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母親磕頭求情,我只怕要死了!那一晚,我疼得渾身抽搐,而我的母親卻沒給我用止疼藥,也沒有麻醉。你知道她跟我說什麼嗎?她讓我記住這樣的疼,記住了,刻骨了,也就不會再犯了。”

“我臥床足足半個月,皮肉潰爛,骨瘦如柴。我以後再也沒逃跑過,我接受一切,拼命地吸收我母親留下的醫術。我在等……等機會!當我長大了,有說話的權利了,知道我只需要依附夫人,我就可以擁有想要的一切。”

“我就利用夫人,我終於出了那所醫院,那是我母親都無法離開的地方。我就出去半天,藉口採藥,哪怕被人暗地跟蹤,我也是開心的。”

“但我就像是個風箏,風箏線在傅卓手裡,我飛不走,飛不高,我還要被拽回來。夫人離不開我,那我就讓她永遠離不開我。我不會讓她死,她死了,我也就活不了了。”

“我是個活生生的人啊,為什麼一出生就剝奪了自由!為什麼夫人死了,我也要去送死,為什麼?”

“你不去質問傅家,質問尉藍,你來質問我啊?是這個世道不公,不是我啊!”

謝珺從床上下來,壓低聲音,低沉的吶喊著。

愛德華怔怔的看著她,沒想到她幼小孱弱的身子竟然經歷了這麼多

的確,是傅卓傷了她,但……這不能遷怒於顧家啊,夫人也是無辜的啊!

“可是……顧家何錯之有,顧太太何錯之有?”

“那我呢?我有什麼錯,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

“你也沒錯……壞人會有人懲罰的,你收手吧……”

“不會有人懲罰,只有我變強了,他們才不會傷害我。我不喜歡顧寒州,我只想要得到權力,而他能給我。我喜歡你,這話……沒有說假,你信我嗎?”

她淚眼婆娑的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

愛德華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那霧雨朦朧的雲眸,根本分不清這一句是真的還是假的。

哪怕是假的,他……也願意相信。

“那你……能為了我,就此收手嗎?”

“別的我都可以答應你,唯獨這一件,不可以!”

謝珺斬釘截鐵的說道,語氣不容置喙。

愛德華洩氣,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

他鬆懈了肩膀,嘆了一口氣,道:“那你想我怎麼做……我不想你再傷人了!”

“我不會傷害許意暖,我只想得到顧寒州,得到顧家的地位!你不需要做,你只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好,好不好?”

謝珺走近,拉住他的手。

“你看著我,答應我好不好?”

愛德華本來想躲開,可是卻被她板正了臉。

四目相對,他根本無法拒絕自己心愛的人。

最後,他痛快點頭:“好,我答應你。”

“我愛你!”

謝珺踮起腳尖,想要吻他的唇瓣。

愛德華見她漸漸逼近,明明身體很誠實的向她靠近,想要緊緊地擁抱住她。

可……

他還是狠心推開了她。

謝珺有些驚訝,她以為愛德華是不會拒絕自己的,更何況是這樣的香豔事。

“你怎麼了?”

“你不必這樣委屈自己,我不需要你對我回報什麼。夠了,我知道我該怎麼做,希望你也能答應我,不要再傷害顧太太了。”

說罷,愛德華轉身離去。

謝珺先是怔忪,等人走後,嘴角慢慢爬起了陰冷的笑容。

她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的時候,殊不知自己在這個房間內的一言一行,顧寒州都知道了。

……

小鎮——

許意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接受傅西城所說的事實。

顧寒州沒有來救自己,是故意為之,還是真的疏忽大意了,她不知道。

她雖然難過,但也沒辦法因為傅西城的一面之詞,而徹底否定顧寒州。

有些話,一定要當面解釋才可以,她並不是胡攪蠻纏,不可理喻的人。

她強壓不安的心緒,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而傅西城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帶著她來到寺廟,祭拜姐姐。

可是……寺廟裡沒有姐姐的往生牌位。

“姐姐呢?”

“帶你過來,是見一位大師的,就是當初感化這個小鎮的高僧徒弟,代代相傳下來的住持。”

“見他幹什麼?”

“去了你就知道了。”

傅西城淡淡地說道。

不知為何,明明是在莊嚴的佛堂裡,可她卻覺得害怕。

這明明是自己的生日,怎麼搞的要成為她忌日一般。

但是她又逃不掉,只能跟在他身後,進了禪房。

裡面煙霧嫋嫋,瀰漫著淡淡的禪香,十分好聞。

她看到一個和尚正在唸經,聽到開門聲才幽幽睜開了鬆弛的眼皮。

對方年紀已經很大了,骨瘦如柴,身形枯槁。

顫巍巍的起身,彷彿一陣風都能吹倒一般。

“雲曇大師。”

傅西城雙手合十,虔誠的說道。

“這是妻妹許意暖,另一個名字叫景君。”

“景君。”大師默唸,似乎在算些什麼。

“大師好。”

許意暖進入禪房,一顆心瞬間寧靜下來,對雲曇大師瞬間肅然起敬。

“啟程吧。”

大師咳嗽的說道。

隨後三人出門,大師不肯坐車,非要走路。

最後再回到屋子,已經暮色深沉。

不知不覺,白天都過去了。

這是許意暖第一次進傅西城的主臥,一張床後面的隔間竟然……是靈堂?

中間還有一個水晶棺材,裡面都是冰霧,霧氣皚皚之間,她看到一張和自己七八分相似的臉。

景謠比自己年長很多,可是她死的時候,也不過二十三四的樣子,而容貌定格在了那一瞬,

所以,和她近乎一模一樣。

“這是……”

“大師,拜託了。”

傅西城彎腰,虔誠的說道,語氣沉重,彷彿寄託厚望。

“施主放心吧,你先出去,剩下的交給我和許小姐吧。”

傅西城聞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後關門離去。

“大師,你這是要幹什麼?”

她心有餘悸的說道。

“施主,可聽過活佛轉世的說法?”

“這……聽說過,可和我有什麼關係?”

她心臟咯噔一下,猛然想到了什麼,但是卻覺得荒謬至極。

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些玩意?

不是真的,接下來的事情和自己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她的心裡,不斷吶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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