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換好衣服的賀嵐從臥室裡出來， 就看見周彤和宋思音在客廳裡澆頭接耳的說著些什麼。
那鬼鬼祟祟嘀嘀咕咕的樣子，惹得賀嵐眉頭緊蹙。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
身體猛的一顫，宋思音下意識的坐起身， 做賊心虛的開口說：“沒什麼姐姐， 我們兩個剛剛在討論案子的具體細節。”
宋思音本就不是一個會撒謊的人， 撒起謊來，耳根不自覺就紅了。
賀嵐默默的看著桌子上資料夾都還沒開啟的案情卷宗， 眼眸微微一沉，沒有繼續追問。
“我們去局裡再談案子的事情吧， 現在去換衣服， 我們一起走。”
“好的姐姐， 我現在就去。”
乖巧的點了點頭， 宋思音放下手裡的筆記本， 屁顛屁顛地跑進了房間。
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樣，讓賀嵐心中不祥的預感，愈發的濃郁。
只不過，她還不確定，猶豫了一會兒，宋思音開口詢問道：“周隊，我可以親自去見一見提供這些口供的目擊證人嗎？我想，現場詢問目擊證人進行畫像，說不定會有什麼新的線索。”
周彤看完皺了皺眉，“這幾張畫像和局裡畫像師提供的畫像有三四分相似，但是沒有特別讓人印象深刻的特徵，恐怕無法鎖定嫌疑犯。不過局裡的畫像師是用了三天時間，詢問了無數遍目擊者，修改了無數遍才畫成這樣，你只憑簡單的資訊就畫成這樣，真的很厲害了。”
聞言，宋思音的眼裡閃過一抹無奈，她下意識的看向了一旁的賀嵐，投去一抹求助的目光。
宋思音仔細看了目擊者提供的資訊，綜合所有資訊後，用了一上午的時間，畫出了四張畫像給周彤看。
深知逃不過賀嵐追問的周彤，雙手微微舉起，做出一副投降的模樣，“嗨嗨， 我認輸， 我認輸總行了吧？”
靜默的氣息瞬間在空氣中蔓延，現場寂靜得可怕，周彤識趣的沒再多說。
“放心吧，應該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體驗到了。放心，包你滿意。”
這分明是根據口供上提供的線索，畫出來的犯罪嫌疑人畫像。
眼裡的狐疑愈發的濃郁了，賀嵐將信將疑的打量著周彤，接著開口詢問：“那你到底給了她什麼建議？”
她微微挑了挑眉，正想開口繼續追問，周彤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強行扭轉了話題。
偌大的客廳內就只剩下賀嵐和周彤兩個人。
“剛剛那個小傢伙苦惱怎麼樣才能追到你，我就這件事情給了她一點建議， 這樣總沒有什麼問題吧？”
三人走進警局，周彤帶著宋思音進了他的辦公室，很自覺的把檔案全放在了桌子上，開始簡單口述案子的大概情況。
“好了好了，我已經穿好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周彤點頭道：“這些我們早就已經展開調查了，目前陽光幼兒園已經停業，我們在對相關人員進行調查。兩頭一起進行，你先根據目擊者提供的資訊進行畫像，看看能不能鎖定嫌疑人的身份。”
眼裡閃過一抹精光，宋思音敏銳的捕捉到了一條資訊。
賀嵐雙手環抱， 微微挑了挑眉， 居高臨下的開口說：“說吧，剛剛揹著我偷偷說了什麼？”
聞言，賀嵐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坐在沙發上，沒搭理周彤。
“宋同學，在找你來之前，我已經找了兩名專業的畫像師，但是根據她們的畫像去查詢了幼兒園周圍的監控，發現並沒有相似的嫌疑人。”
此話一出，周彤的眼裡閃過一抹猶豫，她嘴唇微抿，有些為難的開口說：“我還是不建議你去。”
“也……也不是困難，只是……大部分目擊證人都是五六歲的小孩子，受到了驚訝，情緒很不穩定，家長的情緒也很激動。”
怎麼可能會找不到人呢？
“宋思音想都不想的就開口答應了。
“這種事情說出來，豈不是沒有驚喜了？”
“好好好，那我先試試。”
“我覺得這個口供還挺詳細的，要不你就根據這個口供再試試，說不定會有一些新的線索。”
此刻的她並不知道，她所面臨的，究竟是一個何等的局面。
宋思音皺眉道：“那麼大的幼兒園，怎麼就正好監控升級維修呢？這也太巧了了吧？”
“我帶你去可以，但是，你務必要做好心理準備，知道嗎？”
過了一會兒，宋思音穿戴整齊，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賀嵐點了點頭，領著宋思音到了自己的灰色商務車上，一腳油門，直奔警局。
宋思音絲毫沒有被誇獎的欣喜，反而十分沮喪，看著自己面前的畫像，宋思音不禁陷入了自我懷疑當中。
多年以來的相處默契， 讓賀嵐十分有把握， 即便是周彤不說實話，她也能有其他的辦法，撬開她的嘴。
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周彤緩緩撐起身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面容嚴肅的注視著宋思音。
嘴角揚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周彤意味深長地看著賀嵐。
“對了，這小傢伙難道不知道你喜歡她嗎？你的狼子野心明明已經昭然若揭了，還追求個屁……你們兩的口味還真的是挺別緻的。”
似乎想起了什麼，宋思音忙不迭的拿起裝有口供的資料夾，開始嘩啦嘩啦的翻找起來。
感受到宋思音那灼熱的眼神，賀嵐默默的看向了一旁的周彤，開口問：“怎麼？是不是案情涉案人數眾多，想重新找目擊證人，有些困難？”
一個一個重新問一遍口供，她又何嘗不知道究竟有多麻煩？
只是，既然沒有辦法，從已經記錄的線索裡找出更多的線索，那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重新詢問目擊證人。
應該……不會出錯的呀？
“那一會兒你們先去找目擊證人重新詢問，我先回解剖室了，上面要讓我交一個屍檢報告。”賀嵐翻閱著自己的手機，淡淡的開口。
宋思音乖巧的點頭答應了。
賀嵐很忙，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這點小事，宋思音自然是不會想給賀嵐添麻煩的。
再一次將那一沓資料拿起來，周彤開著白色轎車，拉著宋思音到了一家醫院。
看著眼前的醫院，宋思音眼裡閃過一抹好奇。
“不是說，要去見目擊證人嗎？怎麼跑到醫院來了？是受害的小孩還沒出院嗎？”
周彤淡淡的說了一句，“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完，周彤就帶著宋思音走進了醫院。
就在周彤踏進醫院的那一瞬間，無數的身影圍了上來，將周同的周圍圍得水洩不通。
七嘴八舌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著。
“周隊長，幼兒園的持刀傷人事件調查的究竟怎麼樣了？兇手到底有沒有被抓到？”
“就是，周隊，今天已經是案情發生後的第四天了，我們所有人都在等訊息，你們好歹給個信兒吧？”
“不能告訴我們具體的進展，大概給個時間也行！我們也好等，我們也能有個盼頭啊！”
這些說話的人裡，有老人，有婦女，甚至還有20多歲剛剛出頭的年輕人。
當然了，他們還有一個統一的身份。
那就是受害者家屬。
周彤連忙出聲安撫道：“諸位家長，諸位家長，請各位稍安勿躁，我們已經在盡全力調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結果。請諸位家長不要著急。”
只不過有些人依舊不滿，眼淚嘩嘩的往下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停的哭嚎著。
現場的場面一度混亂，宋思音和周彤忙不迭的安慰著受害者的家屬，整整半個多小時後，才得以脫身。
二人躲在走廊裡的一個小板凳上，宋思音有氣無力地躺在那兒，整個人都有些虛脫。
“周隊，我現在終於知道，你為什麼不想讓我來親自見這些目擊證人了……”
深深的看了宋思音一眼，周彤沒有在休息，她徑直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淡淡的說著。
“剛剛你見到的那些人，全部都是已經去世的和受傷的孩子們的父母，現在我們要去見的，才是真正的目擊證人。”
“來，跟我走吧！”
電梯一路來到了最高層，這裡的護士和工作人員統一穿著著防護服，從頭到尾武裝到腳。
裹得嚴嚴實實的，根本就看不清了面容。
宋思音看到了眼前科室的名牌。
【icu】，重症患者監護室。
這下，宋思音被嚇得不輕。
她有些猶豫的開口詢問著。
“我們一會兒不會是要在重症監護室裡問目擊者這樣的問題吧？是不是有一點太殘忍了？”
“不，你錯了。”
“我們要做的事情，比你剛剛說的那件事還要殘忍無數倍倍。”走在前方的周彤微微一頓，側開身子，給宋思音讓路。
一個嶄新的科室頓時映入眼簾。
【特殊兒童觀察科】
這……這是什麼？
似乎看出了宋思瑩心裡的疑問，周彤站在面前，緩緩的開口說著。
“事情發生時，是在陽光幼兒園的教室裡，老師李豔佳，是陽光幼兒園大班1班的老師。所有人正在幼兒園的院子裡面玩遊戲，然後，悲劇就發生了。”
說到這裡，周彤的話微微一頓，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想起什麼似的，話題又轉到了另一邊。
“宋思音，你知道小孩大概是什麼時候開始有自我意識的嗎？”
認認真真的思考了一會兒，宋思音開口回答道：“大概是開始主動回應外界刺激的時候吧？我記得這在高中的生物課上講過？”
“不，那是生理性的自我意識。”
“我剛剛問的是，人什麼時候開始擁有自我思想，開始擁有完整的記憶，這些記憶會伴隨他未來的一生。”
這下，宋思音更加迷惑了。
她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分明每一個字都聽得懂，但為什麼串聯起來，整個人又有些不明白？
吱呀一聲，周彤緩緩推開了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碩大的鋪滿泡沫墊的娛樂場所，各式各樣的玩具都有，海洋球，鞦韆，沙子，甚至還有各式各樣的奧特曼和芭比娃娃。
這地方，簡直就是小孩子的天堂！
然而，這還不是最詭異的。
最詭異的是，在這個“天堂”裡，角落裡蜷縮著一個小女孩。
她雙眼空洞，面容呆滯靜靜的躺在地上，彷彿周圍的一切都沒有辦法入他們的眼睛。
“這……這是？”宋思音有些猶豫的開口問著。
嘴巴微張，周彤剛想開口。
兩個人緩緩朝著周彤的方向走來。
“周隊長，你終於來了，情況怎麼樣？那名持刀殺人的兇手究竟有沒有落網？”
“暫時還沒有，”周彤說這話時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對於自己接下來即將提的要求，恐怕會讓人難以接受。
“梅梅的家長，事情是這樣的，我們今天過來，是為了畫像的事，梅梅是被兇手近距離挾持過倖存的唯一小孩，所以我們的畫像師想重新詢問梅梅一些情況，不知道您能不能……”
後面的話周彤說不下去了。
梅梅的家長神色瞬間僵硬在臉上，看向周彤的眼神，頓時就變了。
“當初是你在我們面前信誓旦旦的誇下海口！一星期肯定可以破案，現在倒好，這麼多天過去，犯罪嫌疑人沒有抓到，現在又要來禍害我的女兒是嗎？”
“出去，趕緊滾出去！梅梅不能再受刺激了。”
周彤臉上滿是苦笑，不停的對安撫著兩人試圖想要解釋些什麼。
“梅梅變成這樣大家都不想的，但是兇手逍遙法外一天，對社會就是極大的危害對不對？我保證這一次，絕對不會再刺激到梅梅！好不好？”
“不行！”男人斬釘截鐵的拒絕了，態度異常尖銳，“你們這些做警察的，嘴裡壓根就沒有一句實話！”
“上次問完之後，梅梅連著做了一夜的噩夢，我們叫她也沒反應，我是不會讓你們再刺激梅梅的。”
看著角落裡死死的蜷縮在一起，不停顫唞的小姑娘，宋思音的眼裡閃過一抹心疼。
她明白了。
這所謂的特殊兒童科，其實就是精神病院科一類的。
那小姑娘估計是目睹了殺人現場，現在已經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心理陰影，說話都變得尤為困難。
再一次詢問，無疑是對她的二次傷害。
周彤和男人相互掰扯的時候，宋思音默默的走到了“世外桃源”，觀察著現場的情況。
看著角落裡的一個小女孩兒，掛著一個金色的名牌在脖子上，名牌上還寫著三個大大的字。
王雨梅。
脫下鞋子，宋思音試探性地向前走了兩步。
梅梅的身體頓時猛的一顫，滿臉驚恐的看向前方，嗓子時不時發出嗚咽的聲音。
那模樣，彷彿只要宋思音再靠近，她就直接哭嚎出來。
宋思音無奈的笑著，將自己身上的畫板和筆等工具放到了地上，最後整個人跪在泡沫墊上，以一個極低的姿勢，慢慢的向梅梅爬去。
宋思音因為興趣看過一些心理學。
她知道，對於一個警惕性極強的小孩來說，將自己的姿態放低，視角拉到小孩的地方。
是她們溝通的前提。
果不其然，這一回，梅梅沒有向宋思音表達抗拒。
她微微眨巴著眼睛，目光深邃的望著宋思音的方向，默默的看著宋思音向她一點一點的靠近。
爬到一定距離，宋思音停了下來。
她用自己意想不到的溫柔的聲音看著眼前的小姑娘，輕輕的打著招呼。
“你好呀，梅梅。”
“你想不想和姐姐一起玩呢？很好玩的遊戲哦，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梅梅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坐起身，手裡抓起一個海洋球，朝著宋思音的方向扔了過去。
那模樣，似乎是在和宋思音玩耍。
宋思音見她沒有那麼抗拒，手裡也忙撿起一顆海洋球，輕飄飄的扔了回去。
“梅梅真厲害，我都沒辦法扔那麼遠。”
梅梅縮了縮身子，但是並沒有對宋思音的走進表現出過激的行為，一旁和周彤發生激烈爭吵的妹妹父母都驚愕的看向孩子這邊。
梅梅居然對外界有回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