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清傲
“掌櫃的，我家裡有個十五歲的堂姐，身量比我高半個頭，還有兩個雙胞胎弟弟，十一歲左右，這麼高，小妹只有這麼高，另就是我們兩個，一人做一身衣裳，你看需要多少布？”穆知許衝老闆娘比劃了一下。
她已經看中了幾匹布。
“你就按照我說的，給我們扯一身，女孩子要水粉，水藍和淺綠，男孩子的……他的要藍色，另外要兩身青色的。”
他們身上都帶孝，穿色彩鮮豔的不好。
老闆娘很少見這麼爽快的客人，笑眯眯的，連忙忙活起來，“姑娘，你們都還在長身體，衣裳做大點好，明年也可以穿，儲存得好的，可以穿三四年，我也不瞞你，每一身給你多扯點，放量大一些，到時候也好改。”
說著話，手上大剪刀咔嚓咔嚓的，很快就扯好了布。
“多少銀子？”穆知許看著老闆娘手腳麻利，心裡笑了笑。
“姑娘，你挑的都是細棉布，比麻布來說要稍微貴上一些，一共是三百一十四文，你給三百一十文就行。”老闆娘爽快的抹了零頭。
一共六身衣裳，竟然比買成衣少了一半不止。
穆知許拿出荷包來，給了三角碎銀子，又數了十個銅板過去。
她眉目流轉，指著剛才老闆娘扔碎布的竹簍，“掌櫃的，你那個碎布頭還要不？能不能多送我一點？”
堂姐會點女工，以前跟三嬸學過，這布頭可以給她消磨時間。
“姑娘，不瞞你說，這布頭也是有人要的，值三文錢一大包，不過看你這麼爽快，我給你一包，以後可要多多照顧我生意啊！”老闆娘是個會來事的，聞言笑眯眯的給穆知許裝布頭。
這布頭可緊俏了，想要的人很多。
穆知許也領了情，“掌櫃的放心，只要你這裡價格公道，我自然是得多來啊。”
都是有前提的。
老闆娘也不惱，依舊笑眯眯的，“那當然是童叟無欺。”
兩人你來我往的，沒幾句話就交代了雙方的姓氏，稱呼都變了。
穆知許趁機打探，“對了柳嫂子，我想打聽一下咱們縣裡的書院，你知道不？”
原本想著回去和村長打聽的，現在有機會，不用白不用。
柳三娘看了旁邊氣度不凡的顧凜一眼，眼裡的笑意更深。
“你是為你這個未婚夫婿打探的吧？那你可找對人了，咱們縣裡，有兩家書院，城南的旭韻書院和城東的弘樂書院，這兩家書院裡你追我趕，書院裡的學生也都頗為針鋒相對！”柳三娘話裡有些意味深長。
她說的書院，當然不包括給初學者啟蒙的學堂。
初級學堂容縣多了去了，槐花鎮就有一家。
穆知許瞭然一笑，“不知進這兩座書院有什麼要求？”
“也沒什麼特別的要求，只要考試透過就可以，不過……這兩座書院的收費可不一樣。”不知為何，柳三娘就是看面前的這個小姑娘有意思。
她心裡就想多說一點。
“旭韻書院的束脩是弘樂書院的兩倍，但旭韻書院的院長，是進士出生，聽說曾經是二甲第六名的好成績，做了兩年官，後來厭倦了官場，就辭官歸故里，開了這家書院。”旭韻書院的名聲一直很好。
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院長。
“穆丫頭，如果你們手裡有銀錢，我還是勸你們選擇旭韻書院。”
穆知許不說選不選，她問道，“不知道旭韻書院的束脩是多少？”
“每個月二兩銀子！筆墨紙硯和伙食費另算。”
穆知許都忍不住咋舌，每個月二兩銀子，不加其他花費開銷，一年下來就是二十四兩。
如果再加上其他的花銷，一年最起碼要三十多四十兩！
果然，寒門難出貴子，因為寒門書都讀不起。
和老闆娘打聽清楚了之後，穆知許和顧凜就打道回府了。
路上，穆知許駕車，顧凜坐在她身邊。
“你想說什麼？”穆知許就算沒有看，也能感覺到顧凜欲言又止。
“我只是有些遲疑！”過去十五年，他的認知裡，都是男主外女主內。
現在自己如果去讀書的話，家裡的開銷和他們讀書的所有費用，都會落在阿許的肩膀上。
即使阿許很厲害，很聰明，但也才十三歲。
她本來應該被千嬌百寵的。
“遲疑什麼？賺錢是我最喜歡的事情，再者，你應該也清楚，如果我握著大筆銀子，背後沒有任何勢力支撐，最終也會是別人的囊中之物。”
“所以，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好好讀書，趕緊考科舉，為我撐腰，最好是考個狀元，我的生意會越做越大的哦！”
少女眼裡佈滿了璀璨的繁星，眼底的野心毫不掩飾。
顧凜看了一眼頭頂陰沉的天空，“嗯，我永遠給你撐腰！”
一個狀元如何能撐腰？
大燕世家貴族盤根錯節，各股勢力相互傾軋。
如果阿許手裡握著大筆財富，很容易惹人眼紅。
兩人回到村裡，先到住的地方把菜放好，這才去砌院子的地方看了看。
百姓大多都是質樸的，拿了工錢幹活也賣力。
何況現在農閒，人家給的工錢也多。
地基都快挖到一半了。
後面幾天，穆知許也經常去看進度，顧凜就在家裡教穆深他們讀書。
周秀才有天聽到東廂房裡傳來朗朗讀書聲，有些好奇。
出來一看，租他家屋子的幾個孩子，無論男孩還是女孩，都在讀書，還頭頭是道的。
教導他們的，是一個面容黝黑，卻如松翠的少年！
他不知不覺就聽入迷了。
“周秀才！”直到少年一聲淡淡的招呼把他拉回過神。
“你知道我？”周秀才下意識的問道。
他和幾個孩子沒見過。
不過問出口後，他就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秀水村只有他一個秀才，他們住在這裡，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這下見到他，認出來很正常。
“你們都讀過書？”周秀才自然的轉了話題。
他挺好奇的，幾個孩子能在亂世活下來就跟不容易。
竟然還讀過書？
“讀過一些。”顧凜微微頷首，眉宇間自有一副清傲。
少年有這個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