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中午喝了酒，我也不能開車，便只好打了輛車。
來到何歡家現在的住處，我怎麼猶豫，便敲響了門。
裡面很快傳來腳步聲，片刻後門就被開啟了，給我開門的是何歡她爸。
“何叔，何歡在家嗎？”
何叔搖了搖頭，向我問道：“你有事找她嗎？我可以幫你轉告。”
這話明顯是告訴我見不到何歡了，於是我便揚起手中的購物袋，說道：“何歡今天給我爸媽買了兩件衣服，讓她破費了，但沒必要這樣，所以我拿過來還給她。”
何叔聽到我這話，頓時一臉的不高興，語氣也有些嚴肅：“你這是什麼意思？何歡送給你爸媽的東西，你自己不喜歡，就拿過來還給她？”
“我……”我有點啞然道，“何叔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她沒必要這麼做了，我跟她都已經沒關係了。”
“你跟她是沒關係了，但這是何歡的一片好心，她是給你父母買的，不是給你買的，你有什麼權利拿來還給她？”
面對何叔的咄咄逼問，我竟然有點不知所措了。
沉默中，何叔又冷冷的說道：“高暢，做人不是你這樣的，我知道你恨何歡，可你把她送出去的禮物又拿來還給她，你讓她心裡怎麼想？”
“何叔，我真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就是想來看看她。”
“你早這麼說不就行了嘛，不過她現在沒空，等有空了你再來吧。”
何歡話音剛落，屋裡就傳來何歡的聲音：“爸，讓她進來吧。”
何叔遲疑了片刻，便對我說道：“進來吧。”
走進去後，何叔反手關上門，然後又對我說道：“何歡在臥室裡，你自己進去找她吧。”
“行，謝了何叔。”
來到何歡的臥室，我輕輕推開門。
房間裡一股藥味，而且我看見床邊還掛著輸液瓶，包括床頭櫃上也是各種藥品的包裝盒。
整個房間還是很乾淨的，何歡從來都是這麼愛收拾。
可是一切都毫無生機，只有窗臺上，擺放著一瓶綻放的，不知名的鮮花彷彿在宣告著，這個房間有那麼一絲生機的樣子。
而鮮花旁邊，正是我和何歡的合影。
那是我們當初畢業時讓別人用相機給我們合照的，背景是學校著名的鐘塔廣場。
照片中我們都笑得那麼開心，我抱著何歡的肩膀，她的頭輕輕依靠在我的肩膀，畫面中我們是那麼恩愛的樣子。
再一看床上躺著的何歡，整個人沒有一絲生氣，那張臉是一種病態般的白色，眼神也十分的空洞無神。
這，是什麼情況？
我一時楞在了門口，看著床上躺著的何歡，心裡頓時有些難以接受。
我印象中的何歡不是這樣的，她是樂觀開朗的，儘管她從來都很清冷，可她看見我，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的。
而眼前的她，整個病殃殃的狀態，嘴唇也毫無血色。
愣神中，何歡率先向我開了口：“坐啊，站著幹什麼？”
我這才邁著僵硬的步子，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近距離下，她的那張臉更加沒有生氣，但她卻還在努力的擠出笑容。
“你……你這是怎麼了？白天不是好好的嗎？”
她終於向我擠出了一個笑容，聲音有些虛弱的說道：“你也看見了，我現在就是這個樣子，白天其實也一樣，只是我硬撐著的。”
“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
“你先別問我怎麼了，我叫你進來，其實也是想讓你知道我現在真實的樣子。”
“我看見了，然後呢？”
“對不起呀，高暢！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我大手一揮，情緒有些激動道：“你先別說這些，你就回答我，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生什麼病了？怎麼會這副模樣？”
“胃癌。”
聽見這兩個字時，我頓時如遭雷擊，一瞬間彷彿失去了語言能力，只能發出一些含混不清的聲音。
我的身體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住了，一動不動，只有那雙震驚至極的眼睛在不斷地轉動著。
大腦也是一片混亂，無法理清任何頭緒。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我才終於開口道：“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已經是晚期了。”
“別，何歡你別逗我行不？你好好跟我說話行不行？”
何歡很努力的笑了一下，聲音已經虛弱的說道：“我也想逗你呀，可是……可是這都是真的。”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你……多久了？”
“離開你之前其實就已經檢查出來了，這些年也一直在到處奔波治療，去了很多醫院，期間控制了一些，但還是……沒用，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治療了。”
何歡說話時的眼神一直是看著我的，她說的每一個字都特別用力，生怕因為自己聲音虛弱，我聽不清似的。
我的心情沉重而壓抑，彷彿有一塊巨石壓在胸口，讓我喘不過氣來。
隨即，我得腦海中又充斥著各種消極的想法，彷彿一片荒涼的廢墟，無法找到一絲希望的光芒。
照何歡這麼說，她在離開我之前就已經查出來了，那麼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離開我的嗎？
我當即向她問道：“所以，你當初選擇悄無聲息的離開，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是，我不想給你增加負擔，所以我選擇離開你，這是我做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
我頓時有點憤怒，以至於聲音大了一些道：“你怎麼那麼自私？所以在你眼裡，根本沒有把我當男朋友是吧？更何況我們當時都已經談婚論嫁了，所以你根本沒在意是吧？”
“高暢，我理解你現在的情緒，可是你冷靜一下，仔細想想這幾年……”
她停頓一下，繼續說道：“如果當初我沒有選擇離開你，以你的性格肯定會跟我結婚的，而我這個樣子只會成為你的拖累，你根本不會有更好的發展，日子只會越來越糟糕的。”
“那只是你的想法，你有考慮過我嗎？何歡，咱們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你，你是我，我也像你這麼做，你會怎麼想？”
何歡笑了一下，輕聲說道：“可我終究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你真的好自私！為什麼現在來告訴我這些事情？”
“我也不想告訴你的，糾結了很久，我本想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離開，可我覺得在我離開前，還是想跟你說清楚，我不想讓你恨我。”
“我恨你，我這一輩子都恨你。”
何歡習慣性地咬著自己那本身就沒有血色的嘴唇，沉默了許久才又說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