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宿命中註定的相遇。

她們彼此是彼此最完美的映象。

一模一樣的臉龐,一模一樣的身高,就連與生俱來的幽香都是一模一樣。

夕陽的餘光籠罩著她們的影子。

天邊微微的黑暗在吞噬著天地。

兩名女孩靜靜的對視著。

但隱約中卻像是兩個靈魂在對峙。

女孩的衣著樸素而乾淨,她的驕傲與強勢像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一舉一動,都渾然天成。

只是這種驕傲與強勢背後,卻是難以言喻的疲憊與憔悴。

對面的女孩柔柔弱弱,懵懂,天真,不諳世事,她的靈魂似乎被徹底籠罩在對方的陰影之下,看上去楚楚可憐。

“記住你從今往後的名字,你是古仙顏。”

驕傲女孩的聲音平靜淡雅,從容不迫,猶如天音:“我才是秦微白。”

“可是我才是秦微白啊。”

女孩怯生生的開口道,一雙靈動的眼眸裡逐漸溢位了淚水,她有些害怕,下意識的想要逃跑,可那張完美而精緻的小臉在她的視線裡無比清晰,興許是因為內心的困惑,她的腳步有些遲疑:“我不喜歡古仙顏這個名字。”

“嗯。”

對面跟她一模一樣的女孩點了點頭,冷淡道:“我也不喜歡。”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女孩終於哭了出來,有些委屈和茫然,她的小心思裡還理解不了什麼是霸道,但這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小姐姐要搶走自己的名字,這讓她很傷心,晶瑩的淚水順著眼眸流淌出來,落在打滿了補丁的小衣服上,她抿著小嘴,沒有發出聲音。

“記住了嗎?”

對方靜靜的看著她無聲的哭泣,不急不緩的再次重複了一遍。

“姐姐,你到底是誰呀?”

女孩小心翼翼的看著她,淚水怎麼都止不住,可憐兮兮的。

“我是秦微白。”

對方的臉色平靜。

“你不是啊,我才是秦微白。”

女孩哭出聲來,愈發委屈,模樣可憐的讓人心顫:“你為什麼要搶走我的名字。”

“因為這本來就是我的名字。”

她的聲音非常的認真。

“可你到底是誰啊。”

她顫抖著,小心的問道。

視線裡,那副驕傲而強勢的臉龐似乎逐漸融化,變成了一抹溫暖。

“我就是你。”

她輕聲道:“我是未來的你,你是過去的我。”

在她身後,一路跟隨的無為大師輕輕嘆息,悠遠而平和。

死寂的黑暗將天地徹底籠罩。

那不是夜幕降臨。

而是一種難言的寂靜。

猶如永恆的黑暗一點一點的籠罩過來,光彩在消失,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消無聲息。

她又變成了那團火光。

細微的光芒不在飄蕩。

黑暗籠罩過來,將所有的光芒猛然拉扯過去。

寂靜,永恆,漫長。

無數的思維似乎在一瞬間被撕扯成了無數的碎片,一幅幅凌亂的畫面不斷閃爍著。

火光依舊在燃燒。

但黑暗之中,下墜似乎永無止境。

林族的生物實驗室裡響起了一聲急促的示警聲。

那是機器的執行程度已經大到了極限的反應。

靠近營養倉的位置上,一臺碩大的螢幕陡然閃爍起來,磅礴的資料瘋狂的向上翻滾,不是代表著將死的蒼白色,也不是代表著重傷的銀灰色,同樣不是代表著健康的綠色。

所有的資料完全都是一片鮮紅,數值瞬間突破了機器的峰值,機器的示警聲猛地停頓下來,螢幕開始閃爍,然後徹底黑屏。

林楓亭有些愕然的看著這一幕。

納蘭詩影和秦微白都已經離開。

林族生物實驗室的負責人林楓月走了出來,看著眼前那些被記錄下來的紅色資料,挑了挑眉。

林楓亭沒問是怎麼回事。

他知道那臺儀器的作用。

那是腦域連結裝置,雖然不能接受對方的想法,但卻可以透過資料大致觀察到對方的思維活躍程度。

幾個月的時間裡,傷者的思維一直處於混沌狀態,一片死寂,但偶爾卻有波動,這也是林族可以肯定她能活下來的原因,而此時儀器檢測的資料已經全部突破了儀器可以檢測的峰值,對於林楓亭而言,這是足夠的驚喜。

“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林楓亭問道。

“很難。”

林楓月搖了搖頭:“腦域連結器可以檢測人體大腦的精神狀態,眼前這種情況...”

她的語氣有些猶豫,難以置信。

“她在精神方面的造詣一直都很恐怖。”

林楓亭輕聲笑道:“在精神方面,她甚至可以說是最接近超然境的人了。”

“那是之前的情況,如果只是接近你們所說的超然境的話,那麼她的精神狀態根本達不到這臺儀器的峰值,眼前這種情況,我不太確定,但我可以確定的是,起碼在剛才那一瞬間,她的精神狀態已經遠遠超出了所謂的超然境的界限。”

林楓月看著林楓亭,眼神複雜:“但即便如此強大的精神,也沒有讓她醒過來。”

“什麼意思?”

林楓亭皺了皺眉,什麼意思這句話,這幾天他說了很多次,自己聽到都要吐了。

“她的身體太差了,支撐不住她的精神,目前最樂觀的結果,她就算醒過來,也不可能恢復到巔峰時期那種無敵境的狀態,最好的結果,就是她可以恢復到一個普通人的水準,她的武道,沒有任何可能儲存下來。從這一點上來說,她的傷勢比起當年的夏至要嚴重的多,她所有的武道根基,都沒有了,但她的精神卻突破了某個界限,如果按照精神強度來劃分的話,她現在的精神強度完全不弱於那位傳說中的教皇。”

失去了武道。

但卻在精神的領域內走向巔峰。

林楓亭沉默了下,道:“這是補償?”

“你還不明白嗎?”

林楓月有些擔憂的開口道:“她的精神強度太強了,現在的她甚至可以說已經有了意識。但是她醒不過來,難道你以為這是好事?”

林楓亭臉色一變,頓時變得嚴峻下來。

有了意識,但卻醒不過來。

無法甦醒的情況下,她能面對的只有黑暗。

她的意識在黑暗裡一直保持著清醒,這個時間也許會是一年,也許會是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問題是她能撐得住嗎?

林楓亭身體僵硬,一點一點的轉頭,看著營養倉裡那道蜷縮在營養液中的身影。

大片的營養液一直在進行著最激烈的反應,吸收,湧動,增補。

營養倉裡細微無聲。

但類似於泡沫的營養液邊緣浮現出了一個又一個泡泡。

泡泡和泡沫將她的身體完全包圍起來,林楓亭只能看到她那張蒼白的臉龐。

他靜靜的站著,沉默了很長時間。

林楓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了下去。

隔著營養倉,林楓亭靜靜的凝視著她的臉龐。

即便他已經認識了她很長時間,即便他看過了太多所謂的角色,但靜靜的凝視著這張臉龐,他仍舊不得不承認,這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完美的容顏。

精緻,夢幻,完美無瑕。

猶如晴空下的白雲。

猶如群星中的明月。

那是一種驚心動魄的魅力,仙姿仙顏,傾國傾城,天下無雙。

是的,無雙。

他見過秦微白,兩人之間的差距真的極小,甚至可以說是根本沒有差別。

可或許是因為先入為主的觀念,他總是會下意識的覺得秦微白有些違和,但卻說不上哪裡不對,只能說是心理作用。

而眼前的她,才真正能配得上她的完美。

營養液中的她靜靜的沉睡著,一動不動。

眉目如畫,柔弱而安靜。

林楓亭站了很久,才輕輕嘆息著,緩緩轉身。

一道身影安靜的站在林楓亭身邊,眯著眼睛,漫不經心的端著一杯紅酒,表情有些玩味。

林楓亭愣了愣,下意識的眨了眨眼,這一刻他甚至認為自己看錯了。

這是一道很年輕的身影,他的相貌並不能算是英俊,但臉龐卻非常乾淨,看上去稍顯清秀,白色的西裝,短髮,對方的表情很意味深長,但看起來卻非常柔和,可在這種柔和之下,林楓亭卻清晰的感受到了一抹淡淡的,卻極為凌厲的攻擊性。

鋒芒畢露!

他即便站在那,一動不動,都能帶給林楓亭一種極為凌厲強大的感覺。

那是他渾身上下無意間流露出來的劍意,帶著一種無堅不摧無物不破的氣場。

他看著秦微白的方向,眼神卻極為火熱,像是看到了獵物後渴望著征服對方的獵人。

林楓亭皺了皺眉。

他不太喜歡對方的眼神,同時內心的震動更是強烈:“天瀾,你怎麼來了?!”

李天瀾。

站在這裡的是李天瀾。

他的表情沒有痛楚和聯絡,整個人渾身上下的攻擊性愈發明顯。

他微微晃動著手裡的酒杯,眯著眼,伸出手笑道:“你是古仙顏?古行雲的養女?”

林楓亭愕然轉身。

眼前的景象在變。

朦朧而柔和的光芒照耀在實驗室裡。

實驗室冰冷的銀色牆壁開始褪色,試驗檯一個一個的消失。

燈光越來越多,愈發柔和。

林楓亭的視線裡出現了人群。

男男女女,青年,中年,老年。

每個人都在跟自己熟悉的圈子聚集在一起,同時自然而然的認識一些新朋友,所有人都在談笑風生,但每個人的眼神都有意無意的看著林楓亭。

確切的說,是看著林楓亭的身後。

一身盛裝的她緩緩走了過來。

清冷,優雅,高傲,從容。

黑色的禮服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肩膀,一串精緻的鑽石項鍊是她身上唯一的裝飾,裙襬隨著她的行走輕輕動盪著,如同隨風搖曳的蓮花,她的神情並非嫵媚誘惑,但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令人不敢褻瀆的完美。

李天瀾的眼神愈發火熱,興致盎然。

“仙顏見過殿下。”

她走到李天瀾身邊,微微欠身,脖頸間鑽石項鍊的光芒倒映在他如火的眼眸裡。

“呵,中洲第一美人。”

李天瀾將手裡的酒杯遞到她手裡:“你當得起這個稱呼。”

他的動作隨意, 聲音更是散漫:“喝了它。”

跟在古仙顏身邊的幾名年輕男女臉色微微一怒,但卻強行忍耐著。

她的眼神微微一凝,隨即笑了起來,自然的幽香輕微浮動著,更加惹人迷醉。

“仙顏敬殿下一杯。”

古仙顏自然握住酒杯,輕柔一笑,聲音如同清澈的冰雪,不卑不亢:“敬殿下神威。”

“我的神威?”

李天瀾玩味的笑了起來:“我可沒去過你的鳳凰閣,你能見到什麼神威?”

“你!”

古仙顏身邊,一名三十歲左右的青年勃然大怒,猛然向前一步。

李天瀾淡淡掃了他一眼。

面對著他的眼神,青年的臉色陡然變得蒼白,整個人都僵硬在那。

古仙顏璀璨的眼眸裡閃過了一抹惱意,但整個人依舊清冷如蓮:“殿下說笑了,幾日之前我曾經有幸在機場見過殿下一次,殿下一擊擊殺新晉無敵境高手絕,光芒萬丈,神力驚天,即便義父看了,也是自愧不如的。”

李天瀾眯著眼,淡淡哦了一聲。

古仙顏拿著李天瀾曾經用過的酒杯 ,禮貌的等了幾秒鐘,看到李天瀾沒別的反應,點點頭道:“殿下,我和我的朋友還要談兩個專案,失陪了。”

她沒有給李天瀾介紹身邊的男女,身份不在一個層次上,介紹了也沒用。

“站住。”

李天瀾笑了笑,抬了抬手掌。

服務生快步端著托盤走了過來。

李天瀾再次拿起一杯酒,自己喝了一口,然後遞給古仙顏:“喝了它。”

古仙顏腳步頓了頓,眼神逐漸凝聚。

“李...殿下,我們確實還有要事,仙顏小姐不勝酒力,這一杯我願意替她敬殿下。”

身體僵硬在原地半晌的青年再也忍不住向前一步,直視著李天瀾的眼睛開口道。

“你配嗎?”

李天瀾的身體隨意的靠著吧檯,瞥了他一眼,輕描淡寫道。

“你!我是...”

“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也沒興趣知道你老子是誰。”

李天瀾的眼神掃過古仙顏身邊的男女,語氣冷漠道:“都給我滾,今天她要在這裡陪我喝酒。”

“李天瀾!”

青年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怒火:“你不要太過分,我是嶺南韓...”

“砰!”

沉悶的聲音中,青年的話音還未落下,一道妖嬈的身影陡然走了過來,一腳直接踹在了青年的胸口。

勢大力沉的一腳直接把青年踹飛出去將近二十多米的距離,鮮血從他嘴裡噴了出來,他的身軀軟軟的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驚呼一片,又瞬間安靜。

嫵媚妖嬈的身影沒有說話,站在李天瀾面前,微微躬身。

李天瀾眯起了眼睛,不動聲色。

古仙顏的身體緊繃了一瞬,也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自然認識這個女人。

北海王氏,妖姬。

所有人都認為她是李天瀾身邊最忠誠的走狗,只不過剛才這一幕...

古仙顏靜靜想著,低下了頭。

“下去。”

李天瀾看了妖姬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妖姬沉默著點點頭,正面朝著李天瀾,一步步退了下去。

李天瀾的眼神掃過古仙顏身邊的其他幾名男女,平淡道:“給你們五秒鐘,你們不滾,我讓你們的父母爬過來領人,五,四...”

沒有三。

再怎麼屈辱,幾名年輕男女還是馬上轉身走遠。

李天瀾笑了笑,隨意的伸出手,一把摟住了古仙顏纖細的腰肢,將她的身體摟在了懷裡。

“你幹什麼?!”

古仙顏的臉龐猛然漲紅,有些慌亂。

“喝酒。”

李天瀾淡淡道。

“殿下請自重,這種場合,您...”

“這種場合不重要。”

李天瀾淡淡道:“這裡是北海。”

“北海不是你的!”

“但是我的女人的。”

古仙顏咬了咬牙:“殿下就不怕北海那位小公主,未來的族長生氣吃醋?殿下或許不怕,我可惹不起。”

“沒事,她很聽話的。”

李天瀾眯著眼睛,眼底深處似是兩座深淵:“今後應該讓她教教你,怎麼才能聽話。”

“你放開我!”

“走吧,陪我跳舞。”

“我不!”

“呵...”

“李天瀾,你什麼意思?!”

洪亮的咆哮聲中,古千川死死盯著被李天瀾摟在懷裡的古仙顏,眼神如同噴出火來。

宴會已經結束。

但所有人沒有離開。

因為李天瀾不許古仙顏離開。

“我說的難道不夠清楚?”

李天瀾強硬的摟住懷裡輕微掙扎的女人,一隻手隔著薄薄的禮服揉捏著她的腰肢,淡淡道:“今晚她要留下來陪我,怎麼,她被你們用過嗎?如果是這樣,倒是可以還給你。”

古行雲氣得渾身哆嗦。

鳳凰閣的作用確實很隱蔽,裡面夾雜了一些曖昧氣息,但古仙顏是鳳凰閣閣主,古行雲平日裡都將她當成是掌上明珠,疼愛有加,比對親生女兒還要親,用過?這說的是人話嗎,不要說在鳳凰閣,就算放眼中洲,古仙顏接受的教育和行事風格都要比任何人還純潔,這句話在他聽來完全就是侮辱。

“李天瀾,你把崑崙城當成什麼?”

“是你把崑崙城當成什麼?你以為崑崙城還能存在多久?”

“你!”

“再給你一次機會,現在,給我滾出去,如果這個女人今晚讓我滿意,我可以考慮讓你們多活一段時間。”

“大長老...”

沉默之中,古仙顏有些茫然無助的聲音響了起來,那種強硬至極的力量直接壓制著她和她的靠山,所有人都無能為力。

她的聲音很輕,但卻逐漸堅定:“我願意留下來。”

“李天瀾!”

古行雲漲紅了臉龐,渾身顫抖。

妖姬快步走了過來,遞給李天瀾一張房卡。

“拿著。”

李天瀾眯著眼,把卡交給了古仙顏。

古仙顏臉色通紅的被他摟在懷裡,有心想要不接,但最終還是伸出手,顫抖的接住了房卡。

李天瀾哈哈一笑,摟著懷裡的中洲第一美女走向樓上的房間。

他的身影直接走向古千川,越來越近。

十米,五米,三米。

死死握著拳頭的古千川終於咬牙讓開了道路:“你會付出代價的,我保證!”

“我不想聽廢話,要麼滾,要麼死。”

李天瀾頭也不回,直接離開。

......

林楓亭怔怔的看著這一幕。

他不知道這是在哪,但看起來應該是一個很重要的宴會。

自己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默默的想著,自己來這裡之前,是在幹什麼?

“天瀾?”

看著李天瀾離開,林楓亭下意識的向前踏出一步。

......

“砰!”

巨大的手掌直接拍在了桌子上,如同雷鳴般的怒吼聲陡然響起:“你殺了古千川?!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麼?”

宴會消失。

寬大的會議室裡,一名林楓亭看起來有些眼熟的身影正在憤怒的咆哮著。

“因為他該死。”

李天瀾低著頭,摸了摸腳下乖乖趴在他腳下的金毛,作為建國以來第一個帶著狗進入議會會議室的人,他身上的鋒芒已經逐漸收斂,但囂張的氣焰卻愈發明顯:“他差點殺了我的狗,我要他狗命,你們憤怒什麼?”

“劍皇陛下,東城部長,你們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他這是在挑釁整個中洲議會的威嚴!”

“天瀾說的沒錯,古千川該死。”

這是王天縱的聲音。

“複議。”

東城無敵淡淡道。

“你們!”

“啪!”

清脆的聲音中,茶杯在地上摔了粉碎。

林楓亭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看著王天縱,他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剛想上去打個招呼,一步邁出之後,眼前的場景瞬間開闊。

茫茫雪山,一望無盡。

崑崙城的上空飛揚著積雪。

李天瀾的身影漂浮在空中,表情漠然的望著腳下的崑崙城。

古仙顏被他摟在懷裡,一身潔白的雲絲風衣,襯托的她的身影愈發超然脫俗。

崑崙成裡掛著白幡。

古千川的葬禮剛剛過去。

中洲很多有分量的高官巨賈統統來到這裡參加了古千川的葬禮。

李天瀾和古仙顏最後出現。

沒有客套。

只有一個近似於命令的通知:“古仙顏今日脫離崑崙城,就這樣。”

“她是我崑崙城的人,為什麼要脫離崑崙城?李天瀾,你不要太過分!”

古行雲悲憤的聲音響徹雲霄:“她是我崑崙城培養的鳳凰閣閣主,在場所有人都清楚,你有什麼資格讓她脫離崑崙城?仙顏,你原意嗎?”

一身潔白的雲絲風衣似乎與風雪融為一體,古仙顏的臉色有些蒼白。

這件真正刀槍不入的雲絲衣是李天瀾去年縱橫歐美四個多月的戰果,所獲的雲絲她做成了三件衣服,一件給了北海那位未來的女性族長,古仙顏這件,也是其中一件,他自己一件也沒留下。

她緊緊咬著嘴唇,看著崑崙城,看著身邊的男人。

不知不覺,跟在他身邊已經超過四年的時間了。

“仙顏,你原意嗎?”

古行雲的聲音一字一頓的響起,有些陰沉。

“好吧,我重新說一遍。”

李天瀾淡淡道:“仙顏跟崑崙城沒有任何關係,你們今後不用在跟她攀關係了。”

“她是我崑崙城的人!”

古行雲低吼著。

“是嗎?”

李天瀾緩緩道:“誰能作證?”

他的眼神蘊含著飛雪,掃視著城下的中洲重要人物,劍氣無形之中鋪天蓋地。

全場沉默。

沒人願意作證。

李天瀾笑了起來。

他伸手指了指下面一位中洲特戰總部的部長,平靜道:“你說說看,古仙顏曾經屬於崑崙城嗎?”

部長艱難的嚥了口唾沫。

古仙顏當然屬於崑崙城,她在鳳凰閣的時候,他甚至不止一次派遣部裡的精銳教導她一些她應該掌握的知識,他是古行雲的心腹,一直如此。

只是面對著鋪天蓋地的劍氣,他猶豫了下,最終還是低下了頭,沙啞道:“我沒有在崑崙城見過她,想來,這位小姐跟崑崙城是沒有關係的。”

李天瀾嘴角扯了扯,再次點了一位議長:“你說呢?”

“這位小姐姓古嗎?不過同姓而已,巧合吧。”

議長哈哈笑著:“這是殿下身邊的女人,跟崑崙城自然是無關的。”

“你們說呢?!”

滾滾的聲浪震盪著崑崙城。

所有人都一致表態,古仙顏與崑崙城本來就沒有半點關係。

林楓亭靜靜看著這一幕。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詞彙。

指鹿為馬。

“你的目的達到了。”

崑崙城已經在身後。

飛雪之下,古仙顏的手掌被李天瀾細心的握在手裡,聲音平靜:“你徹底得到我了。”

“是嗎?”

李天瀾轉過頭,笑著開口。

“不是嗎?我已經不屬於崑崙城了。那麼多人都在為你作證。”

古仙顏的語氣帶著嘲諷和悽然。

“可是不包括你。”

李天瀾看著那雙讓他徹底迷失的眼眸,輕聲道:“你剛剛可以說話,如果你承認跟崑崙城有關,再多的人作證,都沒有意義。”

他向前一步,認真道:“你為什麼不承認?”

古仙顏向後退了一步,臉色蒼白 ,抓著衣角,下意識的搖頭。

“回答我,你為什麼不承認?”

“我不知道。”

“你知道。”

“我不知道。”

“你明明知道。”

“別說了,你不要逼我啊。”

古仙顏淚流滿面。

李天瀾一把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輕輕繡著她髮絲的清香,淡淡道:“因為你承認了,就會失去我了, 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不要認識你,混蛋,你混蛋,你為什麼這樣對我,當初你是強迫我的,為什麼啊。”

古仙顏的情緒崩潰,跟在李天瀾身邊數年的時間裡,這是她第一次完全崩潰。

“因為我喜歡你啊。”

李天瀾緊緊的摟著她的身體,輕聲道:“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古仙顏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住了他。

風雪漫天。

林楓亭默默轉身。

一步,一個世界。

“我懷孕了。”

她輕輕靠在李天瀾懷裡,聲音柔弱。

“真的?!”

李天瀾猛地坐起來,一臉驚喜:“哈,哈哈哈。”

他猛地將秦微白抱起來轉了一圈,笑容無比放肆:“朕要做爸爸了?”

“小心點,別傷著孩子。”

古仙顏伸出小手擰著李天瀾的臉,喃喃道:“讓你欺負我,讓你欺負我。”

她的手掌力道輕柔,眼底深處滿是深情。

李天瀾將她放在自己腿上,認真道:“你想要什麼,朕都給你。”

“要你就夠了。”

古仙顏輕聲道。

李天瀾有些為難:“現在?前三個月,不太好吧。”

古仙顏臉龐一紅,捏住李天瀾的臉龐:“壞人,你在亂想什麼?”

李天瀾哈哈一笑,摟著古仙顏,不再說話。

“你在想什麼?”

古仙顏輕聲道。

“朕在想,應該把月瞳接過來了,我們一家人好好生活,有些恩怨,也是時候徹底解決了,到時候你們都給朕生個孩子,我教他們習劍,嗯,我現在就應該製作劍譜了,啊,仙顏,你說孩子出生後,叫什麼名字?”

“孩子姓什麼呢?”

古仙顏的語氣有些猶豫:“姓李,還是姓東城...”

李天瀾沉默了很長時間。

“還是...姓李吧。”

李天瀾輕聲道:“習慣了,如果是兒子,就叫李東城怎麼樣?”

古仙顏白了他一眼:“給孩子取名都這麼敷衍,討厭死了。”

“嘿嘿。”

......

“陛下,北...北海...北海王氏發來了邀請函。是...是婚禮邀請函。。

“什麼婚禮?”

李天瀾隨口問了一聲。

“北海正式確定王聖宵為北海王氏繼承人,婚禮...婚禮...三日後,是北海王氏小公主王月瞳與崑崙城少主古寒山的婚禮。”

“呼!”

劍氣陡然飛揚。

大殿之下,一群人全部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天瀾,這不是真的,北海不可能把月瞳嫁給古寒山,他們就是想要讓你過去。”

“呵...過去。可以,朕就成全他們。”

“你不能去!”

“朕必須去!”

“求求你,不要去啊。”

李天瀾還是去了。

爭吵,哭鬧,沒有任何手段攔下他。

他走之前,只是讓她在家裡等他,等著他帶著她們再去一趟教廷。

他說要讓鮮花灑滿全世界。

古仙顏看到的卻是飄落全世界的風雪。

陰暗中,一道身影緩緩走了出來,眯著眼,笑容溫和:“仙顏。”

古仙顏身體巨震,猛然站起身。

古行雲站在他身後不遠,笑容隨和,眼神冰冷。

“你怎麼進來的?”

她緩緩問道。

古行雲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隆起的腹部,眼神愈發冷冽:“幾個月了?”

......

風雪飛揚。

大雪漫天。

無敵境伏屍。

兇兵破碎。

鮮血染紅了白雪,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屍體。

雪山的上空是陰冷的,陰沉的如同一場噩夢。

“誰敢與我一戰?”

“我有一劍,願隨諸位一起上路。”

劍光劃破雪峰。

耀眼如虹,傾國傾城。

巨大的烏黑劍身瞬間暴怒,無數的劍氣洶湧而出,即將反擊。

那一刻,他的眼神錯愕,隨即變成了釋然。

他握緊了手中的巨劍,巨劍爆發出來的劍氣瞬間被他本身承受,劍氣入體,他的身體晃動了一下,巨劍所有的反擊被他生生壓了下去。

他平靜的看著那道傾城的身影,眼神平和。

下一秒,劃破風雪的劍鋒陡然之間刺透了他的心臟。

“真疼。”

“為什麼不還手?”

“你會死的。”

他看著她的腹部笑了笑:“他也會死的。”

“凡夫俗子,也敢稱皇?!荒唐!今日你下場如此,他日王天縱的下場亦是如此!”

遠方的雪峰上,失去了手臂的劍皇渾身都是傷痕,幾乎已經了無生機。

“對不起。”

“可以理解,你終歸姓古。”

“對不起。”

“無需如此,這些年,我很累了,太累了,該休息了。”

“對不起...”

“我想回家了。”

“對不起。”

“真想...”

他看著她的腹部:“看他一眼啊。”

“對不起。”

他的身體倒了下去,倒在了她懷裡。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啊!!!!”

......

林楓亭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看到的是什麼。

一步一世界。

這都是她內心深處最為印象深刻的世界。

她的精神狀態在無意識中失控,超越了超然境的精神瞬間爆發出來,這一刻的林楓亭很清楚,自己被催眠了。

他行走在她內心最深處的世界裡,看到的是不知道屬於曾經還是屬於未來的畫面。

他的腳步一步邁了出去。

“王天縱隕落了。”

“很好,北海王氏,哈哈,這麼多年,他們也該走到頭了。”

“古仙顏呢?”

“不知道,那一戰之後,他失蹤了。”

......

林楓亭不停的邁步。

無數的畫面在她腦海中閃爍,變得越來越凌亂。

她的精神似乎開始平復下來。

世界不停轉換。

他看到了華亭,穿著紅色衣裙的東城如是在最高的高樓上跳了下去。

他再次看到了古仙顏。

然後他看到了自己。

古仙顏抱著孩子,身邊拉著一個小女孩。

畫面隱隱約約。

聲音時斷時續。

“拜託...先生...”

“我林族聖徒...”

“兩個孩子,怎麼丟的?!”

“混賬,去找!都給我去找!”

......

他看到了西子湖的水波。

一道極致憤怒的劍光劃破了整片西湖,重傷了古仙顏,但巨大的劍鋒卻落在了她的手上。

那是時代的落幕。

是屬於一個女人的瘋狂。

那個時代的盡頭,淒厲的劍光照耀著整個黑暗世界。

一名又一名無敵境隕落在巨大的劍鋒下。

她走向了帝兵山。

狂暴的劍光覆滅了一切。

六道輪迴的劍光瘋狂旋轉。

森然的劍氣在她身體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傷痕。

但巨大的劍鋒始終穩定,一直向前。

六道輪迴的劍光徹底崩碎。

遠方似乎響起了宋詞絕望的呼喊聲。

林楓亭再次邁步。

他眼前的世界已經變得黑暗。

她緊緊握著劍鋒,睜著暗淡的雙眸,看著天外的陽光。

身下北海的潮聲不斷響起。

“對不起。”

她呢喃了一聲,徹底閉上了眼睛。

王聖宵的身體墜落下來,再無生機。

林楓亭的眼前徹底陷入了黑暗。

像是最後的世界。

她的身影最後墜入了北海,永恆的冰冷與黑暗席捲一切。

巨劍的重量突然增加了無數倍,她的身體在海底不斷下沉。

林楓亭被困在這片黑暗的世世界裡,再無出路。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眼前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劍光。

那把巨劍在不斷的發光,似乎撕裂了汪洋。

海水消失了。

林楓亭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白雪。

那像是最後的畫面。

又像是最初的新生。

衣衫破爛的小女孩躺在雪地裡,她的身體已經變得很小, 密密麻麻被六道輪迴割裂的傷口隨著她的身體縮小變得越來越精密,她整個人身上,彷彿就像是雕刻了一副最深奧的六道輪迴劍譜。

那是時間的力量。

風雪飛揚。

女孩躺在雪地裡,身邊是一把漆黑的巨劍。

不遠不近的地方,三名和尚正在雪地中走過來,他們看到了雪地上的身影,臉色一變,頓時加快了速度。

林楓亭下意識的向前一步。

嗡。

雪地消失,所有的一切都完全消失。

他的眼前出現了冰冷的金屬燈光。

實驗室裡的一切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爸。”

“先生?”

“風雪?”

“族長?”

一道道的聲音響了起來。

林楓亭茫然的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群。

“爸,你怎麼了?你在這裡站了將近七天!”

林悠閒快步走了過來,語氣顫抖。

“沒事。”

林楓亭虛弱的笑了笑:“我看了一個故事, 一個她曾經親口告訴過我的故事,我...”

他張了張嘴,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

一步一世界,在那種被催眠的狀態裡,即便他是半步天驕,七天的時間,也差點拖垮了他的意志。

他的身體倒在林悠閒懷裡,腦子裡想的卻是雪山上的那一劍與雪地中那道小小的身影。

他笑了笑,輕聲道:“真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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