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很有眼色上前幫忙，兩人捧著七個盒飯進來，一起放在旁邊一張空桌上。
小孫走去門口，從門後拎出來幾瓶礦泉水遞給周沫，“沫沫姐，你們先吃飯吧.”
“你和張叔先吃吧，”周沫看二人不像能扛得住的樣子。
“你們先吧，”小孫說：“我和張叔現在不是餓，是困，我倆都幾天沒怎麼睡過了。
現在就憑一口氣吊著呢，一吃飯，這口氣就沒了，準犯困。
犯困就容易犯錯，所以不能犯困.”
“行，我們先吃，然後換你們，”周沫招呼其餘三個同學過來。
吃飯時。
周沫和她們商量一下，要不晚上加個班，讓小孫和張叔休息休息。
三個同學面面相覷。
女生甲：“啊？那回去要幾點了？我趕不上末班車了.”
女生乙：“我們是來做志願者的，本來就是無償的，怎麼還加班啊？”
女生丙：“來的時候沒說要工作這麼久啊？要是這樣，明天我不來了.”
周沫：“……”她們說的有道理。
只是志願者，她們確實沒必要拼死拼活。
哪怕多接一個電話，可能就會幫助災區不少人。
抗洪救災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作為其中的一環，她們接打電話，比不上那些上前線的消防官兵和醫護人員，甚至比不上去排程站搬貨物的志願者們，手忙腳亂讓她們忘了，她們來此的目的是為抗洪救災貢獻自己的力量。
機關大門似乎有道魔力。
好像只要進了這門的人，不管志願者也好，還是內部的工作人員也好，都忘卻了身後的人民群眾，只想讓自己過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日子。
講無私講奉獻，沒人願意聽，你說了，別人還會覺得你聒噪。
“你們覺得，報名當了志願者，你們今晚還可能回去嗎？”
周沫問。
三個女生疑惑地望向周沫：“你什麼意思？”
“現在的情況，你們還看不清？缺人缺力，一個人恨不得當兩個人使，你們當作志願者和逛大街一樣呢？”
周沫無奈搖頭，“你們要不打算好好做志願者，不想出人出力，還要講條件，明天也沒必要來了.”
“你這是什麼話？”
女生甲不樂意了，“我們本來就是幫忙的，通知也沒說讓我們不回家啊？”
“你再好好看看通知吧，”周沫不想解釋。
當時學院發通知時，已經很晚了，顯然通知是緊急下發的。
對於志願者的具體要求也沒註明太細，就說有奉獻精神，男生最好，女生也可報名，男生各自都是先報先得。
男生名額多，女生給了四個。
在通知最後一句話，特意強調了，現在是緊急狀態，時間緊任務重，具體做什麼全部聽衛生部門的人員安排，希望他們這些由健康管理學院出去的學生，能在志願服務期間，彰顯出東大學子應該有的精神風貌。
“緊急狀態”、“時間緊任務重”幾個關鍵詞，已經彰顯了這次志願服務的緊迫性。
每天能回家睡足了覺來，那叫時間緊任務重？女生甲抱怨道：“學院都沒提醒我們不能回家啊？”
周沫只想翻個白眼，“你們是不是對緊急狀態下的志願服務有什麼誤解？”
一個個態度散漫，真以為參加志願服務和逛大街一樣呢？“那怎麼辦啊？”
女生乙說：“我都沒帶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
“我也沒帶……”女生丙說。
“姐妹們，你們覺得，現在這情況，還允許我們洗漱嗎？”
周沫真懷疑，她們是在排程站被那群男生保護的太好了，什麼重活累活都沒幹，真以為志願服務就是來充數的。
“不行，我要回家，我不能不洗臉，”女生甲說。
“我也是，晚上不洗澡，怎麼睡覺？”
女生乙說。
“你們走我也走，”女生丙說。
周沫無奈搖頭。
一旁趴著休息的張叔聽到幾人談話，他伏起身，揉揉眼睛又伸個懶腰，“都走吧都走吧，現在的學生，根本指望不上.”
他起身活動腰身，“九八洪水時候的大學生，別說坐辦公室打電話，不少人成群結隊，扛著麻袋拿著鐵鍬，自發上一線抗洪的都比比皆是。
那都不是學校組織的，完全是自發，那時候的學生也沒見誰說晚上不洗臉睡不著的，困了找個草窩子都能美美睡一覺。
現在讓熬夜打個電話，還斤斤計較上了.”
“通知都沒說過夜，我們怎麼知道？”
女生甲不服。
“通知還沒說管飯呢，也沒看你們準備自帶飯菜啊，”周沫回懟。
“你……”女生甲：“我們來當志願者，基本的食宿保障得有吧？這裡什麼都沒有！”
“誰說沒有？”
張叔從角落裡抽出一張行軍床，“拉開就能睡，飯還有人管著。
屋裡待著，也不用風吹日曬。
還不夠？要不你去一線抗洪試試？”
“幹個活兒，怎麼要求這麼高？以為是出差麼？還講待遇？”
小孫也聽不下去。
三個女生哪裡想到，所謂的志願者，真就是完完全全的志願者，和那種去敬老院搞慰問活動的志願者不是一種志願者。
老張經驗豐富，他說：“這是突發事件，通知下的緊，沒說清楚，沒說明白很正常。
別說你們學院的老師，就是我們，沒接到正式通知之前，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一切聽防汛指揮部那邊的安排。
你們這麼大孩子了，既然要來，多少也動動腦子，多想一步。
不過有一點你們放心，在這兒，你們肯定是餓不著的，也能有地兒睡覺，但是條件就這個條件.”
“人已經來了，能將就就將就，不能將就，你們自己和學院還有這邊領導反映，不會不讓你們走，”周沫索性勸退，反正這三人覺悟也不高，就算一起共事，後面也會有爭端。
三個女生呆呆站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三人突然聚堆，低頭商量。
最終，三人決定，和學校以及這邊領導說一聲，她們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