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鄂南地界兒,除卻看上去便醞釀著好一場驟雨的連片烏雲以外,地面上倒也沒有什麼積水現象,月安照心下安定幾分,卻半點警惕也不敢放鬆。

“月大人,下官看這水也沒有方才那村夫說的那般嚴重,如今要務或應當是安撫民心?”

鄭知岑到底是沒有什麼經驗管中窺豹便敢下了定論。

雖是思想同那幫守舊的一路,到底還是年輕,月安照心道,這小一輩成長起來還是需要些時日……

“鄂南地勢起伏,如今怕的是山洪,或是何處山體隨著這連日的雨傾倒下來,才是當真嚴重。”

“月大人所言極是。”鄭知岑倒是不同他那無知的妹妹、妹夫,卻是個好學的,對著月安照揖了一禮,“老師便說過,哪怕同月大人政見不同,卻一直敬重月大人。”

“哪裡,孟中丞同夜家家主之高德非吾等可比,鄭大人有朝一日也會同尊師一般,成為國之棟樑。”月安照想起了家中一雙半兒女,謂然嘆道,“吾等遲暮之人,已然沒了你們的朝氣,大酈之未來還是要靠你們啊……”

“罷了,莫要說這些了,如今頭等之事還是這鄂南的水災,此處雖是鮮見積水,可臨河低窪之處,恐怕已然是農田澇淤,應當上報朝廷著手安置了。”

月安照知道官場上那些你來我往沒有甚麼意義,遂是止住了話頭,也免得同鄭知岑又是好一番推推讓讓。

“月大人所言有理,如此,可需試試夜大人所說,在河兩岸堆積砂石?”鄭知岑能隨在孟中丞手下,又能翻了當年的科舉案子,短短半年便走到現在的位置上,哪裡不是人精?

明白了月安照無意聽那些恭維話,也是正色起來,“可鄂南一帶土壤細膩,不比上游,倒要去哪裡尋砂石來?”

“這倒不是難事,我來此前便向陛下求調了京兆城郊大營裡的人手,此時應當已經到了雲夢郡洞庭縣。”

月安照有過處理水患的經驗,而鄭知岑當年科舉時的成績本就算不上多好,無論是策,還是文,皆為平平,不得半分驚豔之處,到底是連夜、燕二人也比不得的。

“遠水解不得近渴,可鄂南同洞庭一線之隔,早早採石,另以鄂南之水引入洞庭,解了洞庭這些年來水位下降之苦,一舉兩得。”

已然此般年紀,兒女又沒有心思入仕做文官,月安照已然不在乎什麼朝廷派別之分了,皆是為了大酈的江山同百姓,何必掙個你高我低來?

“月大人所言極是,是下官愚鈍了。”鄭知岑頷首,淺揖了一禮謝過月安照的提點。

“只是這百姓如今惶惶不安,以為朝廷不會派官員下來,到底不是什麼好事……”

此時若是亮明身份,或許可以安撫民心,可若是背後有人操縱,恐怕反倒是激起了民憤,非但治不了水,能不能活著回到京兆覆命尚且是個問題。

“月大人,家師講,儒士應當為百姓而生,食君之祿,為君分憂。食百姓之所供,便應當為百姓而言行。”

孟中丞到底是一身傲骨。當然鄭知岑能明白的道理,月安照自然也明白,只是……

“我妻兒俱全,到底不怕,只是你年紀尚小,當真不怕?”

“家師有教,有何可怕?”

這兩日來,月安照一改從那鄭嬌所為帶來的印象,被鄭知岑的為人打動。既然小輩不怕,自己又怎可能會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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