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人的力量始終是有極限的,所以當姜望捨棄人身的禁錮成為咒靈以後，他就得到了前所未有強大的力量。
強大到彷彿無窮無盡的力量很令人著迷，他似乎什麼都能做到,這世間再也沒有能夠束縛他的東西,眼中的天與地變得無比的寬闊廣袤……
可是姜望很迅速的將理智從力量漩渦中抽離了出來,他絲毫沒有被那些感覺所迷惑,人更是非常清醒冷靜，意志堅定的不被自從他成為咒靈後就一直不斷在他腦海中竊竊私語的嘈雜動搖。
他鬆開了覆蓋在羂索頭頂的手，失去支撐後的身體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而五條悟謹慎的走上前來,無聲的打量著他。
姜望察覺到了他的警惕，卻並不在意。
咒靈實在是扭曲陰暗的存在,它們從人類的負面情緒中誕生，從根本上就不可能存在良善之輩，哪怕是此刻的姜望，也一直在靠強大的靈魂和意志力在壓制咒靈的本能。
“宿主，你可以選擇繼續停留在這個世界,或者現在就結束任務離開。”
從來只默默無聞的做一個旁觀者的系統突然冒了出來,在姜望心中對他這麼說道。
按照常理來說，系統不該這麼早冒出來，它應該等到姜望在這個世界死亡之後再出來。
“我選擇在這個世界再停留一段時間。”姜望道。
“五條先生不必自責，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五條悟無言以對。
姜望控制著那隻從羂索手上搶來的咒靈，命令它將自己困住的人類統統放了出來。
裡面空無一物。
五條悟沒來由的鬆了口氣。
五條悟認真觀察了姜望幾眼之後，算是放下了警惕，他動手打破籠罩在澀谷的結界，通訊一恢復就給外面的人打了電話，讓他們立刻安排人手來救助這裡面的大批傷員。
姜望對系統的出現沒有很意外，一方面則是他在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使其不被咒靈本能左右，另一方面就是他早有預料了。
如果他這個大人更果斷更有用一點，或者乾脆在地下地鐵站臺解決羂索，就不至於讓姜望這個孩子來犧牲自己了。
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原來的主人已經被鴆佔鵲巢的羂索扔了出去，而姜望將羂索徹底抹消，自然什麼都沒有了。
越是強大的詛咒越像人，姜望除了渾身上下黑漆漆的以外，和以前的樣子沒什麼差別，讓五條悟恍惚間不禁以為他還是從前的人類模樣。
他可以直接一走了之，畢竟他為這個世界已經付出了很多，但即便姜望歸心似箭，他還是選擇停留片刻。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片刻後，五條悟收拾好心情，開口詢問前方站立的漆黑人影。
他把夏油傑的顱骨歸回原位，隨後起身，看向姜望。
“悠仁，對不起。”五條悟很鄭重的向姜望道歉。
——老實說，系統本身也沒想到姜望居然會選擇主動成為咒靈。
不過，這也是系統需要觀測的人類行為的複雜多樣性，人在每個階段所作出的不同選擇都會導致結局的偏差,系統本身也是樂於見到的，它不強求宿主一定要走原本的劇情——只要別像姜望前兩個世界那樣過分就行。
這些遲了一會兒被放出來的近千人也和前一批人一樣都處於昏迷狀態，甚至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太好——他們都產生了一些詛咒導致的中毒反應。
但這個世界有咒靈存在,更有人類死亡之後靈魂被咒靈之軀困住滯留人世的例子在前，讓以往的慣例出了bug，這才令系統不得不提前冒了出來。
打完電話以後，五條悟這才走到了夏油傑的屍體旁邊，他無聲的蹲了下來，開啟了夏油傑的顱骨——
“目前我已經吞噬了兩面宿儺十五根手指，雖然剩下的那些已經不成氣候，兩面宿儺更是復活無望，但我還是想徹底將它解決，免得其他人受害。”姜望道。
五條悟：“……這種時候了，你也想想你自己啊悠仁。”
“這個世界更安定，我爺爺也能夠過得更好。”
“……”五條悟這下沒辦法了。
他嘆息了一聲：“你的詛咒化無法逆轉，以後你永遠都會是這個樣子了。”
“我知道。”姜望點了點頭。
“羂索雖然身死，但他留下的後手仍然貽害無窮。他將過去與諸多術師簽訂束縛、答應日後幫他們復活收集而來的咒物置入合適的人體內，令其昏迷沉睡，只待時機成熟便喚醒那些咒物，使其受肉成功，佔據那些人的身體完成復活。”
“如今不會再有羂索喚醒那些咒物，可等到時機成熟，那些咒物適應之後仍然會自行甦醒。”
五條悟神色略微沉凝，他想到了伏黑惠至今昏迷不醒的姐姐伏黑津美紀，連他的六眼都看不出詛咒的來歷，羂索這老妖怪確實厲害。
“我會解決那些咒物，讓它們不能再傷害任何一個人。作為交換，五條先生，你要照顧我爺爺安享晚年。”姜望冷靜的道。
五條悟聽了頓時苦笑不已：“悠仁，不用這個交易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爺爺的。”
他怎麼可能冷血到這種地步？
姜望自然也知道，但他要在走之前為老人家安排好一切。
於是，五條悟只能在姜望的注視下點頭答應了這個束縛。
姜望微微頷首，隨後便從五條悟面前消失，等到五條悟聯絡的救援人員趕到，姜望的氣息已經徹底不在澀谷內了。
——
北原琢也和那輛計程車的司機都很幸運，他們兩個昏迷之後，前來劫走姜望的人懶得動他們，只帶走了姜望，救援隊伍把他們兩個送到了醫院。
北原琢也醒來之後自然著急尋找姜望，可姜望如今已經是咒靈，屍骨無存，自然是找不到的。
澀谷事件被官方和咒術界聯手修飾成了一場恐怖襲擊，那些被咒靈害死的人都是被恐怖分子所害，不知所蹤的姜望自然也成了其中之一。
北原琢也不相信，可在官方公佈的遇害人員名單中找到了姜望的名字後，他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學校的師生也為這個優秀學生的離去而惋惜痛心，可人已經離去，活著的人再如何思念也不能令人死而復生。
但北原琢也始終很內疚自責，認為如果不是他硬要姜望陪他來澀谷玩樂，姜望就不會出事，更不會……
他一直沉浸在這種罪惡感之內，更在一次接到虎杖倭助來電時，險些對老人家說出了真相——好在五條悟及時趕到，順利矇混過關。
五條悟擔心北原琢也日後會壞事，將他對虎杖倭助苦心營造的虎杖悠仁還在人世破壞，便動手用術式修改了他的記憶，讓他和學校裡的師生都統一認為虎杖悠仁出國留學了。
至於虎杖倭助那邊，老人家年事已高，雖然身體還算健康，但精氣神已經不如年輕人，五條悟用高明的幻術結合由姜望親身指導製作的傀儡欺騙老人，讓老人度過了幸福平靜的晚年。
然而病床上的老人彌留之際，伸出雙手用力的抓著前方的空氣，口中喃喃：“悠仁……悠仁，你終於來接我了……”
隨後，老人便露出幸福的笑容，溘然長逝。
一旁陪伴的五條悟這才知曉，原來老人早就知道身邊朝夕相伴的孩子已經不是自己的孫子了。
也是，誰能認錯自己最親近的人呢？
可老人依然假裝沒有發現，保守這個秘密，只在臨死前才透露了分毫。
這一切，早在幾年前就離開完成任務離開這個世界的姜望自然是不清楚的。
他找到併吞噬兩面宿儺剩餘的五根手指，徹底抹除了兩面宿儺的存在，也將羂索廣撒網丟出去的咒物一一吞噬，徹底粉碎了羂索的陰謀，至於其他比如咒術界殘存的羂索遺留人手，那些都是五條悟的事了。
做完這一切之後，姜望就主動找系統結算任務，離開了這個世界。
四個任務做完，除了一開始出了點紕漏以外，系統也收集到了令它滿意的資料，因此，系統很信守承諾的完成了當初的承諾——送姜望回到他原來的世界復活和給他一大筆錢。
不過，在送姜望回去之前，系統還要處理一下他過於強大的靈魂強度。
“沒關係，你全都拿走吧。”
此時的姜望再沒有成為不凡之人的野心夢想，在外闖蕩的疲憊萬分的遊子只想回到令他安心的家中休憩，不再奢求異於常人掌握什麼異能，只想當個最幸福最無知的普通人，最好狠狠睡上一覺。
即使姜望很慷慨，可系統也不是小人，它只拿走了姜望不想要的那些痛苦的記憶，留下的部分是姜望自身透過努力所掌握的知識，以及能夠保證姜望健健康康度過餘生的力量。
“姜望，永別了。”
最後一刻，系統不在稱唿姜望為宿主，而是頗為正式的叫了他的名字。
“嗯，祝你一路順風，系統。”
——
中午睡到太陽照屁股才醒來的姜望望著自己租的出租屋有些髒兮兮的天花板，總有一種猶如幻夢的不真實感。
好在母親打來老話重提的相親電話讓他回到了人世，姜望照舊敷衍，母親被他氣得恨不得飛過來掐他耳朵，說話期間，姜望記得自己前幾天買的彩票昨天開獎了，於是就開啟了開獎頁面對號碼。
“！！！！”
姜望愣住了，半天沒說話，只唿吸聲越來越急促響亮。
母親聽著還以為他出了什麼事，著急的連聲喊他的名字。
姜望終於回神，連忙向母親報喜：“媽！我中獎了！中了六個億！！”
母親的第一反應不是驚喜：“什麼？你是不是瘋了？！”
真是親生的無疑了。
姜望趕緊跟母親解釋，好說歹說總算讓母親暫時安心。
掛了電話之後，姜望特意從網上查了些領獎的注意事項，以及保護自己的方法之後，才鬼鬼祟祟的去領獎了。
如同做夢一樣順利的不可思議，姜望拿著手裡的銀行卡，他中獎的訊息不僅沒有被媒體曝出來，連領獎時都沒引起一點水花，甚至銀行卡里多了這麼多錢都沒有一個推銷理財產品和基金股票的電話打過來。
這不禁讓姜望以為自己在做夢，於是他偷偷拿著銀行卡去買了套房子。
雖然期間他的行為很可疑像小偷，但他順順利利的籤合同掏錢刷卡辦了房產證，售樓部的工作人員尤其是他的接待員瞬間看他很順眼。
紅通通的小本子拿在手裡，姜望總算感覺真實了不少。
等母親打電話過來是，姜望下意識的改了口。
“我看錯了，是中了六十萬塊錢。”
儘管如此，母親也很驚喜，緊接著就勸他不要亂花錢，先買房，有房子可是相親市場裡的硬條件。
姜望對三句話不離相親的母親很無語，但他的經濟條件早就已經獨立，不願來大城市跟他一起生活的母親頂多用電話催催他，更多也沒有什麼了。
——
後來姜望辭掉了工作，開始學習一些自己突然感興趣的東西，他也在這些領域裡取得了不菲的成就，對國家的發展作出了很大的貢獻。
雖然成名以後不能再出國玩，但姜望本身也不是個喜歡出門到處跑的人，他一直待在國內，連同家人一起被國家妥善保護著，過上了平靜無波但又幸福安寧的生活。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