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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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的世人都已經深受咒靈所害,無論身家豪富貧窮，在沒有理性無法溝通的咒靈面前,被一視同仁,全都是獵物。
控制咒具異變的核心雖然到了五條悟手裡，可他找不到方法關閉核心，也不敢貿然去摧毀,擔心會起到反效果——據他對姜望的瞭解,這很有可能。
五條悟能做的，也只是連夜向世界各國告知這個訊息，讓他們儘早準備應對措施，減少咒靈造成的傷害。
有他這位霓虹咒術界的領袖出面通知，各國確認之後都開始了行動。
可年來霓虹銷往世界各地的咒具何其之多？一夜之間想全部銷燬何其困難？用在採購咒具上的花費都是一筆天文數字！
而這些咒具統統都是從姜望手下的工廠裡出來的,無論是淨化類的咒具還是祓除咒靈類的咒具，在夏油傑疑似背叛的如今,都已經不可信了,謹慎起見都必須銷燬。
這樣浩大的工程量,無論是哪個國家都無法壓縮在一夜之內完成,更別說一半的咒具已經發生了異變，銷燬咒具還要冒著被髮狂的咒靈襲擊的風險……
所以儘管每個國家都盡力的行動了,可災難仍然來臨了。
沒錯，就是災難,世界範圍的重大災難。
五條悟通知的晚了點,各國的應對譬如組織人手等也需要時間，許多安裝在人群聚集處的咒具催化的咒靈已經開始襲擊了。
不少人在睡夢中慘遭殺害,活著的人爆發的恐懼痛苦又被咒具收集催化咒靈，無解的迴圈開始了。
乙骨憂太認真的說：“因為我感覺到了！教祖大人身上的感覺，和裡香給我的感覺一樣，都是被愛著的！”
可他很快鼓起勇氣：“我，我相信您是大好人！”
狂信徒們會向姜望朝拜，一次朝拜結束後，姜望發現身上發生了一些變化——多了一種奇異的力量。
“如今世界上很多咒靈都是我一手放出來的，間接死在我手裡的人不計其數……無時無刻都有人在詛咒我不得好死，你怎麼會認為我是好人？”
從那晚起，有些沒來得及或者沒辦法拆除的咒具所在地成為了咒靈的巢穴、人類禁區，拆除了咒具的地方也因為人們的負面情緒不斷滋生新的咒靈；
而加入盤星教的普通人不斷搖身一變成為術師的現象也證實了夏油傑宣告的真實性，越來越多的人選擇成為盤星教唯一真神夏油傑的忠誠信徒——因為只有真心信仰教祖大人夏油傑的人，才能獲得擁有術式的機會。
作為締造了這一切災難的罪魁禍首，其他國家沒有為夏油傑遮掩的必要，五條悟也沒辦法再替姜望隱瞞。
他會發現願力，也就是信仰之力的效用其實是一個偶然的機會。
“大好人？”姜望聽到這個荒謬的形容詞，不由得想笑。
姜望聽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在天賦異稟的孩子眼裡，那些緊密纏繞著男人，漆黑粘稠無處不在的東西，無疑是深深喜歡著男人的，每時每刻都在吞吐著它們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愛意。
姜望先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後笑了起來。
用願力修補夏油傑的意識體沒有遇到任何困難，這反而讓姜望起了疑心，他開始懷疑，完成以後的夏油傑還是不是原來那個人，或者這是否根本就是一場騙局？
姜望多次實驗，確認這種力量的無害之後，他就小心的將這份力量送入了被他小心翼翼保護著的夏油傑意識體內。然後他看到，夏油傑那微弱的意識體稍微壯大了一點點。
“教祖大人，我想求您救救裡香！”
這些狂信徒已經不用姜望術式洗腦，或者說姜望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這樣近乎著魔的信仰他，但人心可用，只要他們願意為他辦事，他也不去深究。
乙骨憂太等得雙腿都站麻了，才看到姜望神色有了變化。
乙骨憂太頓時一驚，顯然沒想到這一茬。
於是，夏油傑被所有人憎惡著，活下來的人們認為，他就是罪惡的化身，是罪焰滔天的惡魔！
但在姜望堂而皇之的宣告他能給所有普通人帶來力量與長壽之後，很多人對他的印象驟變，人們提起他時不再充滿憤怒與恐懼，而是瘋狂的憧憬與朝拜——
乙骨憂太認出了他，現在恐怕沒人不認識夏油傑這張臉，更別說乙骨憂太之所以從仙台來到東京，就是奔著他來的。
那晚姜望跟五條悟分開後，就去佔領了盤星教本部，趕出去了一部分人，留下的都是願意跟隨他，輔佐他完成毀滅世界這個可怕願望的狂信徒。
姜望明白了，他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夏油傑活過來了！
擦去臉上的淚痕，如獲至寶的姜望便展開了蒐集全世界信仰的行動，而一切正如他所想，進行的非常順利。
“……什麼？”
甚至有擺爛的官方打不過就選擇加入，號召人們投入盤星教的麾下。
順利到，姜望有些迷茫的在街頭遊蕩。
一個攜帶著特級詛咒的孩子，名為乙骨憂太的少年。
姜望平靜的看著被朝他張牙舞爪的巨大異形牢牢保護著的男孩，男孩臉色有些蒼白，卻堅定的說：“是，我認為她就是裡香！”
“裡香出車禍死後，她就出現了……”乙骨憂太深深吸了口氣，“之前我很害怕她，她會傷害靠近我的人，可她也在……也在保護我。她一定就是裡香！”
“……你為什麼認為我會救她？這個詛咒很有潛質，你不怕我奪走她嗎？”姜望淡淡的問道。
“裡香很喜歡我，您身上那些黑漆漆的，也很喜歡您！”
夾在術師和咒靈之間的普通人們，他們是咒靈誕生的溫床，是術師必須保護的物件，但條件所限，很多國家只有少數一部分普通人能夠得到完善的保護，其他平民百姓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就這樣，姜望每天都能從世界各地獲得對盤星教祖，名為“夏油傑”之人的龐大願力，他用這些願力，一點一點的修補夏油傑那如同風中殘燭的意識。
越笑越大聲，可那笑聲聽起來卻是異常的蒼涼悽然。
覺醒術式的人也層出不窮，各種各樣的新奇術式遍地開花，一時間，世界彷彿重新回到了霓虹千年前的平安京咒術盛世。
然後，姜望遇到了一個人。
盤星教因此獲得了史無前例的擴大，教徒數量每天都在瘋狂增長新增的教徒們來自世界各地，哪怕對夏油傑懷有極高警戒的各國官方都明令禁止，哪怕也有不少人表示這又是夏油傑的陰謀謊言，也無法阻止盤星教教徒的增加。
“……你是說，這個詛咒，是你的未婚妻變的？”
擁有術式成為咒術師就能從咒靈的毒手中活下來，體質從此異於常人，生命更上一層樓，誰不想進化、成為咒術師呢？！
世人從這一夜起，徹底得知了咒靈——這一與人類共生、獵殺人類的可怕怪物存在,並將長久的處於咒靈的陰影之下。
乙骨憂太眼中，黑髮的男人俯視著他，那張莫名給人神聖而冷漠的俊美容顏上，異色雙瞳閃爍起惑人的光。
他驚訝的發現，那種奇異的力量更偏於正面，與咒力的陰晦截然不同，哪怕只有很微弱的一點，都讓他感受到了難得的寧靜，美好的想要落淚。
笑到最後，姜望已是淚流滿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姜望反覆喃喃著這句話，身上的咒力受情緒感染，越發膨脹洶湧，甚至引起了外界的變化。
即便有裡香為他抵擋，咒力掀起的狂風將乙骨憂太吹得不由自主的連連後退，但沒幾步他就撞上了什麼東西。
乙骨憂太扭頭一看，是一位個子很高的白髮男人，男人按住了他的肩膀，注視著姜望的方向。
不久後，姜望的咒力平靜下來，臉上的淚水也已乾涸，好像情緒也冷靜下來的他早已發現五條悟的到來，安靜的和五條悟無聲對視。
“悟，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良久的靜默後，姜望出聲了。
“如果是你自身不同的咒力來源的話，是。”五條悟向前走了一步，裡香立刻退到了乙骨憂太身後。
“只不過那時候我沒想到這一點，後來發現你的咒力不斷的莫名增長，我才懷疑是傑的緣故。不過這種事，我覺得不該告訴你。”
“因為愛也是一種詛咒嗎？”
五條悟沉默下來，有些艱難的點了點頭。
極端的情緒也會變成詛咒，可即便是他，也有些說不出口。
難道他要告訴姜望，你要小心傑，因為傑對你的愛已經變成他對你的詛咒了嗎？
這對祓除詛咒的咒術師來說，何其嘲諷啊？
“……我明白了。”
得到五條悟的答案，姜望顯得異常的平靜。
“悟，那個孩子的詛咒就交給你了，我現在恐怕沒時間幫他解除未婚妻的詛咒了。”
“你要做什麼？”五條悟有些不祥的預感。
“在告訴你之前，你需要答應我一件事。你先安頓好這孩子，再來盤星教找我。”說完姜望就很乾脆的離開了。
五條悟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
——
五條悟的預感成真了。
姜望找他是為了安頓後事，或者可以說，是處理之前姜望捅下的大簍子。
他幫姜望和各國政府牽線，姜望與各國立下束縛，保證以後不再做危害人類的事，會自行銷燬那些未能被拆除、一直在運作催生咒靈的咒具，提供安全的製造咒具的圖紙；作為交換，各國不得再阻撓盤星教教徒的擴張，針對夏油傑的各種通緝和負面宣傳也要撤除……
其中的零零總總不做贅述，在五條悟看來這些條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世人保持對“夏油傑”的信仰，其他姜望都在讓步。甚至連賜予忠誠信徒術式的必要咒靈真人，姜望都願意和各國簽下使用權，只為將夏油傑這個身份徹底洗白。
但這一切五條悟無法阻止，他只能看著姜望一步步的為夏油傑的甦醒計劃安排，沒有發聲的餘地。
因為在那兩人之間，他永遠沒有插足的餘地。
——
“傑，終於到這個時候了。”
“我等這一天也很久了……其實如果我早點離開就好了，可惜沒有如果。”
“我為你準備了一個全新的未來，等你醒來以後，一定可以過上幸福美好的人生吧？”
“我不太敢肯定，畢竟人生永遠不是一帆風順的，儘管我無比期待……可是還是算了吧。”
“抱歉，請原諒我沒有對你祝福，不是不想，只是……不能啊。”
“極端的愛與恨在這個世界都會變成詛咒，我們已經犯過一次錯，吃一塹長一智，總不能再犯了。”
“甦醒後的你應該不會記得我，這是一件好事，這樣你就不會再愛我了吧？”
“好了，話就說到這裡了，我也不拖延時間了，你睡得夠久了，該醒來了。”
姜望將自己連同詛咒一點一點的從夏油傑身體上剝離，漆黑的模糊人形逐漸出現在夏油傑身前的空地上。
看著夏油傑的意識體逐漸佔據了他讓出的身體，姜望滿足不已。
“傑，永別了，我再也不會愛你了。”
耀眼的紫色光芒下，沒有任何反抗的姜望任由自己被吞噬，咒力凝聚的人形眨眼間就被轟碎，消失的無影無蹤。
五條悟放下結印使用虛式的手，從口袋裡掏出墨鏡戴上，遮住自己通紅的眼眶。
旁邊躺在地上的夏油傑呼吸一沉，隨後悠悠轉醒。
他睜開了一雙紫色的眼眸，入眼的是陌生華麗的建築吊頂，轉頭一看，身邊不遠處是一條深深的溝壑，驚得他立刻坐了起來。
“悟？這是怎麼回事？你在這裡用術式了？！”
夏油傑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五條悟，立刻鎖定了犯罪嫌疑人。
“……啊。”
五條悟邁出腳步，走到夏油傑身邊。
“你睡了太久，我在這裡剛把詛咒幹掉。”
他僵硬的勾起嘴角，語調嘲諷：“太遜了吧傑，居然還會中詛咒……我替你幹了兩個月的活，接下來的兩個月，我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夏油傑不慎中詛咒昏睡兩個月，這是他們一致編造好的藉口，其他知情者也都立下了保密的束縛，不能說出真相。
“我中了詛咒？是被偷襲的，沒有一點印象……”夏油傑扶著頭有些疑惑，但還是相信了五條悟的話。
五條悟朝他伸出手，將他一把拽了起來：“好了別在這裡愣著了，還有一大堆工作等著你處理呢。”
“不是吧悟，我這才剛醒你就要我去幹活？”夏油傑不滿。
“欸，你的眼怎麼有點紅？”他忽然發現了五條悟的不對勁。
“還不都是你！我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而且最近麻煩事還特別多！”五條悟埋怨道。
“……好吧好吧，我來幫你就是了。”夏油傑只好舉手投降。
回去之後，夏油傑很快就陷入了工作狀態，五條悟確認，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兩個月前他們去咒具工廠之前。
而且，夏油傑也確實完全忘記了姜望的存在，同為知情者的家入硝子和木村薰也都立下束縛，徹底遺忘了姜望。
真是個……美滿的結局啊。
唯一記得姜望的五條悟看著走入正軌的世界，心裡平靜的感嘆。
這就是你所期望的吧，望？
——咒靈操術·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