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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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山是食堂專門負責為首領送餐的人員, 他很年輕，才二十出頭, 在外邊也是剛步入社會的年紀, 但他已經在港口黑手黨裡待了八年的老人了。
他經常上來送餐，總是會陪伴在姜望左右的五條悟自然就和他有了交情。
橫山大約是十四歲，也就是跟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樣大的年齡時失去了爺爺, 這個辛苦撫養他長大的唯一的親人。他和爺爺的生活本來就不好，爺爺走後, 他在走投無路之際，還算幸運的在鄰居大叔的幫助下加入了港口黑手黨。
由於自幼失怙，橫山打小就機靈，很會看人眼色, 進入港口黑手黨後靠著這份本事勉強活了下來。但那位領他進門的鄰居大叔, 在他十六歲時就因為一場和其他勢力的衝突失去了性命。
橫山平時多受那位大叔的照顧，大叔死後, 他就主動攬下了照顧大叔年僅八歲的兒子的職責, 自此兄弟兩人在橫濱相依為命。
雖然生活的很辛苦，但橫山還是認為自己蠻幸運的，這個少年人對未來的態度挺樂觀, 只要活下去應該就會越來越好的吧？
他抱著這樣的期盼，於是三年前姜望入主港口黑手黨，為港口黑手黨帶來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橫山的生活也真的如期盼中那樣越來越好, 他能將弟弟送去上學了，甚至連他自己也可以重新去讀書了。
橫山對帶來這一切改變的新首領無疑是非常感激的, 他就如港口黑手黨裡的很多人一樣深深崇拜著如神明般的首領。
有幸能經常來到頂樓送餐的橫山比其他崇拜者多了很多機會見到首領, 而比起其他人幻想中翻雲覆雨無所不能的首領, 橫山卻總是會看到日以繼夜伏案工作的首領。
他很少看到首領休息的樣子，更多的時候是五條先生過去打斷工作中的首領，提醒首領該吃飯了。
“悟，你去看看橫山。”
殺人者人恆殺之，仗著異能強大製造過數起駭人聽聞兇案的暗殺王也在窮鄉僻壤的橫濱折戟，品嚐到了曾經被他殺死的人的感覺。
屬於橫山的臉皮則被完整小心的放在遠處的桌上，地上那攤血肉模糊的人形旁邊就是被隨意扔著的人皮，毋庸置疑，這就是魏爾倫和他的東西了。
他疏忽了，或者說他下意識忽略了橫山。
“沒關係。”哪怕發生什麼意外，姜望也能隨時將五條悟召喚到自己身邊。
五條悟聞言，先是起身走到桌邊將血淋淋的手術刀放下，抽出紙巾擦了擦滿手的猩紅，然後問了一聲：“沒關係嗎？”
得到彙報的姜望應了一聲，掛掉了內線電話。
他過了很久才恍然明白，原來他們越來越好的生活，其實都是建立在首領如此辛苦的工作之上。
神明般偉大的首領居然也抽出時間鼓勵了他，讚揚並肯定了他的上進心，支援他去踐行自己的夢想！
橫山喜出望外，倍感驚喜之餘，他也很有行動力的開始執行，這個月已經是他在港口黑手黨待得最後一段時間了，過完這個月，他就要全副身心的投入到學習當中去了。
親自操刀的五條悟動作不太熟練，不僅搞得場面非常血腥，連他自己頭髮上身上都濺上了血跡，狼狽而可怕。
於是，已經覺得如今的生活很好，食堂的工作比過往輕鬆，甘於現狀的橫山突然萌生出要去讀書，要去學習更多的知識，成為能夠為總是忙於工作幾乎沒有閒暇的首領分憂的夢想。
咬餌上鉤的魏爾倫除了直接突襲，悄無聲息的潛入可能性更高，而為他送餐經常有機會出入頂樓的橫山，或者說代替橫山職責的任何人都有極大的可能被魏爾倫選中，慘遭毒手。
櫻田進也是一名稀有的治療系異能者，他的異能堪堪將一腳踏入鬼門關的橫山拽了回來，但後續的治療他無能為力，需要靠現代醫學手段了。
現在橫山那邊最要緊，姜望只希望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在他的身後，是一副鮮血淋漓、宛若地獄般的猩紅畫卷。
魏爾倫還喘氣呢。
五條先生其實脾氣很好，是個很隨和沒有架子的人，跟他這樣的小人物也能聊起來。有次他提到了自己的想法，五條先生不僅沒有嘲笑他自不量力，還鼓勵他去讀書，甚至還向首領說了他的事情。
但好在魏爾倫還是在他這個新手手下活了下來，儘管樣子瘮人，生命跡象還挺明顯的。這不禁讓五條悟有些好奇，到底是魏爾倫這個人造人體質特殊，還是說超越者都一樣？
他腦中這個可怕的念頭止於姜望出聲。
終日打雁，終被雁啄。
然而誰也想不到的飛來橫禍差點要了他的性命，姜望派出的人找到他時，被殘忍扒掉整張臉皮丟棄在通風管道里的橫山已經奄奄一息。
即便暫時無法使用異能力，超越者的生命力也比普通人更加頑強。
可姜望為了自己的目的，選擇放棄了橫山——或許可以用上位者必要的抉擇來為自己開脫，但姜望心中仍然有愧。
他無法成為真正的上位者，被放棄的那個人也是一個鮮活的、未來有著無數可能的生命啊。
五條悟便應下，而後小心拿起桌上橫山的那張臉皮，抬腳走了出去。
一走出辦公室，他滿身是血的模樣就嚇到了門外從沒見他這麼狼狽的守衛們。
不過沒等守衛們詢問，五條悟直接道：“襲擊者已經解決，這些都是他的血。”
“我現在要下去，你們守好這裡。沒有首領傳喚，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是！”守衛們渾身一震，各個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電梯門開了又關，五條悟離開了。
辦公室內，姜望緩步走到只剩個人形的魏爾倫身旁，居高臨下的看著那雙失焦的，與中原中也有些相似的眼睛。
“悟並沒有切斷你的聲帶。魏爾倫，現在，你可以說明你的來意了。”
那雙嵌在血肉上的眼球瘮人的轉了轉，姜望無動於衷，緊接著血肉模糊的人形突然抬起了上半身，被姜望面無表情的抬起一腳重重踩了回去！
“我很好奇……”魏爾倫吐字有些艱難，“那個傢伙，為什麼所有人，都把他，當成、人？”
“他明明，是你的——唔！”
姜望腳下一重，將魏爾倫的未盡之語都逼回了他的喉嚨裡。
“你想說的只有這個嗎？”
姜望不意外魏爾倫察覺了五條悟的真實身份，五條悟或許可以瞞過其他超越者，但很難瞞過本身就是人造人的魏爾倫。
中原中也雖然身世和魏爾倫一樣，但他不像魏爾倫那樣“完美”，再加上先入為主的因素，因此頂多只會在平時更親近五條悟一些。
“是你——是你的洗腦！包括中也，都被你……”
姜望沒有也懶得辯解，只是道：“所以你是來搶中也的？”
“我要帶走中也！”魏爾倫的聲音陡然激動了起來，“他是我的弟弟……不應該被人類當做工具，不能和我一樣……我要帶他走，讓他過平靜的生活……”
“那和他現在的生活有什麼區別？”
“你一定會利用他！你知道他的身世！你怎麼會放過他？！”魏爾倫從研究員n那裡審問出了一切，包括姜望帶著五條悟徹底搗毀了實驗室的經過。
“……呵，原來，你是來‘救’中也的？”
“沒錯！”
“你所謂的‘救’，就是在他過著平靜生活的時候，殺掉他身邊所有和他有聯
系的人，斬斷他在這裡的一切羈絆。然後，再帶他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過平靜的生活？”
魏爾倫沒有聽出姜望嘲諷的語氣，他直接應了：“對，就是這樣！”
魏爾倫真是這麼想的。
“……”
姜望抬起腳，眼神已經冷漠的猶如在看一個死物。
“看來你天生的缺憾是腦子有問題，你的思考方式與正常人截然不同。”
“簡直無可救藥。”
姜望完全失去了和他繼續交流的**。
魏爾倫心中疑惑又充滿憎恨，他已經認定是姜望欺騙了他的弟弟，但心裡也不明白，為什麼那個白髮的男人明明是姜望的異能力，是異類，可所有人都把那個男人當成人來看待？
為什麼他就只能被當做兵器來使用……
“殺了你太過可惜，而且也不知道你死後特異點是否會脫離軀體的束縛被釋放出來……”
姜望的語調漠然而平靜，他那高高在上、完全不把魏爾倫當成同類看待，與魏爾倫記憶裡那個創造他的“牧神”一樣可惡的態度徹底激起了魏爾倫的怒火！
魏爾倫拼命的想挪動身體，可他眼下的狀態顯然不支援他這麼做，哪怕魏爾倫拼盡全力，也只是朝姜望的方向挪動了幾厘米，還在地上留下了猙獰的血痕。
“既然你將中也視為弟弟，那麼身為兄長，為弟弟付出也是應當的吧？”
姜望輕描淡寫的宣判了魏爾倫今後的命運。
“中也天生的缺憾就是有失控的風險，他至今都無法完美掌控自身的力量，只能戴著枷鎖生活。魏爾倫，多謝你自己送上門，有了你的幫助，相信距離中也徹底擺脫枷鎖恢復自由的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你說什麼？！”
內線電話響了起來，姜望無視魏爾倫的怒吼，直接接起了電話。
是五條悟。
“是嗎，橫山已經脫離危險期了……很好，多謝你，悟。”
“等他醒後，我得親口對他說聲抱歉。”
“嗯，你先回來吧。”
放下電話，姜望看向還在掙扎的魏爾倫的眼神無比冰冷。
“今後，你就在實驗室裡度過餘生吧，魏爾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