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得一，便必須捨棄一樣。
夢南側的專情毋庸置疑，可是作為家主，他無法用整個家族的命去賭，也沒有資格用所有人的命去賭。
玉寒從他口中得知答案之後，悽慘一笑，這並不出乎她的意料。
只是多少還是有點失望。
“父親，我若是硬要攔著你，不讓你動白葉呢？”她態度強硬，開口講道。
夢南側看了看她，有點不忍，但還是直接說出：“你也知道，你攔不了我的。”
夢家的家主是他，在玉寒繼位之前，夢家的所有人還是以他的命令為主，不得反抗。
這也是玉寒無法改變，無力改變的事實。
“那如果，我以死相逼呢？”玉寒的神色嚴肅，並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樣子。
夢南側沉默，他最怕的便是這個局面。
前者是整個家族的性命，後者是自己寶貝女兒的性命。
進退維谷！
最重要的是，他還時刻銘記著玉寒母親去世前對他的叮囑。
“玉寒，我們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外人如此，其實......”
他話未說完，便被玉寒開口打斷。
“父親，白葉對我來說不是外人，而是最親近的人。”她堅定地說道。
夢南側見她這副樣子，只好無奈地搖搖頭，看著她的臉，緩緩講道。
“玉寒，關於白葉的事情，其實你是不是有隱瞞我什麼？”
玉寒被她這麼一問，後背一涼，內心生出緊張，但表面上，還是強裝鎮定。
“父親，您這是在懷疑我什麼嗎？”
“不是，你做什麼事情，都有你自己的理由，我不會懷疑你的不對。”
“只不過有一些事情，在你看來或許沒什麼，可是站在我的立場，便不會忽視。”夢南側緩緩講道。
“您想說的是什麼？”玉寒大概知曉夢南側要說什麼，但還是心存僥倖問道。
“白葉的身份，其實是夜墟樓的人吧。”夢南側講道。
這一言，猶如萬千雷霆，直擊玉寒的心靈！
她本想狡辯，但是看到夢南側臉上堅定的神色，便否決了這個想法。
“是，不過那又如何？”
她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夢南側講話，夢家主微微一顫，似乎感到有點陌生，又有點心痛。
“玉寒啊，我們和夜墟樓的關係你也是知道的。”夢家主嘆道。
“關係？是指爺爺他們五位聖仙去圍殺白呈伯伯嗎？”
玉寒言辭鋒利，猶如一把刀一般戳穿虛偽的遮布，雖然是事實，但讓夢南側多少有點尷尬。
不過，畢竟他經歷豐富，見過了大風大浪，看待事情也比玉寒要深很多。
“玉寒，其實啊，你不能光看爺爺他們去殺白呈，你也要想想，他們為什麼要去殺白呈。”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白呈的實力過強，若是再縱容他修煉下去，他早晚會打破如今平衡的局面，到時候遭殃的可就是我們。”夢家主苦口婆心地解釋道。
“可您們就那麼確定白呈伯伯會對我們發難？是因為爺爺占卦到了，還是隻是您們的內心猜測？”玉寒追問道。
“只是猜測而已。”夢家主應道。
玉寒一聽，剛想發怒，不過他又繼續講道：“那你又是怎麼覺得白呈不會對我們動手？”
“就憑他在你內心那一副和藹的模樣嗎？”
夢家主一言，直擊玉寒的心靈，讓她本要爆發出來的怒意消散殆盡。
轉而為之的是沉默。
“玉寒，知人知面不知心，白呈對你很好，這一點我承認，可是這和他的野心並不衝突。”
“你想想，像他這種絕世強者，會一直容忍有人制衡他嗎？”
“一旦有一個機會可以統一大陸，你覺得他會錯過嗎？”
夢家主一語接著一語，不無道理，玉寒也無法否認。
實現六元大陸的大一統是每位聖仙內心的期望，無論是誰，只要有這麼一個機會，就算是傾盡所有，不顧一切代價，也要將它實現。
這便是聖仙的無情，也是事實！
“玉寒啊，看人不能只光看表面，白呈看似很和藹，可是你根本看不到他的內心所想。”
“就像白葉這點，你自己現在想想，你對他究竟瞭解多少？”
“你知道多少關於他的秘密，他又主動向你敞露心扉幾次？”
夢南側說話的語氣很溫柔，可是言語卻是很尖銳，如同一把把利刃，直戳玉寒的內心。
她陷入沉默，無法回答。
回想至今，她跟白葉相處到現在，有的大多是她對他敞露心扉，主動了解他，而白葉很少主動向他傾訴心事，內心的秘密也一直深藏著。
特別是，每次他的想法，她都無法猜到，他也很少立馬告訴她，大多都是事後解釋。
“玉寒，據我對白葉的感覺，這人的心思細膩，城府極深，你對她來說，還遠遠不是對手。”
夢家主的言外之意，便是白葉若是想要算計玉寒，她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甚至會越陷越深！
“我若沒猜錯的話，他不僅僅是夜墟樓的人，恐怕還是夜墟樓那位神秘的少樓主吧。”
“像他這樣的人，想要掩飾自己的內心想法實在是不難。”夢家主緊接著講道。
聽到這裡，玉寒終於知曉，她用心去掩蓋的現實，已經被夢南側全部猜透。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促使他對白葉的殺心更加堅定。
“玉寒，歸根結底，白葉如今真的只能算一個外人，甚至是仇人，他對你好，並不代表著他完全放下了內心的仇恨。”
“你仔細想想，他是否親口向你承諾過，不再向我們知天宮復仇，我想應該是沒有吧。”
夢家主此言，猶如重磅炸彈，直接在玉寒千瘡百孔的內心，再次炸開一個大洞！
“玉寒，我此言雖然不是絕對，但是你要相信，這天底下，最不可能害你的，只有你的家人。”
“整個夢家，真正無私對你好，心甘情願為你而死，只有我一個人！”夢家主語氣加重講道。
聽到這裡，玉寒雙手捂住耳朵，情緒開始崩潰，淚水掉落不停。
“父親，求求您，不要再說了可以嗎......”
她的內心彷彿有刀切一般疼痛，而且整個人開始顫抖，有要嘔吐的衝動。
悲傷過度！
夢南側見她如此，止住話題，連忙將她摟到自己的懷中，不斷地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她。
玉寒靠在她的懷中，內心疲憊到已經無法發洩，只能不斷地小聲呢喃著。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要不讓我死了吧......我死了的話，一切痛苦就結束了......說不定未來也會改變，白葉也不會死了......”
“上天......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玉寒的人跟瘋癲了一般，嘴裡邊不斷地碎碎念，內心的防線已經是徹底崩潰。
夢南側的那些話，動搖了她對白葉的堅持，而這一份堅持，又恰恰是她的精神支柱。
如今的她，仿若是失了魂的人，只剩下疲憊不堪的肉體。
夢南側見女兒這副樣子，內心也不好受，眼眶逐漸紅了起來。
他多想忽略這一事情，可沒有辦法，他是家主，若是不殺了白葉，無論玉寒還是夢家，都會面臨死亡的局面。
到那時，後悔莫及！
他今晚叫玉寒前來，就是想給她做一下心理建設，生怕自己忽然動手，到時玉寒可以會一時憤怒跟他決裂。
現在的她悲傷，總好過將來的她衝動，做出極端的事情。
風雨中，雷鳴裡，玉寒的哭聲傳遍整個天台。
今夜的這一場雨，彷彿是上天在為她哭泣，感傷她的坎坷。
又或者，是在為白葉的死，埋下鋪墊......