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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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在的時候, 姜望的辦公室都是會將所有落地窗的擋板開啟的。
港口黑手黨的五棟大樓裡首領所屬的這棟樓最高，將擋板升上去之後，周圍沒有比樓本身更高的建築, 毫無遮蔽物，藍天白雲的美景近在眼前, 美麗的天空彷彿觸手可及。
太宰治的注意力一時間都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他跳下沙發走到窗邊，光潔明亮的玻璃沒有什麼存在感, 往下一瞥便是小到螞蟻般黑點的地面景物，難免令人有些頭暈目眩的恐懼之感。
不過太宰治向來膽大包天，小小年紀就做得出離家出走落水漂流的壯舉，區區高樓算得了什麼。
他倍感新鮮的仰頭看著蔚藍明淨的天空, 發出了孩童應有的驚呼感嘆“先生！從這裡看天好藍啊！”
“雲也好白！天空好漂亮！”
姜望慢慢的喝著杯中的紅茶, 享受自己工作之餘的休息時間，雖然他有些工作狂，但還是會注意勞逸結合的。
“等到黃昏, 夕陽出來的時候會更漂亮，而且日出的風景也很不錯。”
“真的嗎？！”太宰治回過頭來, 眼睛亮閃閃的，“我也想看夕陽和日出, 先生可不可以啊？”
太宰治頓時氣鼓鼓的瞪向他“為什麼不可以？！”
監控也一早處理好，不會拍下太宰治乘坐電梯的畫面。
太宰治自然不會不明白姜望的用意，想看姜望說的夕陽和日出是真的，可明天就要上學也是真的。
太宰治很少情緒外露的這樣明顯，哪怕撒嬌時肢體接觸也很少，好像想要親近人類卻又懼怕被驅趕的流浪貓咪，挺讓人心疼的。
姜望含笑點頭“晚上再讓悟帶你回去，還可以一起吃晚飯。太宰，你想吃什麼？可以點餐的。”
太宰治立刻邁開雙腿朝姜望撲了過來，姜望見狀，便張開雙手接住了他。
太宰治陡然抬起頭，眼睛一下子亮起光彩，似是求證一般緊緊注視著姜望。
“不過今天還是可以看到夕陽的。”
太宰治確實忘了。
“今天不可以。”
“……好吧。”太宰治情緒有些低落的低頭應道，腳步也有些沉重的從窗戶邊走了回來。
但是“上學而已, 我明天早起就行啦！”
“太宰，風景就在這裡不會跑，你想看什麼時候都可以過來，不用急於一時。”姜望出聲勸道。
“……”太宰治沉默了。
“當然可以。”姜望在太宰治期盼的目光中輕輕頷首，“你想看什麼時候都可以。”
五條悟朝他做了個鬼臉“今天週末，小鬼, 你忘了你明天還要上學嗎？”
“我可先跟你說, 明天我有事, 沒辦法送你上學，你要自己從這裡跑去學校嗎？”五條悟微微眯起了眼睛，一針見血的問道。
姜望派人送他上學這個選擇直接被排除，姜望並不希望他和港口黑手黨的牽扯太多。今天會同意五條悟帶他過來也是因為確實有一段時間沒和太宰治見面了，而且一路上五條悟陪同時也一直在對見過太宰治的人下精神暗示，還挑選時間特意避開了一些感官較為敏銳的異能者，譬如蘭堂。
“聽到可以留下就這麼開心嗎？”姜望忍俊不禁的輕輕拍著懷中孩子單薄的後背。
“那我——”
就在太宰治想說現在的時候，五條悟出聲打斷了他。
太宰治趴在姜望懷裡，用臉蹭了蹭姜望的胸膛，悶悶的應了一聲“嗯！”
“……抱歉，太宰。”
姜望沒想到他會回答，短暫的怔愣之後，心裡的歉意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我應該多考慮你的感受……”
即便有五條悟替他照顧太宰治，可是養育一個真正的小孩子不是隻需要給吃的給穿的就足夠了的簡單事情，大人的陪伴必不可少。而在太宰治眼中，五條悟的陪伴顯然不能取代姜望本人。
姜望抬手溫柔的撫摸著太宰治蓬鬆柔軟的頭髮，另一隻拍背的手也沒停下，那些言語之外的歉意和感情彷彿都從這些珍視的動作中傳達給了太宰治，而太宰治也完整的接收到了。
太宰治閉上了眼睛，因臉貼著姜望胸口而有些沉悶的聲音響了起來。
“沒關係哦……”
我知道你一直關心著我。
“我才不會生先生的氣，只要先生不是故意忘了我。”
“當然不會的。”姜望輕聲道。
——
翌日，首領辦公室裡昨天下午的溫情早已隨著太宰治的離開盡數褪去，冷靜強大、高深莫測毫無破綻的港口黑手黨首領才是姜望的日常狀態。
昨天說有事打回了太宰治看日出意圖的五條悟從暗網在橫濱的接頭人那裡，帶回了一個驚人的訊息。
隸屬英國國務機構的“鐘塔侍從”是由頂尖異能者組成的專屬於英國王室的騎士團，騎士們普遍擁有單人毀滅恐怖組織的強大實力，是守衛王室最堅固的壁壘。
就在不久之前，英國女王在大教堂加冕儀式結束後遭人刺殺，更有三名騎士悄無聲息的死在儀式進行期間！
所幸英國方面似乎提前得到了情報做了準備，被暗殺的女王是作為誘餌的替身，真正的女王平安無事。
但那三名鐘塔侍從成員的死是無法抹消的，他們那麼強大，卻死得悄無聲息，不由讓人對兇手的實力更加恐懼。
姜望捏著那張花了大價錢才買到的三名騎士死亡現場的照片，照片上是三個身穿儀仗兵服飾的男人躺在地上，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沒亂，更沒有血跡，閉著眼睛，彷彿只是在睡覺。
“……暗殺王？”
世界上有這份閒情、殺人現場能做到這麼幹淨的超越者，似乎也只有法國那位近來屢屢犯案的暗殺王，操控重力的超越者——保爾·魏爾倫了。
異能大戰還是三年前的事，結束的並不久遠，甚至還很短暫，為了避免好不容易平息的戰火重燃，各國的超越者們有一個算一個的都保持沉寂，安分度日。
因此，能悄無聲息的輕易殺死三位強大的鐘塔侍從，讓他們根本沒有反抗機會的超越者，也只有法國那位不知道出了什麼毛病，近年來突然開始製造各種大新聞，精通暗殺的暗殺王了。
那是人類創造的“奇蹟”，被僭越的凡人囚於人之軀、在人間行走的“神明”。
見姜望一直盯著那張照片，早就看過了的五條悟有些不滿的把頭湊過來“有什麼好看的，我也能做得到！”
姜望不由失笑“嗯，悟是無所不能的最強。不過，這可不是攀比的時候啊。”
他放下了手裡的照片，講起了因魏爾倫的“暗殺王”外號而勾起的過往的回憶。
“說起暗殺王，倒是讓我想了起來……”
“那時候的我應該是十五歲，剛進研究所不久，才做出第二個成果，研究所的安保系統就突然升級了。我還在研究所裡第一次見到了兩位超越者。”
姜望臉上露出了一些懷念的愁緒，又很快釋然。
“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歐洲那位‘暗殺王’又作案了。”
“因為他，全國所有的重要研究所以及軍政重地都加強了警戒措施，因為這個人最喜歡挑戰高難度，刺殺不可能暗殺之人……”
“雖然後來他也沒來，似乎因為我國行事低調的作風，他不屑過來，也或許是來了但被打跑了……總之，你實在不用擺出那副現在就想幹掉他的表情，我沒被他傷害過，悟。”
姜望說著說著，只好哭笑不得去掰開五條悟用了大力氣攥緊的拳頭。
五條悟的俊臉面無表情，璀璨的蒼天之瞳更是宛若結了冰，聲音森然“中原中也就在橫濱，他遲早會來的。”
所以必定他和魏爾倫之間必有一戰——不論是阻止魏爾倫日後和中原中也打起來，還是單純為了阻止姜望被魏爾倫刺殺。
姜望立刻感應到了五條悟的強烈情緒，不由更是無奈。
“悟，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可不是重要到能成為被魏爾倫選中暗殺的大人物，港口黑手黨就算統一橫濱，出了橫濱在全世界也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勢力而已……而且，你什麼時候找到中原中也了？”
五條悟執拗的盯著姜望“望很重要！”
“……”
“非常重要！”五條悟認真的又強調了一遍。
姜望無奈扶額“我不記得什麼時候給了你這樣的錯覺啊，悟……”
五條悟目光灼灼，似乎又要反駁姜望對自己的輕視，姜望只好連忙轉移話題“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所以說，中原中也是怎麼回事？”
“你什麼時候查到的？”
五條悟這才放過他，攥緊的拳頭也順利被姜望解開了。
幸好，以他的身體強度，並沒有那麼輕易的就被自己傷到，手掌心只是留下了幾道指甲的白印。
“一個星期前吧。”
在姜望微微睜大眼睛的注視下，五條悟挑了挑眉，道“你只給了我一個名字，就讓我找遍了霓虹全國叫‘中原中也’的人。一開始我是朝成年人異能者的方向找的，找不到才擴大範圍，然後發現橫濱有個和一個早已死去的‘中原中也’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驀然回首在眼前’，誰知道原來要找的那個人就在咱們眼皮底下呢？”
“而且那個孩子名字也是‘中原中也’，擁有操控重力的異能力，整天跟擂缽街那群孩子們混在一起……我觀察了一段時間才確認他就是要找的那個人，據說他是在四年前，也就是擂缽街爆炸之後，被那群孩子撿到的。”五條悟攤了攤手。
“擂缽街的孩子們……是‘羊’嗎？”姜望思索道。
“沒錯，那個中原中也現在已經混成‘頭羊’了哦。”五條悟壞笑著說道。
“好好說話，別陰陽怪氣的。”姜望看了他一眼。
擂缽街的未成年自衛組織“羊”，雖然還是小打小鬧，但以姜望對橫濱的圖謀和掌控力，還是略有耳聞的。
只不過因為威脅不大，被姜望排到了很靠後的位置。
但現在，需要將其提到前面來了。
姜望垂眸“找機會，見一見那個孩子吧。”
無論是將危險抹殺在源頭，還是化為己有，都需要姜望親自見過對方，才能定奪。
“得令！”
明白姜望心思的五條悟嬉笑著點頭。
明明是不同的表情，但他們內在的冷酷，卻出奇的一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