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維加斯不過也就這樣。

作為內華達州最大的城市,與國內堪堪作比,同樣的霓虹閃爍,同樣將多少紙醉金迷淹沒。

這座城市,同時被賦有兩種極端的美譽,“罪惡之都”和“結婚之都”。

這裡,邪惡與浪漫並存。

沈嫿從教堂拿到“離婚證”後,打的匆匆奔赴她兼職的一處賭場。

是的,她“離婚”了。

其實都算不上“離婚”,這邊許多教堂都能直接給新人頒發一張“結婚證”,只要你想。

所謂“離婚”也不過是一張解除關係的證明而已。

結婚和離婚,都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陰雨綿綿,霧氣將整個城市籠罩,擋風玻璃前的雨刷器,時不時拂掉遮擋視線的白色水汽。

下車後,沈嫿的腦子裡還是隻有那張“離婚證”。

淡黃色的硬質紙,a4大小,幾行黑色花體英文,看上去像個獎狀。

“crystal,你又遲到了.”

說話的是沈嫿的帶班,一個黑人姑娘,個子不高,滿頭扎著髒辮,裡面混著五彩斑斕的綢帶,十分有個性。

沈嫿抱歉陪笑,撣了撣肩上的水珠,“抱歉vena,讓你久等了,做完今天我就不做了。

我要回國了.”

“別啊,今晚三樓被一個亞洲人包場了,很有錢,你可以認識一下,說不定就……”“算了吧,亞洲那麼大,誰知道他是哪裡的,我只想回我的祖國.”

沈嫿去意已決,這邊的人貌似對家鄉沒什麼歸屬感,而她不同。

“誰說讓你跟他回家了?我是說……趁機撈幾筆小費,你們亞洲人向來都大方.”

沈嫿但笑不語,再有錢,來了這種地方也只能輸得底兒掉。

進了更衣室,換上統一的黑色職裝,抹了護手霜將手搓熱,走進場子。

今天的場子沒有往日人多,卻比往日熱鬧。

菸酒和香水的味道也比往日濃,尖叫聲,呼喊聲,鄙夷聲甚囂塵上,此起彼伏。

“來來來,crystal來了,重新發牌.”

作為場子裡技術最好的dealer,沈嫿優雅又賞心悅目的發牌動作,受到不少人青睞。

眾星捧月之下,沈嫿被推到前列,同事將一副嶄新的撲克牌交給她,沈嫿熟練的拆包裝,洗牌,發牌。

牌桌上坐了兩家,一方是她老闆,另一方……牌發到那人面前,沈嫿抬眸,視線瞬間撞進一雙極不安分的黑沉眼眸裡。

兩人似乎都因對方亞洲人的面孔一驚,在某種默契的驅使下,視線交纏。

沈嫿垂首,繼續散牌,心裡卻想著視線交匯的一瞬……是同胞吧?那人打量著沈嫿的目光微微浮動,拿到牌後並沒有立即翻開,眼皮一掀,很隨意地用普通話問:“哪兒的人?”

沈嫿一激靈,這久違的鄉音……是屬於炎黃子孫的默契。

沈嫿用英語回道:“dealer不回答無關問題.”

言下之意,她在避嫌。

那人翻牌的手停滯,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輕輕搭在花背的牌面上,將牌一翻。

然後,他輸了。

沈嫿收走了他手邊最後的幾枚籌碼推給老闆。

“還繼續嗎?我可以借給你.”

老闆發話。

沈嫿在這邊工作不短的時間,深諳這裡的事,老闆的“規勸”讓她的心咯噔一下,如果涉及借錢那就是另一種名叫“高利貸”的罪惡了。

“停手吧,他把你當羔羊宰呢.”

她說普通話,在場人除了他也沒人聽得懂,並且她故意用很平淡的語氣說出來,免得讓人聽出端倪。

那人嘴角勾起,眼神半眯著,依舊是那種紈絝子弟的不安分的眼神。

“crystal,你在說什麼?”

老闆顯然質疑她。

沈嫿自知破了規矩,正要開口。

一旁的人,流利的美式發音帶著輕佻,“他誇我長得帥。

休息會兒,一會兒再玩.”

簡單活動活動肩膀,他眼尾輕挑勾向沈嫿,對老闆說,“我想和那個女孩兒喝杯酒.”

“ok,crystal,去吧,祝你們玩的開心.”

老闆從懷疑變成樂見其成。

畢竟,一晚上能在這個小場子裡輸二百萬的,是“肥羊”。

沈嫿還沒來得及拒絕,男人修長的手臂搭上她的肩頭,壓著她,強大的力量裹挾著她將她帶到樓梯拐角處。

她轉身推開肩頭的手臂,與他拉開距離。

樓梯間的燈壞了一個,另一個也時明時暗,他逆光站在她對面,嘴角噙著不明所以的笑意,上半張臉隱在黑暗裡,沈嫿看不清他的眼睛,也無法確定他的笑是好是壞。

摸出煙,他歪頭遞給沈嫿一支,隱隱消失,這才露出整張臉。

男人頭髮很短,短到髮根接近頭皮,通常留這麼短頭髮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人。

尤其他右側濃眉還是斷眉,脖頸上掛著一串紅瑪瑙珠子,上身白色太極服風格的短褂,下身是超級寬鬆的黑色長褲。

有點像功夫片裡的高手,但是反派的那種。

“我不抽菸,”沈嫿拒絕道。

他夾著煙的手,拇指剮過額頭,眉頭一挑,視線下沉。

沈嫿也跟著順勢向下看。

不過膝的半身裙下,纖細緊緻的腿大半截兒露在外面。

沈嫿往下拽幾下裙襬。

“遮什麼,挺好看的.”

就見男人重新將煙裝進煙盒裡。

沈嫿攥拳,這番誇獎一點兒也不悅耳,“你趕緊離開,別玩了,會輸到傾家蕩產.”

“行啊,不玩牌玩點別的.”

男人好整以暇,目光炯炯,全然投注在她身上。

沈嫿毛骨悚然,“你還是玩牌吧.”

混跡這裡許久,沈嫿沒少被人用眼睛佔便宜,更大膽的她都遇到過,但她沒帶怕的,要怕她也不會來掙這份兒錢。

但,這個男人……明明是他鄉遇到的同胞,沈嫿卻怕他,尤其——晦暗不明的光線隱去他上半張臉,他在黑暗中盯著她的時候,她連呼吸都不自在。

即便場子裡有隨處可見的保安。

“借我點錢.”

他說。

沈嫿秀眉蹙成一團,他給vena她們小費的時候不還挺大方麼,怎麼現在卻成窮鬼了?“不多,三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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