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6章 我怕了
顧寒州聽到這話陷入了沉默，她能看得出他眼神裡的痛苦和掙扎。
他的內心在備受煎熬。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讓他陷入如此兩難的抉擇。
也不曾想，他那樣頂天立地，無愧於心的男子漢大丈夫，竟然為了她受委屈。
她到底何德何能啊！
她如今的夢想，就是不連累他，和他共同進退。
可現在，卻讓他妥協後退，不戰而敗。
他所有的氣節和驕傲，為了她矮了半截。
他這一走，不知道帝都的人怎麼在背後議論他。
他那樣自尊自強的人，卻要忍受別人的流言蜚語。
一想到這，她的心就像是被油煎火燒一般。
“這些……都可以不管不顧嗎？”
“傅影尚且有自保的能力，不需要你幫襯什麼。你對他也的確仁至義盡，可顧氏集團呢？顧家在帝都的顏面呢？你這一走，帝都還有誰能夠和日京會社相抗衡？這等於拱手相讓，以後他們對外輸出貿易抬不起頭，而顧氏在帝都就已經抬不起頭了。”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許意暖說了長長的一串，企圖能打動他。
可是他卻沉默了許久，最後嘆了一口氣，幽幽的說出這麼一句。
日京先生那番話像是一棒子敲醒了他。
如果他真的不顧一切，動手行兇。
他除了報仇還能做什麼？
殺了別人，那她也回不來了，他要功名利祿，地位成就做什麼？
他沒得賭！
賭不起，輸不起。
拿心尖上的人去賭，是傻子才幹的事情！
“我決定把公司交給傅影，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三個月不到，J．C就已經起死回生，是顧氏旗下最強勁的分公司，勢頭很猛。把顧氏交給他，我是放心的。”
“你怕我在帝都惹人非議，那我們就離開。”
“每個人都有私心，我不是聖人。你是我全部的私心，我無法做到不自私！”
“你走了，的確可以一了百了，但是你父母、你兄弟、你朋友，都會被人指指點點。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而是帝都豪門世家的事情。他們願意跟你一戰，站在你這邊無條件幫助，不論輸贏都不會怪你。可是現在仗還沒開始打，你就走了，你讓他們幫你承擔罵名！”
“因為他們不是我，他們沒經歷過喪子之痛，沒經歷過失去摯愛的痛苦！”
顧寒州憤怒咆哮著，眼眶都紅了。
他目光灼熱的看著她，道：“他們不是我，他們不知道我揹負著什麼。他們不懂，不懂我經歷了什麼。這孩子來的正是時候，提醒我你們娘倆才是最重要的。現在，我這條命都輸不起了，我想陪你百年，我怕死了……”
最後四個字，聽得許意暖心頭狠狠一顫。
她目瞪口呆，淚水掛在睫毛上，遲遲不肯落下。
震驚、彷徨、痛苦……
所有的負面情緒湧上心頭，像是棉絮一般，卡在了喉嚨裡。
想哭，發不出任何聲音，也落不下一滴眼淚。
曾經，顧寒州算計眾人，將生死置之度外，從沒怕過。
如今，他痛苦咆哮，告訴自己他怕死。
人沒有不怕死的，他之所以能無所畏懼，因為他心裡有比生死更重要的。
她也是。
心裡明是非，知道大局，便無懼生死了。
她前不久還和日京先生說，自己不怕，相信顧寒州。
可如今，顧寒州怕了，退縮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喉嚨裡有千言萬語，卻吐不出一個字。
良久，她才回過神來，輕輕眨眼，滾燙的淚水無聲無息的落下。
她擦了擦鼻子，然後緊緊的抱住顧寒州。
“我們……我們走，離開這兒，遠離是是非非。”
“暖暖。”
顧寒州聽到這話，心如刀絞。
她妥協了。
可他的心裡怎麼那麼難受。
他痛苦閉上眼，緊緊抱住她瘦弱的身子。
這一次，哪怕拋棄所有，也要好好保護她和肚子裡的孩子。
許意暖在他看不到的那一面淚如雨下，卻沒發出半點聲音，極力強忍著。
這不怪他。
要怪，就怪自己。
是她太無能了，所以他才瞻前顧後的。
她不像白歡歡，會拳腳功夫，遇到人尚且能夠自保。
不像顧微，會醫術，常年在邊境跟著部隊，處變不驚，從容應對。
她也不像季阿姨，足不出戶，卻能掌握千里之外，在家裡穩操勝券，是一個女諸葛。
她沒用！
知道自己腦子笨，手腳粗，從最底層一點點爬上來。
她會幹什麼？
會做飯，會開店，會賺錢……
僅此而已。
做飯是一技之長嗎？現在才覺得，這些技能都太雞肋了。
幫不了他，更保護不了自己。
她……她怎麼這麼沒用？還連累了顧寒州？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無能，將自己貶低進了塵埃。
娶妻當娶賢，而她卻敗壞了顧寒州的好名聲，把他變成了現如今的樣子。
她羞愧難當，無言以對。
飛機艙內，氣氛沉悶。
許意暖已經不哭了，感覺眼淚已經乾涸，沒有多餘的淚水可以落下來了。
她雙眸空洞失神，像是丟了魂魄一般。
顧寒州看著她這個樣子，心裡不是滋味。
“你不必自責，這一切都是我的決定，與你無關。”
“……”
許意暖呆呆的看著他，沒有言語，臉上神色平淡無波，沒有任何反應。
他這話，她一個字也不信。
不是為了自己，還能為了什麼？
顧寒州還想再勸什麼，可是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是無辜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決定。
可是她偏偏不信。
再過些天，等她適應了，再加上有了孩子，她會慢慢好的。
至於帝都……
他絕不會再插手，免得節外生枝。
……
飛機足足飛了四個小時才到了群島。
顧寒州早就派人先打理過了，有庭院、花園、還有果林。
這兒氣候宜人，風景秀麗，最重要的是沒人打擾，返璞歸真。
如果現在不是多事之秋，她們沒有那麼多瑣事牽絆。
這兒的確是一個養胎的好地方，她也一定會欣喜接受。
可眼下不是時候，這孩子……看來來的真不是時候啊。
如果打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