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暑氣漸漸消散無蹤,樹梢的葉子由綠變黃,在枝頭搖搖欲墜。澄明的天空,南飛的雁群一字排開,為和煦的風、溫暖的陽光、青綠的草地窮而不遠跋涉萬里遷徙。秋日多的是晴空朗照的天氣,熬過了酷暑之後,天地彷彿都如剛出浴般的清爽起來。彭朋得知了自已和麗孃的婚期已定,縱然內心歡喜,可明面上卻並沒有表示出過多的關心。這段感情向來是麗娘主動,他倒像個羞答答的女兒家凡事都過分拘謹,就算是即將成親,仍舊顯得很是淡定。反觀秋官,蕭統為他找了最好的媒人,下了最豐厚的聘禮,幾乎是傾囊而出的,給他也定下了親。眼看自已所盼望的妻賢子孝的生活指日可待,他可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完全不似平日處事波瀾不驚。甚至,那掛在臉上未曾下去過的笑意,就連彭朋都快看不下去。“秋官,恭喜你和九娘終成眷屬,不過我有言在先,九娘要是受了委屈,我這哥哥可要追究到底!”,話是玩笑話,他當然不會對秋官像厚朴似的訂下條條框框,要求秋官‘三從四德’,看著一路走來的好兄弟得償所望,彭朋替他高興之餘,自已也覺得甚是欣慰。九娘嫁給秋官,從此大家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無疑了。從前深門大院只有他和母親兩個人,孤寂又冷清,現而今,他要娶妻,義妹又嫁人,再算上厚朴和秋鳳梧,不知不覺竟也族繁而不及備載了。彭朋雖然性子文靜,不好熱鬧,可三代人能濟濟一堂,同舟共濟,也算是莫大的福氣。秋官頭一次聽彭朋跟他打趣,想著自已雖喜事臨門,卻興奮的不知收斂,卻是有些欠妥,便訕訕的笑著,“能得意中人,大人還不許我狂妄些嗎?”,一句令彭朋也開始對來年春天的婚約滿心期待起來。兩人正像撿到珍寶似的喜不自勝,濛濛中卻聽見縣衙堂前,隱約似有鼓聲傳來,下意識的,彭朋即刻立起身子,遞給秋官一個前去檢視的眼神後,便去了內間換官服,預備升堂。

天一入秋,竹葉紛紛落如雨,鋪了地上一層又一層。彭興打掃了半日,好容易將小東院清掃出一塊乾淨地方來,隨著簌簌的風起,根根細竹又開始搖曳。許是心裡煩悶,活計又瑣碎,他揮動著笤帚的手越來越亂無章法,“天霸兄一走就是半個多月,也不知道找到小蓮沒有?”,翡翠離開的時候寫了字條給黃天霸,可小蓮卻沒有給他留下隻言片語,如今主僕二人一去不復返,彭興怕與小蓮再見無期,落得個相思異地,愁斷衷腸的下場。彭興喜歡小蓮,這事他只跟秋官提過,連彭朋都不知道。他還記得,那夜秋官鼓勵他去追愛,他便決定要找小蓮表明心意,可誰知,老天竟不給他這個機會,等他到了鏢局時,已是人去房空。若是表白被拒,他或許還會痛定思痛,積極進取,但若是彼此有意而無緣錯過,便註定遺憾終生,不得解脫。地上散落的枯乾竹葉被擺弄的嘩嘩作響,引起了彭夫人的注意。這些天,她老看彭興悶悶不樂的,卻又不知緣由,今日得了空,她正好關心一二。“你這孩子,做事怎麼毛毛躁躁的,落葉輕飄,應該慢慢打掃,我來做給你看!”,從彭興的手中搶過長長的笤帚,彭夫人一邊拂地一邊問道,“怎麼啦,我看你老皺著個眉頭,有誰欺負你了?”,彭興是自幼就寄養在彭府的家童,跟著彭朋一起長大的,雖然一個是少爺,一個是隨從,但在彭夫人眼裡卻是一視同仁的。彭朋讀書,她便安排彭興也跟著學,彭朋出門遊歷,她必給彭興也準備同等的盤纏用品,及至彭朋中舉做官,她也讓彭興隨行赴任,增長見聞。從小養到大的,縱是奴僕身份也別有一番深厚感情。彭夫人待他如幼子,彭興何嘗不視她為生身父母。他知道彭朋和秋官的婚事已夠讓彭夫人操心,況且她也才受了驚嚇恐未復原,彭興認為自已八字還沒一撇的事犯不著多一個人愁悶,便隨意找藉口嘟囔了兩句,正好又聽到衙門的鼓聲,旋即匆匆而去。“喲,看樣子好利索了,都能在這兒舞掃帚了是吧!”,彭興剛走,厚朴緊隨來到,彭夫人的那點兒小疾他藥到病除早料理清楚了,除此之外,順道兒的他還給拿了不少的靈丹妙藥給她強筋健骨,益壽延年。儘管才被彭夫人因誤會而罵的狗血淋頭,但厚朴對她的醫治卻並沒有絲毫偷工減料。一見來人,彭夫人停下了動作,念及厚朴幾次三番的幫忙和九娘於秋官的婚事關係,覺得似乎不該每每都那麼咄咄逼人,於是她擺出一副溫和的笑臉來。“來看九孃的吧?她跟麗娘出去了,你等一會兒吧。”,客氣的給厚朴倒了茶水,而後才注意到他手中摞著的小方木盒子,“我看九娘也好的差不多了,補養的是不是太密了些?”,彭夫人自然是知道厚朴寵女無上限,那也扛不住天天把藥當飯吃啊。厚朴淺啜了一口茶,分門別類的擺放好三個盒子,開啟一個解釋道,“這算不上什麼藥,就是些山楂滾糖漿的吃食。病過一場要想辦法提升她的胃口,好讓她多吃,才恢復的快。”,看著自已日夜研究趕工的作品,厚朴十分得意,所謂藥食同源,既然他製藥的本領獨樹一幟,做點零嘴兒還不是手到擒來?彭夫人看著滿滿一盒子像被琥珀包裹的紅寶石般誘人的山楂球球,垂涎欲滴,卻不好意思伸手。厚朴看出她的意思,忙把盒子又蓋上,“這個是我女兒的。”,“小氣鬼!”,彭夫人低聲怨懟著,話音才落,厚朴卻推給她另一個盒子,像是冬日的積雪堆攢在梅花的上面,一處雪白一處赤紅,兩色交融,相得益彰,視之甚美。“知道你愛甜口兒,撒了糖霜的山楂球,湊合吃吧!”,迫不及待的,彭夫人拿起一顆嚐了嚐,果實的酸澀加上糖霜的甜潤,滋味妙不可言,不自覺眼神都亮了一個度。厚朴接著開啟最後的盒子,不是山楂,卻是一樣的紅紅的,指甲蓋大小的果脯,晶瑩剔透,其間夾雜著斑斑點點的金色,看起來同樣可口。“這給那個小崽子的。”,只一句話,再沒有其他。彭夫人邊吃邊笑,“非要有人跟你搶,才知道疼外孫了?”,想到上回,蕭統和厚朴兩個加起來一百歲的人圍繞秋鳳梧爭的面紅耳赤,彭夫人不覺笑出了聲,不管厚朴嘴上如何看不順眼秋官,可漸漸地,彭夫人能感覺到,實則厚朴是嘴硬心軟,把秋官當女婿般欺負的。看破不說破,厚朴愛要面子,她也就不便硬揭他的短兒,默默將東西放到九娘房中後,她又很快的折回來,“糖球不錯,下次多做些。”,對厚朴,彭夫人似乎用不著裝模作樣,儘管相處日短,但層層關係之下,她當厚朴早就是自家人一般了。而厚朴也習慣了彭夫人的大大咧咧,毫不客氣,他給,她就要,他不給,她硬要,你來我往的,也讓他覺得頗有趣,是以並不計較。

劇烈震動的皮鼓偃息下來之後,鳴冤之人被帶至公堂。彭朋已著好官服等候著,秋官立在一旁。一陣威壓嘈雜的“威武!”後,不等彭朋開口,秋官便徑直上前低語道,“大人,擊鼓人是戚家的贅婿孟瀚生,他今早自襄陽返家,發現戚家上下十九口皆死於非命,是滅門大案。”,短短的交代了幾句後,彭朋已是大受震撼,在他治理下,三河縣謀殺誤殺的案子都鮮有人聞,如今竟出了宗滅門慘案,可見他身為一縣父母官,確有失察失職的地方。“回稟大人,草民五日前奉岳父的指令前去外地購置貨品,與昨夜才返程,今早到家,一推開門就見屍骸遍野,血流成河,草民的岳父、岳母、妻婉兒以及腹中未出世的孩子都......,大人,瀚生在此請大人為我全家上下做主,查明冤屈!”,強撐著將案情講述一遍,孟瀚生便似已用盡全身力氣般,忽的癱軟在地,泣不成聲。“我妻...我的孩兒...”,他的嘴中不斷開合呢喃,悽慘可憐令人不忍直視。彭朋受了觸動,立刻便帶了衙役和秋官一同去了案發現場。十分恢宏氣派的一處大宅院,內裡本該是玉砌雕闌,金碧輝煌,可等眾人一踏進門口,刺鼻難聞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前院至客廳,四周散落著橫七豎八的屍體,男女老少個個血肉模糊的躺倒在地,走到後院,更為慘絕人寰的一幕不禁令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被鮮血染紅的床榻和帷幔之中,仰臥著一個女子的屍身,只見她雙目圓瞪,死前十分驚恐的模樣,而再細看,卻見那女子肚皮已被剖開,內臟橫飛,一條帶著乾涸血跡的臍帶垂落床邊,上面赫然還連帶著一個已經成型的胎兒!彭朋和秋官對視一眼,臉色發白,背後冷汗涔涔,一眾衙役更是頻頻作嘔,不得已而退出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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