

就算是佛門入了紅塵,那就帶上錢的味兒,善男信女裡頭也被分出了個三六九等。

沙彌過來格外熱情,明棠對著面前的小僧人,感覺回到了上輩子面對推銷員的尷尬境地。

她說自己是為了家裡破土動工來求個平安的。

沙彌立即領他們去一個小佛間,不用和一大群人擠在一塊。

明棠和元澈一塊進去,貢品還有上貢的香,都是由府中專人來準備,不用明棠操心。

明棠也不跪拜,在宮裡她拜來拜去的已經夠煩了。如今人在外面,誰也管不住她。她只是雙手合十,腰身微彎了彎,就是差不多了。

元澈比她要認真許多,認認真真的叩拜。

明棠躲到一邊,看著他叩拜完,年輕男人纖細有勁的腰身在叩拜的動作間越發凸出。

他叩拜完了,對她點點頭,明棠知道他要去做自己的事了。

明棠示意他只管去就好。

她坐在小佛間裡,看看面前的佛香,再仔細聞聞點燃的香。

元澈到了外面,抓住一個小沙彌,“帶我去見你們的圓覺和尚。”

和尚是有智慧有學識且有威望的僧人,許多僧人窮盡一生都到不了這個位置。

那僧人自然是知道的,正想要拒絕。和尚也不是誰都能見到的。

才要拒絕,面前的男人一手撩起了垂下的白紗,露出了烏黑的眼眸。

那隻眼眸看人的時候,如同沉沉的山壓在軀體上,完全喘不過氣。他沒有動刀,但比真的動刀更能讓人屈服。

僧人要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全都被那隻眼睛給逼的壓了回去,老老實實的在前頭領路,一路往東邊的方向去。

僧人將元澈帶到了一處簡樸的廂房處,對他一禮趕緊離開了。

外面的動靜內裡頭聽到了,內裡傳來了輕微且略顯慌亂的聲響。

元澈推門而入。他見著一個鬍鬚全白的年老僧人蹙眉看他,“檀越何故闖入?”

元澈對面前的老僧人雙手合十一禮,“打攪了,我是來尋人的。”

“不知檀越想要尋誰,不過這裡只有貧道一人。”

老僧人對元澈不假顏色,“還請檀越離開吧!”

元澈卻沒有,他抬首脖頸微動,“楊十六,我來找你了。”

屋子裡並沒有什麼回應,元澈也不著急,“楊芸,我的嗓音你應當聽得出來,你族中兄長特意到我府上,說明你並未有半點謀逆之心。我也堅信如此。我已經在朝堂上替你分辯,現如今朝廷還沒有完全採信我的話,但我也並不打算袖手旁觀。”

他道,“如今外面都在查捕你,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可以來我府上躲避。”

這話說得其實有幾分可笑,關乎自己人命的事,朝廷上又沒有準話,容不下半點的行差就錯。只要一步錯了,就是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元澈也不著急,他凝氣等著。

這世上很多事沒什麼九拿十穩,不過是在賭自己的運氣。

他賭楊芸會不會跟他賭這麼一回。

過了好會,老和尚都要開口趕人。這個時候隱蔽的角落裡傳來手指敲擊木頭的聲響。

聲響都已經傳出來了,老和尚再揣著裝糊塗也沒有用。過去把屋子深處,把一個箱子上的雜物挪開。

箱子開啟後,一個年輕男人從箱子裡鑽出來。對著元澈就是一拜。

明棠在佛堂裡左看右看,屋子裡頭全都看完了,她就坐在那兒等著。有人給她端來了時令的水果,她吃了個,休息了小會,就看見元澈領著另外一個戴著帷帽的男人來了。

另外一個戴著帷帽的男人,即使帷帽遮掉了面孔,明棠也能感覺到他渾身上下不同尋常。

那男人看見她聘聘婷婷站在那兒,身形向後閃了下,透出無盡的戒備。

明棠看了元澈一眼,“看來事已經辦完了?”

元澈點頭,又對楊芸道,“她是和我一塊來的。”

這句話自然的將她撥劃到自己這一派。

明棠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

此時人不多,一行人沿著僻靜的小道一路到後門去,馬車早就專門候在那兒了,一行人進去。明棠提起裙子,元澈轉身對她伸手。

他臉生的好,手上全是男人粗糙的筋骨。

明棠沒猶豫,直接把她的手給放了上去。她的手是宮裡富貴精心養出來的白皙,柔柔軟軟,和麵前的這隻手完全不一樣。

元澈只感覺像是雲朵落到了自己掌心裡。他手掌收攏,要將她攥在手裡。

明棠感覺到格外加在手上的力道,滿臉錯愕的望他。

不過是加把勁,怎麼還抓上了?

元澈察覺到自己的不妥當,恰到好處的鬆開手,並且瞬息間就給自己尋到了萬全的解釋,“方才車轅有些不穩,所以只能如此。唐突了。”

明棠哦了一聲,無所謂的搖搖頭。心裡感嘆,男人終究是男人,就算好看,但也皮糙肉厚。剛剛她摸清楚他手掌上的那層習武留下來的老繭,怪有些刺撓的。

這下她頓時正經起來了。

(本章完)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四合院:開局與傻柱決裂

五五單

讓你表演節目,沒讓你畫符求雨

詞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