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賀嵐沒有阻止她， 而是神色複雜的看著她離開，一直到身後傳來宋思音的聲音：“賀嵐，你沒事吧？”
她收回視線， 回頭看向音音， 笑著回道：“我沒事。”
宋思音走過來， 說：“兩個同事跟著王中天去醫院了。”
“嗯，我還在停職檢視期間， 不能在警局待太久，你好好工作。”
宋思音不捨得她離開， 但也知道現在以大局為重。
賀嵐走出警局， 一上車， 就掏出手機給周彤打電話。
接通後， 她直接開口：“怎麼樣？”
周彤一邊在電腦前調控， 一邊握著手機， “賀嵐， 我這可是在冒很大的險，如果慕雲珠真的沒問題， 那在她車裡裝監聽， 我就是盜用警備資源謀私，是要受處分的。”
“不相信我？”
“你為什麼喜歡賀嵐？我以為你會喜歡嬌小可人的軟萌妹子呢。”
宋思音翻了個白眼，“我也看上不你這樣的。”
一個‘無可奉告’讓宋思音的心七上八下的，也不準備熬夜了，十點多就回家了。
“我有個預感，非常糟糕，賀嵐要面對的真相也許是她無法承受的，到時候，記得撐住她。”
“知道了。”
她不可能一直待在家裡等音音幫她查資料，她也不喜歡被動等待，二十年前的綁架案，凌天集團的洗黑錢案件，既然跟她扯上關係了，她就不會坐以待斃。
賀嵐開啟門，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人，也是一愣，“音音？你們今天不通宵加班？”
她猛地看向聲音來處，就見周彤靠著陽臺，手裡端著一杯咖啡，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別這樣看我，我對你這型別不來電，是賀嵐叮囑我，讓我照看你的。”
到了家，賀嵐還沒回來，宋思音坐在沙發上等著她。
她嚇了一跳，趕緊左右觀察一下，周彤怎麼敢在警局說這種事？
周彤倒是一臉無所謂，走過來，靠在她身邊的陽臺上，“放心，沒人的。”
十一點半，有門鎖開門的聲音。
周彤飛快地在電腦上敲著。
“可惜啊。”周彤看向她，“那場綁架毀了她，她從天真爛漫的小公主，變成了被惡毒父親和惡毒繼母傷害的灰姑娘，我一直想等自己變強了，當她的騎士，保護她，結果灰姑娘自己變成了騎士，她不需要別人保護了。”
“無可奉告！”
“祝你們好運。”
掛了電話，賀嵐戴上藍芽耳機，耳機裡傳來沙沙的聲音，然後就是離合油門的聲音，這是慕雲珠車裡的聲音。
等東西搞定之後，賀嵐就準備掛電話，剛拿離耳朵幾厘米，她又強調了一句，“你們都在警局，幫我提醒她吃東西。”
既然警局那邊，她暫時沒辦法插手，那就從慕雲珠入手。
“那是你不知道賀嵐小時候也是一枚軟萌妹子啊，像公主一樣穿著蓬蓬裙，頭上戴著公主王冠，笑起來露出兩個酒窩，我那個心喲都要酥了。”
“不管她會面臨什麼樣的真相，不用你提醒，我永遠都會站在她身邊！”
“別吹冷風，容易感冒。”
“別給自己戴高帽了，把監聽頻道發給我，慕雲珠這邊，我來盯著。”
“別說，她現在已經很忙了。”手扶著方向盤， 她看向遠處的警局門口， “為了我，她已經做了很多了。”
賀嵐的過去，她這輩子都沒辦法參與進去，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這倒是， 畫像這麼折磨人的工作，她一聲苦都沒喊，加班也是第一個往上衝，看不出來啊，剛畢業就有這韌性，有點我當年的影子。”
“我……去墓園看我媽媽去了。”
宋思音看著周彤一臉懷念的表情，心裡一股醋意湧上心頭。
宋思音畫完最後一個張畫像，眼前已經開始出現重影了，她起身走到洗手間，洗了把臉，然後走到陽臺吹冷風。
宋思音忍不住問：“周彤，你是不是查到什麼線索了，跟賀嵐有關？”
周彤哼了一聲，“我要是不信你，我能這樣幫你？話說，真的不告訴宋思音？”
周彤突然開口：“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賀嵐嗎？”
“ok。”
確定能聽得很清晰之後，她收起手機，發動車子離開當前位置。
她抬頭看向門口。
晚上。
她推開周彤的手，“別拐彎抹角，說清楚。”
周彤拍了拍她的肩膀，“果然沒看錯你，宋思音你才不是小白兔，你就是個牙還沒長齊的小獵犬。”
“你是不是想提醒我什麼？”
“周彤他們還在加班，我的任務暫時告一段落，現在就是隨時待命，姐姐你去那裡了？怎麼這麼晚回來？”
周彤往辦公室悠閒地走去，舉高咖啡，背對著她搖了搖。
賀嵐沒有看著宋思音的眼睛說，因為這句話是假話，事實上，她一直跟著慕雲珠，想要查到線索，結果一整天，慕雲珠就是醫院和家兩頭走。
晚上開車回去的時候，還接了幾通病人的來訪電話，其中一通電話是一位女性打的，對方諮詢了幾句就走了。
可是那個女人的聲音讓賀嵐很不舒服，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又夾雜著陌生感，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她媽媽。
一個她午夜夢迴都不敢去做夢的人，因為她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如果她沒有好心去扶那個孕婦，媽媽就不會死。甚至最後連遺體都沒能找到，只能立衣冠冢來聊以□□。
她其實在某種意義上，是幫兇！
因為，她早就看到孕婦是假的，因為她的假肚子露出來了，可她還是跑了過去，是為了好奇她為什麼裝孕婦？還是別的什麼？
她已經不太記得自己當時的想法了。
這件事，一直隱藏在她內心深處，即便是對慕雲珠，她也從未透露過，這份愧疚一直折磨著她，讓她日夜難安。
一聽到去墓園，宋思音立刻擔心地上前，握住她的手，發現冰涼的時候，直接伸出雙手幫賀嵐取暖，“怎麼這麼晚去？下次再想去，帶我一起吧，我也想去祭拜一下阿姨。”
“醜媳婦見公婆嗎？”
宋思音大方反問：“對啊，不行嗎？”
賀嵐看著眼前的音音，她伸手輕撫她的臉頰。
敢愛敢恨，從來不隱藏自己喜惡，這樣光明磊落的性格，好像就是她動心的開始。
自己是藏在黑暗中，伺機報仇的暗黑者，而宋思音，是活在光明中，充滿愛和希望的光明者，她有著她豔羨的一切。
她渴望音音，亦如她渴望光明。
“好，下次我帶你一起去。我媽最喜歡可愛的女孩了，她一定會喜歡你的。”
“那你吃東西了嗎？”
這麼晚，去墓地，心情一定不好，她其實是怕賀嵐根本就沒吃晚飯。
“還沒吃。”
“我就知道，你等著，我去做點宵夜給你吃。”
宋思音剛轉身，就被賀嵐從後面抱住了，“音音。”
“姐姐，怎麼了？”
賀嵐問：“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個壞人，做了無法原諒的事，你會失望嗎？”
宋思音剛要回答，手機響了，兩人都是一驚，她掏出手機，看到來單是周彤，急忙接起來，“喂？”
“賀嵐在你身邊嗎？”
宋思音抬眸，跟賀嵐目光對上，賀嵐開口：“我在，怎麼了？”
周彤開口：“醫院那邊說王中天可以接受問詢了，同事正在錄口供，二十年前的綁架案真相很快就要揭曉了。壓了你二十年的大山馬上就要挪開了，賀嵐！”
賀嵐握住宋思音的手腕，把手機拉向自己，問：“我能在現場嗎？”
“可以，你們來醫院。”
掛了電話，宋思音跟賀嵐相視一望，隨即收拾東西出門。
兩人一路開車趕到醫院，病房外站著幾個警察。
病房門開了，周彤從裡面出來，看到兩人，她眼神閃爍了一下，“你們來得好快！”
賀嵐開口：“我要看口供，我現在不是法醫，而是二十年前的綁架案的受害者家屬！”
周彤看著伸出手的賀嵐，表情複雜，她抿了抿唇，怎麼都沒辦法把手裡的口供筆錄交出去。
賀嵐再次開口：“周彤？”
“賀嵐，你可以知道真相，但你做好接受真相的準備了嗎？”
她一臉平靜地看著周彤，“我已經做了十八年的準備。”
周彤拿出口供，一字一句地說道：“俱嫌犯王中天供認，二十年前的綁架案，他是受人指使，而指使他的人正是楊天成。”
“這是王中天的口供。”
周彤說著就把口供記錄單遞給她，然後跟身邊的人下命令，“立刻以涉嫌綁架為名提審楊天成……”
賀嵐已經聽不到其他聲音了，她的目光落在口供上，這就是折磨了她二十年的真相，終於被揭開了嗎？
不是猜測，不是臆想，而是真切的事實。
口供記錄單明明很輕，可她的手卻在顫，哪怕之前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猜測，可此刻證據擺在面前，卻彷彿拿著的不是一張紙，而是重萬斤的鐵。
她的親生父親居然真的狠心害死了她的媽媽！
這個禽獸，豬狗不如的餓狼！
賀嵐眼底一片晦暗，指尖死死的掐著手掌，渾身忍不住發抖，彷彿在暴怒的邊緣徘徊。
突然一隻手按在了她背上，她表情微怔，宋思音已經站在她身邊，和她肩膀挨著肩膀，什麼都沒說，她用手按著姐姐背，給她力量。
賀嵐扭頭看向她，無聲地說句謝謝。
她閉上眼深呼吸一口，幾秒後再緩緩睜開，然後翻開了口供。
映入眼簾的第一句就是：楊天成是我遠方表哥，我，聽說他找了個有錢的老婆，我就去投奔找個活幹，後來成了他家的司機……
本來幹司機也還行，直到後來經常聽到他們夫妻吵架，楊天成有一天突然找到我，說給我一百萬，讓我找人幫他綁架賀柔，原因是賀柔要跟他離婚，一旦離婚，他將一無所有，所以他要趁機要一筆錢去國外，一旦事成會再給我五百萬。
我本來不願意，但楊天成威脅我，不答應就會把我開貨車肇事逃逸的事說出去，我不得不答應。
我們計劃了很久，最後把綁架定在賀柔帶著女兒去遊樂場的路上，我花了五十萬，找了四個人一起幫忙，其中一個女人假裝孕婦，引起母女倆注意，最後成功綁架了她們母女。
把人綁了後，我們按照計劃勒索贖金一個億，沒想到楊天成卻突然變卦，根本不給贖金，還讓我們把賀柔殺了，找個機會放了他女兒。
當時我被賀柔看到了臉，根本就騎虎難下，我們僵持了三天，正好夜裡賀柔偷偷解開了繩子想逃跑，我一時衝動捅了她一刀，後來我慌的不行給楊天成打電話，他又帶了幾個人過來，給了我一百萬讓我出國去避避風頭，後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賀嵐手裡的筆錄滑落，掉在地上。
後來他們說媽媽死了，把渾身是血的媽媽抬了出去，她哭的撕心裂肺的喊著媽媽，卻沒能留住她最親的人。她一個人被關在黑暗的倉庫裡一夜，直到後來趕到的警察救了她……
“賀嵐？”
宋思音擔心地看著她，筆錄她也看到了，不得不說，連她這個旁觀者都被震驚到了，萬萬沒想到真相會是楊天成自導自演的綁架。
一個窮小子娶了白富美，最後殺妻騙公司，帶著小三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原配的孩子卻二十年都活在極重的心理疾病的影響下。
怎麼有人可以壞到這麼喪心病狂的程度？
賀嵐突然朝病房門口衝去。
“賀嵐！”
“姐姐！”
兩人同時衝過去把人拉住，周彤按住她肩膀，“別衝動！”
賀嵐聲音繃得緊緊的，“我要問清楚，我要知道楊天成那個畜生是怎麼殺了我媽的！”
“別問了，王中天的毒癮犯了，他現在說的話也不能全信，我們需要求證，賀嵐，如果真的是楊天成，我答應你，一定會為阿姨討回公道！”
宋思音拉住她胳膊，急忙開口：“是啊，姐姐，他的話是不能全信的，他不是說還有四個幫手嗎？我們把所有證人都找出來再說。”
賀嵐突然推開兩人，快步往外走。
宋思音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她一路追到洗手間，推開門，就看到賀嵐用涼水洗臉，嘴裡一直喃喃：“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她走過去，從後面抱住她，“姐姐，你別這樣，我擔心。”
慕雲珠說姐姐有嚴重的心理疾病，她真的怕在這件事的刺激下，姐姐會做出什麼傻事。
爸爸殺了媽媽……
這種事，她連想都覺得很窒息，卻切實發生在她愛的人身上。她想幫賀嵐，卻發現自己這麼無力，她什麼都做不了。
賀嵐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嗤笑一聲，喃喃道：“是楊天成那個禽獸為了錢殺了我媽！”
“這不是你的錯，你別傷害自己。”
“怎麼會跟我沒關係？我身上流著楊天成的血，我流著殺人兇手的血，那我是什麼？”
“我是什麼？！”
賀嵐突然一手打到臺上的洗手液，藍色的液體灑了一地。
宋思音被她嚇了一跳，然後緩過來，急忙按住她胳膊，“賀嵐，清醒一點，就算楊天成真的是兇手，也跟你無關！他是他，你是你，即便你們流著同樣的血，你們也是獨立的個體！”
賀嵐一把推開她，紅著眼睛，衝她大喊：“為什麼你不怕我？為什麼還要待在我身邊？”
大腦嗡嗡作響，賀嵐感覺她一直壓抑著不讓爆發的情緒即將爆開，她已經快到極限了。
從別人嘴裡聽到母親是被父親害死，她連最後一點自欺欺人都做不了了，她的人生就是個笑話。
宋思音哭著說：“因為我愛你。”
“你愛我，可你知不知道我騙了你很多事；我媽也愛他，可她知不知道她最後會死在她愛的男人身上……呵呵……”
賀嵐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她扶著洗手檯，眼神越來越瘋狂。
眼見賀嵐的情緒和眼神都不對勁了，宋思音急忙想用自己看的那些心理調節的書安撫賀嵐，可想了半天，根本不知道從哪裡入手！
最後直接豁出去了，索性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你跟楊天成不一樣的，姐姐，我愛你，我相信你也愛我。我不管你騙了我什麼事，只要你愛我，那你騙我一輩子都行，我願意讓你騙。”
她努力露出笑容，可眼淚卻控制不住地落下，“我只求你別推開我，讓我陪你一起面對好不好？”
賀嵐身體一震，發紅的眼睛望著宋思音，萬般情緒，到最後只化作了一句顫唞卻飽滿愛意的問句。
“怎麼……這麼傻？”
沒看到她在發瘋嗎？
沒看到她此刻如此醜陋的面容嗎？
宋思音見她慢慢冷靜下來了，衝上去死死抱住她。
“傻就傻，反正你別想推開我。”
“可我會傷害你。”
“你沒有！你從來沒傷害過我，姐姐，在你怕傷害我的念頭浮現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有多愛我，我知道你不會捨得傷害我的。”
賀嵐捧起她的臉，兩人望著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淚，還有眼眸裡的愛。
宋思音開口：“我們過去吧，不管真相是什麼樣的，我都陪著你，好不好？”
“不怕跟我在一起惹人非議，不怕出櫃，不怕家人反對，現在都不怕我身上流著殺人犯的血，音音，你到底怕什麼？”
賀嵐低聲問她，臉上露出抹苦澀又無奈的笑。
宋思音望著她，目光堅定又深情，“我怕你不愛我了，怕你什麼事都一個人承受，更怕有一天，你會鬆開我的手。姐姐，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未來不管發生什麼事，讓我陪你一起面對，別丟下我。”
賀嵐伸手幫她擦掉眼淚，“好。”
宋思音握住她的手，滿眼激動，她伸出手，“我們拉勾。”
勾起小指，伸向賀嵐。
賀嵐盯著她的小拇指，也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指。
就在兩人要拉勾的時候，周彤跑了過來，一臉焦急，“糟了！”
兩人趕緊收回手，看向她，“怎麼了？”
“一直在暗中監視楊天成的人說，今晚楊天成夫妻不在別墅，他們今天受邀參加一個國際公益活動，要住一晚，明早上還要參加一個研討會。”
賀嵐問：“不能直接過去抓人嗎？”
“不行，這個活動很大，各國記者都到了，好像還到了幾個很有名的人物，一旦發生任何事都是很大的外交事件，我們承擔不起責任。”
宋思音開口：“那就守在活動外面，等明天結束，再抓啊！反正他們也跑不了。”
周彤摸摸下巴，“多年辦案的經驗告訴我，不能拖，拖得越久，越可能有變數！”
賀嵐眼睛一眯，“有可能，哪個公益活動？”
“好像是什麼川崎病公益救助活動。”
賀嵐瞭然，掏出手機給藍栩打電話，沒一會電話通了，她直接開口問：“你姑姑是不是川崎病公益救助活動的發起人之一？”
“是啊，怎麼了？”
賀嵐停頓了一下，給兩人各一個眼神，三人快步往外走，“我需要你姑姑幫個忙，非常重要。”
三人上車，趕往公益組織中心。
到了目的地，遠處是一個招待外賓和開大型會議的酒店，此刻，他們只能在百米外停著，再靠近就布控了安防。
一個工作人員已經等著了，給了兩張出入牌，“很抱歉，這已經是藍總能給的極限了，裡面審查很嚴格，請不要帶任何有攻擊性的武器和錄影錄音的東西進去，不然被抓了，藍總那邊很難辦。”
賀嵐開口：“我們知道了。”
兩個牌子，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賀嵐道：“讓音音陪我進去吧！你在外面守著，別讓他們跑了！”
周彤反駁道：“她這個小身板進去有什麼用，我進去才有用啊。”
“誰說我沒用了？”宋思音急忙扭頭看向賀嵐，“姐姐，我陪你！”
“周彤，你這麼幫我我很感激，可這畢竟是擅自行動，”賀嵐話說的隱晦，言下之意是在裡面出了事她和宋思音兜著，她還有轉圜的餘地。
周彤明白了她的意思，無奈的嘆了口氣，沒再堅持，叮囑道：“那你們小心點，我在外面守著，有情況立刻跟我聯絡。”
“知道了。”
分好牌子，兩人跟著工作人員往酒店走去。
進入酒店，裡面人很多，工作人員帶著兩人來到藍栩姑姑藍晴跟前。
看到藍晴，宋思音驚得微微張嘴，跟藍栩好像啊，不愧是姑侄！
藍栩的冷，就是冰山美人，讓人只想遠觀而不敢造次，但她姑姑就不一樣了，冰冷中透著知性女人魅力，那是一個成熟女性獨有的魅力，冷而豔。
藍晴看到她們，摘下藍芽耳機，淡淡一笑，“賀嵐，好久不見了。”
賀嵐恭敬地打招呼：“藍姑姑，您好。”
“嗯。”藍晴目光轉向宋思音，多了一絲打量，片刻後，她收回視線，“你和藍栩真不愧是朋友，喜好都這麼特別。”
宋思音脊背挺直，明明對方一直帶著笑意，語氣也很溫和，但她就是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她是我女朋友，我們已經見過家長了。”賀嵐不卑不亢地介紹她。
她立刻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您好，我叫宋思音。”
藍晴一時語塞，收回視線，她平靜地說：“藍栩讓我幫你找楊天成，又不讓驚動他，不過要讓你失望了，這次參加活動的人太多，很多人並不是直接邀請，而是跟著朋友來的，我們的邀請登記上並沒有楊天成夫妻，他應該是跟朋友一起來的，所以你只能自己去找他了，還有一個活動要開到凌晨一點，你們要找的人有可能參加那個活動，可以去門口等著。”
“好的，謝謝您。”
“這是一間房卡，很晚了，如果要休息，可以用。”
賀嵐接過房卡，“謝謝。”
“那個叫周韻的女人回來了，我在餐廳見到她跟藍栩還是糾纏不清，賀嵐，你和藍栩關係好，幫我好好提醒她，別一個坑摔兩次。她不聽她爸媽的，也不聽我的，也許會聽你的勸。”
“我記住了。”
“嗯。”藍晴滿意地點了下頭離開。
等人走了，宋思音才開口問：“姐姐，周韻是不是藍栩的前女友？”
這個名字，她好像在哪裡聽過。
賀嵐看著她：“音音，藍栩的事比較複雜，以後有機會我再跟你說，我們先忙正事。”
“好吧。”
“走。”
賀嵐拉著宋思音在酒店大廳找了一圈，就走向結束的最後一個活動。
兩人剛到門口，活動剛好結束，大門開了，裡面的人陸陸續續出來，兩人就站在角落盯著那裡。
他們不需要抓住楊天成，而是要確保楊天成還在這間酒店裡。
十幾分鍾時間，人群走完了。
還是沒看到楊天成夫妻。
宋思音問：“會不會就沒參加這個活動？凌天集團正在被調查，他們可能沒興趣參加活動呢？”
“有可能，去別的地方找找。”
兩人又找了幾個人群聚集的地方，都沒看到楊天成。
凌晨一點四十，兩人到了酒店房間。
賀嵐給周彤打電話，兩人商量著還能怎麼確定楊天成夫妻的位置，宋思音則是拿著活動介紹手冊，坐在床邊看。
賀嵐打完電話走過來，“在看什麼？”
“這個活動，參加的人都是各界大佬，怪不得弄得這麼嚴格。”
賀嵐隨意瞥了一眼，直接躺在床上。
宋思音回頭看她，“不找人了嗎？”
“先不找了，這場活動參加人數超過五百人，而且就像你說的那樣，人員複雜，警局承擔不起進來搜查的後果，她們部署在外面，等明天活動一結束，楊天成一冒頭，就進行抓捕。”
宋思音趴在她身邊，伸手摟住賀嵐，“姐姐，已經凌晨兩點了，睡一會吧。”
“我睡不著。”
“我知道，我不能說你的感受我一定能感同身受，但我知道你很痛苦。”她輕輕拍著姐姐的肩膀，像哄孩子一樣，“別為了不值得人傷了身體，閉上眼睛休息。”
賀嵐眼睛緊閉，死死咬住嘴唇。
宋思音看到她壓抑著痛苦，很心疼，卻也知道她現在說什麼都是徒勞，只好一直這樣拍著。
她也累得不行，可是看到姐姐在她的安撫下，真的慢慢睡過去了，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
清晨。
宋思音睜開眼睛，她枕在枕頭上，蓋著被子，不過身邊已經沒有了賀嵐的聲音。
她坐起來，看了一眼表，八點半。
掏出手機就給賀嵐打電話，“姐姐，你去哪裡了？”
賀嵐站在酒店大堂，仔細觀察每一個下樓的人，“音音，我在找楊天成，別擔心我，我現在很冷靜。”
“你等我，我來幫你一起。”
賀嵐拒絕：“不用，你一晚沒睡好吧，你多休息一會，十點，活動才結束，到時你直接去找周彤。”
“那你呢？”
“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在楊天成面前失態的，他不配。法律會制裁他！”
“對！”
賀嵐聲音很輕，“謝謝你，音音。如果沒有你在我身邊，也許我真的發瘋。”
“我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的！”
掛了電話，賀嵐在大堂休息區坐了一會，她起身來到大堂前臺。
“你好，我父親有心臟病，他來參加這個活動沒有拿藥，我擔心他出事，給他打電話打不通，能不能幫我確定一下他現在平安。”
前臺小姐看著她，“你不能打電話聯絡嗎？”
“他電話關機了。”
前臺小姐依舊是標準微笑，“很抱歉，我暫時不能幫你聯絡，你可以去找我們經理。”
賀嵐擰眉，這個活動還真是保密！
這樣以來，就真的只能等活動結束了嗎？
深呼吸一口氣，她剛一轉身，就和不遠處的慕雲珠目光對上。
她還沒開口，慕雲珠先自信滿滿地開口了：“賀嵐，真巧，我們談談？
賀嵐猶豫了一瞬，點了點頭，“好啊。”
兩人來到了酒店的露天陽臺站著，互相打量著對方，都沒有主動開口。
最後慕雲珠晃了晃手中的紅酒杯，笑了笑，悠閒地開口：“賀法醫，你到這是來找楊天成的吧！是因為他已經成了殺害你母親的最大嫌疑犯，可是他竟然來參加這場活動，恰好警察沒辦法進來抓人，你怕他跑了，所以親自進來盯著他。”
慕雲珠把幾人的行動和動機說得分毫不差，賀嵐心裡咯噔一下，表面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慌張，“既然你挑明瞭，那我也沒必要拐彎抹角。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故意接近我？亦或者，我對你有什麼價值？你是我楊天成一夥的嗎？”
“你的價值啊，那真是太大了，首先你是學醫的，高智商和謹慎是你的特點；其次，你有心理疾病，控制一個心理病人比控制一個正常人容易多了。”
見慕雲珠似乎有揭開一切的跡象，她繼續追問：“你想控制我做什麼？”
慕雲珠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自說自話，“最後一點，你明明有暴力傾向卻有著極強的忍耐力，這簡直就是一個最完美的武器，當內部壓力到達一個臨界值，內外壓的衝擊下，砰！你會是一枚威力極強的炸彈。”
她用手勢做了一個爆炸的動作。
賀嵐盯著她，許久之後，評價了兩個字：“瘋子。”
她不準備跟慕雲珠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這裡活動人員太複雜，楊天成來參加，也許就是為了趁機逃跑。
如果是這樣，她就更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起身，就要離開。
剛走兩步，身後卻傳來一句話讓她差點爆炸的話。
“不用找了，楊天成夫妻已經逃了，根本不在這個酒店裡。”
她猛地回頭，不敢置信地盯著慕雲珠，聲音如鬼魅一般冷冽，“你說什麼？”
“我說，楊天成已經逃走了，不然你以為為什麼要提前舉報這個活動，那是要給楊天成時間逃跑啊！”
慕雲珠笑了笑，撐著腦袋，靜靜看著賀嵐。
一秒，兩秒，三秒……
“你和楊天成果然是一夥的？”賀嵐幽深的目光盯著她。
慕雲珠眼裡劃過一抹失望，“為什麼不衝過來打我？我讓你失去了為你母親報仇的機會，賀嵐，你的暴力傾向呢？為什麼要壓抑自己？你不憤怒嗎？不恨我嗎？你完全可以像那些人一樣，把自己的不滿全部宣洩出來，讓全世界知道你有多恨，有多憤怒！”
“果然沒錯，是你教唆殺人！”
“沒錯，是我。這個世界有太多不公，隱忍的人都是蠢貨，他們不會被放過，只會承受更多折磨，就是因為他們不會反抗！如果所有人都反抗，那就不會有那麼多不公了。”
慕雲珠眼神慢慢變得瘋狂，她看著賀嵐，問：“你不想為你媽媽報仇嗎？王中天吸毒，他的證詞可信度大打折扣，楊天成有錢，他跑出國外依舊逍遙快活。而且已經過去快二十年了，什麼證據都沒了，就算他被抓回來，也不一定能被判刑，這樣的結果，賀嵐你不覺得不公嗎？法律不能維護一切正義，但暴力可以！”
“我知道了。”
賀嵐雙手插在口袋，“你想把我培養成一個劊子手，那些在你這裡諮詢心理疾病的人，你也都是這樣培養的，對吧？”
“我只是在教他們如何解脫。”慕雲珠詭笑著，“賀嵐，你親眼看著你媽媽死在你面前，你又是法醫，把人四分五裂，是你的工作。你不想親手報仇嗎？”
“你瘋了，慕雲珠，你會接受法律制裁的。”
賀嵐沒興趣再跟她對話，轉身，拿出手機就要撥，慕雲珠突然開口：“你不想念你媽媽嗎？”
她停下腳步。
“賀嵐，你媽媽可是很想你的，她親口跟我說的。”
賀嵐轉過身，不敢置信地盯著她。
“綁架那天，你明明知道那個孕婦是假的，還指著讓你媽媽看，那為什麼你還要跑過去呢？讓你媽媽為了追你回來而被人綁架！你就一點愧疚也沒有嗎？”
“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賀嵐慌了，這一刻，她真的慌了，再也隱藏不住自己的情緒。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一直這麼關注你嗎？因為你媽媽想你，的情況。”
“夠了，你胡說！”她呼吸變快，聲音帶著一絲慌亂，“我媽已經去世了，你要是想用這件事——”
“賀柔還活著。”
五個字，讓賀嵐僵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